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页里非刀
时间:2019-05-30 09:49:27

  舜钰看杨衍同姜海凑近说话,她亦好奇外头出了何事,拿着只螃蟹悄起身,走到廊前不禁怔住,但见邻壁雅阁,七八持绣春刀的锦衣卫簇拥门边,拉弹唱曲的艺人及锦衣华服客、被连推带搡从里出来,喝令赶紧离开,渐不再有人出。
  细听房里人声依旧杂乱,也就片刻功夫,三四锦衣卫将两人五花大捆押出,她定睛望去,那两人竟赫然认得,一个是兵部右侍郎刘燝,一个是五军都督府佥事杨凤,神情皆愤怒溢于言表,形容狼狈至极。
  舜钰心底沉甸甸地,见锦衣卫开始陆续离开,遂让开道贴墙而站,蓦得左手腕被只大手箍住,惊得扭头去看,却是锦衣卫千户曹瑛(清风),他目光幽沉也在看她,有抹星芒一逝而过,嚅唇想说甚么又没说,忽而唇角勾起,放开她,另只手拈过她紧捏的螃蟹,放嘴前咬了口。
  边吃着,边大步走出舜钰的视线。
 
 
第陆零柒章 小调情
 
  舜钰下了马车,朝苏启明拱手告辞,方抱着一坛神仙酒往杨林胡同走。
  她其实没吃几盏,哪想得这酒初入口绵甜,后劲却凶猛,此时走路脚步都有些虚浮。
  秦宅前靠墙站着沈容,正在拭剑,月光如炼照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清清淡淡地。
  蹙眉看舜钰走近,他剑入鞘中,话不多说,只简短一句:“二爷在等你。”擦身而过走向胡同口。
  门虚掩着一推就开,听得铜钹声响,院里扇火炖药的董大娘抬起头来,见是舜钰忙说:“二爷在净房,您先回屋里等会儿。”
  舜钰咧嘴笑着往净房去,沈桓蹲在廊上边嗑瓜子,边逗只白猫玩,铜铃大眼直瞟酒坛子:“甚么酒?二爷在洗澡,光溜溜地,你个女子,进去羞不羞!”
  “要你管!”舜钰两腮酡红,语调清脆:“我请二爷吃酒。”
  “当心吃一嘴子洗澡水。”沈桓冲趔趄的背影喊,扭头瞧董大娘掐腰站着嗤嗤在笑。
  “董娘子你笑甚?我可懂二爷的规矩,你净等看她稍会被撵出来的狼狈相!”说着把瓜子皮洒地面上,趴俯的白猫儿伸舌头舔了舔。
  董大娘叹息一声:“沈指挥使打算何时娶妻?记得你欢喜那个叫喜春的丫头……”
  沈桓一骨碌站起来:“沈容去沽酒半日了,怎还不回?莫不是道上遇见小妖精被迷了魂魄,我得瞧瞧去……”嘀咕着溜了。
  董大娘有些好笑,这沈桓嘴上混话串串不饶人,实则却是个甚么都不懂的纯情汉子……摇摇头,扇起一缕青烟,药罐子咕嘟咕嘟溢出苦味来。
  ……
  沈泽棠拂净面庞水渍,忽听廊上窸窣足响,他警觉地拿过青龙剑,猩猩红毡帘一掀,舜钰抱着酒坛子走进来。
  这才松口气,将青龙剑搁下,看她一屁股坐杌子上,眼饧耳热的、痴痴傻傻朝他笑。
  “胆子愈发肥了,敢吃醉酒回来。”沈泽棠轻皱眉宇,从木桶里站起身,伴着哗哗水响,他正抬手去拿架上挂的白棉巾,有细细吸气传来,余光睃向舜钰,见她眼波潋滟、满面红晕,嘴唇开阖,声音虽轻低,但他还是清晰地听进耳里。
  动作一顿,他缓缓地收回胳臂,搭在桶沿,很温和问:“九儿替为夫去拿棉巾,可否?”
  “好!”舜钰咽了咽口水,她知道二爷身型高大魁伟,素日肌肤相亲时,总连羞带怯不敢看,哪像此时他精赤挺拔而立,肩膀清宽,胸膛健实,腰腹精窄,四肢遒劲,深浅施刑的痕迹犹存,并不令人恐惧,更平添几许英武阳刚之气。
  他因从桶里站起,那密布的水珠子顺肌肤纹理往下流淌……渐密集荡去了一团浓黑处,那里正龙盘虎踞,张牙舞爪,看得人莫名骨头发软。
  舜钰放下酒坛,走去拿起棉巾递给沈二爷,哪想二爷耍奸,接过棉巾时,忽握紧她的手腕略使力,遂脚步打跌,不自主投怀送抱,弄了一脸湿,这还不够,手被他带下按住,倒吸口凉气,慌张地仰颈,正对上他深邃的眸瞳,说话的语气也很邪性:“九儿方才说好大……其实更硬……”
  舜钰脸红的要滴血,她镇定了一下,有甚么可羞的,不说前世如何,现虽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可到底嫁为人妇生儿育女过了,再装涉世未深少女未免矫情。
  清清嗓子故显从容:“嗯……又大又硬!”
  沈泽棠微怔片刻,唇角一抹笑意愈发深了:“九儿醉得厉害。”
  “我才没醉。”舜钰酒壮怂人胆:“别以为我啥都不懂,国子监大理寺耳濡目染、沈指挥使私藏的春画也没少看,如梦令、夜行船、望海潮、翰林风,后庭宴、东风齐着力、巫山一段云……就没我不晓的,二爷翻来复去那几招,才是孤陋寡闻……”
  瞧,她狂的自己都害怕。
  沈泽棠目光灼灼看她半晌,松开了手:“九儿果然没醉。”
  他的嗓音轻柔平静,却听得舜钰挟风带雨,脊骨汗毛倒竖,酒醒大半,方惊觉胡言乱语了甚么,连忙摆手不认:“醉了醉了,二爷勿往心里去。”
  “酒后吐真言。”沈泽棠的指骨抬起她下巴尖儿,俯身凑近咬红嘴儿一口,再慢慢道:“原来九儿对为夫如此不满,心底怨念这般深,是为夫疏忽了。”
  他念及她年纪还轻骨肉尚娇,且那些梦里但凡有出格之举她都甚为憎恶,是以常压制自己欲念多疼惜她,结果呢……说他孤陋寡闻没招式,竟半点情也不领,真是好极了!
  自作孽不可活……舜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对二爷很满意,从无怨言,您也不曾于我疏忽过。”
  沈泽棠笑了两声:“九儿毋庸掩饰,原来床笫之欢,你是喜狂野的,为夫满足你就是。“他顿了顿又添了句:”身为吾朝万众敬仰之大儒,最忌遭人诟病孤陋寡闻,是要让你见识一下、为夫学识渊博至何种境地。”
  ……狂野……舜钰听得眼前发黑,她才不狂野,也不想见识甚么学识,她求饶:“夫君大人大量,原谅为妻酒后失言,日后再不敢饮酒贪杯,可好?”
  “晚了!”沈泽棠杀伐果断。
  舜钰来不及多想,一双有力大手已将她托起,猝不及防被丢进木桶里,衣裳尽湿透,还喝了一嘴子洗澡水……沈桓诚不我欺。
  更可怖的,是沈二爷胸膛火热迅疾紧抵她纤薄背脊,一面慢条斯理剥她衣裳,一面凑近她耳边说着甚么,舜钰只觉胆颤心惊,暗忖被他这般弄只怕半条命没了,连忙抓住他的指骨,回头可怜巴巴地:“我带了好酒给二爷来吃。”
  “甚么酒?”沈泽棠问的心不在焉,盯着颤动的蝴蝶骨,因润了水渍愈显得白皙柔腻,引着人去品尝。
  舜钰连忙回话:“是嬉春楼特酿的神仙酒,能强身健体长命百岁,吃过感觉赛神仙,我去拿来给二爷吃。”
  语毕抻起腰肢就要往桶外逃。
  哪想才逃出毫厘又被摁坐回去,听得沈二爷笑意沉沉:“哪需得吃神仙酒,九儿有的是本事让为夫赛神仙!”
 
 
第陆零捌章 小调情2
 
  沈桓、沈容及董娘子坐廊前台矶上,边饮酒边啖驴肉火烧。
  忽听净房帘子簇簇响动,晓得是二爷出来,连忙搁下手中吃食,起身垂手伺立。
  沈泽棠只穿荼白里裤,胸膛精赤,沈桓暗瞟他手里打横抱着个人,用黑色大氅裹的严实,却百密一疏,因着走动晃荡出半截雪白脚踝,纤巧小趾涂着一朵嫣红,忽而怕冷地缩起,瞬间目光便再难觅。
  “净房里有坛神仙酒,你们拿去吃驱寒气。”沈泽棠淡扫了眼沈桓,脚步未停直接回房了。
  沈桓头皮一阵发麻,见沈容接着坐下吃火烧,他便随董娘子去净房取酒,一面挠头嘀咕:“二爷怀里抱着是谁?”
  明知故问……董娘子瞪他一眼掀帘进屋,脚底突得打滑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得沈桓眼明手快握住其袖管,垂首看地面汪的都是水。
  董娘子边走边拾散乱的衣物,瞧见烟青色里裤撕了条大口子,连忙掩住恐被沈桓察觉。
  木桶里头水浅透底,也不知怎扑腾的到处都是。
  沈桓去取酒坛子,余光睃到椅子腿缠绕湿红一团,俯身捡起,他虽不曾与女子亲近过,但好歹有个妹妹一手带大,晓得这是肚兜上的系带,神情有些不敢置信……乖乖,够蛮……沈二爷可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出去出去,莫碍着我打扫。”董娘子抢过系带,挥起手里条帚赶他走。
  沈桓抓着酒坛出净房,走至沈容跟前坐,揭盖给他倒一盏,自己一盏,端起一饮而尽,咂巴下嘴唇。
  “好酒!”又倒一盏,拿起炉上烤热的火烧继续吃,忽而龇着白牙说:“沈容你不知道……”欲言又止。
  “最憎话到嘴边留半句,娘们样!”沈容蹙眉嘲讽,孳口酒,拈片熏肠子放嘴里嚼。
  沈桓难得不见恼,只清咳一嗓子,低声道:“我担二爷近身侍卫十数年,素日里见惯他温文儒雅姿态,宏才伟略心胸及正人君子气度,便是在以前梦笙夫人面前,亦是言行举止不造次。可自打遇见这位夫人后,简直是干柴遇烈火,久旱逢雨霖……如换了个人……啧啧!”
  “此话怎讲?”沈容被挑起好奇心。
  沈桓咧着嘴笑:“瞧我方才在净房捡到甚么?肚兜挂脖系带,得多猴急忙忙的,解都等不及要扯断,还有条撕裂的绸裤,董娘子掖着怕我瞧见,她哪里知我这等武艺高强之人,早练就一双千里眼,什么小动静都瞒不过,你不知桶里水淌了一地……”
  沈容不以为然:“吾等有时脱衣解裤,仓促匆忙或布料松脆,扯坏不算稀奇,那水从木桶罅缝中流出也未可知。你自个满脑龌龊便罢,勿要将二爷想得同你一般。”
  沈桓急得跳脚:“你这个童男子,把我那些春画册白看,二爷此招式为巫山一段云,摒卧房床榻而于净房桶水助兴,饶是更得情趣……”
  沈容忽得神情微变,目光凛冽,沈桓瞬间止话,凝神静听果有轻叩门钹声,他二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起身,拔腿迅疾而出。
  ……
  舜钰臊着脸拥被躺着,任沈二爷给她手腕勒出的红痕涂抹凉膏。
  今晚儿两人都疯了,她是酒壮怂人胆,而二爷也没压抑自己,把她又哄又骗地翻了些新花样。
  那滋味实在太煎熬,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可迷蒙间看他粗喘吻她失控的样子,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得意。
  舜钰觉得自己还挺能屈能伸的,换别个娇滴滴高门闺秀试试,保准要哭叽叽回娘家诉苦去。
  不是人人能受得住夫君化身成兽的。
  沈泽棠荡下帷帐,伸手把舜钰揽进怀里,再温柔抚触她的背脊,又觉稚嫩如才及笄少女,娇弱无力蹭着他的胸膛,心底满是怜惜,却又不肯后悔,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嗓音有些喑哑:“待时局平定后,九儿,我定要加倍补偿你。”
  谁要他补偿……所做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舜钰昏昏欲睡过去,忽想起一桩事来,忙揉着眼睛道:“今永亭来大理寺,让我带话给二爷。”详详细细说了,想想再把遇秦砚昭的事也告诉他。
  “你如何打算的?要去秦府吗?”沈泽棠低声问。
  舜钰打个呵欠,双手抱紧他的腰,呢喃回着:“秦府不能去……”
  沈泽棠等了会儿,再垂眸看她时,已经睡熟了,轻打起呼噜,跟个猫儿似的。
  ……
  沈泽棠趿鞋下榻,悄穿起直裰,脚步无声挑帘出房。
  夜深人静,空气清冷,院里氤氲着潮湿的薄雾,更夫敲打梆子从门前过,隐隐有狗吠声。
  他低问立在廊下的沈桓:“人可来了?”
  沈桓禀话:“来了,正等候二爷哩。”
  徐泾及六七暗卫在明间吃茶,听得廊上脚足响动,果是沈二爷来,连忙起身拱手作揖。
  沈泽棠免其礼,撩袍坐下吃口滚茶,看向徐泾微笑道:“南方水土最是养人,你反倒黑瘦了。”
  徐泾摸摸自己的脸也笑:“在京城习惯了,到那边反有些水土不服。”
  沈泽棠又问:“可去探望过老夫人和荔荔?她们过的如何?”
  徐泾回道:“老夫人身体渐康愈,只是精神欠佳,幸得有小姐作伴开解,还算安好。”他顿了顿:“听沈桓说夫人带少爷小姐就在邻壁宿住,她又重回大理寺做了寺正职?”
  沈泽棠“嗯”了一声,闲话不再叙,开门见山:“青龙山那处,兵器可锻造完备?”
  徐泾笑着点头:“皆已完备不说,所锻造的兵器还十分精良,二爷若见着定会满意。”
  沈泽棠面庞含肃,沉吟会儿,把冯双林托舜钰捎来的讯,简述给他们听,再道:“今日锦衣卫捉捕兵部右侍郎刘燝、五军都督府佥事杨凤,此二人皆是徐炳永党羽,皇帝是给他一个下马威,逼他允肯同策出兵讨伐昊王。”
  徐泾锁眉疑惑问:“论理朝堂招兵天下,粮草战马兵器皆足,徐炳永为何迟迟不肯松口出征?”
  “他如何想已不重要。”沈泽棠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吾自会逼得他不得不出征。”
 
 
第陆零玖章 斗心机
 
  沈泽棠转而看向侍卫倪忠:“吾交待你的事进展如何?”
  倪忠上前作揖:“昊王妃及世子等已护送洛阳,安顿在庆王府内。昊王麾下十五万人马,兵分东南西北四路、扮作流民暗自赶往南京,在青龙山会合。如今东南二路皆至,唯西北面山迢路曲还需数日光景……”
  沈泽棠问:“南京府尹唐同章可有遵吾谋策而为?”
  倪忠连忙回话:“谨遵二爷之命,白日不进城,晚丑时至寅时,唐府尹命守城吏仅开通济门,数众得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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