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苓顾不上那么多,拿起包就走,一时间大脑把那个不重要的小盒子给忽视了。
更没注意盛漫兮眼里闪过的深意。
见人从电梯口消失,盛漫兮用手机拨了个号码。
“妈,东西我已经给她了,她收下了。”
“没问题的,那个戒指本来就是给孟连玉的,不会引人怀疑。”
“窃听器很小,被发现的可能为零,妈你就放心吧……只要找到爸和那女人的女干情证据,爸肯定不敢和你离婚的。”
第四十一章
早上的咖啡厅, 客人不少, 大部分是上班族, 买完早餐就走人,没有人注意到盛漫兮这边,正在调试手中很小的一个接收器盒子。
她颇具自信地安抚电话那头的母亲。
比起女儿的大胆妄为, 安怡心里很不踏实,一来因为窃听器是违法的物件, 二来, 担心这东西没听到重要的内容就被发现。
盛漫兮一直强调这个东西有多小, 国际侦察员也在用,基本上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更何况是平常百姓呢。
“可是……”安怡略显紧张地提出疑问,“窃听器偷来的证据,并不能作为证供,可能还会被反告。”
“妈, 你不会真觉得爸会和你离婚吧。”盛漫兮烦躁道,“他那么大的家当,要是离婚了肯定要分给我们母女两,为了个几十年前就抛弃的初恋情人, 得不偿失。”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当然是威胁了, 威胁不到我爸,那个女人总是要面子的吧, 在这座城市生活这么多年,邻里邻坊的, 这么大年纪传出小三的名头,老脸肯定没处儿搁。”
比起安怡之前莫名其妙地送脸上门给人打,盛漫兮聪明谨慎许多。
不管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安怡作为盛岸明媒正娶,结婚证上的妻子,在法律以及旁人心中,就是正房,孟连玉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就是不把自己名声当回事。
安怡发现盛岸经常出入老小区后,自己曾跟踪过,又派私人侦探跟踪过,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连他们走在一起的照片都没有。
两人的通话记录为零,短信为零,盛岸更没有送礼物,车子和房子还是挂在盛苓的户名上。
她当然不相信盛岸去那个破烂的单元楼是为了找老朋友叙旧。
不采取一点卑鄙的手段,捉不到两人偷。情的证据。
…
盛苓踩点刷的卡。
把卡放回去的时候,她看见躺在包底的戒指。
差点忘记要扔了这个。
戒指样式老旧,镶嵌的应该货真价值的宝石,这样丢掉的话,未免太可惜,不如捐掉。
盛苓想了想,给何木木打电话问问有没有靠谱的慈善机构。
通常来说,慈善机构会抽取捐赠品的百分之十左右作为经营费,如果这枚戒指价格几十万,被白白抽走再捐赠给山区,未免不划算。
“这个好办啊,送给拍卖行,卖了多少钱你直接打款就行。”电话那头的何木木说道,“中午一起吃个饭,慢慢说呗。”
“中午可能要和他见家长,晚上吧。”
“见家长?”何木木低呼,“你不是要来真的吧,一旦把人带给孟阿姨过目,你就等着被她催生孩子吧。”
“没事,反正我婚后不常住在家里,她唠叨不起来。”
沉吟一会,何木木问道:“我以为你闹着玩的,没想到和沈老板玩真的,你喜欢他?”
“不知道诶,发现我妹妹喜欢他后,我就不想轻易放手了。”盛苓半开玩笑地回答,“毕竟,她抢了我前半生的宠爱,这个男人我再让给她,显得我多窝囊。”
“喜不喜欢,一句话的事,你说那么多干嘛?”
“你别瞎问了,一夜,情造就的婚姻,你指望我和他之间能产生纯洁的感情?”
以何木木对盛苓的了解,越能逻辑清晰说出口的事情,她的大脑就越在意,因为会在睡不着的夜晚花大量思考,整理这件事,尽管未必是件大事。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爱上他了……”何木木充满疑惑的猜忌,话没说完,没了声。
进办公室之前,盛苓把电话挂了。
望了眼手中的戒指,她没放在心上。
而此时,仍然在咖啡厅的盛漫兮把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可以肯定,窃听器非常有用,对她也有用。
【一夜,情造就的婚姻】言外之意,是迫不得已才结的婚。
把这些窃来的对话拷入手机,再发送给沈里……盛漫兮很期待他们闪婚闪离。
上午,办公室和平度过时光,没人因为昨晚的事情提出异议,大家都挺忙的,爱八卦的也是群闲到骨子里的女人,谈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人,化妆品,折扣。
十点多,刘全有开完会后,负手走过来,一副苦口婆心地教导大家认真工作,别整一些有的没的,不着调不着谱的。
大家都习惯他这样的教训,所以没放在心上,但刘全有话锋一转,“上次负责季非买房的是谁?”
盛苓没出声,她确实带他去看过,但后头的事情交给别人了。
一个妹子站起来,“刘总,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们,季非被请走了。”
刘全有说的话既中听又漂亮,被辞退还能说成请走。
漂亮归漂亮,明眼人还是察觉到空气里的一丝丝异样气息。
有人大胆问:“刘总,你知道是啥原因不?”
“我哪知道。”刘全有一向不屑他们的八卦,也不怎么想多一嘴,不过发现盛苓朝他多看几眼,心底虚了虚,简单解释,“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话一点都不假。”
罗姐悠悠地接:“所以,他是自己作死的咯。”
刘全有笑眯眯着,才不告诉他们。
盛苓从他脸上的笑读出了深意。
她对季非被辞退的事没什么感觉。
出去复印东西的间隙,她看见刘全有圆滚滚的身子踱了过来,意味深长,“小苓啊,以后有好事,多想着咱们,一起工作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你吧。”
盛苓:“刘总你想说啥就说吧。”
“季非的事,咱们看在眼里,大家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到底什么啊。”
刘全有挤眉弄眼,“他今天早上去总办找沈总,可能说了不好的话,沈老板就让人重新审核他的简历,发现有造假的成分,以此为由辞退了。”
简历这个东西,往往把自己望死里夸,拿过的奖项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水分,只要不揪着不放,半真半假都能糊弄过去,公司招的高级员工,主要考验个人能力。
“然后呢,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咱都知道,沈总把人辞了,多半是为你出气……我这不担心嘛,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季非的才华,万一要是……”
盛苓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她算听懂了。
刘全有是担心自己哪天不小心惹了她,沦落和季非的遭遇。
“刘总,你别担心,我们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盛苓开口。
这一开头,险些把刘全有老泪感动下来。
盛苓又道::“你没给我涨过底薪……”
“……”刘光头泪又缩了回去。
盛苓:“也没有加班福利。”
“……”刘光头泪水变成额头上密集的汗。
“圣诞节发的平安果也是我们掏钱凑的。”她顿了顿,“能做到这些,我想,你兜里应该省下来不少钱,现在房价物价水涨船高,你名下三套市区房,肯定能保证你衣食无忧。“刘全有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咬碎牙也要把季非骂一顿,自己凉了就凉了,还要拖上他这把老骨头,说什么,是刘总亲口承认的,沈老板要是看上公司女职员,就算有老公有孩子也能把人家硬生生拆散。
刘全有气得半死,他说话向来隐晦,从没有这么说过。
他对季非恨得不行,这种人,就算再有才华,技术再硬,人际关系搞不好也白搭,活该被辞退。
中午,盛苓和沈里一同回家。
下了车,她才发现后备箱塞满东西。
按照当地风俗送来的聘礼。
除了贵重的茶叶,首饰,好酒外,还有从俄罗斯定制的AI机器人。
机器人除了会说话,走动,还有打扫卫生的功能,沈里的意思是,既然把盛苓带走了,丈母娘一个人孤苦得很,以后腿脚不好,有个能陪伴的AI也不错。
让盛苓意外的不止是他。
还有孟连玉。
他们一进门,就被送上凉茶,往客厅撵去。
盛苓捧着茶,一脸莫名其妙,准备过去的时候,孟连玉又拍了下她的后背:“你过去做什么,来厨房给我打下手。”
“我?那他呢?”
“他和你爸说说话。”
闻言,盛苓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一个客人。
准确地说,是家人。
脸色骤然一白,没来得及发作,孟连玉将她牵进厨房。
“妈,我也来帮忙吧。”沈里卷起袖子走过来,笑容认真。
“你去坐坐,别往这边来,一身油烟味。”孟连玉推搡道,“今天温度挺高的,要是觉得热,可以把空调调低一点。”
盛苓:“妈你不是说咱家的空调最低只能调到25度吗,不然对……”
对骨头不好。
孟连玉翻了个白眼,“切你的土豆!”
“……”
看看,这就是上回说要打断女婿腿的孟连玉,手里没棍子就算了,居然还玩双标。
“他怎么来了?”盛苓漫不经心拿着菜刀。
孟连玉眉眼一横:“他是谁?”
中年妇女脾气上来,盛苓只能作罢,态度一软,“我爸怎么来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能不来吗。”
“你接受他了?”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恨他,完全是为了我。”孟连玉眉眼低垂,呼吸浅淡,吸了吸鼻子,“不管怎样他是你的父亲,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没必要把他当仇人。”
盛苓没说话。
“待会吃放的时候别冷着脸,沈里还在。”
“哦。”
孟连玉瞄了眼盛苓手下的菜板,不由得急道:“我不是让你土豆切快吗?”
“反正是炖肉的配菜,迟一点放进去就不会太烂了。”
“不行,土豆块更好看。”
说着,孟连玉重新拿了三块大土豆,让她重新切。
盛苓服了。
都是一家人还讲究什么。
过了会,厨房门打开,沈里露出半张俊脸,微笑问道:“我来帮忙了。”
孟连玉正在炒菜,油烟机的声响太吵,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也没听见说话。
盛苓的手湿漉漉的,拿着蒜苗,看了他一眼,“你肯定帮倒忙,还是走吧。”
“来都来了,亲一下再走。”
趁着她手上有水,没法乱折腾,沈里捧起她的后脑勺,在柔软的唇瓣上浅浅尝了口。
等孟连玉熄火放下锅铲,转过身,他们已经松开了。
如同两只偷腥的猫。
第四十二章
“你两都走吧。”孟连玉催促道, “盛苓你去陪你爸多说说话。”
盛苓:“那我还是留下吧。”
不等孟连玉鸡毛掸子挥出来, 沈里把她半拖半抱着带出去。
两人在厨房染了一身油烟味, 不呛人,果蔬和鲜肉的气息,闻着反而温馨。
有沈里在, 盛苓老实许多,但也没主动找盛岸说话, 而盛岸主动开口, 她也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情景颇有些好笑, 盛岸在商圈举足轻重,沈里都没怠慢过, 没认识她之前就是礼貌恭敬的一声“盛叔”,更别说其他无名小辈。
她倒好,爱理不理。
盛岸没话找话:“我本来想带你们出去吃,但你妈妈吃不惯外头的东西。”
盛苓:“哦。”
盛岸:“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你们母女两要好好的,你嫁人过后要常回家看看。”
盛苓:“嗯。”
盛岸:“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盛苓:“不能。”
叔叔都没叫过,还爸爸。
回国这几天,盛岸似乎比以前苍老, 又似乎有些年轻, 脱离了一尘不变的生活,这段时间的经历, 让他把上半辈子压着的石头从心坎上卸下来。
知道她们过得不错,盛岸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了, 但总抱着那么点希望,如果能缓解父女之间的关系就更好了。
沈里此时发现刚才盛岸和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假。
盛岸说,盛苓是个不容易被讨好的人。
不管你有钱,没钱,只要你做了错事,她都瞧不起你。
家宴简单,过程还算愉快。
饭后,盛岸找到一个单独和女儿谈话的机会。
对于她之前提的要求,他颇为愧疚:“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在我现在的处境,离婚是很复杂的,我也不想给你母亲造成困扰。”
“我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孟连玉的态度,让盛苓明白,当女儿的,在旁边看着就好,她做不了太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