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八月薇妮
时间:2019-06-04 08:51:45

  一提起赵踞,彩儿的眼睛微微放光:“皇上何其的聪慧圣明,自然想的到。”
  两人说不几句,因为方才叫嚷惊动了侍卫,小翡跟慧儿也听见了,都跑出来,不知如何。
  在侍卫等赶到之前,彩儿匆匆说道:“姑姑不用怕,太师再阴险,能在随行之中安插两人已经是极周密的了,应该再没有第三人了。何况惊动了禹将军,他一定会更加严密地派人保护姑姑。”
  彩儿乃是好意,因看出仙草被人胁迫,只当是自己把仙草从马车夫手中救了出来,但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仙草还被迫吃下了那颗毒药。
  仙草心中略苦,却也不好跟她直说,毕竟说了无用,反而叫她平白愧悔。
  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因问道:“对了,你可跟徐大爷说了没有?”
  彩儿一怔,然后道:“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我本来是想先去告诉的,可是听县衙的人说,徐大爷已经跟那些人一块儿出城了。”
  “什么?”仙草失声,对上彩儿诧异的眼神,仙草定了定神:“怎么这么快呢,夜已深了,这是连夜赶路不成。”
  彩儿道:“说是在沩山耽误了两天,怕是长官不高兴,所以才匆匆走了。不过,如果姑姑说的是真的,只怕那些跟随徐大爷的人是故意的不安好心,怕留在这里生出变数罢了。”
  这跟仙草想的差不多。
  禹泰起询问事情经过,仙草不敢泄露彩儿的身份,就只说她无意中去找自己,正好撞破了,两人才逃出来。
  仙草说完之后,见禹泰起并未出声,便问道:“将军,听说我们大爷他们……已经走了?”
  禹泰起一点头:“是。他们怕耽误了公事,特请知县开了城门去了。”
  仙草忙把自己听马车夫所说的话告诉了禹泰起,又哀求说道:“将军,牢城营的这些人不安好心,若是给他们到了济南府,一定会对大爷不利的,求将军……帮一帮大爷!”
  禹泰起眉头微蹙,淡淡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济南府动手吗?”
  仙草摇头。
  禹泰起道:“因为先前是小国舅亲自护送徐慈去的沧州府,所以沧州的地方官知道徐慈是皇上要护着的人,他们碍于皇上的颜面不敢动手;但是济南府就不同了,这里的知州是蔡勉一手提拔的亲信。”
  仙草自然对这些朝廷政事并不熟知,听禹泰起如此一说才豁然开朗:“又是蔡勉!”
  禹泰起却道:“你错了,地方官是蔡勉的人,未必就意味着是蔡勉要人动手。”
  仙草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禹泰起道:“你莫非忘了,当初为了赣城之事,从上到下牵连了多少权贵在内?就算蔡太师不出头,也自然有人盯着徐慈的脑袋。”
  听到这里仙草才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不在沧州府动手,特意把他引到济南府,在济南府出了事的话,大家都会以为是蔡太师命人做的,连皇上只怕也无可奈何。”
  禹泰起见她这么快就举一反三,眼中流露赞赏之色:“孺子可教。”
  仙草却管不了什么教不教了,上前求道:“既然将军知道的这么清楚,何不快些派人去保护大爷?”
  禹泰起道:“我虽然知道,但是……徐慈的生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蔡勉视我如眼中钉,如今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若是得逞,皇上自然更厌了他,对我来说却没有坏处。”
  仙草只顾关心情切,没想到禹泰起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叫人无法反驳。
  禹泰起见她愣神,又道:“何况,照我看来,徐慈对你也并不热络,反而甚是冷淡,且他也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又何必为了他如此情急不安。”
  仙草直直地看着禹泰起,她当然胸有千言,口齿伶俐起来无人能及,但是禹泰起却偏不是那些心思浅薄好哄瞒说服之辈。
  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比赵踞还要难对付几分,毕竟对于赵踞,那毕竟也算是“朝夕相处”,看着那少年成长起来的,若仔细揣摩,对赵踞的心思还能拿捏些许。
  但是禹泰起,这个人横空出世的,甚至连他所说的“太妃的情分”都不知是何物。
  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所向披靡用兵如神的大将,若是贸然在他面前分析什么安危利害,引诱他去救徐慈之类的,无异于班门弄斧,只怕反而会惹他发笑。
  两个人目光相对,禹泰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琢磨似的看着仙草,这幅架势,倒仿佛是想要故意等待,等着看她将说出什么来。
  仙草的脑中一片空白,空白之中,却又出现那个曾经温和清雅的少年,那是她的兄长。
  到如今,他变成了一个两鬓甚至都有些风霜之色的憔悴青年,流离奔波,命悬一线。
  “因为……”徐慈的笑脸在心底晃来晃去,曾经的相处种种,兄妹关切,也一一浮现,那是在徐父还没有犯事之前,也是徐悯最舒心的少女时期。
  禹泰起仍是不动。
  仙草喃喃道:“因为,总觉着,大爷就像是我、我的哥哥一样。”
  这句话很轻,禹泰起却听得极为清楚。
  他的浓眉在刹那间不易为人察觉地轻轻皱蹙,眸色浓深如墨。
  “你的哥哥?”禹泰起低低道,“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太监?”
  “不,”仙草摇了摇头:“大概是、跟了太妃许久,所以……不知不觉就把大爷也看做自己的亲哥哥一样,所以不想大爷出事,更加不想、不想让太妃伤心,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禹泰起慢慢地垂了眼皮,脸色讳莫如深,看不出吉凶。
  半晌,禹泰起才重又开口:“按照夏叶的行事手段,只怕她的同党不会轻易放弃。我会加派人手看护你,你无事不要随意外出。”
  仙草仍旧悬着心:“那么大爷呢?”
  禹泰起道:“我会去审问那罗管营,若你所说是真,我自有打算。”
  仙草绷紧的心弦蓦地松了几分,她想也不想,向着禹泰起便跪了下去:“多谢将军,多谢禹将军!”
  自打重生为小鹿以来,碍于这种身份,仙草被迫地跪了许多人,但是这还是头一次,她真心诚意地给一个人下跪。
  禹泰起已经站起身来,他走到仙草的身旁,低头看着她。
  终于,禹泰起抬手,轻轻在仙草的脸颊上一抚。
  仙草随着他的手势慢慢地抬头,仰望着面前之人。
  禹泰起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眸子,缓缓道:“徐慈……真是个幸运之人。”意义不明地说完这句,禹泰起撒手,迈步出门去了。
  ****
  次日绝早,夏州军一行重又起程。
  众人起身的时候,窗纸上还是一片浓黑,收拾妥当出县衙,天色仍然未明。
  但是在出了县衙之后,大家却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县衙门外的大街上,乌压压地站满了许多百姓,并没有人鼓噪,只是静静地立在街道两侧,就仿佛他们在这里等候了一整晚似的。
  宋知县立在门口,向着禹泰起深深地躬身作揖,情真意切地说道:“百姓们知道将军今日起程,所以都自发地前来送行,将军本是路经历城,却为我们肃清多年的凶顽匪恶,拯救满城之人于水火之中,将军无疑如历城上下的再生父母。”
  百姓们听了,也都大声疾呼起来,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拜谢。
  仙草跟小翡、彩儿慧儿四人也在其中,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来在宫内只见过朝臣跟宫人们拜见皇帝,却想不到一个带兵的将军也能有如此威望。
  慧儿满眼放光,又看向禹泰起那魁伟挺拔的身影,不禁赞叹道:“没想到禹将军这样受人爱戴。”
  小翡也说道:“是啊,老百姓当然喜欢能打胜仗的将军的。”
  慧儿垂涎欲滴地说道:“我也喜欢。”
  小翡笑道:“还以为你只喜欢吃的呢,看你那流口水的样儿,禹将军可不能吃。”
  彩儿在旁皱皱眉,并没吱声。
  仙草笑了笑,道:“咱们上车吧。”
  大家这才又醒悟过来,慧儿道:“对了,夏叶呢?”
  仙草回头看了看,先前禹泰起的侍卫早把夏叶单独地送进了后面一辆马车内。
  仙草便道:“不要担心,禹将军会派人照料她的。”
  慧儿跟小翡虽然有些惶惑,但一想到禹泰起这般为人能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然全部交给禹将军料理。
  于是大家上了马车,队伍缓缓往前,出了城后,却见城外仍有无数的百姓夹道相送,慧儿小翡挤在车窗边上看热闹,一边眉飞色舞地赞叹禹泰起等等。
  彩儿见她们并未在意这边儿,因小声问仙草:“昨晚上禹将军问姑姑了?”
  仙草点头:“放心,我并没有透露什么。”
  彩儿笑着低语:“我当然知道姑姑也是忠心于皇上的。”
  仙草也笑了笑,转头往自己身侧的车窗外看去。
  历城距离济南府并不太远,车行了二三十里,济南城便隐隐显露。
  仙草想起徐慈,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一阵紧张。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肚子突然抽痛起来,这一场疼却比先前更加厉害了,猝不及防地,仙草闷哼了声,伸手捂住肚子。
  彩儿当即察觉:“姑姑你怎么了?”
  仙草虽然想忍着,但脸色已经变了,冷汗飞快地从鬓边渗出。
  彩儿看她的神色着实不对,也有些惊慌,忙叫道:“停车,停车!”
  慧儿跟小翡正昏昏欲睡,闻声吓得坐起来:“出了何事?”见彩儿扶着仙草,忙也围过来。
  不多时,外头侍卫打马前来:“怎么了?”
  仙草已经疼得咬住下唇,无法出声。彩儿急忙道:“小鹿姑姑像是病了!快去传个太医来!”
  侍卫道:“这里哪里有什么太医!”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却是禹泰起打马而回,一眼看见仙草脸如雪色,禹泰起道:“扶她出来!”
  三名宫女齐心协力扶着仙草,才来到车厢边上,禹泰起倾身探臂,将仙草从车内捞了过去放在身前:“你怎么了?”
  仙草疼的眼前发花,看着禹泰起俊眉朗目的样子,不禁看成了徐慈。
  她虽然疼的紧,但脸上却流露满足的笑容,喃喃唤道:“哥哥……”
 
 
第81章 
  过了正月,地气回暖,但时不时地仍有料峭春寒,袭人于冷不妨间。
  二月十四是方太妃的生日,平日里都是方太妃主理后宫事宜,因赶上了她的寿,又因太妃先前操持后宫十分辛苦,所以太后命她自管好生休息,只让罗昭仪跟江昭容两人负责操办。
  罗红药性子绵密,江水悠为人精细,这两人配合自然是天衣无缝。
  这日,众妃嫔宫人在兴华殿内给方太妃祝寿,方太妃为人贤良大度,所以后宫之人向来爱戴她,该来的几乎都来了,只有朱太妃先前给皇帝幽禁,后来“养病”,不曾露面。
  而在众妃嫔之中,有一人最为打眼,那就是坐在方太妃身侧的江水悠。
  原来今日江昭容一改往日服色淡雅的做派,竟穿了件轻粉色缀着碧桃花的宫装。
  缎子虽然是浅粉色不甚艳丽,但是那刺绣的碧桃花却是重瓣艳色,加上精工刺绣,甚是夺目。
  江水悠向来极少穿这种艳色的衣裳,今日这般装扮,顿时间越发显得容光焕发,惊动四座,加上她近来帮着方太妃协理后宫之事,自然更是春风得意,风头无两。
  相比较而言,罗红药就低调了很多。
  自打仙草离宫之后,罗昭仪一连又病了七八天,才慢慢地恢复了,期间皇帝命雪茶来看望过两次,却也仅此而已。
  皇帝没有亲自前去过宝琳宫一次不说,就连在罗红药病好之后,都没有宣她去过御书房或者乾清宫一回。
  大家都暗暗觉着罗昭仪怕要失宠。
  相反,江昭容却是长袖善舞,很得皇帝的青睐,不禁隔三岔五地侍寝,而且经常出入御书房,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甚至有传言,说是江水悠很快就会成为后宫第一位妃位。
  ****
  兴华殿内,众人举杯同贺方太妃芳诞,又看了一回歌舞,其乐融融。
  其中颜太后在心欢意洽的时候,放眼看两侧的后妃们,突然有些触动心事。
  此时宫内除了原先的罗红药,江水悠,方雅,王美人等之外,最近陆陆续续又多了两位贵人,一位才人并数名美人。
  可虽然如此,偌大后宫,这些娇艳貌美身体康健的后妃们居然没有一个有身孕的。
  颜太后表面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暗暗着急,甚至想着要命太医院调制些能助于有孕的药物。
  方太妃正在举杯笑语,听太后无声,便回头看去。
  却见颜太后好似正在怔怔出神。
  太妃忙道:“太后娘娘,可是酒菜不合胃口?”
  颜太后回神:“不,这些都很好。”
  太妃笑道:“待会儿还有太后喜欢的佛跳墙跟酥闷鱼翅呢,都是罗昭仪跟江昭容两个人用的心意。”
  颜太后颔首道:“她们两个的确很好,我也知道他们两个很尽心了。”
  太后说着看向罗红药跟江水悠,却见两人都早已经站起身来,罗红药温婉贤良,但体态楚楚,加上病弱,倒也罢了;江水悠明艳照人,看着倒像是个善生养的。
  太后打起精神,又对方太妃道:“只是你的生日,怎么反弄些我爱吃的东西?你的呢?”
  方太妃道:“我不拘什么,只要是美味便喜欢,太后所喜欢的自然是无上美味,自然也是我的口味。”
  颜太后见她这般会说话,心情微微一畅。
  说话间,方太妃的谨宁公主上前行礼,给太妃奏了一曲《凤来仪》贺寿。
  太后看谨宁公主面如娇花,便笑问:“谨宁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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