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傅韵秋看时辰不早了,便也不再说什么,亲送了叔侄俩到门口,看着上了马车,便转身回去了。
  大约是出门迟了些,一路上虞宁侯府的马车疾奔,只搅得傅怀信胃中不断翻涌,就像是有一只大手伸入他的身体内,捏着他肚子里的大小肠段玩了好半天,最后还施施然地打了一个结一样,到宫门口下马车时,傅怀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他吐个昏天暗地。
  看着傅怀信一脸菜色、慢慢吞吞的步子,傅从楦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说他少吃点他也从不听,今次找个记性,下回就知道适可而止了!
  按规矩,傅怀信要先去谨身殿外叩头谢恩,谨身殿门都没开,只有几个太监在旁边盯着他看他磕,顺带还数个数的那种,傅怀信一边暗自腹诽那陛下估计还在睡懒觉,自己在外面磕也是白磕,如此这般在心里喋喋不休地自娱自乐吐槽着,一边苦哈哈地三跪九叩,起,再叩首,等磕完头,等晕头转向地站起来后,傅从楦也已经不见了,傅怀信顿时抓狂了,心道什么鬼,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啊!我不知道啊!
  “傅小公子这边走,”关海小心翼翼地瞅着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目光肃然的虞宁侯府的小公子,敬畏之下,说话的语气也异常地客气恭谨,“侯爷去前面的大都殿上朝了,临走前吩咐奴才领着小公子去永寿宫......小公子这边走?”
  傅怀信暗道还要磕啊,但也无法,只好郁闷着继续去磕头。
  路行一半,便有帝驾远远过来,关海赶紧领着傅怀信在路边跪下磕头,傅怀信看了看帝驾过来的方向,不由苦恼地皱了皱眉,暗忖:这不就是,我要过去的地方么?......哦!他俩个应该是睡一个被窝的......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两个一起磕了啊!傅怀信又抓狂了。
  好在到了永寿宫之后,那位长相直接被傅怀信在脑子里替换成“有吃的”三个大字的钟妃娘娘并没有叫他再磕头,反而是有一桌子香喷喷的糕点瓜果迎接着,总算是安慰了傅怀信濒临暴走的抓狂心态。
  不过......傅怀信眼馋地盯了桌子上的食物许久,不动声色地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胃,悻悻然地罢手了。
  “喜欢就拿,”钟情看着眼前这挺英俊的一个男孩子,看着桌上的点心时,那呆呆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渴望与惋惜几乎都要让人不忍了,赶紧轻声细语地与傅怀信道,“信哥儿不必客气的,喜欢就吃,不用太拘束......”
  傅怀信仰头看了钟情一眼,慢吞吞地夹了一片黄金鱼翅糕,一点一点地抿着。
  钟情还以为这孩子是羞涩不爱说话,不由对他鼓励地笑了笑。
  傅怀信犹豫了一下,把脑子里给这位钟妃娘娘的“有吃的”三个大字的备注缓缓地加了个前缀——“很漂亮,有吃的”。
  等到允僖匆匆忙忙从宁阁跑出来,钟情皱着眉头,一边与他收拾衣领,一边轻声细语地训斥着允僖的怠慢,允僖一边嗯嗯哈哈地应着,一边自拿筷子就紧赶慢赶地夹了桌子上的东西吃,看到一旁的傅怀信可怜巴巴地抿着那一片黄金鱼翅糕,还以为他是拘束,登时豪气大发,非常有主人翁意识的夹了一块玫瑰桔红片放到了傅怀信面前,大方地向他表示:“这个更好吃,尝尝这个呀!”
  傅怀信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沉甸甸的肚子,艰难地将允僖夹过来的玫瑰桔红片放进唇间,轻轻地咬了一口。
  触口甜糯,入之及化,唇舌之间,一种叫人流连忘返的美味。
  傅怀信不由又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对母子一眼,苦思一番,艰难地在允僖的额头上写道:“也很漂亮,还很好吃”。
  这样就可以区分啦!
  郇瑾到的稍迟些,允僖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便简单地与二人介绍了:“这是瑾哥儿,我舅舅家的表弟,原先住在青州那边......这是信哥儿,侯爷举荐来的,时辰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说,先去上书房吧!”
  傅怀信明显能感觉到,这个瑾哥儿看自己的第一眼,是充满戒备与警惕的,甚至还藏了丝丝不易察觉的恶意与愤恨,但转瞬之间,便立刻又笑得甜蜜蜜地凑过来,与傅怀信招呼道:“信哥哥,你是侯爷的孩子么?......我在青州时,就听说过侯爷大战胡人八百里的事迹,好厉害的,信哥哥能带我见见侯爷么?”
  傅怀信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这个漂亮得几乎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小男孩,提起“侯爷”两个字的时候,分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这人明明是很不喜欢侯爷的吧!
  于是傅怀信便紧闭着嘴巴没有搭理他。
  郇瑾看着傅怀信跟个闭紧了的蚌壳一般不张嘴的模样,难过地垂了垂眼睫,委屈巴巴的,也不说话了。
  允僖看到了,就随口安慰了他一句:“信哥儿就是话少,不是不理人,他与我也不多说话呢,别往心里去嘛......”
  郇瑾便又勉强地振奋起精神来笑了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全是他与允僖在天南地北地闲聊。
  直到在上书房听了小半天课后,傅怀信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不是......被孤立了吧?
  才来第一天啊......傅怀信郁闷地揉了揉脸,决定自己以后早上起来说什么都不吃了,啊,不,吃还是要吃的,少吃点好了......
  算了,傅怀信只忧愁了一小小会儿,瞬息之后便豁然开朗了:管他呢,有吃的就好了呀!
  王澹喝口茶歇气的空闲,傅怀信一抬头,便见到自己久不多说话的五堂兄傅怀让站在门的侧边上与他焦急地招了招手。
  傅怀信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信哥儿,”傅怀让焦急道,“......四殿下身边另外那个,新来的伴读,郇家弟弟,你熟么?”
  傅怀信面无表情地盯着傅怀让,心道没有你熟......我还是从你这里,才知道他姓郇的。
  “他姐姐呢?”傅怀让知道傅怀信性子闷,见他不回答,更是着急了,“你知道他姐姐么?你见过郇姑娘么?......你能与郇姑娘说上话么?信哥儿?”
  这题好答,傅怀信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成吧,”傅怀让难得的急躁了起来,跺了跺脚,狠狠心道,“那弟弟你总熟吧?......你与他同为四殿下的伴读,你能帮我打听打听,他什么有空,能约出来一道喝喝茶说说话么?”
  “你到底是,”傅怀信疑惑了,奇怪地问傅怀让道,“......想约姐姐,还是弟弟?”
  傅怀让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一脸小媳妇样,嗫喏着小声道:“当然是,当然是弟弟了......”
  然后扭头刷地一下跑远了。
  允僖后头走过来,奇怪地看着傅怀让满脸羞涩的小模样,疑惑地问傅怀信道:“信哥儿,他与你说什么?怎么一脸的......”
  允僖的脸上浮现起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没把后面那个词说出来。
  “哦,”傅怀信慢吞吞道,“他来找我约郇家弟弟喝茶......”
  “不是!”允僖一愣,下一刻,脑子里也不知道划过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登时怒了,“他找表弟喝茶脸红个屁啊!......滚犊子,不去!告诉他,不去!”
  默默听了全程的郇瑾登时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允僖怕是自己吓着他了,顿时手忙脚乱地心虚着给他倒起热茶来。
  “谢谢表哥,”郇瑾仰脸冲着允僖甜甜一笑,与傅怀信视线交错时,顿了一下,也笑着补了一句,“......还有信哥儿。”
  傅怀信的眼角里也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倒是冷淡了一上午的关系,倏尔亲近了不少。
  傅怀信迟疑地顿了一下,缓缓地在郇瑾额头上写道:还行吧。
  犹豫片刻,又慢慢地补充道:也不算太惹人厌。
 
 
第55章 甲子桃
  “万春长公主?”钟情一时震惊, 险些把手中刚被奉上来的热茶直接送到嘴里去, 烫了一小下下, 搁了杯子, 看向对面的容嫔, 难掩震惊道, “......她, 她也寻你提了?”
  容嫔困窘之中, 又难掩气愤地点了点头,忿然道:“她原先从未透过中意羲阳的意思, 怕不就是为了与襄阳长公主争那一时意气, 却是要害苦本宫的羲阳了!”
  这便正是那日在御花园里,容嫔本来想与钟情“坐下好好地说说话”的缘由了!
  钟情顿了顿,一时也觉得颇为棘手, 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了。
  ——大庄如今, 尚还在世的长公主殿下,共有三位。
  其一是先孝宗皇帝与孝端皇太后白氏所出的嫡女,也正是唯一一个女儿, 平昭长公主,下嫁于当时的荣国公世孙, 如今的荣国公世子, 论起来,恰是大皇子伴读, 荣国公家的三公子楚阳的堂婶母。
  其二乃先孝宗皇帝庶妃木氏所出的襄阳长公主, 下嫁于姑苏林氏子弟, 如今的巡盐御史林煦,随夫长年居于两淮一带,久不入洛阳。
  这第三个嘛,便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成帝登基的第一年,原吴王妃孙氏携吴王府与临淄孙氏之威,仰仗时任胶州刺史的从兄孙沢之兵马,出入禁宫,逼迫成帝册封其为圣母皇太后,此举直接激怒了当时还未正式放权的孝宗皇帝的皇后白氏,以及带着十万大军班师回朝恭迎新君、正屯兵于许昌的楚襄侯陆言绪,程国公府与楚襄侯府联手,一个下诏一个动手,以“犯上谋逆”之名,在慈宁宫的北边的东阙门,直接屠杀了吴王妃孙氏,及其膝下的三子两女,史称“东阙门之变”。
  东阙门之变后,孙家满门抄斩,孙沢更是被凌迟处死,也就是正是因为东阙门之变,白皇后放了陆言绪的三万精骑光明正大地进了洛阳城,然后就再也不走了。
  若非陆言绪以此威势相逼,当初的陆侧妃,也未必就能如现今般入主慈仁宫,得封孝纯皇太后。
  但无论孝端皇太后与程国公府如今,究竟有几多痛悔当初的“引狼入室”、“放虎驱狼”之举,于实际而言,终究是无济于事了,东阙门之变后,原吴王妃孙氏为吴王所出的三子二女皆被杀戮,吴王的子嗣经过吴王妃本人与东阙门之变的两次屠杀,除却成帝自己,就剩下了一名歌姬所出的庶女,因生母从未得宠,太过不起眼,反而叫吴王妃给遗忘了。
  也就是如今的万春长公主。
  昔年为平昭与襄阳加封时,孝纯皇太后为了与孝端皇太后斗气,便把如今的万春长公主,当时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在脑袋后面的吴王庶女给翻了出来,推到台前请求加封,更难得的是,时任参知政事,有“小宰相”之称的梁启任梁参政,也认为孝纯皇太后此举是很有必要的——倒是与陆太后自己的那点子小心思无关,实乃吴王子嗣几近被屠戮一空,梁启任上书,为陛下百年后的名声计,应当敕封庶姐,以示其对兄弟姊妹们的友爱恩赏。
  万春长公主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后来爹死了娘也死了,孝纯皇太后早年在吴王府时过得不好,对她这个当年的同历者、吴王府旧人更不会如何上心,万春长公主当年痴恋楚襄侯世子,哭着喊着要嫁到楚襄侯府去,被孝纯皇太后几番不留情面地拒绝后都仍不死心,几乎把自己闹成了满洛阳的笑话,最后及笄之年,被孝纯皇太后像扔一个烫手山芋般扔到了平远侯府里去,平远侯王家自文宗皇帝那一朝起,就久不受庄朝皇帝们的待见了,万春长公主自然也瞧不上王家,嫁过去后,与自己的夫婿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些许家宅摩擦,动辄喊得满洛阳皆知,不知道有多少洛阳贵妇人,每天就指着万春长公主与平远侯家里的那点破事下饭呢。
  这样的人家,容嫔怎么可能愿意把羲阳公主许过去!
  羲阳公主今年一十有二,离及笄尚还有两三年的时光,以钟情的眼光来看,孩子还小着呢,但容嫔身为人母,自然思虑得要多一些,容嫔自成帝十年因在孩子上的分歧与成帝起了矛盾后,便就此无了宠,虽说也是她自己求仁得仁,但未免心生悲凉,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指望不得谨身殿里的那位陛下几何了,在女儿的婚事,自然更有“早做打算”、“有备无患”的想法了!
  “不瞒娘娘,”容嫔苦笑道,“嫔妾原是想着,想着把羲阳许给她表哥的,刘家日后纵是再如何落魄,川蜀之地,总还是缺不了他们小儿女的一口吃穿......襄阳长公主日前为了林家的子侄向嫔妾隐晦地提出求娶之意,嫔妾本就正是在琢磨着该寻个如何的由头不伤情面地婉拒了才是!......谁成想,刘家那边聘书未下,林家那边媒人未回,万春长公主这就急不可耐地在咸安王的寿宴上大肆咧咧地喊了出来,这下子,满洛阳都知道她属意亲上加亲,为她那不成器的长子求娶我们家羲阳了!”
  要不是在钟情面前,尚且还端着两分脸面,以容嫔的性子,几乎就要直接破口大骂,直接问侯万春长公主:“你怎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儿子什么模样,还敢肖想我们家羲阳!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无论如何,万春长公主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就直接宣扬出去,也实在是太不讲规矩了!
  那些长眼睛的,知道是她与王家一厢情愿,不知内情的,说不得还以为容嫔与羲阳公主这边是点了头的呢!
  而事到如今,容嫔不管站出来如何解释,于羲阳公主的名声而言,也是必然有损了......钟情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往日与容嫔纵有那些许龃龉,但在儿女的婚事、前程面前,这份做母亲的心急如焚,钟情是感同身受的。
  “不知容嫔姐姐如今,”钟情轻叹道,“......又是作何打算?”
  “王家那边,”容嫔寒声道,“嫔妾是没想着去搭理的!......省的他们再蹬鼻子上脸,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了!嫔妾已与从兄送了信去,最多半个月,刘家的婚书和小定礼就到洛阳了......嫔妾如今唯一担忧的,是万春长公主放出话来,说她要入宫面圣,请求陛下为她儿子赐婚!”
  ——一旦成帝开口,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也是如今容嫔急急忙忙的,连脸面都顾不得了,低声下气地求到钟情面前的缘故。
  “不会的,”钟情一听是这个,顿时笑了,“......羲阳毕竟是陛下的长女,还是第一个孩子,她的婚事,陛下不可能不过问姐姐的意思就直接许出去的!”
  其实钟情本想说的是,以万春长公主往日一贯的行径,怕是成帝自己也被累着头痛许久了,这样的亲家,他可未必想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