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芳华——海边的橘子树
时间:2019-06-02 09: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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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六零年代好芳华
  作者:海边的橘子树
  文案:
  林蔓写了一辈子年代文。
  临死前,记者问她最心疼自己写的哪一个人物。林蔓略想了片刻,回道:“《春田》里的那个炮灰秦峰。”
  记者绞尽脑汁,想不起秦峰是谁。林蔓继续说道:“好端端的一个英朗俊杰,偏成了女主的备胎,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可惜,可惜……”
  未承想,林蔓死后,竟穿进了小说《春田》里。
  作为秦峰不幸的始作俑者,林蔓决定还给他美好的一生。
  只是,谁来告诉她,秦公安怎么是双重人格,除了正气凛然之外,居然还有骚浪腹黑的第二张面孔。
  秦峰一把扯开风纪扣,猛地把林蔓扑倒在床上,调笑道:“你惹的麻烦,只好你亲自来解决了……”
  看文指南:六七十年代日常爽文,背景架空,谢绝考据。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蔓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林蔓穿进了自己写的年代小说《春田》里,六十年代什么最光荣,工人最光荣,于是,林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五钢厂工人。在工厂里,她从一名普通的底层科员做起,凭着争先进的心,她一步步地向上爬……过程中,她不忘拯救一下《春田》里的炮灰男配秦公安,只是,怎么没有人告诉她,秦公安竟然还有骚浪腹黑的第二人格?渐渐的,小说《春田》里那一系列隐秘的,连林蔓都不知道的情节,一点一点地浮出了水面。故事以小说作者林蔓的视角讲起,文笔细腻流畅,情节生动曲折,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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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户的人
  铛铛铛……
  蓝白相间的公共汽车拖着长长的辫子,靠向路边。等在站牌下的人们清一色身穿藏蓝色工人服。男的或戴粗黑框眼镜,女的或留干练的齐肩短发。每人无不一脸菜色。待车子一停,他们纷纷涌进开启的折叠门。瞬时间,本就拥挤不堪的“27路”车被塞得像沙丁鱼罐头。
  中门缓缓打开,林蔓跳下了车。
  将近傍晚,天空灰蒙蒙一片。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香煎小黄鱼和炒青菜的香味夹杂其中。
  站在“梧桐里”外,林蔓听见弄堂中有各种喧嚷。炒勺翻打在铁锅里,孩子玩闹的嬉笑,闲谈的阿姨叔伯们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上海话……
  “今早供销社有带鱼,一角昂尼一斤……”
  “阿拉囡囡在纺织厂学徒,工资每个号头(月)18块……”
  “27路”车前后门先后关上,慢悠悠地启动,驶离了站牌。
  林蔓快步走进“梧桐里”。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正蹲在家门口淘米。米里有糠,她不得不眯着眼睛细细地筛。
  “阿婆,请问38号哪能(怎么)走?”林蔓娇声开口,眉眼带笑。
  “38号?侬寻撒宁啊(你找谁)?”阿婆抬起头打量林蔓。
  林蔓面容俏丽,眼睛弯起来像月牙,阿婆看了不禁心生好感。
  “我找白秀萍。”林蔓回道。
  “白秀萍?”阿婆倏地阴了脸,刚刚浮上嘴角的弧度顿时撇下,她低下了头,冷冷地说道,“前头走到底,再往右边去。”
  林蔓不明就里阿婆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阿婆始终低着头,再不理睬她。无奈,她只好悻悻地离开,照着阿婆所指的路,走向弄堂深处。
  就在一天前,林蔓还是一个年过八十的老太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降临。
  一个记者好奇地问林蔓:“您写了那么多年代,有没有一个让您特别心疼的人物?”
  林蔓略想了片刻,回道:“《春田》里的炮灰秦峰。”
  记者绞尽脑汁,想不起秦峰是谁。围在林蔓床边的一众孝子贤孙们亦是一头雾水。
  林蔓继续说道:“好端端的一个英朗俊杰,偏成了女主的备胎,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可惜,可惜……”
  话未说完,林蔓一命呜呼。
  说不上过了多久,好似睡了一觉般,林蔓昏昏沉沉地醒来。周遭漆黑一片,她感到一阵凉意,于是深信已经身在丰都鬼城。现在,只等来索魂的黑白无常了……
  “小同志,伽(这么)晚了,哪能还不回家啊?”
  黑暗中,冷不防地传来一句人声。同一时间,一道惨白的光束照亮了林蔓的脸。
  白光带刺,林蔓本能地挡手遮眼。
  光束尽头站了三个男人,皆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各个身穿灰色工衣,胳膊上带红袖标。红袖标上有黄字—联防队。
  “阿拉单位今早加夜班,刚刚回来。”说了数十年的上海话,林蔓脱口而出。
  三个男人面面对视,眼中的警惕卸下了大半。
  “快点回去,”为首的男人冲林蔓说道,“像你这样瞎转转,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
  白色光束被收回了电筒,周遭又暗了下来,联防队继续巡逻向别处。
  林蔓惊觉不像入了鬼城。至少,刚才的那三个男人虽都面色蜡黄,痩得像竹竿,但态度还算和善,一点也没有鬼的恶煞狠戾。再联想到他们说的“盲流”,林蔓判断,自己一定是穿越了。
  “盲流”是上世纪特殊年代的产物。自1960年起,为了管制农村人口不大批涌入城市,国家发布了一道硬性指示,除非手拿介绍信或探亲证明等材料,禁止任何外来人口入城。违反者,将以“盲流罪”被遣送回原籍。
  为了不被联防队抓到,林蔓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待到天光放亮,才从阴暗里走出来。
  周遭模糊朦胧的一切,渐渐明晰。
  原来,她躲了一晚的地方是个封死的巷子。
  巷子外有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上,偶有早班的公交车驶过。道路两边各有排三层楼的铺子。铺子上大多挂白底红字的招牌。牌子上有的写“四新国营饭店”,有的写“人民理发店”。
  街角上的一家红木门框的“上海市虹口第二粮店”外排了长长的人龙。今天是凭票买油的日子。
  林蔓踱步街上,希望找到一个象征当前年份的标示。
  扫街人手持笤帚沿街清扫。一张废报纸随着她划向街边的笤帚飘向林蔓脚边。
  林蔓捡起报纸。
  报纸上的日期:1962年6月2日。头条:双枫镇附近九元山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已造成20死……
  看清了报上的内容,林蔓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
  双枫镇本该是个不存在的镇子。它只出现在林蔓的《春田》里。而九元山的交通事故,更是虚构,它是林蔓为了让男女主出场而编造出的情节。
  由此,林蔓确定,自己是穿进了《春田》里。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火红的光耀亮了整条街。商铺橱窗的玻璃倒映出林蔓的身影。只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扎利落的马尾辫,一身白衬衫灰裤子,肩上挎了一个军绿色布包。
  林蔓7岁的时候,也曾穿过这样一套衣服。那是在照相馆里,她想穿汉服,母亲非要给她一套年代感十足的白衣灰裤。她没有反驳的余地。母亲一个耳光扇来,她乖乖地站到了相机前。洗出来的相片里,她脸上母亲的手印格外显眼。
  在林蔓的记忆中,母亲是个特别要强的女人,对于她这个独生女,有着近乎于病态的控制欲。
  10岁的时候,母亲认为林蔓有画画的天分,应该在上面发展。林蔓对画画没特别的兴趣,只想多有些空余时间类似“如何成为百万富翁”的书籍。母亲自是不会依从林蔓的想法。一顿惨叫连天的胖揍下来,林蔓红了眼眶,嚎哭着抱起了画板。
  18岁的时候,林蔓考美术学院失败,不得不参加高考,另择一所大学。在志愿表上,她一笔一画地写上了“财经大学,市场营销系”。当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兴奋地告知母亲。
  母亲冷眼看她,说道:“今年别念了,你复读一年,改报中文系。将来你要做个作家。这是你妈我一直没实现的梦想。”
  “我不要做作家,我只想赚钱,”林蔓竭力抗争,喊出了隐藏心底的梦想,“我对写没兴趣,只想做生意!”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来。林蔓被打得耳膜穿孔,不得不在病床上躺过了新生入学期。自此以后,她再不敢反抗母亲了。
  林蔓依从了母亲的指示,报考中文系。后来,她又遵照母亲的意思,毕业以后即开始写。年近30岁时,她嫁给了母亲精心挑选出来的男人。一个中规中矩,每项条件都不错,却又无趣至极的男人。
  林蔓的母亲是个当之无愧的长寿老人,活过了100岁且仍身体硬朗。林蔓直到去世,都没能摆脱她的控制。
  望着橱窗里宛如重生的自己,林蔓欣喜地意识到,在这个没有母亲的世界中,她终于自由了。18岁的年纪,她有大把的选择机会,可以如她一直梦想的那样赚很多很多钱,干一番事业。如果另有闲暇时间,她还可以顺手搭救那个炮灰秦峰。
  一想到这里,林蔓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
  现在,身无分文倒是其次,最棘手的事莫过于身份问题。作为一个凭空多出来的人,无异于一个黑户。而在特殊年代中,黑户可不容易蒙混过去。那是会被当成盲流,甚至被认定成特务!
  从上午到下午,林蔓坐在路边,苦苦地思索。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向人问了“梧桐里”的去法后,林蔓跳上了“27”路车。趁着人多杂乱,到站时,她急急地冲下车。
  “同志,你的票呢?同志!”售票员坐在中门窗边,冲着林蔓的背影大喊。
  林蔓跑得快,逃过了售票员的追问。
  依着阿婆的指示,林蔓走到了弄堂尽头,又转向左,站到了38号门前。天完全黑了。38号木门的黑漆早已斑驳了大半,破旧不堪。细看门的表面,上头有好几道让人无法直视的裂痕。
  咚咚咚……咚咚咚……
  林蔓敲响了门。
  “寻撒宁啊(找谁啊)?”门后传来一句好听的女人声音。温雅秀气,虽然听来苍老了,却仍魅力磁性十足。
  林蔓驻足不语,静等门后的人现身。
  门“吱呀呀”地打开。开门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她看来60岁上下,身上打了补丁的灰衣服尽管破旧,但却很干净。说不上这衣服被洗了多少次,竟将深灰色洗成了近乎白色的浅灰。
  冲着门后的上海阿婆,林蔓甜甜地唤了一声道:“外婆,我是小蔓啊!”
 
 
第2章 认亲
  “小蔓?侬不是跟妈妈去香港了吗?”白秀萍难以置信地惊呼。
  白秀萍是《春田》中的人物。她是资产家的小姐,膝下育有两男一女。刚解放不久,女儿跟着国民党军官丈夫去了香港。
  “阿拉爷(爸)跑了,把我们抛在一个镇上。姆妈没面孔回来,就留在了那里。亏了有个好心的叔叔收留了我们。”林蔓哽咽地编造故事。
  在《春田》里,白秀萍的女儿去了香港后,就再没回过大陆。直至去世,白秀萍都没听到关于女儿的半点音讯。林蔓计划中的第一步,即是冒充她的外孙女。
  “快……快点进来……”白秀萍眼角泛红,见到唯一的外孙女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由得百感交集。
  听见天井里的动静,楼上有人打开窗户,纷纷探头向下张望。
  里屋亮起了灯,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人奔出来,冲林蔓激动地说道:“你,你真是小蔓?”
  不用白秀萍介绍,林蔓也猜得出来人是张兴国。因为到底是她塑造出的人物,无论特征外貌,她都记得清楚。
  “大舅舅,当然是我了,”林蔓甜甜地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常领我去街口的纸烟店买糖吃呢!”
  看到姐姐的独女长大成人,张兴国欣慰地不住点头。
  “侬姆妈呢?哪能没和你一起回来?”又有一个斯文白净的男人走出来。
  林蔓看来人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30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粗布灰色衣裤笔挺得没半点褶子。她认出这是白秀萍的小儿子张振业,便凝重了神色,悲伤道:“小舅舅,她已经去世了,前年患了严重的营养不良,连年三十都没能熬过去。”
  顷刻间,久别重逢的喜悦气氛散了干净。白秀萍没能忍住,“呜”地哭了出来。张兴国唉声叹气。张振业眉头微皱。
  一家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屋。楼上窗户里探出来的头见没戏看了,纷纷地关上了窗。
  “梧桐里”的房子皆是典型的石库门民居建筑。红砖外墙,黑漆门,老虎窗。一楼是客堂灶间,二楼是主卧、卫浴,再往上有个狭小的佣人房亭子间,而三楼则就是最后一间厢房和晾衣服的晒台了。
  白秀萍丈夫早死,除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外,还留了一栋房子给她,即“梧桐里”38号。解放后,政府征用了这栋房子,只留给了她底楼的堂屋。现下,她和儿孙们一家五口,全挤住在里面。
  堂屋被隔成了两间。外间既做卧室,也充作餐厅。林蔓跟着白秀萍进屋时,一张折叠圆桌已经摊在了床边。桌后坐了两个女人,以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林蔓心想,这应该就是两个舅舅的妻子和儿女了。
  “既然这次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多陪你外婆说说话。”张兴国落座后,示意妻子赶快给林蔓添副碗筷。
  白秀萍身边的椅子空了出来。林蔓刚一坐下,白秀萍就握紧了她的手,关心地问道:“念书了吗?已经参加工作了?这些年,那个男人对你们怎么样?”
  林蔓回答道:“叔叔对我们很好。只是五年前,他也去世了。我念了高中,现在双枫镇下的红旗生产大队里。”
  “那你不就是农村户口了?”白秀萍不满地皱眉。如果女儿当年留在上海,那外孙女可就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拿城市户口。凭着户口簿,她每月可以领粮票、肉票、工业券……这些都是农村户口的人没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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