年妃就是矫情(清穿)——砚心女官
时间:2019-05-16 05:49:28

  看她这副如坐针毡的难受样,胤禛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福晋的神情则有些愣愣的。
  她不清楚来佟去买,之前她只当年筠淼是胤禵未过门的媳妇,四爷才对她多加照拂,可今儿这情景她就看不懂了。
  明明年羹尧早一步已经往胤禵府上去了,年筠淼为什么要留下来跟四爷一路,难不成四爷真对这姑娘落了心思?福晋下意识看了胤禛一眼,即便婚事没成,也是指给过胤禵的人,更何况胤禵是中意年筠淼的,为她与德妃争执不下,四福晋也是清楚的,四爷就真的不避嫌?
  四爷绝非贪恋女色之人,他甚至是有意在压抑人欲,他不愿被任何东西钳制,凡事他必要做到来去自如。
  自康熙三十年她被赐婚给胤禛道今日,除了当日一同进府的侧福晋李氏,侍妾钮祜禄氏,十三年来,四爷的府上就没进过新人。
  外头的人只说四贝勒和福晋感情甚笃,但福晋自己清楚,四爷平日里多半是独宿,每个月算好日子见见侧福晋和钮祜禄氏,纯粹是为了子嗣考量。
  这样的四爷,会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的亲弟弟闹个不尴不尬?四福晋如何都不能相信。
  好在十四阿哥府离得并不愿,这尴尬磨人的气氛很快就到了头。
  跳下车,年筠淼真想大喊几声,以纾解心中的憋闷。
  进了院子,她才发现见胤祥这个事比她想的要复杂。
  前院的人乌央乌央的,她只能扫了一眼,根本没看见胤祥的影子,只能随着福晋往后院女宾处去了。
  年筠淼忽然不打算去找胤祥了,如果见不到那就见不到了吧。
  胤祥到的早,见年羹尧一个人进来,琢磨着年筠淼大概是不会来了,跟年羹尧随意攀谈了两句,才知道他要带年筠淼去扬州的事儿。
  胤祥愣了愣,疑惑道:“她答应了?”
  “答应了,”年羹尧没觉出胤祥的不对劲儿来,说着:“她本来还闹着跟我来吃喜酒,说不在意。结果早上我一看,眼睛都哭肿了,昨天晚上肯定偷偷哭来着。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现在也不知是大了还是怎么,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口不对心的。”
  胤祥表情僵着,语气也不好:“她是不在意。”
  “嗯?”
  胤祥缓了缓语气,淡声:“我听老十四亲口说的,筠淼跟他说不愿意嫁入帝王家,所以她没骗你。”这下年羹尧就搞不懂了,“那她哭什么?”
  “为了别的事吧。”
  胤祥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他得去见见年筠淼。
  姑娘先前她说不想嫁,他便顺着她的意思,只要她高兴就行,但她竟然要走,就她平常里那直来直去的豪爽模样,不至于要躲去扬州,这里定是有隐情。
  所以就在年筠淼刚到没多久,胤祥就一个人溜出来快马加鞭往四贝勒府上去了,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
  他又马不停蹄地折回来,碰巧赶上开席,只能先吃了饭再去找年筠淼了。
  四福晋尊贵,自然是被前呼后拥去了女宾的上席,年筠淼自己挑了个不起眼的墙角,一个人占了一桌备用席,百无聊赖地剥着花生吃。
  不知怎么,她心里头气鼓鼓的。
  我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我啊,还真是有默契。
  女宾席上虽然也备了酒,但大家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浅浅地抿一口,只有年筠淼一个人是实打实的喝。
  她心情不好就想喝点酒,但她酒量不差,酒品也还算可以。
  当然后来过了很多年,她跟四爷说她千杯不醉,醉了也是端庄的,不会胡闹,胤禛口是心非地点了点头,“是,没怎么闹,就是抱着爷不撒手。“
  胤祥找到年筠淼的时候,已经半壶酒下肚了。
  十三福晋见胤祥过阿里,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刚想站起来应声,就见他径直走到一旁的备用席低头对年筠淼说了句话,两个人就起身走了。走了两步,年筠淼又倒回来把喝剩下的半壶酒端走了。
  十三年福晋是头一回见年筠淼,还是四福晋方才介绍的,没想到十三爷已经跟她那么熟悉了。
  胤祥看着年筠淼,“你拿酒干嘛?”
  “没喝完呢。”
  见到胤祥,年筠淼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眉眼弯弯的,“这酒不错。”
  胤祥把酒壶就从她手里□□,随意搁在一旁,拖着她就往小偏门去。
  胤禵的宅院是他帮着给置办的,熟门熟路。
  胤祥的马就栓在小偏门门口的拴马桩上,他刚才偷偷去胤禛府上找年筠淼,回来的时候已经做了打算,所以没从正门进来。
  年筠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起放在了马上,胤祥也跟着翻身上来,手拉缰绳,人就被圈在怀中了。
  年筠淼本能地直起腰背,缩了一下。
  “放轻松。”胤祥低沉的嗓音和着嗖嗖的风声,说不尽的动人心魄。
  马蹄飞快,胤祥俯低身子,坚实的胸膛自然而然地贴在年筠淼的后背上,这么亲密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年筠淼隐隐觉得胤祥是故意的,她心里一颤,小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
  就这么一个字,带着委屈,落在年筠淼的耳中,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鼻尖忽然一阵所处,年筠淼脱口而出,“胤祥,你带我走吧。”
  这话随风飘散。
  她听到身后的人呼吸重了一瞬,但他没有吭声。
  能走去哪里呢?
  胤祥把年筠淼带到了一处私宅,这是几个月前太子交待他办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上,眼下空着。
  但门是锁着的,胤祥看一眼年筠淼,“还好,你会翻墙,”
  两人一前一后翻进去。
  年筠淼拍拍手上的灰,眼圈红红地看着胤祥,眼神缠绵如密不透风的网落下来,叫胤祥喘不过气来。
  他沙哑开口:“我不能带你走,但我能立刻娶你,只要你答应。”
  年筠淼几乎都要开口答应了,她在想或许历史会就此发生改变,但若是不能改变呢。
  她不知未来会经历什么,但她明白,如果历史不会因她而改变,受伤最深的不是她,也不是四爷,是胤祥。
  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要是没有先碰到胤禵就好了,要是她能在她还没那么喜欢他,只顾着自己高兴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年筠淼的脑中闪过很多个要是,很多个如果,但偏偏现实只有一个。
  她噙着眼泪笑了笑,声音轻轻,“不是说相忘于江湖吗?”
  胤祥没笑,深深地盯着年筠淼,一字一句问她:“如果真的如你说得那般洒脱,又为什么要去扬州?”
  “因为洒脱,才去扬州。”年筠淼早都想好了怎么应对,她不想胤祥心里有愧疚,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不如就让自己来当个没心没肺的人。
  这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半晌,胤祥忽然开口:“是因为苏晓吗?”
  “什么?”
  胤祥墨色的眸子闪动着焦灼的光亮:“是因为苏晓,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跟我吗?”
  “不是。”年筠淼说得斩钉截铁。
  “筠淼,”胤祥的声音低下来,“说实话,我有些生气了。”
  年筠淼点点头,“你太应该生气了。”
  这姑娘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洒脱又绝情,但她的眼神,她眼底的泪骗不了人。
  胤祥深深地吸了气,他没办法了,整个丰台大营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他却拿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一丁点办法。
 
 
第35章
  年筠淼与胤祥对视片刻,两人的情绪都慢慢沉下来。
  胤祥抿着嘴角笑了一下,“算了,不逼你了。”
  他也被人逼迫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更何况。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年筠淼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她是自由的,哪怕他不理解,他也愿意去维护她追求的这份自由。
  “十三爷才不会逼我,”年筠淼的脸上又浮起她惯有的狡黠,“十三爷最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胤祥吭哧笑了,睨着她:“咱俩还真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上坐下,阳光正好,年筠淼仰面闭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暖。
  胤祥撑着长腿,偏头看她,姑娘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像羽毛刷过胤祥的心尖。
  鬼使神差,胤祥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年筠淼的睫毛。
  年筠淼抖了一下,仍闭着眼睛,软糯慵懒地笑着:“睫毛长的姑娘脾气不好。”
  “嗯,我也听人这么说过。”胤祥声音有些沙哑。
  年筠淼倏然睁眼,瞪过来,“不会说话。”
  胤祥低笑:“那你脾气好吗?”
  “十三爷,“年筠淼眼神明亮,“什么时候你对我会像对苏晓一样,变成喜欢……过呢?”
  胤祥脸色微微凝滞,他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去,低声道:“想听实话?”
  “嗯,”年筠淼点点头,“你不会想说明天吧?”
  胤祥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下鼻尖,“你都要去扬州了,管我是明天还是后天呢。”
  年筠淼忽然在胤祥的唇角啄了一下,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那现在能支撑到大后天了吗?”
  胤祥愣了一瞬,指腹轻捻被年筠淼亲过的地方,点了点头,“能了。”
  “那就说好了,到大后天为止,”年筠淼垂眸兀自笑开,“这才是我的十三爷。”
  说完,又觉得有些冒失,想要开口解释,却听见胤祥语气温柔:“这也才是我的年筠淼。”
  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胤祥把年筠淼送回到四爷府上,已是日落时分,年筠淼本来还以为要与四爷解释一番,没想到他竟一句也没有问。
  如释重负之余,年筠淼又感到有些不安。
  不过自这一日之后直到她同年羹尧离开京城,她都没有再见过四爷。
  隔了两日,宫中报丧,太后崩逝,胤禛总是早出晚归。
  临行前一晚,得知四爷回府早,年筠淼想去他告别,走到书房门口却被高无庸拦住,说四爷在会客。
  年筠淼似乎已经习惯了随意出入他的书房,这还是头一回被拒绝。
  她笑了笑,对高无庸道:“那就麻烦高公公代我向四爷告别,筠淼明日就要去扬州了,多谢四爷这半年来的照拂。”
  高无庸拱手,低眉顺眼道:“年小姐放心,奴才一定转达。年小姐一路平安。”
  年筠淼又抬头瞥了一眼书房的窗户,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胤禛放下手中在读的书,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蒙蒙亮,年筠淼就动身了。
  临上马车前,年夫人还在泪眼婆娑地嘱咐着,年筠淼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回望大门。
  四福晋有意无意地同年羹尧解释:“四爷一早进宫了,不能来送行。特意叫我将这一千两银子赠与亮工往扬州安家,这其中有五百两,四爷说若是亮工为筠淼寻了好人家,便只当是娘家人给的嫁妆。”
  嫁妆?年筠淼盯着四福晋交到年羹尧手中的银票,眉头微蹙。
  他这么做,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不想让她被一句含含糊糊的承诺捆绑?
  来不及细想,年筠淼就被推进马车里,帷幔垂下,周围黑漆漆的,有那么一瞬,年筠淼真的以为一切就这么回归平静了。
  疾驰的马车在正阳门外停了下来,年筠淼听到年羹尧叫了一声“十四爷”。
  年筠淼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来。
  胤禵独自牵着马,一身缟素,站在黎明微光之中,开始有了抚远大将军最初的气度。
  他对年羹尧道:“借你妹妹说两句话。”
  年筠淼从马车上跳下来,与胤禵走到一旁。
  “我成亲那日听说你来了?”
  年筠淼点点头,“嗯。”
  “原本不想来送你,”胤禵目光悠悠落在远处,似是难为情,“但早起还是没忍住。”
  “多谢十四爷,”年筠淼抿了抿鬓边的碎发,笑道:“您能来送我,我真是很高兴。”
  “还回来吗?”
  “回来。”年筠淼语气笃定。
  胤禵收回目光,勾了勾唇角,道:“那就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
  年筠淼的心抖了一下,再相见,或许就是敌人了。
  胤禵同京城一起身后消失于清晨的薄雾之中,年筠淼放下车窗帷幔,蓦然湿了眼眶。
  但愿与君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年筠淼离开京城,她的屋子空了下来,管家老陈不知年筠淼要去多久,来问四爷的意思,四爷只说:“先放着吧。”
  这一放就放了半年。
  这期间年遐龄同年夫人已经搬离了四贝勒府,但年筠淼的屋子一直维持原样,就想她在的时候一样。
  入秋之后,胤禛在年筠淼走后第一次进到了她的屋子。
  手指抹当间的圆桌,留下两条指印,屋子里有淡淡呛人的尘土味。
  那本南华经还扔在靠墙的长条桌上,给她的烫伤药也孤零零弃在妆台上,胤禛把她塞给自己的福袋远远的砸过去,盖在了烫伤药盒上。
  果然是什么都没带走。
  胤禛手抵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那日知道胤祥把她从胤禵府上带走,回来后又听下人说十三爷火急火燎地来了去了后院一趟又走了,忽然之间,胤禛就明白了。
  这姑娘几番颠来倒去,想一出是一出,原来都是因为胤祥。
  那个让她拒绝胤禵,深夜从梦中惊醒流泪,那个让她想做个好人的人是胤祥。
  自己竟然差点抢了老十三的心上人。
  他现在越发觉得年筠淼是真的带了前世的记忆,否则她怎么会一边心有所属,一边求着自己尽快娶她。
  上一世不知者不怪,这一世他不能再糊里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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