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救你呀！”凌朵来不及跟他解释了，灼热的视线死死盯住他修长的脖颈，抿了下干涩的嘴唇。
她左右开弓，“唰”一声撕下他身上的高定演出服，飞快解开他的白衬衫纽扣。
凌朵紧张地查看他的颈部：“出疹子了吗？喉咙发炎严重吗？”
黎川的额头青筋暴起，他从没受过这种侮辱。
他当即立断，一把推开即将看到他脖子以下的凌朵：“你疯了吗？嗝……”
“我、我……”凌朵不知所措地看着衣衫凌乱的黎川。
他露出的脖颈肌肤光滑细腻，别说是红疹子，连个粗大毛孔都看不到。
凌朵更混乱了：“我听到有人要整你，她们说你对咖啡过敏，只要把咖啡掺进你喝的蜂蜜茶，就能让你喉咙发炎，浑身出疹子。”
“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嗝……”黎川气得浑身发抖，颤巍巍的手掌抄起那杯饮料，扔进凌朵怀里。
“咖啡和茶，我都分不清楚吗？嗝……”
“你说，这里面没有咖啡？”
凌朵难以置信地喝了几口，品了品味道，是蜂蜜茶，不是咖啡。
“这怎么可能？我真的听到了。”凌朵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播放录音以证清白，“你听，我没有胡说。”
“嗝嗝……”这该死的打嗝，怎么就停不下来？
“她们没有害我过敏，你突然闯进来，却害得我，嗝……”
凌朵这下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大错已经铸成，就算以死谢罪，也不能弥补她给黎川造成的伤害。
“你别着急，我这就想办法帮你止嗝。”
凌朵慌忙上网搜索，治疗打嗝的生活小窍门。
“一：吸满气，喝口水，用鼻子呼气，憋到快断气时，把水咽下。”凌朵拧开化妆台上的瓶装纯净水，教黎川喝水、吸气、呼气。
“嗝？”
没有效果？再来！
“二：吃个柿子，或喝一大口醋……”开玩笑嘛，化妆间又不是厨房，她去哪儿找这些东西？
“三：将小纸条插进鼻孔旋动，打喷嚏后，立即止嗝。”
这个办法可以的！
凌朵抽出纸巾拧成细条，伸手就要去插黎川的鼻孔。
黎川眼明手快，低吼着推开她：“出去，离我远点。”
“没关系，咱们再换个方法。”
“四：打嗝者俯身九十度，同伴帮忙拍打背部，亲测有效。”
“来来来，黎川，快低下头，我帮你拍背。”凌朵不顾黎川的反对，拽着他的衣领，强行让他俯下身，“哐哐哐”拍打他的背部。
“你给我住手！”黎川被她捶得发型都乱了，愤而起身，“你找的是生活小窍门，还是整蛊大乱斗！嗝……”
还是不行？凌朵快急炸了。
一系列操作下来，黎川被她整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慌忙后退几步，跟她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随后坐在沙发上，匆匆系上衬衫纽扣。
“你走吧，我自己调整，嗝……”
“我不能走！要是因为我影响到你的演出，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黎川看她眼眶泛红，沉默地打着嗝。
凌朵半蹲下来，帮他整理好演出服：“对不起，我真没用，我还是去找阿惠帮忙吧！”
黎川摇头：“伴舞团的菲尔手臂划伤了，阿惠找医生帮他包扎，你别去烦她。”
原来阿惠急着出门，是有人受伤了。
“那怎么办？你就快登台演出了，打嗝会影响你的状态。”
黎川轻叹了声，闭上双眼，不想看到她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的眼泪，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黎川，十五分钟后请移步做登台准备。黎川，十五分钟后……”
化妆间音箱里，不断重复着舞台导播的声音。
凌朵急得头晕脑胀，但眼前的黎川毫无反应，如果不是还在打嗝，就像熟睡一般。
凌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唇，心中默念：别打嗝，别打嗝，我求你。
但她的祈祷并没奏效，黎川打嗝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午夜池塘里的小青蛙，声声不歇，让人精神错乱。
停止吧！求你了！凌朵头脑一热，凑上身去，用自己颤抖的唇，封住了他的嘴。
在这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宁静广袤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
在静止的时空里，凌朵失去了思考的余力，她的世界一片苍茫。
直到遥远的虚空，传来“扑通”、“扑通”的飘渺声响，她才逐渐恢复一丝意识。
凌朵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和黎川进行零距离接触。
她吓得浑身颤栗，失控地将他推了出去。
要死了，要死了，她竟敢玷污自己的爱豆？谁能告诉她，这附近有河吗？
黎川的后背，猛地撞向沙发靠垫，他茫然地睁开双眼，脑子里嗡嗡直响。
回过神来，他看到嘤嘤哭泣的凌朵，双手掩面跑了出去。
他望着她羞愧至死的背影，微凉的指尖抚上自己的嘴角。
刚才触碰到的柔软，是她的唇？
等黎川理清事实经过，忽然察觉到，打嗝，好像止住了。
第十四章
凌朵想好了自我了断的一百种方法，但看不到黎川的舞台，她死不瞑目。
在川家人爱的召唤下，她踉踉跄跄地跑向看台，挤进茄子和西芹中间。
她不敢抬头跟她们说话，更不敢正视她们的双眼。
她玷污了自己的爱豆，不配自称为川贝。
就算被现场的家人乱棍打死，唾沫星子喷死，她也毫无怨言。
黎川上场前，舞台灯光转换成神秘的梦幻紫。
内场和看台的川贝们，默契一致地点亮了手里的灯牌。
如同星河流转，极光璀璨，连绵起伏的蓝色海洋，占据了整个场馆。
“黎川，黎川……”震耳欲聋的应援声，几乎要掀开天花板。
这是川贝对黎川的承诺：你给我们一个舞台，我们许你一片蓝海。
“黎川，黎川……”头顶烈日排队站到腿软，饥渴难耐坚持不退半步，汗水和泪水模糊了精心装扮的脸庞。
在川贝心目中，最重要的，只有她们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偶像。
“黎川，黎川……”在你目光所及之处，川贝为你呐喊欢呼，无怨无悔做你身后的影子，追随你梦想绽放的方向。
即使只是海洋里的一滴水露，也愿为你付出一切。
《life》第一个音符落下，川贝们按照后援会开场前的叮嘱，声嘶力竭地喊出应援口号。
“守护黎川，川贝爱相随。”
现场气氛燃爆了，凌朵的脸躲在灯牌后面，哭得稀里哗啦。
身为川贝，她真的很骄傲，大家都是如此坚定又温柔地爱着黎川。
“lifeislonely……”黎川清亮的高音透彻干净，川贝们随即安静下来，用心聆听他的歌声。
凌朵揪着一颗心，注视着黎川的每个动作，以及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虽说登台前十五分钟，黎川刚经历过打嗝危机，但他还是表现出超水平的歌手素养。
每一个音节都细腻动听，每一个踩点都准确无误，展示了真正的顶级实力。
舞台上的五分钟，一闪即逝，但他留给川贝的美好记忆，却能延续一生。
黎川的表演顺利结束，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瑕疵，甚至比以往的舞台更加精彩。
川贝们舍不得他离场，纷纷吼出刺穿耳膜的超高分贝，重复喊着：“黎川，黎川……”
凌朵哭得泣不成声，她比谁都清楚，他能完成表演，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黎川比她想象的更强大，哪怕顶着沉重的压力，遭遇空前的侮辱，也能表现出最完美的状态。
黎川感受到川贝迫切的心情，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说句“谢谢”就离开，而是跟她们多聊了两句。
“出道七年了，感谢川贝为我做的每一场应援。接下来，我会以更优秀的作品回报大家。”
他清澄的双眼，映射出那片波澜壮阔的海洋。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感谢她们多年来的付出与陪伴。
黎川的创作实力有目共睹，但他并不抗拒别人称呼他为“偶像”。这个标签，伴随了他七年，也带给他无数关注的目光。
他心存感激。
“偶像与粉丝，有时候也需要沟通。你可以把她们当成朋友，分享自己的生活感受……”
黎川脑海里，萦绕着凌朵说过的这句话。
他不会说煽情的话语，公开发言也很官方，但这样明显的转变，还是让现场的川贝激动落泪。
“川川，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懂。”
“哥哥，你接收到我们的爱意了，对吗？”
“麻麻的傻宝贝，别说是做应援，命都可以给你。”
川贝们依依不舍地跟黎川挥别，集体关上应援灯牌。
从后排望过去，她们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都在无声地抽泣。
凌朵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肯定肿成猪头了。但不要紧，身边的茄子和西芹哭得比她更丑。
这些无私奉献的川贝，在生活中认真工作，相夫教子，努力做好各自的职责。
但在这里，她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黎川的粉丝。
她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宣泄内心的情绪，疯狂表达自己对偶像的热爱。
不求回报，只为他在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地方光芒万丈。
凌朵没有再去后台，她无颜面对黎川。
在这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只有川贝才能带给她安慰。
她们在烧烤店里包场庆祝，尽情撸串，肆意唱歌。
黎川的那首《life》，随着袅袅轻烟，飘荡在城市上空。
……
放纵过后，还要回到现实。
清晨阳光明媚，凌朵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打开手机微信，看到CC公司的工作群里，发布了黎川和其他艺人的行程。
她进公司才知道，波哥原本不想让黎川接《魔幻厨房》的客串角色，但他坚持从繁忙的日程中抽出一个礼拜，进组拍戏。
顶咖艺人的时间像钻石一样金贵，在这一周里，黎川可以拍五本大刊硬照，再加两个代言的宣传广告。
他却偏要跑去拍零片酬的小网剧，波哥简直要崩溃了，但也无力阻止，只能由着他任性一回。
黎川欠下不少行程，演出结束后，就做起了空中飞人。阿惠和另一个生活助理，陪他穿梭在各个国际大都市。
黎川的行程安排，波哥没有通知凌朵。
她也明白，波哥找她做跟组助理，只是应急，并没有做长期的打算。
凌朵心想这样也好，她应付不来那些大场面，去了也是添乱。
再说，她哪有脸见黎川。
他没把她这个罪魁祸首交到波哥手上，已是仁至义尽。
凌朵胆战心惊地给波哥发了条信息，她想负罪辞职，僵硬的拇指却打出了“我要请假”。
波哥秒回：“可以。”
看来他还不知道，她对黎川犯下的种种恶行。想来也是，黎川怎么可能承认这么丢脸的事。
“振作起来，凌朵，你就快失业了，还是本本分分去跑龙套吧。”
她立志奋发，打开几个校友交流群，记下一连串试镜消息。暗自定下目标，不跑完这些试镜，不许吃饭。
凌朵翻出毛雨晴的指导录音，化了清新自然的透明妆，穿上最好的衣服，像个女战士一样冲向地铁站。
第一站是五环的文创园，这里有多家影视公司的试镜活动。
她赶到现场，填好表格，领到自己的试镜编号，在等待区熟记台词，调整情绪。
以前参加试镜，她很容易被竞争对手影响。看到她们瞬间爆发的情绪张力，都会严重自信不足。
但是现在，她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
作为一个演员，她不需要在意外界的干扰。专注演好每一场戏，不管最后能不能被录取，她都没有遗憾。
连续被淘汰，凌朵却越战越勇。
大制作，大IP，一个不落，就连大导演的院线电影都没放过。
类似“我们考虑一下”，“你先回去等消息”这种话，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
整整一天，她都没有拿到角色。
但没关系，填饱肚子，明天再战。
凌朵回家做了蛋炒饭，加了两根火腿肠，犒劳饥肠辘辘的自己。
她好多天没用这把幸运炒锅了。
如果黎川再也不想吃她做的菜，她就打算铁锅洗手，从此封勺。
“喵~”凌朵耳根一颤，顾不得擦手，连忙掏出衣兜里的手机。
是管理群消息。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管理群的聊天记录数字不断上涨，应该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凌朵进群看到西芹正在抱怨。
“水煮肉太差劲了，她赖账不还，现在就连她家人打电话都不接。”
茄子：“你别着急，她跑不掉的，咱们跟她耗下去就是了。”
西芹：“那要耗到什么时候，你老公都跟你闹离婚了，你还半点不急？”
茄子：“喂……这种事别在群里乱说。”
西芹：“你拿家里的十几万积蓄买团购票，被你老公发现吵到半夜，这还不算群里的事？我们还能当做没事发生？”
茄子：“家里的积蓄也有我一半，大不了跟他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