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就是矫情(清穿)——砚心女官
时间:2019-05-16 05:49:28

  原以为自己会伤感,但真把圣旨捧在了手里,年筠淼才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伤感,反而生出一丝心安。
  这是她要的尘埃落定。
  皇上把年筠淼赐婚给胤禛这件事胤祥是从十三福晋那里听说的。
  胤祥听了之后,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是个不错的去处。”
  脸上竟没有一丝的遗憾。
  十三福晋竟然有些不敢相信。女人的直觉没有道理,却准的可怕。
  她在深闺之中便一心倾慕十三阿哥,当初一眼,她就知道胤祥对年筠淼有情,忌惮多年,如今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胤祥的反应着实太过淡然。
  “还有事吗?”胤祥瞧她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笑问。
  福晋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爷,您当初为什么放了年小姐去扬州?”
  胤祥眉梢轻挑,沉默不语。
  福晋见状,急忙端起小茶盘,羞赧道:“妾身先出去了。”
  “不管你怎么知道的,就当自己不知道。”
  胤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福晋脚步一顿,慢慢转身,迟疑道:“爷,您……”
  胤祥漫然笑道:“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对于年筠淼执意要去扬州这件事,胤祥一直是不理解的,这份不理解持续了整整两年,直到那一日,他亲眼看到他四哥用手护住年筠淼的额头,撞破自己的手背,他才恍然大悟。
  胤禛不是热心肠的人,事实上,绝非至亲至近,你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冷情冷血之人。
  许多事情他都懒得管,也不屑于管。
  他对年筠淼的关心已经超出他对任何一个人的关心。
  年筠淼不会感受不到,所以她当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的逃离实则是为了不伤他们兄弟情谊。
  想清楚这些,胤祥简直哑然失笑。
  他觉得生来就带着魔咒,二十岁的人生中,他只对两个女人动过真心,但他却要因为同一个原因,放弃她们。
  当时年筠淼问他,什么时候会像对苏晓那样,变成喜欢过,胤祥很想回答,也许这一生对她都只会停留在喜欢,但这样的回答对于年筠淼来说太沉重了。
  于是胤祥把真话藏了起来。
  现在,他要把真心也藏起来。
  所幸,他非常善于隐藏这些。
 
 
第39章
  康熙特意叫钦天监挑了个好日子,三月初八,年筠淼就要进府,变成四贝勒的侧福晋了。
  没有待嫁的喜悦,年筠淼算着日子就跟要提到上战场似的。
  她现在不招四爷待见,估计嫁过去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年筠淼很是惆怅。
  二月十五,聘礼送到了年府,因着是皇上赐婚,聘礼规格几乎与赢取福晋时无异。
  聘礼一送,这婚事可就真的落到实处了。
  年筠淼看着院子里被红布盖着的大红箱子,这才觉出几分真实来。
  这就真的要嫁了?
  又过了两天,贵妃特意嘱咐宫里绣房给年筠淼做的吉服送了来,红地团鹤纹缂丝的吉服,刺绣繁复日光下熠熠生辉,连盖头上的喜相逢纹都绣得栩栩如生。
  淑雯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翻翻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年筠淼看她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没好气道:“还有一个月呢,你现在着什么急。”
  淑雯笑着,手下也不停,“奴婢手脚笨,得早做打算。”
  年筠淼哼唧一声,忽然瞥见角落里胤祥给的跌打酒,怔了怔。
  他应该早就得了消息,却一直悄无声息,看来胤祥是真的放下了。
  年筠淼替他高兴,高兴之余又有些淡淡的伤感。
  其实在扬州的时候,她就发现胤祥不大一样了,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
  偶然碰见,也只是客套地寒暄几句。
  是已经放下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年筠淼不想再去打扰胤祥了,她逃开两年,逃出两千里路就是为了再相见时彼此能够坦然一些。
  现在这样,就很好。
  出嫁前一晚,年夫人坐在年筠淼的房中,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洞房的利益,嬷嬷都教你了,你也不必紧张。等你伺候了四爷,额娘就去阮大夫给你抓药,给你调理调理,他是妇产一科的金手,听说京城里的人都信他,保准生儿子。”
  年筠淼有些害臊,讪讪道:“母亲您想的可真够远的。”
  “不远,”年夫人拍着年筠淼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四爷膝下如有只有一个儿子,你为人妻,自然要早在子嗣上做打算。”
  年筠淼一想到自己要跟四爷生孩子,后背就冒冷汗。
  年夫人孩子絮絮嘱咐着:“嫁过去第二天一早要往福晋房里敬茶,可不能怠慢了。你虽然是皇上钦赐的侧福晋,又被贵妃娘娘收了义女,但福晋就是福晋,你得敬着她,尊着她。”
  一想到这些年筠淼就头大,福晋,还有一个侧福晋,还有个侍妾……
  都是大猪蹄子,她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句脏话。
  说到最后,年夫人的眼眶红了,泪光盈盈哽咽道:“回门的那一天,早些回来,母亲做好你爱吃的饭菜等着你。”
  见年夫人这样,年筠淼也难过了,朝夕相处之间,年夫人对她是真的好,细细想来,年筠淼心里还挺愧疚的,老人家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冒牌货。
  送了年夫人走,淑雯赶紧伺候年筠淼沐浴洗漱,年筠淼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睡不着,结果头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睡得正香甜,年筠淼就被淑雯从床上拉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瞧外头还是黑漆漆的。
  “天呐,这么早,这是娶亲呢,还是做贼呢?”
  擦脸的功夫,年筠淼又能睡过去。
  “小姐,您快好好熥熥脸,奴婢今儿要伺候小主化个新学的桃花妆。”年筠淼把毛巾从脸上拉下来,懒懒道:“可别了,随随便便化就行。”
  “出嫁一辈子就一次,哪能随随便便。”年筠淼也不跟淑雯争了,闭着眼睛在妆台前坐下,任由她宰割。
  再睁眼,镜中的人还真有点粉面桃花的意思,额头当间还有画了一朵粉扑扑的花瓣。
  “淑雯你可以啊。”
  淑雯抿唇浅笑,“小姐真美,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换上吉服,年夫人亲手为年筠淼盖上盖头,许多事情,都因为仪式感而显得愈发动人。
  就在这个瞬间,眼前的一切被飘渺的红色笼罩,年筠淼鼻尖忽然一算,眼泪就落了下来。
  吉时一到,院子里鞭炮声起,淑雯扶着年筠淼出门。
  年筠淼低着头,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似乎把她的大脑也炸成了一片废墟,她脑中空白茫然,直到有人将红绸一端交到她手里,她才恍然看见面前的那双鞋。
  红绸的另一端被胤禛牵着,忽然之间,年筠淼就想闭上眼睛,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这种愿意将自己交付的信任,是因为红绸另一端是自己的夫君,还是因为另一端那个人是四爷?
  年筠淼闭着眼睛,就听见前头低沉的男声:“当心。”
  冷冰冰的,却听得年筠淼心里颤了一下。
  他好像跟自己说过许多次当心。
  年筠淼睁开眼睛,迈过面前的门槛,她悄声道:“谢四爷。”
  声音不大,却被红绸另一端的人在鞭炮轰鸣声中准备地捕捉到了。
  胤禛几不可见地勾唇笑了笑。
  轿子抬起,鞭炮声渐渐远去,年筠淼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欢喜,好像终于有点嫁人的感觉了。
  到了四贝勒府,拜过天地,年筠淼被送到偏殿,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年筠淼起了个大早,又没怎么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小声叫淑雯:“给我拿块点心。”
  桌上的饽饽是不能动的,但淑雯早有准备,早前嬷嬷就嘱咐她带几块点心备着,在合卺礼前,要让新娘子垫垫肚子。
  淑雯偷偷地掏出一块,塞给年筠淼,“小姐,您先吃,这儿还有呢。”
  “你也吃一块,”年筠淼又累又饿,“听外头这熙熙攘攘的,还不知道什么能结束,咱们且得等着。”
  年筠淼嫌吃东西不方便,把盖头掀开了一半,淑雯赶紧摆手:“小姐,这盖头得四爷亲自挑来,您怎么自己就动手了?”
  “没事儿,我吃完了再盖上。”年筠淼抹了抹嘴角的酥渣滓,指着檀木圆桌上的茶壶,“给我再倒杯水。”
  吃饱喝足,年筠淼就困了,开始她还忍着,忍着忍着,上眼皮跟下眼皮就黏在一块了,年筠淼实在扛不住了,咣当一声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淑雯轻轻摇了两下。
  年筠淼打死都不会起来了,她迷迷糊糊道:“就一小会儿,就睡一小会儿。”淑雯也没办法就靠着床榻坐下来,想着四爷若是进来,她就赶紧把年筠淼摇醒。
  谁知等着等着,淑雯也困了,趴在床边也睡了过去。
  胤禛不是头一回成亲,但却比头一回还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总之就是拖拖拉拉地不敢去见年筠淼。
  喜宴吃到最后,就剩他跟胤祥了。
  胤祥醉眼朦胧,端起酒盅,拍着胤禛的肩膀,话也说不大利索:“四哥,我是真的为你高兴,真的,你这辈子啊,难得有这么一回,高兴啊!”
  胤禛喝得没那么多,他笑着摸了一把胤祥的脸,低声道:“老十三,你喝多了。”
  胤祥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醉了,眼睛微微泛红,”四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去吧,别叫四嫂等急了。”
  这一声四嫂,胤祥是特意叫给胤禛听了。
  他的酒量,千杯不醉,这点酒他醉不了。
  扔下酒盅,胤祥挥了挥手,走了。
  酒盅在桌上咕噜噜滚了几下,快要掉下桌子,被胤禛伸手给挡住了。
  他知道了,但今日之前他不知道胤祥也知道了。
  那一点点微醺的愉悦褪去,胤禛浑身都冷了下来,胤祥泛红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了心上,不能细品。
  胤禛起身,高无庸上来扶他,他本想径直去书房,但新婚之夜到底不能晾着年筠淼,府里头人多口杂,传出去了没得叫人嚼舌根。
  胤禛错了搓脸,往偏殿去了。
  红烛高燃,屋子里亮着暖暖的光。
  一推门就发现年筠淼在床上睡得香甜,垂在床边的手里抓着红盖头。
  胤禛竟然笑了,这才是年筠淼,她要是端端庄庄地候着,那才奇怪的。
  听见声响,淑雯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过来,见四爷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清醒了,急忙要去叫醒年筠淼。
  “嘘——“胤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淑雯摆摆手,“别吵她了,你先出去吧。”
  淑雯怯怯看了一眼还睡得安稳的年筠淼,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屋门关上,胤禛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才往床边走去。
  他伸手把年筠淼攥着的盖头扯过来,扔在一旁,嗤笑一声,连盖头都自己掀,还有什么不敢?
  年筠淼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手中一空,揉了揉眼睛叫淑雯。
  “她出去了。”年筠淼愣了一下,急忙爬起来,也不困了,也不懒了,捂着脸低头去找盖头。
  胤禛哼笑一声,“行了,别找了。”
  年筠淼拿开手,讪讪笑道:“四爷,我太困了。”胤禛垂眸瞧她,语气平静:“困了就睡吧。”
  年筠淼愣了愣,睡……睡吧?
  是那个意思吗?
 
 
第40章
  “愣着干嘛,”胤禛端过备好的合卺酒,递给年筠淼一杯:“喝了酒,早些安置。”
  年筠淼接过酒盅,仰头看着胤禛。
  胤禛喝完酒,垂眸瞧过来,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年筠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轻声道:“合卺酒是这么各喝各的吗?”
  “不知道你还讲究这个。”胤禛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揉作一团扔在花梨长条案上的红盖头。
  年筠淼随他目光看去,心里了然,二话不说就把酒喝了,擦了擦嘴角,悄声说:“你还挺记仇。”
  胤禛沉默不语,弯腰抱了一床被子朝着西间去了。
  年筠淼站在雕花隔扇处看着他在罗汉床上睡下,说实话,她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别扭的不甘心。
  之前她一直在想,依照四爷的个性,会怎么对待她,看着他抱着走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对了,这才是他。
  年筠淼转身将隔扇门关上,坐在妆台前开始拆头发。
  白玉扁方儿拔掉,一头乌发泄下,内室里红烛高然,融融光影绰绰,年筠淼的身影映照在隔扇上,
  胤禛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隔扇上的人影,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像鼓槌敲在自己的心房上。
  才发现她脖颈颀长,只一个垂首轻拢着发丝的动作,都显得那样姿态曼妙,夺人心魄。
  竟然有片刻的恍惚,喧嚣的喜宴。满眼满目的红色,合卺酒的滋味,都不敌这一刻来得真实而心动。
  他真的娶了她。
  不管如何,不管她心里现在有谁,这一生她就是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胤禛的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带着浅浅的喜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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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一贯醒得早,他怕找人闲话,想着把被子送回去再叫人进来伺候,里间没有声响,胤禛在隔扇处听了听,正想着敲门叫年筠淼起来,呼啦一声,隔扇被推开了。
  年筠淼还未梳头,但已经换下了寝衣,穿着一身绛色窄袖的氅衣,青丝垂腰,盈盈地福了福身子,“给四爷请安。”
  那笑容温婉又不怀好意,像是故意用自己的淡然端庄嘲讽眼前之人。
  胤禛如同被人逮了现行一般窘迫,愣了愣才道:“你起了。”
  “嗯,”年筠淼语气淡淡:“今日要给福晋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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