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允僖却是完全没像他娘那般起那几多杂七杂八的混乱心思,前面的看过来,却是正好给他空出了一条道来,允僖正好顺着跑了过去,有些激愤有些委屈更有些后怕地扑到允晟床前,放声大喊了一句:“二哥!”
  二皇子允晟本来正神色淡然地一边小口喝着水一边冷静地听着傅皇后说话,垂下来的唇角上,微微挂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讥嘲之色,本来不论傅皇后向他复述了什么,他都是继续不惊不怒、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安然喝茶的,结果被允僖突然扑过来叫的这句“二哥”直接给惊得岔了气,顺手把手里的茶盏推给身边的宫女,抚摸着胸口,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四弟咳咳咳,”允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挤出来一句问候,“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啊,差点吓死我了......”
  “晟儿!”傅皇后面色立变,神情难看得厉害,忍不住出声呵斥了允晟一句,“怎么说话呢!”
  允僖讪讪地站在允晟床前,规规矩矩地给他抚背擦嘴,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钟情见状,也是无语凝噎。
  “咳咳咳,”不同于傅皇后的一脸忌讳,允晟倒是一向对这些死生之事看得很淡然,神情间不免也带了几分不以为意之色,只是到底是不会去忤逆傅皇后什么的,只是轻笑着嘲讽道,“早便知道老大一向是个眼神不大好使的,不成想,现在老三的眼睛也不行了......母后您就看四弟他这脑子,是能做出来把我推下水然后再给自己洗清白这么难的事情的么?您还是别为难他了......咳咳,你轻点,轻点!”
  允僖噘着嘴,鼓了鼓脸颊,一脸不乐意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他还不服气起来了?这个小傻子……允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着允僖翻了个白眼,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是儿子自己分心大意了,”允晟懒懒地靠坐着,没有多么上心地随意敷衍着解释了一句,“......没仔细脚下的路,一时拐着了,让母后、父皇、皇祖母们担忧,是儿子不孝了。”
  最后一句道歉,却是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了。
  傅皇后眼圈通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成帝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先劝慰了傅皇后一句:“晟儿没事,就是比什么都好的大喜事......让孩子好好休息吧。”
  孝纯皇太后也抚着胸口大呼庆幸,孝端皇太后又低头道了句“阿弥陀佛”,有两位皇太后领头,众人便又如潮水一般缓缓地退了出去,钟情避开人潮,隔着好几个人冲允僖使眼色,允僖迷茫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阿娘,又低下头看看身边的二哥,一时没想好是走还是不走。
  钟情也就只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陪着允僖留下来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内殿里只剩下长信宫的人、成帝与钟情母子后,二皇子允晟坐直了身子,严肃了脸色,冲着成帝正色道:“父皇,儿臣有话与您说。”
  傅皇后抬了抬眼皮,长信宫的宫人们当即如潮水般安静地退了下去。
  钟情给允僖使眼色,示意他该走了,允晟看到了,抬手按了允僖一下,偏头冲着钟情笑了笑,简洁道:“无妨的,这事儿与钟母妃和四弟也有些关碍。”
  钟情愣愣地留了下来。
  允晟也不再多话,只伸出了手腕,示意成帝给自己探一探脉息。
  成帝一脸凝重地伸出三指放了上去,片刻后,眉头深锁地放下了手,深深地看了允晟一眼。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凝重眼神。
  “怎么了?”傅皇后被两人的神色给惊着了,着急了,“......晟儿的脉息有什么不对的么?”
  “举之有脉,寻之有根,按之有力,”成帝缓缓道,“......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从容和缓,虽阳脉略有不足,但总的来说......”
  “与儿臣往日无甚区别。”二皇子允晟淡淡地接口道。
  “那,那不是,那不是挺......”傅皇后愣了愣,关心则乱之下,一时满头雾水,完全没有想出哪里不对。
  “这便是最大的问题,”允晟的眼神很冷,“......母后,儿子随父皇学两仪心经也有近五年了,不说功力多么深厚,但也万万不该有走着走着,就全身上下一丝气力也无地栽倒下去的情况。”
  “......四弟当时想拉儿子都险些被儿子给一道拽下去,”允晟自嘲道,“别说四弟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儿子当时,也是全无防备,猝然失手。”
  旁人都道长信宫的二殿下自小身体羸弱、体弱多病,凌河边又确实有一段是崎岖不好行的,真的走崴了脚摔下去,似乎也是可以想象的出来的......但成帝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个儿子会犯这种失误的可能,大概就跟武林高手翻墙时跳下来摔断了腿、新科状元背不出《三字经》来一样......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那是,那这是......”傅皇后神色猝变,寒声道,“有人故意要害我儿?”
  允晟沉着脸,食指微屈,轻轻地叩击着身下的大炕,半晌无语。
  允僖傻愣愣地看着他二哥,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钟情的脸色却是猛地一下完全变了。
  她可是知道二皇子上辈子是没有活过十三岁的!
  可她原一直以为那是当年傅皇后生产时带下来的胎里弱,先天不足,没办法的事情!
  可如今二皇子说,他跟着成帝练了个什么心经,已经练了好些年......远远比他表面的要康健得多了!
  那上辈子的二皇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钟情不由深深地后悔起自己当年被困在永寿宫里时没有对长信宫的消息再积极一些了。
  “也不一定是要害我,”允晟沉思了半晌,讥诮一笑,玩味道,“说不得人家想害的是四弟呢,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也未必......这些倒是后话,我就是,琢磨不透对方究竟是怎么下的手......”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索性先不想了!”又沉默了片刻,允晟豁达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冲着成帝道,“......但至少有一个人,儿子知道她绝对是有问题的!”
  如果允晟当时是被人设计的话,那白双箬出现的时机,也确实太过精巧了些......
  成帝深深地看着这个一向被自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儿子,轻轻道:“......那是程国公府的女儿,你皇祖母的亲侄女。”
  所以,晟儿,你清楚自己这话一旦出了口,代表的将会是什么么?
  “皇祖母年纪大了,”允晟微微笑着,一脸的不以为然,“早该好好地歇着了......外面的事,不敢再拿去打扰她老人家的清净的。”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成帝略略点了点头,“......白氏的事,朕会让人去处理的......你先好好休息,病中忌多思。”
  见允晟没有多往心里去的模样,成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朕便与你钟母妃先回去了,老四就今晚留在你这儿给你守夜吧,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也省得你还有那许多心思想东想西的。
  允晟倒是无所谓的,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允僖立刻高高兴兴地坐下来了。
  钟情这嘴巴还没张开,悻悻然地瞪了熊儿子一眼,又讪讪地闭上了。
  成帝与钟情出来,还没走出正殿门,便先听到了里面二皇子允晟抓狂的大叫:“不是,你还哭上了?你是个小姑娘还要人哄着的么?......好了,我说了我没事了,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裴允僖,你要是敢把你的鼻涕滴到我的床上,今晚你就给我滚去睡脚踏!!!”
  允僖当即非常光棍地抱着自己气哼哼地坐到脚踏上去了。
  允僖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鼻子险些都要气歪了。
  这倒还成了一个“说不得”了!
  钟情抽了抽嘴角,尴尬地看了成帝一眼,小小声道:“把僖儿放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二殿下了?要不臣妾还是回去把僖儿领走吧......”
  “无妨,”成帝倒是淡定的很,这就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允晟挺乐在其中的。”
  钟情哑然,呆呆地张了张嘴巴,复又呆呆地闭上了。
  算了,钟情认命地想,反正我一向就不是很搞得懂他们这些脑子比较好使的人究竟是怎么一个的喜好想法。
 
 
第34章 线索·丙
  钟情跟着成帝从长信宫一路小跑着出来, 穿过东西两边中间的横道, 后半程, 钟情险而又险地把自己的思绪从拼命在记忆里搜索关于上一世二皇子过世前后的点滴消息里抽出, 分出心来, 开始认真又严肃地考虑今晚如果成帝开口求欢, 自己该如何坚定又不伤颜面地拒绝他......
  不过路走到一半, 钟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成帝今晚大概率怕是都不一定会去永寿宫了。
  从东西中道穿过来, 刚刚走过封锁空置的建章宫,在建章宫与广阳宫之间的夹道, 远远的, 就望到了有人跪在拐角的偏僻处烧纸。
  钟情的眉心不由狠狠一跳,宫城之内,除非国丧, 否则是不允许随意烧纸的......这人是不要命了不成?
  成帝也微微顿足, 拧了拧眉,叫关红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稍迟些, 关红便小跑着疾行过来,附到成帝耳边, 低低地禀告了些什么, 钟情很有分寸地退开了些许,扭过头去, 没有多听。
  须臾后, 成帝眉头深锁着摆了摆手, 对着关红吩咐了一句,然后扭过脸,抱歉地对钟情笑了笑,温声道:“宝儿,朕这边还有些旁的事儿要处理,让小海子先送你回永寿宫吧。”
  钟情乖巧地点头应下,冲着成帝福了福身子,关红的小徒弟关海当即谄媚地上前给钟情弯着腰领路,钟情带着一路跟到长信宫又一路跟回来的三个抱与拘惠、雪盏等人往着永寿宫的方向而去,但略略走了几步,钟情脸上的神色就一点一点地缓缓凝重了起来。
  广阳宫,广阳宫,为什么偏偏是广阳宫......广阳宫里可就住了两个宫嫔,陆贵人那般恪守礼制之人,可不像是能做出宫城内烧纸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的,更何况,也没听说楚襄侯府出了什么大事啊?不然旁的不论,慈仁宫总不至于半点动静也没有......那就只有另一个人了。
  云宝林。
  钟情眼神沉了下去。
  又走到一段,钟情突然停住了步子,关海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钟情清了清嗓子,用着平静里又掺着丝丝委屈与凄凉的语调对关海道:“小关公公,本宫适才突然想起来,陛下今日忙到现在连个晚膳都还没有用呢......可否劳烦您先帮本宫回过头去问问,陛下今天这晚膳,还要不要摆在永寿宫里了呢?”
  钟情务求自己的语气平静识大体里又带了那么点深闺怨妇的意味,关海听了,眼神里立刻透出丝丝隐秘的同情与怜惜来,在心里暗暗惋惜道:真是没想到,连钟妃娘娘这样的绝色,也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婉转地绑住陛下的时候......
  不过......关海在心里摇了摇头,美人再美,该办的差事还是要办的,钟妃娘娘这话他却是不好应的。
  “娘娘明鉴,”关海的脸上闪过几分难色,作左右为难状,“绝非小的有意忤逆您,只是方才陛下吩咐了,要奴才送您先回永寿宫去......您看?”
  “我们还走过来没有多久,”钟情微微笑着,善解人意地表示,“这儿风景还不错,本宫就在这儿站着略看看,小关公公快去快回可好?”
  关海在心内权衡了一番,点点头应下,冲钟情草草行了一礼,麻溜地跑回去了。
  关海一走,钟情立刻看向不紧不慢地缀在人群后的拘惠与雪盏,雪盏被钟情看得莫名其妙,拘惠却是顿了一下,主动上前向钟情行了一礼,钟情一把扶起她,捏住拘惠的手腕,微微笑着道:“这边的石榴花开的好看,寓意也好,你陪本宫一道去剪几支吧。”
  拘惠垂下头应了一句好。
  二人一转过人群的视线,钟情立刻严肃了神色,压低了声音问拘惠道:“说来惭愧,本宫有个不情之请......拘惠姑娘可否把自己方才在那边看到、听到的东西,与本宫再尽可能详细说一遍。”
  钟情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她这个是当时站得最近的都没听明白、看清楚个所以然来,去要求混在一群宫女里跟在后面的拘惠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好在钟情的运气一贯还算不错,拘惠自幼习武,内外兼修,以她的耳力与眼力,还真确实是把当时的情况粗粗看了个七七八八。
  “跪在那里的是一位娘娘与一个小宫女,”拘惠附在钟情耳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方才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缓缓道来,“......听那小宫女称呼,奴婢推测,那位娘娘当是广阳宫里的云宝林......云宝林自称是在给自己的家姊烧纸,说今日,是她阿姊的忌日......然后就是冲着关红公公哭着求见陛下,说羲和公主在永和宫里过得很不好,施贵人待羲和公主很是一般,她想求陛下允许自己抚养羲和公主。”
  施贵人待羲和公主不好?钟情简直要无声冷笑了。
  “不对,”钟情眉头紧锁,果断地否决道,“小云氏还没有那么蠢,陛下若是想她抚养羲和,六年前便让她养了......施贵人都把羲和公主养到这般大了,六年都过去了,她又是想折腾些什么?......可不管小云氏想怎么折腾,陛下都不会应允的......不对,陛下根本没有可能同意让小云氏抚养羲和......她这是想以退为进,求一些别的什么!”
  拘惠全程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听着,誓要把自己化作这带花木里的一株,只等着钟情自己把自己的思路捋顺了。
  钟情抿着唇又沉思了一小会儿,关海又一路小跑着飞快地赶了回来,满脸带笑地冲着钟情喜气洋洋道:“启禀钟妃娘娘,陛下说了,晚膳您先用着,只是也给他留一份,稍晚些陛下就过去。”
  钟情心里正念着小云氏的奇怪举止,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点了下头随意应了,倒是闹得关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陛下会晚些过去”这样明显的好事,怎么却闹得钟妃娘娘又板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静模样,眉眼间,倒更像是正为什么颇为苦恼着一样。
  回到永寿宫,辞了关海去,钟情坐在内室的梳妆台前,略一沉吟,便定下了主意,叫人去捧了把日前永和宫沈婕妤送来的那几盆春兰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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