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虽然不用做饭，凌朵也不会闲到抠脚。
《life》伴舞团都是从国外请来的，饮食方面不像黎川那么挑剔，但也得仔细照顾。
她协助波哥处理他们的生活琐事，偶有空闲，还能顺便观摩公司里的新人培训。
不得不说，艺人是竞争非常激烈的行业。
每年都会涌入无数怀揣明星梦的少年少女，最后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却是凤毛麟角。
刚考进海戏的时候，凌朵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钻练功房，专注听课，特别是表演课。
相比同期早已成名的明星学生，她付出了加倍的努力。
但也不是一番顺遂。
失望越多，越能认清现实，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凌朵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脸庞，真想以过来人的语气告诉他们。
“保持平常心，入行，只是扑街的开始。”
平时凌朵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爱豆。她几乎每小时都趴在舞蹈室的门缝上，苦练独眼绝技。
黎川专注练舞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迷人。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如，每一个眼神都充满魅惑。
黎川拥有极高的创作天赋，偏偏又那么刻苦努力，注定会登上巅峰受人仰望。
跟他相比，她没有资格抱怨，自己拍不到合适的角色。
别人试镜五十次，她就去试一百次，两百次……
就算她笨到飞不起来，光着脚丫子用跑的，也能跑到目的地吧。
真好，每次她感到丧气，多看几眼黎川，就能满血复活。
黎川就是她梦想的充电宝，炎夏的空调扇和寒冬的电热毯。
对黎川的热爱，是她续命的法宝。
她一刻都离不开他。
就这样不被打扰地偷窥黎川练舞，是她咸鱼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
即使被伴舞团推门撞破，被黎川丢白眼冷对待，她也甘之如饴。
……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演唱会当天，每次爱豆演出，都是群里姐妹面基的好日子。
有些川贝第一次见面，就极有默契地手拉手去宾馆了。
她们永远不缺话题，完全没有陌生人的尴尬。一起躺在床上刷爱豆视频，兴奋得睡不着觉。
凌朵提前申请了休息，回归粉丝身份，准备为黎川做一场漂亮的应援。
拼盘演唱会晚上七点半开始，后援会的管理组成员，早上八点钟就来到场馆门口。
她们按照团购门票名单，给现场取票的川贝提供免费的应援物品。
这种长时间的体力工作，通常是两人一组轮流值班。
凌朵辞去会长后，为免招人口舌，只能躲在附近的咖啡厅里，帮忙整理灯牌。
不久，场馆周围聚满了各家粉丝。
网络上早有间隙，现实中互相嫌弃。但在公开场合，谁也犯不着当众闹事，圈地自萌，互不干扰……
演唱会提前两小时检票入场。
粉丝们在检票口排起长龙，川贝人数众多，排在前列。检票口一开，她们卯足全力冲进场馆，抢栏杆，挂灯牌。
在公演现场，灯牌，就是粉丝的尊严。
演唱会安保检查，硬灯牌不许携带入场，只有易折叠的软灯牌才能不被查扣。
为了躲避安检，追星女孩各显神通，缠大腿，裹小腰，胳膊细的还能绕一圈。
在外套长裙的掩饰下，百分百带进场。
黎川后援会管理群，频频传出喜报。
“A区占领……”
“C区占领……”
“D区还有空位，速来……”
后援会的口号是：川贝人手一个灯牌，给黎川最好的应援。
但在咖啡厅包间里，还有不少两米的大灯牌和三米的巨型灯牌。
凌朵一直在等茄子的指示，奇怪的是，开场前一小时，还没人来领这些灯牌。
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很不寻常。
她连忙给茄子打电话，这才知道，送到现场的大灯牌都被举报没收了。
凌朵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各家粉丝明面上平静无波，敢情是在背地里使绊子。
后援会来不及追查是哪家举报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剩下的灯牌送进场。
茄子在馆内现场指挥，西芹在场外派发灯牌。
“不好了，川家被盯上了，已经进场的川贝连小灯牌都不敢拿出来，只能藏在包里。”
西芹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现在却急得七窍生烟：“豆腐，怎么办呢？咱们的灯牌运不进去。”
凌朵已经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冒险，但也可行。
“我有个朋友是经纪公司的，我拜托她帮忙，把这几箱灯牌运到后台。你和茄子在馆内接应，怎样？”
西芹两眼放光：“真的吗？你的朋友肯帮忙吗？”
凌朵保证：“放心吧，没问题。”
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太好了，我帮你把灯牌搬去后台……”
“你进场帮茄子吧，咱们发微信保持联系。”
“好，有事随时叫我。”西芹也怕给凌朵的朋友添麻烦，接受了她的建议。
凌朵原本没打算去后台，她怕见到阿惠。
以前她们见过面，虽说阿惠不一定记得她，但凌朵不敢冒这个险。
前几天她在公司能躲就躲，尽量不让阿惠看到自己的正脸。
但眼下事态紧急，就算被阿惠认出她是前后援会长，也得把这些灯牌安全送到川贝手中。
凌朵随身带着CC公司的工作证，她叫了辆面包车，开到场馆员工通道入口。
出示证件后，保安大叔以为箱子里是艺人的服装道具，热心地帮她把灯牌全部搬了进来。
后台人来人往，谁也没在意她这个小助理。再加上她演技过关，精心酝酿的这一出无间道，倒也没有露出破绽。
凌朵迅速联系上茄子和西芹，根据现场状况，不断变更接头地点。
等到演唱会开场，全场灯光转暗，她才等到宝贵的机会。
凌朵在音箱设备的掩护下，分批把这些灯牌交到茄子手里。
凌朵来回跑了几趟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交代她：“先、先把灯牌收着……等到黎川上场再打开，就不怕被没收了……”
茄子激动万分：“明白，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灯牌，幸亏你有办法，要不这次应援就悲剧了。”
西芹帮她擦汗：“我把小灯牌都送给内场的川贝了，黎川出场时，看台的大灯牌共同点亮，我们一定可以给黎川一片蓝海。”
茄子：“豆腐，你跟我来，我在看台给你留了好位置。”
凌朵想了想，说：“我待会儿去找你们，我先跟朋友道声谢。”
茄子和西芹想想也对，“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总要好好感谢几句。
“那你忙完过来，我们在A区等你。”
凌朵看着她们把灯牌运往看台，总算放心了。
黎川是压轴表演，还有两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她想趁这个空隙，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
她看一眼就回来，一眼就够了。
艺人分咖位，化妆间也分三六九等，黎川享有专属化妆间。
凌朵悄悄溜进化妆区，公共化妆间人声嘈杂，时不时能听到一些明星的名字。
小歌手和伴舞也有自己心仪的偶像，能跟偶像同台演出，自然是激动的。
凌朵一路听着“黎川好帅”过来，她骄傲地昂首挺胸，都快横着走了。
当她经过S女团的化妆间，听到她们在议论黎川，一点都不意外。
“黎川真特么拽，我找他加微信，理都不理我，把我当空气。”
“你还敢找他加微信？真是不怕死呀，我上次想跟他合照，他都不睬的。”
卧槽！这是什么污糟的对话？
凌朵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匆忙施展研习多日的独眼神功，从敞开的门缝里看到那两个妖艳贱货。
扎着公主马尾辫的锥脸女，瞪着下垂眼线哭哭眼，不服气地抱怨。
“他这样耍大牌真的好吗？我好歹也有五百万微博粉丝，不是什么小透明好吧！”
呸，真不要脸！凌朵暗自唾弃，勾引我家爱豆不成，就污蔑他耍大牌？
五百万粉丝有四百八十万僵尸粉，糊穿地心了好吗！
坐在锥脸女对面的长发心机女，诡异一笑：“你要是气不过，我帮你想个办法整他。”
“怎么整，你快说来听听。”
“根据内部可靠消息，黎川对咖啡过敏，严重时嗓子发炎，连歌都唱不出来。”
“还有这种事？但我不认识他助理，怎么可能把咖啡送到他面前？再说，他又不傻，闻到咖啡的气味，肯定不喝了。”
“听说他公演前只喝罗汉果雪梨茶，主办方都会特意帮他准备，这次也不例外。而且这种茶的颜色，跟咖啡差不多哦。”
“你的意思是，把咖啡掺进茶水，骗他喝下去？你这个小贱人不去演宫斗剧，太可惜了，哈哈哈……”
凌朵听得浑身恶寒，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黎川拒绝跟她来往，就要遭到报复？
明明是自己居心不良，却要破坏黎川最重视的舞台？
忍无可忍！凌朵怒视着这两个花枝招展的阴险小人，攥紧了拳头。
我家爱豆宽宏大度懒得理你，但我身为川贝，绝不是好惹的！
第十三章
锥脸女和长发女兴高采烈地讨论调包细节。
凌朵气恼之余，智商上线，偷偷用手机录下了她们的对话。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经过，凌朵怕被怀疑行为鬼祟，在化妆间门外不停变换姿势。
弯腰系鞋带，原地做扩胸，徒手抓苍蝇……
锥脸女没发觉门外有人偷听，犹豫地说出自己的顾虑。
“还是算了吧，万一被黎川发现，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听说他的经纪人波哥很有手段。”
长发女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这种小事就推到工作人员身上，反正白痴粉丝都喜欢骂主办方。”
“我想想这样做不太好，就算不被媒体曝光，圈子里要是传开了，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拜托，你别想太多。黎川只是对咖啡过敏，又不是要他的命。别担心，我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保证找不到你头上。”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查的话，肯定能查到我……”
凌朵算是听出来了，锥脸女还有点人格底线，长发女却唯恐天下不乱，非得撺掇她做坏事。
该不会是名义上帮她出气，其实想害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吧？
凌朵没心思关注女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她只想知道，她们最终的决定。
要做不做，犹豫不决，这是最折磨人的。
这时，对面走来几个穿着小吊带超短裙的漂亮女生，好奇地打量着躲在门后的凌朵。
凌朵无奈退到一旁，看着她们走进化妆间，锁上房门。
怎么办呢？如果她们确定动手，凌朵宁愿暴露粉丝身份，也得告诉黎川不能喝任何东西。
但她们要是放弃了，她冒冒失失乱说一通，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凌朵心如乱麻，徘徊在黎川化妆间附近，不敢有一刻放松。
宁可信其有，不可当其无，还是谨慎为好。
茄子给凌朵发了几条信息，催她去看台，她只能说有事暂时去不了。
明知有人算计黎川，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看演出。
黎川化妆间门外，有波哥派来的两个保镖，虎背熊腰，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凌朵蹲在斜对面的安全通道里，透过小窗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形。
观察下来，果然有收获。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都挂着胸牌，穿着蓝色小马甲。
他们给艺人送的饮料和食物，都是在指定餐厅订购，有统一外包装，应该不能作假。
等待期间，S女团已经上台演出了，而黎川的化妆间始终没人出入。
但愿没事发生。
凌朵这样想着，揉了揉酸麻的双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你好，这是黎川的罗汉果蜂蜜茶。”
真有人送饮料？凌朵原地鲤鱼打挺跳起来，推开安全门，看到阿惠接过饮料，对他说了声“谢谢”。
凌朵发现那个男生没挂胸牌，但穿了件蓝马甲，他到底是不是工作人员？
她万般纠结，该不该冲进去阻止黎川？但至今为止，她发现的可疑线索都不确定。
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只见阿惠冲出化妆间，叫上门外的两个保镖，奔向走廊另一端。
见状，凌朵心里慌得一匹。
难道黎川喝下了掺着咖啡的茶水？他该不会嗓子发炎，已经严重恶化了吧？
都怪她不好，没有事先阻止黎川。
都怪她没有揭露锥脸女的阴谋。
都怪她，都怪她……
凌朵不顾一切地冲进黎川的化妆间，“哐啷”甩上房门。
只见黎川坐在化妆台前，低头翻看自己的练舞视频，嘴里含着吸管，正在吸入杯子里的饮料。
“吐出来，不能喝！”凌朵跨步上前，从他手里抢走饮料，“阿惠都出去帮你找止敏药了，你怎么还喝？你没闻出来，这里面掺着咖啡吗？”
黎川诧异地抬头，看到化妆镜里披头散发，汗流如注的凌朵。
他眼瞳一缩，口腔里的茶水灌进喉咙，呼吸道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不自主地打了个嗝。
黎川错愕地瞪着凌朵：“你怎么来了？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