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就是矫情(清穿)——砚心女官
时间:2019-05-16 05:49:28

  听了年筠淼的话,香雪难以置信地愣了一瞬,旋即便朝着年筠淼磕头,三下两下额头就红了。
  “行了,快去吧,”年筠淼示意淑雯把人拉起来,又嘱咐了两句:“这事儿要等王爷从圆明园回来再定夺,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在年府待着,不会有人为难你,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家人。”
  香雪走到门口又被年筠淼叫住,“福晋在我身边安插的人只有你一个吗?”
  “应当是没有别人,”香雪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奴婢从来也没听福晋说起过。”
  年筠淼点点头:“好,你先去吧。”
  淑雯给香雪换了一套自己的衣裳,送出去的时候也没叫旁人看到。
  ***
  彩月见年筠淼召了胡大夫来,心急如焚,生怕年筠淼顺藤摸瓜将香雪查出来。
  “福晋,恕奴婢多嘴,您今日跟侧福晋说的那些话,虽是巧妙,能让她同王爷之间生了间隙,但若是因此将香雪牵连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福晋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挑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放下,叮咚一声,她随之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之所以挑中今天对她说这些话,也是考量到香雪。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在圆明园,香雪那边不会下手,就是她想着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如今毫无头绪,哪里就那么容易了。”
  见福晋泰然自若,谈笑自如,彩月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也是,香雪不出手就没有证据,即便是她心里猜疑,也只能想着罢了。
  “那福晋,要不要跟香雪说一声,近日先不要动手了?”
  “这两天先别去找香雪,免得让人生疑,”福晋将落下的棋子一颗颗捡起,攥在手心里,漫然道:“左不过要等王爷回来,不急。”
  福晋以为自己挑选了一个绝妙的时机,但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昨日深夜四爷只带了高无庸走了侧门回来了一趟。
  ***
  兵荒马乱的一整天,暮色将至,年筠淼才觉出些饿来,吩咐淑雯去煮了一碗鸡汤馄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煮馄饨这种事淑雯也不敢假手于人了,自己颠颠地跑去煮了端过来。
  “今儿天热,没想到小姐竟然想吃馄饨这样热乎乎的东西。”
  年筠淼刚盛了一只馄饨喂唇边,听了淑雯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突然想起来,我刚入府的第二天陪着福晋一道用饭,福晋准备了一桌子清汤寡水的素菜,我正想着吃不下呢,四爷就让人去煮了馄饨。”
  年筠淼低下头小小地咬了一口,吹着热气,热腾腾的馄饨把她的眼睛都打湿了。
  “我那会儿也没在意,吃了自己那碗,把四爷没动的那碗也吃了,”年筠淼笑得格外温柔,“后来想想,那馄饨原本就为了我要的。”
  淑雯听得动容,不觉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四爷对小姐是真心的好。”
  “你知道吗,”年筠淼的目光忽然沉静起来,像是不见底的深渊,“今天我在想,如果四爷真的不愿意我给他生孩子,我应当怎么办。”
  “淑雯,你说我该怎么办?”
  年筠淼抬头看过来,神情里带着淡淡的凄楚。
  淑雯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我会恨他,埋怨他,”年筠淼吃了一口馄饨,话说得含糊不清,“甚至一走了之,从此再不相见。”
  “啊?”淑雯瞪圆了眼睛,在她听来这些都是疯话。
  “但是,”年筠淼慢吞吞地喝了口汤,勾唇笑笑,“我满心只有难过,淑雯你知道难过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难过意味着原谅,”年筠淼像是对自己有些失望,“意味着为一个人降低底线,你懂吗?”
  淑雯老老实实地摇头,说实话,她有些害怕,怕年筠淼受了刺激脑子又糊涂了,要不然怎么又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没事儿啦,没事儿啦,”年筠淼叹息着,是在安慰淑雯又像是安慰自己。
  即便是此刻,面对着一碗馄饨都能吃出万千滋味,都能红了眼眶的年筠淼,她心底里那一点点疑惑还是没有散去。
  如果胤禛一早就对皇位有了想法,那么依着他的个性,重用年羹尧再提防着年羹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能证他清白的,或许只有他自己了。
  *****
  一碗馄饨还没吃完,就听见李氏的院子里传来叮呤咣啷的声音,夹杂这几声不知所云的尖叫,想来是李氏又在发脾气了。
  这一整天年筠淼都自顾不暇,也没留意到李氏什么时候回来了。
  淑雯朝外头看了一眼,走过去将房门掩上,低声道:“奴婢刚才去煮馄饨的时候听人说,今日三阿哥和四阿哥一块儿觐见皇上,皇上把四阿哥留下了,说要带进宫里教养。”
  “这样啊,”年筠淼挑挑眉毛,无奈道:“人各有命,比不得的。”
  “奴婢还听说,皇上夸了钮祜禄氏,说她是有福之人,”淑雯伸出手指比划着,“听说皇上连着说了三遍。”
  不得不佩服康熙爷,慧眼识人呐。
  “她的确是有福之人,”年筠淼笑道,“四阿哥那么有出息,当娘的可不得跟着享福。”
  淑雯看一眼年筠淼,似是不解,“小姐这些年格外偏爱四阿哥?”
  “那么明显吗?”年筠淼明知故问。
  “其实我就是看着钮祜禄氏整天战战兢兢的,不想孩子也活得战战兢兢,都是四爷的孩子,你瞧弘时,恨不得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弘历呢,小小年纪却极会看人眼色,说出来的话都是在脑中转了好几个弯的。”
  “四阿哥讨人喜欢是真的,”淑雯同意,“奴婢也喜欢四阿哥。”
  “他讨人喜欢是因为他会说话,他为什么会说话,那是因为他跟你说话就是为了讨你的喜欢。”
  年筠淼这话跟绕口令似的,淑雯又跟着念了一遍才明白她想说什么。
  也是,四阿哥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刚好落在你心坎上,又不会显得虚情假意。
  李氏的院中又传来一阵响动,不知道又砸了什么玩意儿,趁着四爷不在家,她也是丝毫不知收敛。
  听着她那边的动静,再想想自己这一天忽上忽下的,年筠淼陡然生出一股难掩的困惑,这大宅里的女人不愁吃不愁穿,却好像没一个能把日子过得顺心。
  就连年筠淼自己,还不是被福晋一句话就搅弄得乱七八糟的。真不能怪她定力不好,只是这其中的牵扯太深,她不得不多心啊。
  “淑雯,你高兴吗?”
  年筠淼眼睛盯着斑斓的雕花隔扇,悠悠开口。
  “今天吗?”淑雯嘀咕着,“高兴也不高兴,说实在的,奴婢心里后怕呢,还好香雪给小姐用的药只是普通的避子药,要真是用了虎狼之药把小姐的身体彻底毁了,那奴婢可上哪儿找后悔药去?”
  “不会的,那样的话就太过明显了,”年筠淼摇头,“福晋不会冒险的。”
  “反正奴婢以后都不会叫她们来做事了。”淑雯盘算着,“特别是小姐每日的吃食,奴婢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年筠淼笑悠悠看她一眼,“你一个人,一双眼睛,两只手,忙得过来吗?我看啊,还是从府里找几个丫头过来,让我母亲挑,总能信得过。”
  “嗯,”淑雯重重地点头,“现在这些人都叫散了,一个都不用。”
  年筠淼看着她如临大敌的表情,笑了笑,“好,就听你的。”
  “小姐,”淑雯凑到年筠淼跟前,小声问她:“小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啊?”
  年筠淼吸了口气,淡声道:“还是得告诉四爷,其他的就交给四爷来定吧。”
  淑雯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四爷会怎么处置福晋呢?”
 
 
第67章
  等胤禛从圆明园回来已经是五天之后了,最初的那股愤怒和忐忑已经消散了许多,年筠淼几番欲张口,又对上他脉脉的眼神,话到了嘴边便又吞了下去,心想着再等等,几天没见了就叫他多舒心片刻。
  后来还是胤禛发现这人有些不大对劲,温柔得过分。
  “怎么了这是,几天不见变了个人一样。”胤禛饶有兴致地看着年筠淼面前一晚上都还满满当当的一杯酒,低笑:“酒都不喝了?”
  年筠淼跟着垂眸睨了一眼,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端起酒杯仰脖就干了,然后掰开胤禛的胳膊把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
  胤禛大手掌住她的细腰,无意识地捏了捏,眉梢微吊眼瞧着姑娘沾着酒渍的唇角,眼神晃了晃。年筠淼顺着他的目光,拿手背抹了抹,旋即眼皮一沉,就要往他肩窝上爬。
  胤禛眉头一皱,把人拉起来,抚着她的脸蛋柔声问:“受委屈了?”
  年筠淼圈着胤禛的脖子,默然与他对视片刻,才开口:“您是不是知道我之前在用避子药的事了?”
  胤禛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点头,漫然答道:“嗯,好像有这么回事。”
  是故意答得含糊,不想叫她心里有负担。
  他越是这么小心呵护着她的感受,她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年筠淼撇撇嘴角,又问:“那您知道我后来没有再吃药了吗?”
  胤禛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手托着年筠淼的后背把人往身边拉了拉,“什么时候开始停药的?”
  “上次小产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那……”胤禛的目光往年筠淼的小腹上扫了一眼,疑惑不言而喻。
  年筠淼抬手捂住,叹了口气,“我虽然没有主动服药,但福晋暗中让人在我每天吃的燕窝里加了避子药,这才一直没能有孩子。”
  没想到故事的走向是这样,胤禛愣了愣,呼吸明显重了一瞬。
  半晌,他才慢慢闭了闭眼睛,声音冷得可怕:“人在哪?确定只是避子药?”
  一语中的,直接问了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您放心,胡大夫来看过了,就是普通的避子药,药效还算温和。下手的丫鬟我送回了年府了,”看着胤禛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年筠淼着急着替香雪辩护,“那姑娘也是没办法,我已经答应了不难为她。”
  胤禛眼中的阴鸷被压下去了几分,他一手搂着年筠淼,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额头,似乎是在考虑该把他这位福晋怎么办。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年筠淼都很少见到胤禛这样冰冷阴沉,她莫名有些紧张,舔了舔嘴角慢吞吞开口:“四爷,我是怕您误会才想着把这件事儿告诉您的,我去找过福晋了,她……”
  “她怎么了?”胤禛挑了眼皮看过来,满是不耐烦。
  “她说您原本也不希望跟我有孩子。”
  说完这句,年筠淼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想从他的第一反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胤禛也回望着他,眼神微动,带了些淡淡的不屑反问她:“那你信了吗?”
  年筠淼没吭声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就是承认了。
  即使不信,也是半信半疑。
  胤禛吐了口气,胸腔大幅度地震了一下,年筠淼原本以为他会开口解释说自己没有,但他只是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出来:好吧。
  言语当中的委屈让年筠淼心骤然就软了一下,她扳住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解释道:“我也不是真的信了……”
  “淼儿,我能懂,”他淡然摇了摇头,打断了年筠淼的话,“你不必解释,我没生气。”
  有些事年筠淼不知道胤禛却是清楚,这些年总有几句风言风语吹进耳朵里,说他专宠着年家的姑娘,不过是为了笼络年羹尧。
  这些话是从谁嘴里嚼出去的,胤禛倒不是太在意,他唯一介怀的就是这话被年筠淼听去,因为它还算有道理。
  没想到这话正说在理,反着说也伤人,年筠淼身处其中左右摇摆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我现在不信了,”年筠淼看着胤禛晦暗不明的神色郑重表态,生怕他不信似的,又斩钉截铁说了一遍,“真的不信了。”
  年筠淼黑漆漆的眼珠子里翻滚着热切的情绪,胤禛嘴角动了动,低叹一声,“以为你是怕疼或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你不愿意生那我也就不再提了。现在看来,往后得把话说开了,省得给旁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就这么平平淡淡一句话,没有痛心疾首的指责,也没有面红耳赤急着表露心迹,只带着一点点懊悔,更多的是且看来日方长的云淡风轻。
  但是很奇怪,年筠淼心中的褶皱被他这么一句话熨烫得平平整整,难寻痕迹。
  他握住年筠淼的手拉到嘴角啄了啄,低声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其实他会如何处置福晋从来都不是年筠淼心中最关切的,她的不安源自于可能横亘在他们俩人之间的那道或深或浅的鸿沟。
  “淼儿,”胤禛抵住年筠淼的额头,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落在年筠淼的面颊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四爷别这么说。”
  年筠淼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脸,这男人好像总有办法把她搞得无地自容。
  不过他很快又笑了,眼底因为喝酒而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格外勾人。
  “既然停药了,”他漫不经心捏了一把年筠淼腰上的软肉,低哑的嗓音透着隐隐的喜悦,“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年筠淼一愣,讷讷道:“怎么就突然说到这儿了。”
  “其他的事儿不值得浪费时间,”说着话,胤禛的胳膊收紧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往肩头托了托,一面往内室走一面算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跟你有十五年没见了。”
  年筠淼俯身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这温度刚刚,不火热灼人,但却能融化一切疑虑,如三月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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