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说:“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你大学毕业之前的寒暑假曾经都是跟我一起住的。”余一洋说。
何遇点头:“一晃就这么多年了,现在毕竟长大了。”
“东西放着吧,等会我让老王给你送过去。”
“不用,东西不多,我自己可以带。”何遇就拎了一只小旅行箱,根本就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余一洋脸上本就不怎么真诚的笑容,当下更加挂不住了。
“走了。”何遇说。
余一洋转了转手上装饰用的戒指,看着她没说话。
何遇表情淡淡的跟他对视了眼,转身走了。
当晚她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就去找段孟,而是又缓了几天后才过去了一趟。
小柯正好在外面削甘蔗皮,敲成一节节装袋子里称斤卖,看到何遇率先高兴的打招呼:“何姐,真是好久不见哇!”
何遇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是有阵子了,最近单位比较忙。”
小柯“噢”了声,说:“我们天天都在念叨你。”
“嗯?”何遇说,“是吗?”
“我们谁都不喜欢收钱,好麻烦的。”他说。
何遇说:“就惦记着我来帮你们收钱了?”
小柯说:“老板肯定不是只惦记你来帮收钱。”
“段孟在哪?”
小柯说:“去果园实地看果子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实际上段孟并没有马上回来,等天黑透了,何遇跟着店里的员工一起吃完盒饭,才出现了他的身影。
何遇没有提前知会他。
段孟见到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等你很久了。”何遇说。
段孟点头:“我去洗个手。”
他走去收银台后的水槽边,何遇跟了过去,在他旁边站定,歪头看他。
“哗哗哗”的水声不停,段孟仔仔细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缝,他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何遇的出现而感到丝毫惊喜。
何遇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才开口:“我过来你不高兴?”
“没有。”段孟连忙否认,抽了一边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
何遇说:“看你这模样不是什么愉悦的意思。”
段孟快速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在何遇措不及防下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何遇缓慢的挑起眉:“你这是调戏我?”
段孟耳廓微微有点发红,抿着唇,半晌才说:“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
段孟:“我们很久没好好呆在一起过了。”
有时候不一定要做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在一块,哪怕只是发发呆也是满足的。
当晚,从水果店开业到现在,段孟第一次早退了。
他拉着何遇快速钻上那辆马自达,掉了个头,往出租屋驶去。
公寓楼下有临时停车位,车子停的歪来扭去也不管,拉着人就往楼上冲。
他的呼吸有些喘,拽着何遇的手掌汗津津的。
段孟在半路就手忙脚乱的掏出了钥匙,门一开,都等不及换鞋就把何遇扯了进去。
门“砰”一声给甩上,同时何遇也被段孟抵在了墙上。
屋子里没开灯,只窗外隐约漏了点光进来。
何遇在昏暗中勾起了嘴角,双手往上扶住他的腰,轻轻往自己这一带,就紧紧的贴上了。
“这么心急。”何遇呢喃般的说,“你是有多忍不住?”
“闭嘴!”段孟低头就狠狠的吻住了她。
对彼此的思念,融进了这场汹涌畅酣的性、事里,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表达着。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珊瑚绒,热空调开着,何遇懒懒的躺在床上,胸口是段孟的脑袋,他闭着眼,呼吸平缓,显得十分满足。
半晌过去,他才翻了个身,睁眼看何遇。
“去洗洗?”
何遇点头。
他便起身,把人抱起来,走去卫生间。
水温调试完后,才让何遇站进去,段孟一边给她清洗,一边说:“现在不会再忙了吧?”
“基本是的。”
“转个身。”
何遇一边动作,一边说:“阿姨那边什么时候做手术?”
“还不好说,因为近期发现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如果修养的好可能不需要再开刀。”
“是吗?”何遇很意外,“上次说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逃不过。”
段孟说:“但是下次再反复的话就没的选了,再过阵子出院,不过得另外找个房子。“
“怎么?“
“她不愿跟我一起住。“
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何遇说:“这边楼梯上下也确实不方便。“
段孟点了点头。
何遇: “那个护工还在吗?”
“在,业务水平很强,把我妈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何遇说:“那挺好的。”
“好了,走吧。”
何遇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了会手机,等段孟回来时,又温存了片刻便离开回了自己住处。
段孟嘴上没说什么,但何遇能感觉到他瞬间低落的情绪。
她没有安慰他,现实摆在这里。
-
余一洋又能活蹦乱跳出差的时候,何遇已经往段孟那边跑了好几趟。
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没有特别美满,但也不至于没法忍受。
接到陈薇电话时,何遇刚到段孟店里。
陈薇也没心思去教育何遇跟段孟那些破事了,开口就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何遇说:“什么忙?举手之劳的话那我无所谓。”
“帮我看几天孩子。”
何遇眉头一皱:“你要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帮我看一星期就行。”
何遇说:“你先说具体要去做什么?”
陈薇沉默,一时似乎很难回答。
“这样吧,”何遇说,“水果店地址你知道,你直接过来,我们当面谈。”
那边停了几秒才说:“好。”
何遇原以为她拖拖拉拉要很久才会到,结果电话挂断后没一小时就到了店门口。
何遇把围裙一脱,走了出去,带着陈薇去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你到底什么情况?”何遇开门见山的说。
陈薇脸色不太好,看过去清减了些,她烦躁了抓了把头发。
何遇静静等着,也不催。
陈薇眼一闭,豁出去一般的说:“我怀孕了。”
何遇猛地睁大眼。
“鲁成洲的。”她又补了一句。
第23章
何遇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你别说我, ”陈薇自觉的说, “我脑子进水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阵子了。”
“他知道吗?”
陈薇摇头。
何遇想了想,说:“那准备拿掉?”
“不然呢?”陈薇晃了晃奶茶杯, “我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给别人生个孩子。”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做措施?”何遇恨铁不成钢的说,“你非要跟他扯上关系也就算了, 但是总要自保是不是?”
陈薇说:“我也不想的, 那天都喝醉了,一个不小心就……”
陈薇当初怀第一胎的时候,整个孕期过的很坎坷, 一度临近流产,她拼死拼活保胎,才把陈蓝天给生了下来。
她那会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生命,我总要做点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后悔。”
间接表明这个女人是很爱孩子的, 就算现在肚子里冒出来一个意外,想来内心也是不忍心舍弃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何遇没什么好责怪她的。
“什么时候的手术?”何遇问。
陈薇说:“下周五。”
“那到时我陪你去。”
陈薇点点头, 眼眶蓦然发红。
两人回了店里,陈薇心情不太好, 懒得回家,便在何遇边上打下手。
小柯从外面跑进来, 把一盒削皮敲断了的甘蔗放到收银台上,说:“老板请客。”
陈薇瞟了眼这个楞头小子,大言不惭:“请客就请个甘蔗?”
小柯木了下, 当下有点局促,干笑着说:“老板还说想吃什么随意,毕竟我们店里难得有自己人过来。”
陈薇说:“放心,我以后会经常来的。”
小柯被噎了两次,嘴角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摸摸鼻子,转身又跑了出去。
何遇说:“人小伙子年纪小,性子软,你就这么欺负人。”
“干嘛,你心疼啊。”
何遇笑:“可不是,万一被你气跑了,我到哪找人过来赔给段孟。”
陈薇翻了个白眼。
这人不靠谱归不靠谱,真要做起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在店里转悠了两圈,就已经能把顾客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了。
到饭点时是分批用饭,她们的盒饭让仍旧是小柯颠颠的送过来的。
陈薇见着人就忍不住调侃说:“你买的菜行不行啊?要是把我吃坏了,你可就完了。”
小柯将两个饭盒往柜台上一放,实诚的说:“我买的是鸡腿饭,搭配的蔬菜也有。”
陈薇开了盖子,荤素搭配的倒确实很均匀,另外附带了一份海带汤。
她尝了口,说了声还行,小柯明显松了口气,又去忙别的了。
只是陈薇没吃完,到一半时就起身跑了出去,在大马路边给吐了个干净。
何遇给她倒了杯水过去,一边拍了拍她的背。
陈薇狼狈的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都是早晚有反应的,中午真的比较少。”
“等会去车上休息吧,别在里面忙了。”
陈薇摇了摇头:“我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尽管如此,孕吐反应过后,人也会异常疲惫,陈薇根本也干不了什么。
索性搬了把塑料凳子出来,在外面晒太阳。
而耿直如小柯,居然真的以为是自己买的盒饭导致了陈薇的抱恙。
他感到万分愧疚,也就相对多照顾了陈薇一些,时不时的跑过去询问她有什么需要。
店里客人进出比较多,段孟挑拣完水果后过来,将部分水果清洗完做拼盘。
何遇看着他在那熟练的削皮去核,说:“你不问点什么?”
“你说陈薇?”段孟手上动作不停,“没什么好问的,你的朋友过来玩玩很正常。”
他对陈薇的印象至今没有丝毫改善,哪怕她是单身母亲,有足够令人对她友好的理由。
可是童子军那次,她对孩子不合理的苛刻,很难让段孟去理解和接受。
他不会对陈薇摆脸色或者其他怎么样,但也做不到熟稔热情。
何遇说:“过段时间我要帮她照看一下孩子。”
“你应付的过来吗?”段孟把切好的芒果分装到盘子里,又开始切杨桃,“我记得你不怎么会带孩子。”
何遇笑了笑,这还是两人初识时用的借口,不过说是借口,实际上何遇也确实没经验。
“到时可能会带她来店里。”她说。
段孟点点头:“没问题。”
何遇又说:“陈蓝天每天都会去培训班,晚上我们都得去接。”
段孟没有任何意见的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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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一大早,何遇带着陈薇到了医院,在办公室听完医生的术前注意事项后,领了一颗药含在舌头下,到外面房间等待。
做手术的人挺多,除去陪同人员,大概有十几二十个。
年龄最小的才十几岁,剪着学生头,穿着卫衣,一脸的稚气,陪在边上的男孩子甚至还穿着校服。
这时有人因药物反应突然起身去外面吐了。
何遇转头看陈薇,问:“感觉怎么样?”
陈薇皱着眉,脸色不太好,在那摇了摇头。
半小时后,一伙人被医生叫了进去。
何遇继续留在外面等,她神情有些木然,过去好一会,似乎受不了这边的氛围,走去了最外面的走廊。
医院墙壁上挂着人流手术的危害,另一边则是各种避孕方式的宣传。
何遇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大学刚毕业那会,她也曾怀过一个孩子,余一洋在她的避孕药里做了手脚,导致受孕成功。
一般女性都会因为怀孕而有所改变和妥协,余一洋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期冀,以为何遇会因为怀孕而对他有所顺从,他们的关系也可以变得不那么功利,至少有所缓解和释然。
太多人屈服于命运,导致认命好像成了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何遇选择了反抗,然而余一洋却做足了准备,将她所有的抵抗都掐在了摇篮里。
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何遇感受着身体因着一个新生命到来的变化,渐渐的生出过索性就这么过算了的想法。
坏就坏在了余一洋多疑的性格,他查到了何遇怀孕前的那段时间跟一个实习生交情很好,走的非常近,甚至私下见过不少次面。
其实不过是公事,但到了余一洋眼里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