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黎叔的2点钟方向有位大美人！”
沈黎刚收到这条消息，就发现对面站了一个人。
来人自来熟地坐了下来，说：“帅哥，我的手机没电了，麻烦你把手机借我一下，好吗？”
烛光微动，对面的美女楚楚动人，眼神却满是冷漠。
沈黎一下子怔在座位上。头一回，面对面，看清楚她的样子。
见他没反应，美人皱着眉，直接把手伸出来，伸到了沈黎面前十厘米的位置。
这一举动，终于把他拉回现实了。他想大约是不小心把她拍进视频了，可别被当成偷拍狂魔，虽然……好像真的是偷拍＋跟踪狂魔……
他快速翻出视频，点击删除，留下确认键递了过去。
对方撇了一眼手机，露出“你小子很识趣”的表情，按下键，把手机还了回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无意把你拍进去的，我很抱歉。”沈黎说。
对面的美人，一双眼睛在摇曳的烛光里忽明忽暗。沈黎产生了一种，她像在流眼泪的错觉。
“好吧，”她却忽然笑了，本来冷艳的脸庞，因为弯弯的笑眼，一下子年轻到了十几岁。她应该是认出他来了。
果然，她说：“我相信你，毕竟你也是咱们圈子里的人。”
又是一个对方记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对方的尴尬场合。
“我今天看到你的新闻了，没想到你就跟我在一条船上。”
“在健身房？”沈黎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美人像看一个尾形痴汉一样，看着他。
“我正好在那儿健身，听到我的经纪人在接受采访，好吧，我的八卦新闻被你看到了。”沈黎不管她怎么想自己，如实说。
“你好像还挺介意的。咱们不就是专门被人八卦的吗？”美女毫不在意地说。
沈黎苦笑了一下，没有反驳，他可没法这么豁达。
一串Remix的来电铃声突兀响起，2点钟方向的那张餐桌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美人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黎微笑，示意她接电话。
栗潇回到座位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不停地往嘴里送食物。沈黎看看一桌子的菜，惊叹居然有这么能吃的女明星。
在剧组或者圈里聚会的场合，他见过大部分的女明星都只吃素食和水果，即使对着满桌子的美食，也只拍照发微博，然后继续吃自己的素。这个圈子里，要成功就必须对自己够狠，他这挺佩服这些瘦成竹竿的姑娘们的。
就连他自己，因为上部戏导演的要求，也是吃了很久的水煮白菜和水煮鸡胸脯肉，再加上系列的健身计划，成功为角色塑形。
“哎呀，妈妈，我好想你啊！”栗潇之前往嘴里塞了一块熏肉，所以说话时，她的右脸看起来鼓鼓的，有种小动物的萌感。
“你们现在到哪儿了？挪威？不不不，打住，我拒绝听你们两个中老年人秀恩爱，太恶心人了。”
……
“我孤家寡人在大海上漂着过年，特别开心！你们一点也不用为我感到愧疚，真的！我理解你们！你们就好好享受吃不完的三文鱼去吧！”
“不用把电话给爸爸。你告诉他，我身边现有一个比他年轻帅气一百倍的小！狼！狗！我现在一点也不想他。”
……
“新年快乐，妈妈！”
挂了电话，栗潇发现沈黎正盯着自己。她连忙抱歉：“我是不是吵着你了？我讲起电话来，总是忘记控制音量。”
沈黎笑说：“过年，不应该冷清。”
栗潇这才发现，本来人不多的餐厅，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吃饭了，也许，大家都赶去派对了吧。
“我爸妈庆祝结婚纪念日，嫌我多余，我就没跟去。一个人过年的滋味，也可以体验一下嘛。”
说完，她立即又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中。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沈黎有些惊讶。
他已经吃完了，却不想走，也许是不想留她一人在餐厅里吃年夜饭，也许是他自己终于厌倦了，一个人跨年的日子。
他问服务员添了杯水。
就这么短的时间，栗潇忽然又飘了过来，问：“我可以跟你拍一张照片吗？”
“啊？”沈黎先是不解，然后才反应过来，气愤道：“小狼狗？！”
栗潇双手合掌，拜托拜托：“绝对不会外传的，就帮我在爹妈面前装个X！”
这要是别人，他肯定翻脸走人。
可是面对她卖萌祈求，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拒绝。
得逞之后，栗潇得意地回到座位，发出图片，送上一段语音。
“怎么样？爸爸你服不服？”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厚着脸皮求人的了。
沈黎想笑，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拿来秒杀她爸爸。
笑过之后，又是无尽悲凉。他生出一股羡慕：有多久没有喊出过“爸爸”这个词了？他喝下一口冰水，压一压这奇怪的感情。
那边栗潇的家庭群里已然炸锅，源头就是那张照片。
嫂子：哇！很帅嘛！
姐姐：帅过爸爸，也帅过栗铭了！
嫂子：我们潇潇终于有男朋友了？！
嫂子跟姐姐一唱一和地，兴奋地在群里议论开来。很快，哥哥和姐夫也加入进来。
姐夫：这不是沈黎吗？现在很红的演员。
哥哥：对，上回闻天的年会，我们一桌喝过酒。
栗潇急得私信老妈：不是说好不外传的吗？为什么发群里？！！！！！
妈妈：你爸爸拿我手机发的，让大家评评理，谁比较帅……没事，家里人你怕什么？
栗潇赶紧在群里告饶：各位大哥大姐，千万不要外传！！！！！小的给你们跪了！！！！！
哥哥赶紧安抚她：放心，你的隐私我们都会保护好的。
嫂子也附和道：况且对方也是当红演员，你们俩的私人生活，我们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这时，姐姐突然又跳出来：刚百度完他的履历！四大小生之一？金麒麟奖最佳新人？福布斯最具商业价值TOP3？还不错嘛！他花不花？靠谱吗？潇潇，你要矜持一点啊！别轻易就……
爸爸：他只是潇儿的小狼狗。
……
群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刚才还沉浸美食中的栗潇，一下子悲从中来。没想到爸爸在这方面，这么小心眼，受不得刺激……
她叹了口气，闷下一杯酒，越喝越郁闷。你们一个个拖家带口，团团圆圆过年去了，我不想当灯泡有错吗？
转头见沈黎还在，委屈巴巴地问：“帅哥，你也一个人过年啊？”
“是。”
听沈黎这么言简意赅，栗潇识趣，没再问下去。
甲板上似乎有人群在躁动，但因为隔了好几层楼的高度，并不扰人。
餐厅服务员清闲时，凑在一起小声说笑，让这里不至于太冷寂。
沈黎一一回复圈内圈外好友的拜年微信短信，其中有很多不认识的号码，又发过去询问，要么是老同学，要么是某某场合见过的圈内人，又或者是互相传递他号码的媒体记者。
即便是这种琐碎小事，也得花上很大的功夫。
一面看着“后宫”群里的热闹，一面体味着周遭的冷清，沈黎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这时，合作过的演员，也是好朋友周崇给他发了张照片，是他搂着另一个女演员宋唐，来秀恩爱了。
沈黎和这两人都熟悉，宋唐之前在意姐弟恋这回事，一直拒绝周崇的追求，没想到终于还是被打动了。
“哟，女神被流氓拿下了，可惜可惜。”
“啧啧啧，隔着手机我都能闻到那边的酸味儿。”周崇在微信上发了好几个沈黎的黑图，以示抗议。
他手机里，有一个专门的相册，用来存放几个好朋友的黑图和表情包，偶然被其中一位发现，将这事抖了出来，后来大家都管他叫黑粉头子。
“你要是坚持做二十四孝男友，我也服你。”沈黎是知道周崇的性格的，好玩，讲义气，直。做朋友够好，做男友就不知道了。
“我怎么样，你以后直接问我们家唐唐就是。”
沈黎内心无声吐槽：“唐唐个鬼，一把年纪，谈起恋爱跟小学生似的”，手机里却回道：“我随时替女神监督你。”
“女神可说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帮你脱单。”周崇怎么会放过大过年来添堵的机会呢。
沈黎回了个微笑脸。
大学的时候，沈黎是有一个女友，毕业前分手了。
第3章
大三下学期，沈黎莫名其妙被国内知名大导史杭的剧组选上，拍电影。因为签了保密协议，只能对外说自己去企业实习。
这个借口对付别人还行，对付女朋友就漏洞百出了。后来沈黎回学校去见她，想要私下告诉她缘由。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先提出了分手。
“沈黎，跟你恋爱让我很风光，可这风光是纸糊的玩具。现在，我需要安全感，需要未来，我不需要这种小孩子的风光了。”
他是校草，她是系花。但出了社会，这都不值一提。
他一无所有。
其实他都知道，这只是分手的借口罢了，越狠的话越能伤害他，好让一切断得干净利落。到底还是顾念这段感情，顾念他，她不忍说破而已。
后来，有人有意无意传话，说她跟了之前追求她的某某公子哥，或讽刺或暗示，他都一笑置之。
她是一个很优秀很骄傲的人，不需要许诺什么，付出什么，身边云集的追求者，只要她微笑，就心甘情愿为她做很多事。
美丽是女人天生的武器，她善于使用这把武器。
他不喜欢她这样，但不干涉，他知道她行事有原则。可是总有一些事，是彼此之间无法包容的，所以就散了。
后来，电影上映，沈黎红了。毕业后，彻底告别了从前的生活和圈子。忙着拍戏、通告和应酬，忙碌起来，全年无休，早已习惯一人。
偶尔碰到合眼的，走走肾，不交心，彼此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
“啊！烟花！”
才陷入沮丧没几分钟的栗潇，无意间一次抬头，视线正好捕捉到夜空中升腾而起的第一朵烟花，突然就回血成功，high 了一起。
因为游轮的顶层太高，从栗潇的角度看，玻璃围幕外的烟花，就绽放在沈黎的左手边，就像是动漫里魔法师降临的场景。
炫彩的亮光，划破了幽暗的夜空，透过玻璃，点亮了沈黎的侧脸。那一明一暗勾勒出的轮廓，太过锋利，而他本人，此时却好似游离于尘世之外，对周遭一无所知。
栗潇赶紧切换到相机模式，拍下了这让她惊叹的一幕。
出于职业本能，沈黎听到相机快门的声音，立即抬头看向栗潇。
这就很特么尴尬了。
栗潇举着手机，指着外面说：“烟花，很美！”
沈黎这才发现，背后的烟火盛宴已经开始。
人的一生总是能看到太多烟花。小时候，一簇烟花经自己手飞上夜空，即便那并没有多么盛大，也足以令小小的自己雀跃。
长大后，城市跨年烟花盛景，璀璨绚烂，但瞧多了，也并不觉得特别。
偶尔有一次，他乘飞机抵达北京上空，俯瞰新春的夜景，那璀璨的烟火升腾，居然看上去只有麦丽素大小，像一颗好吃的变色糖果。
而今天，他第一次，看到烟花就在眼前绽开，好似触手可及。
栗潇已经扑到栏杆上，一双眼睛映着各色光彩。她转过身，开启了自拍模式，然后，一不小心，把手机给摔在了地上……
幸好屏幕扛摔。
沈黎站起来，说：“我帮你拍吧。”
不到一分钟，栗潇换了好几个pose，时而真男人从不转身看爆炸，时而少女味儿十足的陶醉，时而搞怪地借位，好像这绚丽烟花是她表演的喷火把戏。
不知道是她天性活泼，还是浸淫贵圈训练有素，总之，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模特。
沈黎递回手机：“你看看拍得怎么样。”
栗潇一张张往前翻：“光线条件不好，还能拍成这样，挺专业啊。”
“专业谈不上，我大学的时候是学校摄影协会的。”
“瞎谦虚，我虽然外行，但构图还是看得……”栗潇划到了自己偷拍沈黎的照片，突然有股做贼心虚的心情，不想删除，算了，就当是巧合吧。
科技感十足的烟花盛典持续了二十分钟，栗潇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沈黎站在她身边，笑问：“女生都喜欢这些吗？”
栗潇摇摇头，说：“这叫童年情结”。
又说：“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讲包拯的。在一桩命案里，凶手是一个丑陋的樵夫。他的妻子患病快死了，临终前想要看一场烟花。可是一场烟花并不便宜，需要48辆银子，那个樵夫真的为了48两银子，替一个身患残疾的人复仇，杀了好多人。”
“那个樵夫杀完人之后，背着她的妻子，坐在山岗上，看满天的烟火像瀑布一样落下……唉，实在是太凄美了。”
沈黎听她这么认真，不小心笑出了声，忙说：“抱歉。”
栗潇翻了个白眼，问：“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
“我只是觉得你的记性实在是太好了，连48两银子，这种细节都能记住。”
“那当然了，记忆力是我的强项。”栗潇得意地说：“我也没见过你，可我知道你叫沈黎。”
转念一想，试探着问：“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额，”空气突然就安静了，沈黎也觉得尴尬，只好再说：“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