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此刻却是个不错的时机!
  “陛下!”钟情一时激动,直接坐直了身子,锦被顺着她光滑的肩头往下掉,钟情又回头手忙脚乱地去提,最后还是成帝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提起锦被将人结结实实裹成了一个茧,然后拍了拍钟情的脑袋,一时有些失语的模样,无可奈何道:“有话说话,不要乱动......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一般,在床上还蹦蹦跳跳的。”
  钟情尴尬得通红了脸,本打算小鸟依人地靠在成帝肩头羞答答地向他提起那个话题的计划瞬间流产而亡,比身体长了十年的心理年龄让她羞愧地端端正正坐好了,心虚地放弃了装嫩撒娇的那一套。
  成帝看着好笑,低下头,抵着钟情的额头,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方才想与朕说什么呢?”
  “陛下,”钟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偷偷在下面拉住了成帝,像是给自己鼓舞打气一般,慎而又慎地说出了那句就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
  “臣妾也想给陛下再生一个孩子......可是臣妾,不敢,臣妾害怕。”
  成帝的脸微微僵硬了片刻。
  钟情其实在“不敢”和“害怕”两个词里很是犹豫了一番,极力想从中挑选一个更“无害”的来,尽量减轻对成帝怒火的激发,自然,钟情自己摇摆来摇摆去,临到话出口,都没有真在心里给这俩词决出个高下来。
  索性嘴皮子一秃噜,全说了。
  成帝眼睫微垂,扫过钟情惴惴不安的面色,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在怕什么呢?”成帝话出口,又顿了一下,放弃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与钟情额头相抵,一字一顿地承诺给她,“别怕......宝儿,有朕在呢,不怕啊。”
  钟情想,我还能怕什么呢?
  ——我不过是怕死。
  更怕的是,自己死了之后,连带着孩子们都被人百般欺负,落不得个好下场。
  钟情心中终究是对成帝存着怨的,这个承诺,上辈子的成帝也予了她,可是最后,钟情还是死了。
  不仅她死了,她那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是一死一残。
  钟情挪开自己的额头,别过脸,有些赌气地反问成帝:“陛下这话,却是又对几个女人说过?”
  成帝的脸色淡了淡,默不作声地退开了些距离,安静地看着钟情,一语不发。
  钟情说这话并不是吃醋,只是因着后怕,可被成帝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反而让钟情心头的那缕焦躁感愈来愈甚,那些本打算含蓄委婉娓娓暗示的话,这回却是被钟情硬气地顶了出来。
  钟情语气激动道:“苏宝林为陛下生大皇子,血崩而亡;皇后娘娘产二殿下,二殿下早产羸弱;云贵人生羲和公主,更是险些一尸两命,最后羲和公主活了,云贵人死了......陛下这后宫里,拢共就六个孩子,两个生下来便没了母亲,一个体弱多病日日吃药,臣妾侥幸,有惊无险生了僖儿,可是臣妾不敢赌,这一半一半的好运气,下一次还会不会落在自个儿身上!”
  话说到这份上,钟情自己也豁出去了,神情举止间甚至带了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梗着脖子赌气道:“......陛下觉得臣妾不识抬举也好,妇人短见也罢,可是臣妾,臣妾就只是真的害怕罢了!”
  钟情说着说着,想到自己上辈子的难产,不禁悲从中来,脖子梗得更直了。
  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敢真的抬头看成帝一眼。
  钟情自己也清楚,她这话,说来是十分诛心的。
  成帝这一路走来,过得并不容易,后宫皇嗣稀少,也是前朝屡屡用来敦促成帝广开后宫、大选秀女的理由,钟情知道,这也并非是成帝自己乐见的,也明白,她作为成帝的女人,却用这种堪称是指责对方无能的语气,噼里啪啦如此毫不客气地说了这一大通,于帝王,是僭越,于季郎,是诛心。
  钟情也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地去指责那个、质问这个的,只是这些话,毕竟在她心里憋太久了,话出口前,她是愤怒慷慨,话落地后,却是后悔难堪,但如今室内一片静谧,钟情仔细咂摸了自己的心境,竟然觉得,是分外坦然的。
  钟情想,如果成帝因此厌倦了她,疏远了永寿宫,其实也无甚好忧愁的——她就关上门来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了!她活了这些年,早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嘤嘤哭泣的小姑娘了,她守着允僖,就像一只母兽守着自己的幼崽,纵然再是无能,也绝不会让旁人再伤了那孩子去的。
  除非那些人再跟上辈子一样,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可是这一回,钟情想,自己不再是怀着孩子,而在这深宫之内,想让一个身体康健的年轻妃嫔无声无息地突然暴毙......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钟情想到最后,甚至是越来越坦然无惧。
  成帝却压根不知道钟情已在心里单方面把二人的未来规划到了彻底“老死不相见”的地步了。
  成帝只是无言地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地伸出手,盖在钟情的眼睛上,温声劝慰她:“宝儿......别哭了。”
  钟情憋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懈,眼眶里吱呀呀打转的泪水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不要钱一般砸在成帝的手心里,钟情狼狈地把自己的脸伏在成帝的掌中,不想叫他看到自己这眼眶通红鼻头紧皱的丢人模样。
  成帝纵是心中有火,也被钟情这沥沥淅淅的眼泪给浇得一丝火星子也没有了。
  成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钟情连人带被整个拢了过来,放在怀里。
  成帝想,宝儿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自己也正暗自忧心着的呢,只是......
  “皇后之事,牵扯复杂......”成帝倾身下去,附在钟情耳边,低低道,“至于苏氏和云氏......”
  成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冰冷得可怕,捏紧了钟情的手,一字一顿地坚定道:“朕绝不会,叫你与她们一样的。”
  钟情被成帝拢在怀里温声安慰了片刻,茫然地靠在成帝肩头平稳了情绪,内心的疑惑却越发深了。
  ——所以上辈子怀孕后,处于成帝和孝纯皇太后二人高度重视下的自己,究竟到底是栽在了哪一步,最后竟落得个难产而亡的结局呢?
  那些人想害自己,钟情自认自己虽不够聪明,但也至少谨慎,更有成帝在旁三五不时地就来看看......如今不只是那幕后之人动手的目的,还有他们当时究竟用了什么东西得的手,都让钟情想不明白。
  钟情心底隐隐发凉,恍惚意识到,自己上辈子的难产,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极有可能,牵扯到了什么更深的水里去......
  钟情突然打了个激灵,骤然反应过来一个点:如果自己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自己难产后得到足够令他们这般铤而走险的巨大利益的话,其实不妨换个思路,很有可能,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
  钟情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抓住了成帝的手,惊叫出声:“季郎!”
  钟情慢慢回过味来了,上辈子她死后,不到一年,傅皇后生的二殿下也去了,紧接着,就是后来的允僖......钟情原先沉浸在自己和儿子的惨死里久久不能释怀,如今回过头来,却骤然发觉,那岂不是代表着,上辈子一直到自己回来前,成帝膝下就剩下两个儿子了?
  ——苏宝林生的大皇子,自幼被养在婉贵妃名下,然而谢家在钟情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彻底败落了,婉贵妃夜上牵星楼,从十丈高楼上一跃而下,死状凄惨。
  在这之后,钟情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大皇子相关的消息了。
  ——安贵人生的三皇子,自生下来便被抱到了孝端皇太后的慈仁宫里,钟情早该想到的,孝端皇太后此人,可绝不是她表面上那副吃斋念佛的慈悲样子......
  所以上辈子僖儿死后,成帝最终是不得不要在这两个儿子里挑一个入主东宫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一个背后站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华郡谢氏,牵扯各方世家利益;一个靠着当年就手腕高超,能用中宫皇后身份给自己和白家争取到最大利益的孝端皇太后......这两个里的哪一个,恐怕都不是成帝心中的上上之选。
  钟情想,女人难产是常事,可是太多了,可就显得不似巧合,而是人为了。自己先前,就一直把苏氏和云氏的死想成了后宫妃嫔争宠作恶的后果,可如今回头想想,纵然苏宝林和云贵人是无所依恃被旁家暗算的,可傅皇后呢?有镇国公府和虞宁侯撑腰的中宫皇后,也能着了那些嫉恨下手的后宫妃嫔的道么?乃至于后来的自己......钟情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天真了,这里面的水,怕是比自己原先想的深多了。
  钟情一时思绪混杂,脑子里乱的可怕。
  成帝低下头,亲了亲钟情被冷汗浸湿的鬓发,再一碰她的手,触手沁凉的可怕,成帝暗叹一声,以为钟情是真被这些事给吓坏了,正想绕个这个话题,想着缓缓算了,却被钟情陡然严肃下来的神态给打断了。
  “季郎,”钟情死死拽住成帝的手,仰头直视他的双眼,祈求道,“你是会武功的吧......可不可以,也教教我呢?”
 
 
第18章 第四个巴掌
  成帝愣了愣,温柔地反握住钟情的手,有些奇怪道:“怎么突然想到学武了?”
  钟情脑海里乱得一塌糊涂,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该被自己遗忘的东西被自己大意忽略了,听到成帝的问题,也只草草地收敛了心神,心不在焉地回道:“臣妾是想着,若是想给陛下生孩子,还是得需臣妾自个儿的身子骨强健点的好,不然怕是熬不住......”
  “胡说八道什么呢,”成帝很不乐意听钟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悦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有些好笑道,“你想强身健体,朕给你找几个练拳的女师傅好了,不过练武一事,还是算了吧。”
  钟情抿着唇,有些不高兴地望着成帝。
  成帝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活似个想要讨糖吃没要到的小姑娘,迎着钟情控诉的目光,忍不住弯下腰来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是练武......是跟你们学跳个舞那么简单的么?”成帝一边笑一边促狭地看着钟情,羞她道,“练武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你这小胳膊,这小腿......”
  成帝趁机把钟情从被子里挖出来,从头到脚捏了一遍,嬉笑道:“你能扎得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么,就要跟朕学武......嗯,宝儿?”
  钟情的脸羞得火辣辣的,知道自己这是想当然了,脑子一抽异想天开了。
  “那就拜托陛下先给臣妾找两个女师傅吧,”钟情咬了咬唇,痛定思痛,决定自己要脚踏实地,从无到有,先不耻下学地打个底子先,“拜托了!”
  成帝见钟情认真的态度,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沉吟片刻,如此建议道:“大张旗鼓地叫人进宫太招摇了,怕是母后知道了,又要与你不喜......说起来,你这宫里,如今正好还缺两个大宫女不是么?这么着吧,你先空着,不必急着补,朕亲自给你寻两个知根底、懂功夫的,回头放内务府,你直接去领。”
  钟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想到了什么,又顿了一下,苦恼地掰着指头算道:“不能两个全是会武的,我这儿还缺一个粗通医术的,原先那抱棋是会些,只是用着不合我心意,如今剩下的六个都是毫无底子的......陛下能不能给臣妾找一个会武功、一个懂医术的啊?......武功也无需太高,医术也不必极妙,关键是人一定要忠心信得过,看到什么不对的能主动提......”
  “好好好,”成帝简直拿钟情没有办法,被她这一脸认真严肃的可爱模样逗得心痒痒的,忍不住附在钟情耳边,叼着她的耳垂逗弄她道,“不过呢,宝儿不必弄的这么麻烦的......朕适才刚想到,你若真想练武,还是有快点的法子可走的......”
  钟情惊讶又惊喜地侧过脸看成帝。
  成帝一口吻住她的唇,在二人唇齿交融之间,憋着笑吐出两个字:“......双修。”
  钟情猛地涨红了脸。
  一番颠鸾倒凤,云雨初歇后,成帝揽住钟情,忍不住在她耳畔低低地调侃道:“宝儿这是要上高山下火海,还是要闯龙潭虎穴呢,这又是要会武功的又是要懂医术的......”
  钟情迷迷糊糊之间也被成帝惹得烦不胜烦,躲过他的骚扰,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地嘟囔道:“什么龙潭虎穴,我不过是,想多陪你们一些日子罢了......”
  成帝微微一怔,片刻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成帝也学着钟情的模样,趴在软枕上,与钟情脸贴着脸,呼吸相闻,小心翼翼地勾住钟情的小拇指,温柔地看着钟情睡得懵懂的脸,低低地笑着道:“那说好了哦......要陪着朕一辈子呢......可不许反悔的哦。”
  钟情的眼睫颤了颤,侧过脸去,装作被打扰到了一般嘟哝着翻了个身,背对着成帝,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钟情想,这一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做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
  翌日晌午,请罢了安,钟情刚回到永寿宫主殿的内室坐下,将将歇了一口气,抱琴笑吟吟地拿了梨花膏在钟情腕上抹着,眉飞色舞地与她小声禀告着昨夜之后念茶的下场。
  钟情失笑,倦怠地听了一听,就不怎么感兴趣了,无论是念茶背后对她的那些不敬之辞,还是最后凄惨可怜的下场,钟情上辈子便都听过一次了,这辈子再如何,也翻不出个新花来了。
  外间传来些许隐约的响动,钟情微微抬眼,抱琴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要撩开帘子出门去问,抱画皱着眉心绕过屏风从外间进来了,福身半跪在珠帘外,小声地向钟情禀告道:“娘娘,崔美人说自己炖了鸽子汤,端过来要给您尝尝。”
  钟情失笑,这种手段,是她刚入宫时惯常用的,做上几样吃食,去后宫各个稍微有头有脸的主子那里拜访一二,一回生二回熟的,也就讨个面子情了。
  自然,被拒之门外的时候,也是惯常有的。
  不过......钟情暗忖,自己做的可是比这崔美人要走心多了,无论如何,至少是先打听好了人家的偏好忌口才敢上门的,哪像崔美人这般,炖了个不走心的鸽子汤,就巴巴地拿过来示好告饶了。
  就想这么着地把前事翻过去了么?钟情无声冷笑,轻轻拍开抱琴的手,淡淡地冲外面吩咐道:“请崔美人先去花厅做做吧......抱琴,来,先给本宫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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