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佐刚回到座位,卡座上多了一个人,项佐走过去,说:“靳爷,上回跟你说过的,来试唱的美女,就刚刚那个。”
陈靳简单扫了一眼,问:“你没听她唱过,就让人直接试唱,你很有把握?”
项佐翘着二郎腿:“我看了她其他地方驻唱的视频,感觉还不错,很有个人特色。”
陈靳把酒杯放下,“视频在哪?”
项佐:“她发给我了,你要看?”
“发给我看看。”陈靳平静道,仿佛说“去吃饭”一般。
他神色微微异于平常,随后又问,“她几点钟唱?”
“九点左右吧,到时候她唱了我告诉你?”项佐说这话时,语气难掩兴奋。
都说女人能成为一个男人的弱点,但这几年他并,愣是没发现自家老板的“弱点”。
所以项佐这会,有点小激动,火速地把凌烟的驻唱视频发过去了。
“不用告诉我,我就在驻唱台下,等她唱。”陈靳笑了,他是笑眼薄唇,笑起来时柔和不少,不笑时却是另一幅冷厉模样。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少笑。
即使笑,也是很浅很浅的幅度。
然而,项佐怀疑自己眼花了,陈靳说在台下等时,眼睛竟然眯成月牙儿了?
*
后台的驻唱不少都是互相认识,凌烟新来的,自然插不进话,倒是不少主动过来同她搭话的。
听见她上火后粗噶的声音,眼睛不由流露出惊异,她倒是镇定自若。
台下掌声落幕,听说有新来的驻唱,熟客们纷纷盯紧了舞台,最先看见的,是黑裙子下一双长腿,一双酒红色尖头高跟鞋,地上光影变换。
凌烟上场了,台下水开了一般沸腾。
还不知道人几斤几两前,她的样貌足以令人瞩目。
凌烟清楚这一点,所以打扮时,刻意突出了自己的优势,长腿,红唇。
她的眼睛又冷又媚,从小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间从容与优雅信手拈来。
烟野城实力派歌手不少,但是才华与颜值兼具的驻唱歌手,暂时也就那么两三个。所以,大部分人,对于这张新鲜面孔,是抱着期待的态度。
驻唱台下,卡座错落有致分布,人们一边享受着酒水,伴奏响起。
红色高跟鞋。
大众消费的酒吧,选的歌曲不需要故作高雅,一些广为传唱的流行歌,才最适合。
凌烟脚尖点着地,开嗓:“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台下的人又是一顿,表情惊讶,并不是因为她唱得多好听,而是,她的音色由于感冒的原因,鼻音很重,其他的都拿捏得很好,但是,声音是最直观的感受。
“看这架势,我还以为是烟野城请来哪尊大神,听这水平,我看也就一般般。”有听众点评。
“不过,这腿,这脸倒是真的好看,要求不那么高的话,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凌烟唱得没往日投入,她知道这次唱得确实糟糕,喉咙上火比较厉害。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
但模样还是从容的,就看地下的人买不买账了。
音乐是烟野城酒吧的特色,它不止是一个简单的酒水娱乐场所,还是海听市有名的live音乐现场,所以,台下观众的态度,可想而知。
酒吧一角,陈靳出声,目光冰凉如水:
“项佐,这就是你说的很有个人特色?”
项佐赔笑:“靳爷,可能她那视频做了音质处理,我没听出她真声来,这次是失误,失误。”
驻唱这一关,向来是项佐负责把关,这一次,他不仅捏了把汗,他这次自信过头了,“我下次一定先听她唱。”
陈靳淡淡地笑:“别紧张。别再有下次,个人特色,不是有点不同就是个人特色。”
他说话时,目光依然停留在台上,若有所思。
项佐只当他是不满,忙应声:“知道,我会妥善处理的,靳爷放心。”
*
第二天早晨,凌烟洗了澡,神清气爽,仰躺在床上。
昨天醒来时嗓子冒了烟似的,吃了点药,今天再醒来,嗓子就完全没事一般,唱起歌来游刃有余。
存心不让她好过。
昨天下台后,从项佐委婉的话中,她也得知自己的表演不得人意,还委婉地询问她视频的音质是不是提前处理了。
她也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你说是就是呗,再见。”
既然不打算留她,她也不搁那么多礼仪了。
钟易笙下班回来,“你昨天情况怎么样了?顶着这么重的鼻音。”
“没戏了,人说,他们老板听完我唱之后,失望得很。”凌烟说,“我都不知道他们老板谁,说得他们老板之前听过我唱似的。”
钟易笙说:“那你也挺倒霉了,可能老板没来,你还能求情争取一下,但老板都不满意的话,那就直接没有翻身机会了。”
求情?按照她这性格,估计低不下头。
算了,算了。
很奇怪,自己伤心的点不是不能留下驻唱,而是,好像,她再也没有机会偶遇陈靳了。
海听市那么大,大到,这几年里,凌烟根本没见过他。
钟易笙说:“你别丧,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机会无处不在,你少吃点热气的东西,别再上火了。”她是个乐天派,看事情多用积极的想法。
“嗯,我这几天再看看,我不信我这水平没人要。”凌烟说,颇有些“怀才不遇”的感慨。
凌烟父亲落马之前,她喜欢音乐,但也没产生过靠这营生的念头,靠关系进了体制内单位,工作清闲工资高。
她把不思进取当成是享受,把吃喝玩乐当成人生常态。
试着和世界握手言和的阶段——凌烟没有,她直接从随心所欲跳至被生活砸弯腰的阶段。
如果说,之前她的理想是随心所欲一辈子,现在她的理想,就是一夜暴富。
非常不切实际,但总得有个念想,更别说她还背着一身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清。
凌烟有点头痛,她揉了揉眉心。
*
办公室。
陈靳喝一口咖啡,他耳朵塞着耳机,手机播放着视频。
他眼眸半阖,看着屏幕。
台上酒红色高跟鞋的女人,闭眼投入唱歌的神态,妩媚又性感。她声音较之四年前,沉了不少,唱歌时,情感更饱满了一些。
好久不见。
这么一个短短的视频,不过瘾。
五分钟后,项佐敲门:“靳爷,你找我。”
“上星期五试唱的女人,你怎么处理的。”
项佐说:“您放心,她很醒目,我跟她说了之后,她就走了,没来过。”
陈靳拧眉,项佐摸不准他在想什么,“您觉得……”
凌烟最近在寻找新的机会,还没等她找到,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烟野城的负责人项佐,她不知道他打电话有何用意。
所以,她没接。
上回对方没明说,但是态度很明显了,他担心她没会意么?
但是,一直到傍晚,他给她来了五个未接来电,凌烟纳闷了。
为了增强手机电池寿命,她接了对方的第六个电话。
“你好,有事吗?”她说。
项佐心里松口气,暗道这姑奶奶终于接电话了,他说:“凌烟,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顿住了。
凌烟不和他玩“你问我答”的游戏,直接说:“你要是没事,我先挂了。”
项佐忙道:“诶等等,恭喜你成为烟野城的驻唱,明天过来一下,我们为你安排一下场次,以及交代一些驻唱有关的事情。”
凌烟眼睛亮了。
然而,她有点云里雾里,之前还对她不屑一顾,这态度变得太快。
“你老板不是对我很失望吗?”凌烟故意问。
“……你唱的挺好的,老板很赏识你。”项佐夸奖得颇为违心。
但是,他也很无奈,谁知道靳爷的心思怎么变得那么快,说安排就安排,他这做下属的,看不透。
“行,谢谢项先生,”凌烟说,“明天见。”
“对了,你记得好好练几首拿手的歌。”项佐好意提醒。
凌烟了然,上回上火唱歌像车祸现场,他肯定信不过她了,她勾唇笑了笑,没当一回事。
切。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无处不在,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是。
管他呢,她要的是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与酒,谢谢你的营养液~
第4章
清晨,凌烟被一通电话吵醒。
接电话后,她马不停蹄打车,赶往海听市第一人民医院。
“张姨,我妈在哪?”凌烟喘着气问,她推门进了病房,“妈!”
陆若舒倚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她原本呆呆望着天花板,瞧见凌烟,眼睛燃起一抹亮色,:“烟烟,来了。”
陆若舒年轻时是个美人,只是近年病痛加重,老态愈发明显,但依然风韵犹存,她笑着说:“别急,放宽心,我还好好的在这呢。”
今早接到张姨的电话,张姨和陆若舒早晨在医院散步,张姨上了个厕所,陆若舒摔了。
凌烟心里一惊,草草收拾了就过来了。
凌烟搂住母亲,贴着她的脸颊:“妈,你一定得好好的,平时活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好,我要活到信嘉出来那天,咱们一家人要团团圆圆的。”陆若舒说,她摸了摸凌烟头发,“你看看你,这么急,头发都没好好梳。”
凌烟笑笑,“对了,我最近找了个新工作,唱歌的。”
“在哪儿唱?”陆若舒托着她的手。
“就一个酒吧,欠傅家的钱,我可以一点点用我的工资还,用会还清的。”凌烟说。
她在庇护中长大,只是现在,她的天塌了,她得自己撑起来。
陆若舒心疼地看着凌烟,她这个女儿,二十几年没吃过苦,一下子得承担这么多,她想着都觉得累,但也无可奈何。
她说:“你也别太累了,工作要做,身体也得注意,要是太累,妈给你想想办法,让傅家给你找个清闲点的。你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晚上回去敷个眼膜,”
凌烟爱美,听到这话,如临大敌,翻包里的小镜子,“哪能两全其美的,又清闲,有来钱快的,你不用担心我。”
还没翻出,倒先看见自己那只dior口红,那天掉地上的那只,她问:“妈,你还记得陈靳吗?”
“他是,噢,那孩子啊,怎么突然问起?”
“没,就是突然想到了。”凌烟欲言又止。
“几年前他走了之后,就断了联系。”陆若舒说。
“嗯,没事。”凌烟岔开话题。
一个小时后,凌烟出了医院。
当年她和陈靳在一起时,凌信嘉和陆若舒都不知道这事。他们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像在偷吃伊甸园的果实。
那时候,吃早饭时,陈靳站在餐桌一侧,陆若舒前脚刚进房间,凌烟就爱跑到他身边,偷亲他,有时候是脸颊。
有时候,是他的唇。
等陆若舒出来时,凌烟又立即没事人的样子,从他身旁走过。
她对比乐此不疲。
所以,吃饭的时间点,陈靳脸红就没停过。
反而是她,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地吃饭,还会故作好奇地问:“陈靳,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把凌烟思绪拉回现实。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是不由自主上扬的。
回想前几天陈靳的冷脸,她嘴角即刻耷下。
一点都不可爱。
………
凌烟抵达烟野城,眼睛习惯性地向四周探寻。
下班后来放松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他。
项佐交代完后,她去了后台准备,跟乐队的人打了声招呼。
今天她暂时不需要唱,还没排上场次,过来这边跟人眼熟眼熟。
吉他手晏子是个小年轻,高高瘦瘦,自来熟地称呼她“姐”,“姐你知道吧,你挺幸运的。我们这刚走了一个驻唱,有多余的位置,你就被替上来了。”
原来如此。
凌烟还以为她行了大运,原来不过是个暂时充数的。
凌烟说:“这样的话,原来那个驻唱回来我是不是得走人?”
晏子笑的高深莫测,“我……估计不会吧,再说,她也不一定会回来。”
那天试唱的时候。晏子以为凌烟那水平,会被刷掉,没想到过几天她直接空降了,给她伴奏的是烟野城最好的山狼乐队。
晏子推测,她有后台。
凌烟坐在椅子上,她生得美,自然不少人主动找她聊天,她应付自如,也没怎么端着架子。
只是,看得出来,这些人眼睛里泄露了一点——她不过是个花瓶,高颜值唱功烂那种,没明说而已。
凌烟懒得解释。
从他们七嘴八舌的介绍,凌烟听他们说起了烟野城老板。
“以前,大概三年前吧,我们海听市这酒吧服务业的大头是傅家的,傅家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商业世家。”
傅家,她何止知道,她还欠傅家一身债呢,说出来不怕吓死人。
“谁知道被我们老板中途截胡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白手起家闯出一片天来,太不容易了。”晏子压低了声音,“早知道他原来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和咱们没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