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沈黎被拒绝，有点无地自容，他咬咬牙，一辈子头一遭说出一句：“栗潇，我可以追你吗？”
“？”栗潇愣住了，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是应该问：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第5章
“追人……还要经过允许的吗？”栗潇期期艾艾，答非所问。其实她是想说，不用你追啊……
沈黎哪里知道这些，直说道：“只要会对他人造成影响的事，都不应该自作主张吧。以爱之名困扰他人，有时候更可恶。”
栗潇心想，看来你也是深受其苦，才这么有同理心，这倒叫她颇生出一些额外的好感来。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要是世上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能省掉好多麻烦。”
“看来你是有过很多这样的麻烦。”沈黎面上仍在说笑，心里却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焦急起来。
他干脆豁出去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要是可以，你就收下吧。接受追求者的礼物，是天经地义。”
栗潇被他希冀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只好低头，把目光落在那小巧的礼盒子上。
轻轻打开，一条玫瑰金手镯静静躺着，款式简单大方，亮点是接头处两边各镶一块孔雀石和缟玛瑙，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除非是出席公开场合或者进行拍摄，有品牌赞助或造型要求，平时栗潇只在左手戴腕表，倒是从来不戴手链手镯之类的。
可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呢。
沈黎心想有戏，却也不敢冒失，静静等她回应。
“追求者的礼物，我也不怎么收的。”栗潇回想起过往，老实回答。
沈黎心一下子凉了。
没想到，她还有下句：“但是你的礼物，我愿意收的。”
大姐，你说话一定要悬疑铺垫吗？
沈黎心里大松一口气，问：“喜欢吗？”
“嗯。”
“那就好。我看你手上没戴首饰，怕你不喜欢。”
“你怎么会有这个？”
“今天早上在游轮上买的。”
沈黎拿起镯子，一面给栗潇戴上，一面低声诚恳地说：“我昨晚梦到你了，醒过来就特别想见你。谢谢你，肯给我个机会。”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栗潇无措。应该回一句什么才好呢？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套路。
她思来想去，也挑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幸好服务员来上菜，豁免了这次回应。
栗潇是个正经吃货，口味蛮重，又爱吃荤。但两人第一顿饭，她可不敢放肆，吃相破天荒的斯文。
沈黎看着看着，按耐不住，问：“你昨天那么能吃，今天怎么没胃口，不喜欢西班牙菜？”
一句话，呛得正在喝汤的栗潇直咳嗽。
我怎么忘了？！昨天就当人的面手撕猪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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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两人一齐去了游轮8F的水上乐园中心。这里同样人多且杂，在船上这么久，两人都没有来过。
栗潇提议：“这有座水上电影院，你送我新年礼物，我不能没表示，请你看场电影吧。”
沈黎当然没意见，虽然每场播放的影片都是固定的，没得选。
在和工作人员的交谈中，沈黎发现栗潇的口语说得很溜，一问，她果然是在国外念的音乐学院。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在国外呆着呢？”沈黎问。
“因为我爸妈和哥哥姐姐都在这儿啊。”栗潇理所应当地答道。
是啊，她是有家的人，和自己不一样，沈黎心中苦笑，自己居然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你的口语也很好。”栗潇也疑惑。
沈黎的目光虚无地飘在空中，回道：“我家里原本是要送我出国的，从小就在语言上下了一点功夫，后来……出了一些事，我在国内上的大学。”
听他欲言又止，栗潇深觉以自己现在的立场，没资格再问下去。
她用余光扫了扫周边，去买了两份爆米花和可乐，递给沈黎。
没成想他接过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好多年没吃过这玩意了。有个朋友经营电影院，说这些东西，都很不干净。”
栗潇将爆米花抱在怀里，忍住骂人的话：“哪儿有你这么实在的人？人家给你递吃的，你说这吃的不干净！”
“过年，偶尔不干净一次，也不打紧。”
“哎呀！”栗潇气得跺脚：“你是不是处女座？”
“是又怎么样？你说我可以，可别黑我大处女座的同胞！”沈黎看她炸毛的样子，越发想逗她。
“那么爱干净有什么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是我爷爷教我的。”
栗潇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开始发表她的饮食观：“我爷爷都80多了，身子骨还很硬朗呢！可是我奶奶，跟你一样洁癖，讲究，身体反而三灾八难的。”
“栗潇！拿老人家这么举例真的好吗？”沈黎哭笑不得。
……
水上电影院，其实就是在大荧幕前的水池里，放上气垫沙发，观众几乎可以躺着看电影，非常惬意。
有单人座，双人座或者家庭座多种选择，看着周遭成群结队的观众躺在超大的家庭气垫上，栗潇小声说：“我们还是双人座吧，不然也太惨了。”
沈黎自然同意，两个人坐上气垫，由工作人员牵引到了水池中央。
灯光暗下，屏幕亮起，开始播放贴片广告。栗潇环顾四周，侧过身说：“如果有人掉下水就好玩了。”
沈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一肚子坏水呢？”
栗潇撅了撅嘴，又惊觉这样有点暧昧，赶忙转回身去，靠着自己的椅背，抱着爆米花，缩成一团。
沈黎神思一阵荡漾，因为此刻，鼻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味儿。
广告完毕，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音乐，荧幕上出现了总局的龙标。
“咦？国产片？”栗潇小声说。
“这个片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沈黎回答道。直到字幕上打上了他最熟悉的那两个字，沈黎才惊觉，这不是自己主演的贺岁档影片吗？！
“我的妈呀！”栗潇也反应了过来，按下激动：“这是你的……”
沈黎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后悔不迭地说：“我们为什么不看看电影名字就进来。”
“我看了的，可是那翻译的英文名也太不搭界了，看了也白看。正好，我元旦那段时间忙，还没来得及看这部电影呢。”栗潇一脸坏笑：“待会儿散场了，我们得赶紧跑，不然这些观众肯定会把你扑下水的。幸好你戴着帽子，不然就更难办了！”
沈黎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彻底无语了。
好在，这部电影作为商业片是成功的，不仅成了贺岁档的票房冠军，口碑也不错。悬疑探案的主题和轻松愉快的节奏，导演把握得很好，适合节日里，阖家观看。
纵使中文台词配英文字幕，大部分的梗还是被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所接受了，作为演员，现场感受到观众反馈，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水池中不时会传来孩子的叫声和家长制止的声音，而最统一的，莫过于沈黎饰演的角色，在电影中亮相时，全场女性那统一的惊叹声了。
栗潇听着来自不同年龄段的少女情怀，忍不住嘴角上扬，心情莫名地雀跃。瞥了一眼沈黎，他正尴尬地看着自己。
沈黎是正宗的电影脸，哪怕特写镜头已经让他的额头出画了，整张脸在大荧幕上依旧无可挑剔。
很快，栗潇就沉浸在电影情节中。由于自己看太多遍，几乎看吐了，沈黎倒是全程都没怎么认真，他一直在关注栗潇的反应。
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总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做得更好的。
沈黎发现，自己很在意栗潇对自己专业的评价，虽然她是一个……呃，音乐人。
随着剧情推进，他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就是和女主角的吻戏……
心中陡生忐忑。
荧幕上，女主角抚摸着“沈黎”的脸，慢慢踮起脚尖，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暧昧激荡……
荧幕下，栗潇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
就算是演戏，是假的，她也不想看！
昏暗中，栗潇紧蹙着眉头，睫毛微微颤动。
沈黎看着她微愠的样子，和那因为小情绪，微微撅起的嘴唇，鬼使神差地俯身过去……
栗潇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拂上鼻间，待她睁开眼睛，发现近在咫尺的是一双深沉的眸子，她整个人呆住了。
对方促狭地笑问：“干嘛呢？”
是沈黎凑到她面前，好奇地伸手撩她因为闭眼而格外长的眼睫毛。突然，他感觉手腕吃痛，紧接着肋骨遭到重击，整个人还未及反应便向后跌坐了下去。
气垫座椅一边吃重，另一头立即翘了起来。栗潇推开沈黎，满脑子糊里糊涂地只想跑，一时忘了在什么地方，一个翻身就栽进了水里。
在各国语言的“天啊”的惊叫中，栗潇用包挡住脸，趟着及腰的冷水，向池边走去。身后哗啦一声，沈黎也跳下水，几步赶上了栗潇，掺着她向外。
影院的工作人员似乎习以为常，早早拿着大毛巾候着。沈黎拽过毛巾，盖在栗潇头上，一面帮她擦水，一面问水上乐园的淋浴室在哪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栗潇就快步冲出了人群，沈黎只得跟着一路狂奔回去，最后被锁在了栗潇的客房门外。
第6章
走廊上的保洁人员，看见一位男士，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一间客房门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便礼貌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对方道了声谢，说不用。
保洁心想，还好室内温度够，应该不会生病，就继续自己的工作，当她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悄悄回去偷看一眼，发现那位男士果然还站在那里。
作为万有引力号上的老员工，她见过太多旅途生事的例子，本着强大的责任心，她主动向客房部当值人员汇报了这一情况。
栗潇回房后，用热水把自己冲了个遍，换上干净衣服，吹干头发，又给自己泡了壶茶，整个人蜷在沙发上。
方才一幕幕，她像游魂一样，全凭本能行动。
直到此刻，才觉得神思恢复，能够正常思考。
她开始责备自己的慌乱过激。
没办法，黑暗中睁眼的那一瞬间，浑身如坠冰窟的感觉，一下把她拉回到十年前，那怎么也忘不掉的一天。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叮叮叮！”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栗潇把手里的茶泼出去一半。
以为是沈黎，结果却是客房管家的电话。
管家说：“栗小姐，考虑到您只身一人乘坐万有引力号，不得不提醒您，有一位男士在您的房门外站了超过一个小时。您如果觉得安全受到影响，我可以采取措施将他请走，并保护您接下来的行程不受打扰。”
栗潇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好意。
她放下电话，透过猫眼，看到一个变形的沈黎，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赶紧开门。
眼前的沈黎，就像他身上那件湿漉漉的外套一样，没有精神。里面半干的羊绒衫贴在身上，也是皱巴巴的。
“对不起，栗潇。”他垂着头，不敢看她。
“你在干嘛？演偶像剧？”她没好气地回。
看沈黎这副样子，她本想出声责备的，可瞥到他右手腕湿透的红色，又无心赌气下去：“不知道那水有多脏？不怕感染吗？”
她把他拉进屋里，找到医疗箱，重新给他拆纱布，清理，包扎。她双眉紧蹙，一言不发，焦急的样子，一如昨夜，一如梦里的样子。
沈黎突然傻笑起来。
“栗潇，我喜欢你。”
“我讨厌你！你只会耍流氓、占便宜、吃豆腐！”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没事吧？我那儿有药，去给你拿点？”
栗潇半点听不进去，一心在想：是他的错吗？不能全怪他啊，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闷闷的，不搭理他，手上动作却仍是谨慎小心。等她完工，沈黎一把握住她的手，臭不要脸地问：“你也喜欢我的，是吗？”
栗潇撅着嘴，不想说话。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是在气沈黎，而是气自己不够强大，过了漫长的时间，仍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
这却被沈黎当成了女孩的矜持姿态，他不肯轻易罢休。又问：“你说你当时为什么闭着眼睛呢？”
栗潇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所指，立即嘴硬回道：“因为电影太难看了！”
“是电影太难看了？还是吻戏太难看了？”沈黎不怕死地继续挑衅！
“都难看！你最难看！”栗潇甩开手，情绪化到底，彻底不讲理。
这下沈黎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默默坐在旁边，两人无言了一会儿。
空气安静地尴尬着，突然，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对视一眼，忍不住爆笑，栗潇赶紧抽了张纸巾递给沈黎。
这下，沈黎倒是自觉站起身，往外走：“等我，回去给你拿药。”
栗潇才想起来，他跟着自己跳下水，浑身还是湿透的呢。
于是催他：“先回去洗澡换衣服，记得别再让手碰到水！”
沈黎走到门口，忽又回过头来，不肯罢休地问：“潇潇，原谅我，好吗？”
他没想到，栗潇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无奈，她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怪你。”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不断闪现栗潇最后那句话，沈黎告诉自己不要乱开脑洞，又止不住因为她那凄哀的神色，担忧焦虑。他以为栗潇是没心没肺，乐天快乐，可是人是如此复杂的动物，叫他不敢想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