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就是矫情(清穿)——砚心女官
时间:2019-05-16 05:49:28

  胤禛敛起笑容,眸色黯下去,他郑重开口:“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与年筠淼之间,与胤祥之间都不必说这些。
  高无庸手脚利索,胤祥一听是他四哥传唤,手头再忙的事也扔下,片刻不敢耽搁。年筠淼才不过喝了几钟茶的功夫,就听到了叩门声。
  “进来吧。”胤禛答话的同时已经起身,朝着胤祥微微颔首:“今日是她找你,不是我找你。”
  胤祥看了一眼年筠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就像是已经料到年筠淼会找他了。
  “我先走,你们谈。”
  与胤祥错身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直觉将胤禛击中,他突然觉得不管是年筠淼还是胤祥,他们的讳莫如深都是在保护他。
  胤禛脚步一滞,却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发问。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年筠淼看着神情自若的胤祥,一颗心沉到了底。
  半晌,她艰涩开口,其实问不问的,怕是没有差别了。
  “十三爷,我去扬州之前就再三与您说过,太子爷交给您的差事,你酌情而办,别与他走得太近,”年筠淼揪着手里的帕子,眼中只剩一丝丝微弱的火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十三爷可曾听我所言。”
  胤祥倚着檀木圈椅,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洒脱样,他表情古怪地勾了勾唇角,挤出一句:
  “怕是没有。”
 
 
第61章
  年筠淼不知该如何应对胤祥的坦承,她拧着眉头,嘴角微微抽动,那表情像是是在质问,质问他为什么不肯听她劝,又像是懂得他为何这样选择后的无奈。
  “我知道你是怕我被太子牵连,”胤祥的目光转了个几个弯终于落在了年筠淼脸上,他所表现出的坦然与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他缓缓道:“但这世上有比明哲保身更重要的事。”
  闪耀在胤祥眼中的赤诚,年筠淼从没有在别处见过,这样的眼神像一把野火,将胤祥整个人生烧得寸草不生。
  胤祥的勇敢,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更不是权衡之后的苦肉计,他从来都知道如此行事的后果,但无论为之付出什么,都比让他违背本心要更好过。
  年筠淼的眉宇间全是忧愁,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慢慢地坐下,卷翘的眼睫垂下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样无法言喻的苦闷才是最难受的。
  见年筠淼坐下,胤祥长腿跨开,懒懒地窝进圈椅中,他低着头,脸色半明半暗,年筠淼忽然觉得他像个殉道者。
  “我最近替太子办了一件事,四哥不知情,”胤祥语调轻松,“事儿不小,我甚至无法预想若是被人捅破会是什么后果。”
  年筠淼眉心一跳,脸色变了。
  “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没逮到机会,”胤祥抬头,朝着年筠淼笑了笑,“你跟了四哥是对的,最起码安稳,”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十三爷,”年筠淼无力地笑着,“人这一生各有各的执念,你有你的,四爷有四爷,太子有太子的,苏晓有苏晓的,唯独我没有。我这一生如流水泛舟,从来都没有使过力气,我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但是,”年筠淼的眼圈红了,“我很感激,能与你相识一场,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十三爷,”年筠淼含泪笑着摇头,“我曾听人说过最是无用少年心,那是他们没有见过你,见过你的,方知少年的动人。”
  胤祥的眼眸中闪着点点碎光,在年筠淼说出这句话之后,萦绕在他心头的不解,烟消云散。
  那些曾经想知道的答案,让他彻夜难眠的茫然,那些隐藏在年筠淼身后的秘密,都无所谓了。
  她还是如此了解他,就够了。
  *********
  这次见面之后没有多久,皇上第二次废掉了太子胤礽,胤祥因为帮太子私自藏匿与罪臣之女的私生子被圈禁宗人府。
  康熙的旨意是在早朝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的,没有任何预兆,也没跟任何人解释和开口的机会。
  胤礽和胤祥当场就被押解而出。
  胤禛刚要开口就被康熙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那个眼神是警告,叫他识好歹的警告。
  胤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乾清宫,是怎么回到雍王府的。年筠淼迎上来的瞬间,他才终于看清了眼睛的东西,这一路上,天地于他是一片混沌。
  “四爷,”年筠淼看着胤禛惨白的一张脸,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她扶住他,才发觉他浑身冷汗,人在微微发抖。
  “四爷,四爷您说句话,”年筠淼焦急地呼唤着,却见胤禛茫然地看着她,眼神空洞。
  突然之间,胤禛痛苦地皱了皱的眉头,紧接着,暗红的血从他口出喷薄而出,他整个人便软软地瘫倒在年筠淼的怀中,脸白如纸,衬得那血色更加狰狞和骇人。
  “四爷,四爷,”年筠淼嘶哑着声音高喊,“快去叫大夫,去叫大夫。”
  *******
  宗人府的奴才第一次见到有女人来这种地方,来人虽面色憔悴,但气质高贵,周身的打扮也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奴才眼拙不知是哪位主子屈尊而来。”管事的太监上前打了个千儿,笑得谄媚。
  “这位是雍亲王的福晋,”高无庸在介绍的时候特意省去了侧字。
  “奴才给福晋请安。”管事太监赶忙跪在地下磕头,谁不知道雍亲王才干无双,得皇帝的喜爱,这样大的来头,他可得好好伺候着。
  年筠淼没开口,朝着高无庸点了点头。
  高无庸从袖中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抛给管事的太监,“福晋赏你的。”
  管事太监双手接过银票,喜滋滋地揣了起来,他通透,也不用多说领着年筠淼就往里头去,“十三爷的住处在里头,奴才们不敢怠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获罪的皇子也是皇子,胤祥的住处是一座单独的小院,正殿加庑房七八间,就他一个人住。
  管事的太监躬着身,脸上笑出来的褶子能夹死苍蝇,“福晋来之前,十四爷和隆科多大人都关照过,奴才们都亮着一百二司个心眼子伺候着十三爷呢。”
  “你叫什么名字。”年筠淼瞥了一眼管事太监,第一次开口说话。
  “奴才叫福六,奴才的老子娘是粗人就盼着奴才能有福,能顺溜。”
  “福六,我要是想送个人进去陪着十三爷……”年筠淼轻咳一声,引着他答话,“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福六脚步一顿,笑容淡了些,“福晋,这……恐怕……”
  “恐怕什么?”年筠淼目光一凛,连吓带骗道:“我送人进去你拦着,你是估量着我请不来旨意?但我若是请来了旨意,又把人送了进去,你头上这红翎子怕就得摘了。”
  高无庸也跟吓唬:“福公公怕是不知道,咱们福晋是贵妃娘娘的义女,贵妃娘娘如今总摄六宫事务,琐事缠身,您不好叫福晋为了这样小事再去劳烦娘娘?”
  福六明白了,来人不是雍王府的侧福晋,是他那位大名鼎鼎姓年的侧福晋,贵妃娘娘的义女,四川巡抚年羹尧的亲妹妹,瞧这架势是势在必得了。
  福六眼珠子转了转,他在这地方当差当得忒腻歪,到了这儿的都是落了势的,他平日想巴结个人都没有门路,人家还嫌他这差事晦气。这十三爷关进来才不过两天,十四爷和九门提督隆科多都来过了,福六大抵能想明白,这位十三爷是有盼头出去的。
  既然如此,这人情做得。
  他咬咬牙,心一横,跪下朝着年筠淼磕了个头,话说得极好听:“奴才一直敬佩十三爷的为日,如今爷遭了难,奴才心疼啊,若是能送进个贴心的人侍奉着,奴才也就放心了。若是上头怪下来,奴才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没那么严重,”年筠淼淡然哼了一声,“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你尽管放心,我保不了你平步青云,但保你这条命还是有办法的。”
  福六又咣咣地朝着年筠淼磕了两个头,连连道:“奴才谢福晋恩典,谢福晋恩典。”
  年筠淼见状,示意高无庸再给银票,福六眼睛都直了,说实在的,就算是丢了差事也值当了,他那点俸禄一辈子也就这么多了。
  福六从怀里掏出钥匙把拴门的铁锁打开,“福晋您请,奴才就在外头候着您。”
  年筠淼朝着高无庸点点头,示意他跟福六一起在门口等着,自己则带着苏晓进去了。
  胤祥正在院中喝酒,听见动静也没回头,他脚下一排摆着三四个喝空的酒坛子,这人大概从进来后就没清醒过。
  苏晓在看到胤祥的瞬间就泣不成声了,她捂着嘴慢慢地蹲了下来,眼泪一滴滴流过手背,搭在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
  年筠淼原本有一肚子话想跟胤祥交代,但看着他落寞背影,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伸手将苏晓拉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走了,就不惊动十三爷了,你留下就好,我会来看你们,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或者叫福六给我带话。”
  苏晓哭得难过,年筠淼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有些不放心地又捏了捏苏晓的肩膀。
  苏晓抽噎着点了点头:“谢侧福晋成全。”然后一双眼睛胶着在胤祥身上,从此再无旁人。
  回到雍王府年筠淼才知道昏睡了两天的胤禛醒了,她着急着去看与刚从里头出来的四福晋撞了满怀,福晋顿时皱起眉头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去哪里了,四爷醒来一直在找你。”
  刚看完胤祥年筠淼心情也不好,直接侧身从福晋身边挤了进去,把人晾在了一边。
  “四爷,我回来了。”
  年筠淼疾走两步,低声同他解释,“我去看过十三爷了。”
  福晋阴沉着脸在门口愣住,她怎么就没想到去看看老十三呢?!她衣不解带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守着四爷,结果四爷刚醒过来就急着找年筠淼,而年筠淼呢,真是会投其所好,竟然跑去看老十三了,还真是剑走偏锋,先下手为强啊。
  福晋失魂落魄地出来,抬头见彩月端着参汤过来,她摆了摆手,无力道:“别进去了,走吧。”
  彩月不解:“福晋您不是说王爷才醒要先喝些参汤润润,才好进食?”
  “多话。”福晋面色不悦,也懒得同她多讲,径直往自己房中去了。
 
 
第62章
  “小姐,您许久都没有这样难受了,”淑雯端了桂圆汤给年筠淼,忧心不已,“要不奴婢还是去请大夫来?”
  年筠淼趁热喝了一口桂圆汤,闭着眼摇头,“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胤祥被圈禁加之胤禛生病跟着担心忙碌了几天,年筠淼的月信晚了近一个月才来,而且肚子疼得厉害。
  自打用了太医的补药之后,年筠淼就再没有经过这种一层层出冷汗的绞痛了。
  肚子疼,头也昏昏沉沉,还一个劲儿地恶心想吐,喝了两口桂圆汤,年筠淼用手抵住小腹蜷缩着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梦跟现实,一会儿是感觉是她在扬州的时候,一会儿又是刚刚穿越而来发高烧的时候,最后又是胤禛吐了那口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年筠淼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隐隐约约耳边有细碎凌乱的脚步声,年筠淼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她的大脑醒了一部分,身体却陷入了长久的安眠之中,不听使唤。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挣扎之间年筠淼感觉自己好像睁开了眼睛,是那天胤祥独自喝酒的背影,还有苏晓泪水涟涟的模样。
  接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慢慢飘远,年筠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腰腹的坠胀感消失了,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醒来,屋内昏暗,床榻边的小几上红烛快要燃尽。胤禛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沿,低着头。
  “四爷,”年筠淼出声叫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胤禛应声转过来,眉心拧成的川字还未散去。
  “你醒了。”他撑着床沿站起来,挨着年筠淼坐下,低声问:“肚子还疼吗?”
  年筠淼摇摇头,安慰他:“不疼了,月信晚来了好些日子,所以疼得厉害。”
  烛光下胤禛唇角的弧线紧绷,眉头紧锁,他嘴角微微抽动,很明显是把什么话给咽下去了,末了问了一句:“想吃东西吗,还是先喝些糖水?”
  “渴了,要喝水。”
  年筠淼挣扎着要坐起来,胤禛却十分紧张地摁着她的肩膀,叫她躺着别动。
  “你等着,我去叫淑雯。”
  淑雯在廊下用银吊子煨着红枣桂圆汤,预备着年筠淼随时醒过来就能喝,胤禛没高声喊,走了两步到门前叫淑雯盛汤,自己又折了回来。
  他坐在年筠淼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替她把黏在嘴唇边的头发拨开。
  气氛很压抑,他的眼神像夏天暴雨前的空气,湿润又闷热。
  其实年筠淼有半个月没见他了,她都有些不喜欢这么久见不到他了。自打胤祥被圈禁之后,胤禛就不知在忙些什么,天天地早出晚归,在府里也都是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年筠淼知道他心烦,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消化这件事,她自己也难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他不来,她也就没去找他。
  这才半个月,胤禛很明显瘦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都变薄了,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看着胤禛,慢慢伸手去摸他青青的胡茬,胤禛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从自己下巴上划过,终于挤了丝笑出来,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你睡了一天一夜,”他开口,心有余悸,握着年筠淼的手力道又重了重,像是怕她跑了,“大夫说你得好好歇着,不能再费心伤神了。”
  “没那么严重。”年筠淼是一贯的无所谓,痛经她经历得多了,没穿越的时候,吃一片止疼药接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话间,淑雯端着红枣桂圆汤进来,红着眼圈期期艾艾地看了年筠淼一眼,年筠淼还没来及开口说话,就见胤禛接过碗,沉声对淑雯道:“去给你家主子拿把镜子来,叫她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听语气是对她刚才的漫不经心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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