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炮灰又恰巧喜欢你……”余安安顺口道。
白慕阳笑着打断她,神情颇是玩味:“那不是两全其美?”
“这……”余安安脑子一时停止转动,微不可闻的叹息轻轻呼出。好一会儿,才揪出重点,“不对,刚才是我说错了,这件事的关键是,不该撒谎。”
她站在了自己是炮灰的角度,心底到底是憋着一股子气,所以才被他带偏。
白慕阳凝着她可爱的模样,愈是忍俊不禁,挑起眉梢饶有兴致道:“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拒绝凭空而出的桃花,最好的办法,从来都是自己名花有主。
余安安闷了闷,重新拿起叉子:“我早晚会有真的喜欢的人。”顿了顿,又道,“我只是觉得扯谎不好。”
这话欲盖弥彰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白慕阳眸中深意愈浓,片刻又是恢复一片清明。对面的女孩却是忽然走了神,他顺着她的眼光侧过身,这才瞧见她一眨不眨望着的,是餐厅中央弹钢琴的女人。
“认识?”他问。
余安安摇摇头,回过神。那女孩穿一件白色的小洋装,曲子弹得也很是流畅。但仔细分辨其中水平,大约不到八级。
白慕阳看着女孩的模样,看出她真的只是走神。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和脑后微微晃动的马尾。
她的马尾松散的扎着,衬得头型极好,脸蛋也是小小的。
只是……每每凝着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都会不可自已地生出一丝罪恶感。大约这便是为何,在她帮助他的那个夜晚,他会选择将她催眠。
因为心软,所以不忍将她拉到他的世界里来。
“把头发放下来吧!”他忽然道。
两人坐在窗边,女孩身后便是渐渐暗下的天光。白慕阳眸光幽邃,嗓音深沉低哑,仿佛忽然回到了那一夜的状态。
“呃?”余安安猝然抬起头,入眼便是白慕阳唇角擒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沉沉,像裹着不为人知的欲-望。
余安安被这一瞬的错觉吓了一跳,再要仔细地看他,白慕阳便又是那个姿态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不曾露了本质。白慕阳淡淡道:“头发放下来,会显得成熟些。”
“哦。”余安安不疑有他。
“对了,你的号码多少?”白慕阳忽然又道。
余安安随即报了一串数字。白慕阳的电话打过来,她挂掉,正备注他的名字。对面的男人忽然又问了句,“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他不是不用微信的嘛!
余安安微垂着头,唇角一扯,险些笑出来。
白慕阳凝着女孩紧抿的唇,眼角微扬,正要开口,搁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今晚会有人找你麻烦。来自时延。
麻烦多数会在到达他眼前之前被解决,既然这次到了,兴许……
白慕阳幽邃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如凝望将要被擒获的猎物一般。那一晚的事,他无法突然唤醒她的记忆,但若是新发生的事,他却可以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美救英雄一次,这一次,换他英雄救美。
白慕阳思索着,略微垂下眼遮住眸中晦暗。指尖轻叩着手机屏幕,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样刚好在余安安需要的时候出现。
只是,还未等他思虑好,对面的女孩突然站起身,同他说了句“请等我一下”便急急地向着餐厅中央走去了。
白慕阳蓦地转过脸,瞳眸微眯,因着女孩走向那个弹完钢琴正要离去的女人,眼底划过锐利的光。
第9章
余安安说不认识,这时却又急急走去。白慕阳无法分辨,余安安会否撒谎。她刚刚才说过撒谎不好,那么,便是有不得不撒谎的原因。
他正犹疑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女孩便回到了座位,面上甚至带了一丝愉悦。
白慕阳想不出余安安会和一个弹钢琴的女人有什么交集,但这几分钟之内,却是令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英雄救美还是放在他日。
他还不够了解她,也或许,再漂亮无辜的眼睛也有迷惑人的功能。
吃过饭,白慕阳提议送她回去。余安安赶忙道:“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那你开在前面,我在你后面跟着。”
余安安张了张嘴,似乎心情极好,竟没有再次推拒,只道:“那好吧,谢谢你!”
白慕阳跟着那辆迈巴赫,顺着余安安的车速行驶着,一面打了电话出去。
另一端“嘟”了三声后被接听。“什么事?”时延的声音惯常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白慕阳拧着眉:“把余安安的资料发给我。”
“删了。”时延迅速回道。
白慕阳微惊,随即敛住心神戳穿他:“你会删?那好,那你就再去搜集一遍。”
时延在另一端颇是无奈地闭了闭眼,当初是谁死活不看的。啪啪打脸,未免太快了些。
他将手机拿开丢在桌子上,在电脑上选了一个文件给白慕阳发了过去。
白慕阳瞥了眼手机的接收提醒,眸光复杂地盯着前方的路。稍后他们会左拐,因为正前方的路因为施工被拦了起来。
他不喜欢有路障。
白慕阳沉吟了片刻,忽然幽幽道:“许家最近是不是在竞标一块地?”
他缓缓道来,冷白的肤色都透着一股寒气。偏偏,又是话家长一样随意。
时延刚拿了手机,这会儿便要硬生生遏制住摔电话的冲动,提醒他:“你不要乱来。”接着又是补充,“到时候有你受罪的,这么折腾就为了吃这口醋,可不值。”
且这醋吃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纵是中午见着的那个男人喜欢着余安安,余安安对那男人却是没有丝毫感觉。吃这种醋,瞎闹呢!
时延惯常话少,难得说得多了,白慕阳偏偏不领情,这会儿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又是那般姿态慵懒的贵公子模样,他拎了闲适的语调,轻飘飘的就反击了回去:“为了一个女人,断一条手臂,值吗?”时延的左手到现在也不大管用,能用的最大力气,大约也就是拿杯子喝一口水了。
语音落下,电话猛地被人掐断。
白慕阳失笑,他其实还余了半句话没说。
先前他虽是极不认可时延那种为了对方可以死的心态,但也鲜少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自然,这时也不认可。只是当你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突然出现那个一生渴望,自制力这东西不是时时管用。
……
余安安在进小区之前将车子停在路边,刚下了车,白慕阳便是大步向她走来。
余安安微微弯了弯腰:“我到了,谢谢你。”
她还是礼貌,客气,秉承着最好的涵养。
白慕阳特意瞥一眼一旁的小区:“你住在这里?”
“嗯。”
白慕阳淡淡开口:“先前时延说,他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置着问我要不要住。”说着,又是颇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里。”
余安安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却不是迷信缘分这回事,只是下意识就觉得欢喜。但仍是收敛住,平静道别:“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余安安离去后,白慕阳便也回了车子,等着余安安所在别墅亮了灯,方才启动车子折回。一个小时后,他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停下,道路宽敞,且是他往常回家的必经之路。
既然有人找他的麻烦,他也要给别人机会才是。
白慕阳熄了火,拿了手机垂下头仔细看时延发来的资料。
前几页,不过是细碎的个人信息。却也是极漂亮的个人简历。
余安安,二十岁,重点院校修读古典音乐。
目前已得到官方认证的证书,是钢琴八级,古筝八级,琵琶八级。
没有社会经验,没有恋爱经验,但从小到大,因为祖母柳慈护佑,一直顺遂。
“曾跟随一位少林师父习武,大约能打败三到四个青壮年。”白慕阳看到这时,忽然懂了那日余安安带他回家,并非警惕性弱,实是有自信能够保全自己。
白慕阳翻看着,再往下,便是个中细节。及至末尾,才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晦之事。
他看完时,眸色愈是复杂,神思涌动之际,忽然三辆车打后面飞驰而来,划过一个漂亮的转弯,便是将他的车子完全堵住。
白慕阳收回神,唇角划过一抹轻佻无谓的笑意。
他将手机随意地丢在车上,打开车门,长腿迈下。随后姿态悠闲地靠在车边,看着那三辆车上走下来的人。
每辆车下来了三四人,每人都拎着一根棒球棍。不,也有一位空着手。那人最后下车,肩上披了件皮衣,身上是紧身的背心包裹着壁垒分明的肌肉。
那人走在最中间,伸手取下鼻梁上的墨镜,瞧着白慕阳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气息立时就有些不稳。
“呦!”他冷哼,“这不是我们白少爷吗?真是巧啊,竟然在这碰见了。”
“换战术了?”白慕阳单手落在西裤的口袋,姿态慵懒道,“怎么,是有事相求?”
两人有旧仇,往常撞见,从来都是直接开打,从未有过手下留情。现在倒好,竟带了一帮人拉上排场了。
那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立时扬了头,以鼻孔看人:“我要你手上的那条运输线。”
白慕阳眼眸微眯,脸色阴鸷骇人:“这就是你求人的姿态。”
那人被激得太阳穴微微跳动,后槽牙几乎要咬碎,平复下情绪后仍是轻哼道:“白慕阳,你少给老子耍横,老子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这么些人,”说着,还伸手指了这么一圈人,到底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车轮战,老子也能玩死你!”
白慕阳冷冷地晲着他,唇角划过冰冷讥诮的笑:“行吧,那就给你。”那人大惊,转念就要盘算,白慕阳是否还有别的陷阱。他却忽然微微晃了晃脖子,“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那人急急道,到底是没屏住。
“第一,”白慕阳幽幽道,“我要许家正在竞标的这块地,以及他已经拿在手上的那块地。”
“许家?”许家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位祖宗了?
白慕阳冷冷地晲着他,不说话。
这些不过是拿钱就能办到的事,那人到底是松了口气,自也不会探寻其中的纠葛。
“第二呢?”那人直直地盯着他,到底存了些警醒。
白慕阳终于直起身,不疾不徐道:“让这些人陪我打一架。包括你。”
余安安的资料看完,他便憋着一股气,非要发泄了不可。
“打一架?”那人愈是惊诧,白慕阳却是没给他机会犹疑,当即便是冲着其中一位上了手,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了实处。
这一正经动起手来,那人的脸色便是愈发难看起来。他自个有求于人,这些人是他带来,自然要看着眼色不敢伤了白慕阳,偏偏白慕阳每一招都用足了力气,这一架打得尤其憋屈。
转眼间,安安稳稳站着的便只剩了他们两人。
白慕阳凝着他,眉梢微挑:“来吧,就剩你了。”
那人额上青筋猛跳,握紧了拳头正要做好打架的姿态,脑海中倏地转过一个念头,不由紧盯着白慕阳,仿佛要杀了他一般猛地上前攥了他的衣领:“你敢耍老子?”
白慕阳压根就没打算给他那条运输线,口头上答应好了,转眼就把他的人给揍趴下。
白慕阳睨着猛地靠近身前的男人,嫌恶的别过眼,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毫不留情地用力甩开。
男人一个踉跄后撤两步,他方才慢条斯理地整整衣领,轻飘飘道:“让我揍一顿,兴许我真会给你。”
“许家的地你不要了?”男人瞪着他厉声道。
白慕阳上了车,落下车窗才沉声回复他:“能用钱拿到的东西,我何必假手于人?”说罢,便是扬长而去。留下那人一拳捶在车上,眼底迸出浓郁的恨意。
白慕阳这口气泄了大半,心思也松了大半,一路疾驰回家,却是一推门就望见坐在客厅中央的那人,脸色又是陡地沉下去。
男人坐在一片黑暗中,若非极好的眼力,极难辨别。
他端起手边的凉茶,又饮了一口,这才望着大步走来的白慕阳,冷不丁道:“你现在的警惕性,可太差劲了!”竟是及至换鞋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白慕阳轻呼一口气,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沉沉地闭上眼,抬手揉着额角,一面问他:“你想说什么?”
这个时辰出现在他的住处,自不会操心到他是否招架住那人的程度。
第10章
“余安安的资料你看完了?”时延搁下茶杯,于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嗯。”白慕阳闷闷应了声,那些情绪又被勾了上来。
“感觉如何?”
白慕阳终于睁开眼:“走一步,看一步。”
“这就是你的对策?”时延身子微微前倾,语调忽然有些急促。
白慕阳黑眸缩了缩,没有答言。
“你们不合适!”时延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他这样不安,倒叫白慕阳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开了客厅的灯,方才淡淡道:“那你说说看,有什么不合适?”
这便是逼着他长篇大论了。
时延清了清嗓子,像复读机里冰冷的声线一样,憋出他想了几个时辰的措辞。
“首先,余安安资质平庸。她从小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但她的简历分明配不上那份教养。修读古典音乐,可是没有一样能够做到极致。这一点,她和你不相称。”
白慕阳曾在军营里被摔打了五年,也是因此,两人是战友,也是挚友。至于简历,白慕阳毕业于排名世界前三的大学,修读管理专业,从未落个第二。而社会身份,余安安仅是在书店打工,走灰姑娘被王子瞧上的套路,倒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