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大魔王呀
时间:2019-06-06 03:23:33

  宋颜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的神情她曾见过一次。
  她这个二哥,从小就过得像狗一样,因为母亲不喜欢他,所以连下人都不肯给他好脸。宋颜也喜欢欺负他,借此来讨嫡母欢心。
  有时候是倒掉他的饭菜,有时候是剪碎他的衣服,十四五岁的少年,从不吭声。谁能想到国公府的二公子,竟然是忍饥挨饿的过日子。
  直到有一次,宋颜发现她这个二哥,怀里总揣着一个旧荷包,偶尔拿出来看看都宝贝的很,宋颜见状一把便抢了来。那荷包色泽已经黯淡了,只有绣着的锦鲤还算鲜活,宋颜一把便丢在了池子里,等着看少年灰败的脸色。
  可从来隐忍的少年,像是忽然发了疯,寒冬腊月跳进了池子里,就为捡一个旧荷包。但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一方水池修建的可以泛舟,小小荷包落进去,根本找不到踪影。
  那时他爬上岸来,浑身湿淋淋的,唇色都冻得青紫,可一双眼睛就是这样死死盯着自己。他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刀,短刀闪着锋利银光,宋颜忽然想起,姨娘曾说他在柳州府杀了人,可当时说来都是笑谈,半大的孩子,还敢杀人?
  到那时,宋颜才真信了。少年眼珠子血红,浑身都像燃着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捅死自己。宋颜吓得腿脚瘫软,逃跑都没了力气。她身边的婆子拎起木棒,像平时一样乱砸在宋怀秀身上:“快滚开,你个小杂种还想拿刀吓唬人!”
  少年不语,任凭木棒砸在自己身上,一刀就捅进了婆子胸腹间,离得太近,血甚至溅到了宋颜脸上。一下、两下、三下,她愣愣的看着,直到几个小厮赶来,才把宋怀秀按在地上,那婆子肠肚流了一地,早断了气。
  至此家中再没人敢欺负这位二公子。宋颜有那么两三年都噩梦连连,常梦到那婆子提着肠子怨毒的看着自己:“小姐,明明是你招惹了那杀神,为何却是我替你去死?你就那么看着,连救都不肯救。”
  后来日子长了,宋怀秀再没犯过疯病,宋颜也渐渐忘了梦魇,偶尔敢对他冷嘲热讽,每次他都只当没听见。
  直到今天,宋怀秀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儿时的恐惧感,再次蔓延开来,宋颜唇色惨白,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国公夫人和满脸焦急的吴氏,终于领人赶来。
  春蝉把披风披在李绾肩上,见满地蛇血,连忙道:“哪来的蛇?姐儿没伤着吧?”
  吴氏也急道:“阿绾,快来母亲这。”
  国公夫人沈氏,被这场面恶心的直犯呕:“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绾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沈氏面色有些不好看,她早就闻到宋颜和沈芸芸身上有雄黄粉的味道,谁使得手段,她心里像明镜似的,可到底要维护自家人,沈氏拧着眉道:“那定是小丫鬟不熟路,领错了地方。这里偏僻,难免有些虫蛇,惊吓到李姑娘倒是我们府上不是,快到前院儿歇歇吧,喝碗热茶定定神。”
  李绾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淡淡道:“那便谢谢夫人了。”
  沈夫人像是压根儿没看到宋怀秀这个人,几人和和乐乐携手去了前院,真像是误会一场。
  看着她背影走远,宋怀秀垂下了眼。七年了,居然在京都又遇到了她。那时她还是个精致的女娃娃,如今却好看的让人心慌,差点认不出了。也不知过去的事情她还记不记得......
  无论她记不记得,昔日的救命之恩,他不敢忘。他的这条命,早就是她买下的。
  这会儿才有个七八岁的小童跑来:“二公子,您怎么在这呢?国公爷都发了脾气,您快随我换衣服去前院儿吧!”宋怀秀点头,抬脚前复又看向宋颜,一字一句道:“刚才我的话,你可要记仔细了。”
  宋颜又是一哆嗦。
  见旁人都走了,沈芸芸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事情没牵扯到自己,为了个不打紧的李绾,不值当坏了自己名声。不过......
  她柔声说道:“颜儿,你不是说讨厌那李绾?今日只吓了她一番,怕是不够吧。”
  若是往常,宋颜早就蹦着高的表忠心,可今日她却摇了摇头,双眼都失了神,讷讷道:“表姐,我可不敢再招惹她了。”
  她比谁都清楚,宋怀秀可不是在吓唬她,他真敢提刀捅自己。讨好沈芸芸固然重要,可再重要,也没小命要紧,那人就是个疯子,她可不想肠肚流满地。
  沈芸芸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宋颜敢拒绝。看来是给的甜头太多,让她忘了自己身份,养个猫啊狗啊,也不能太惯着,都是一样的道理。沈芸芸沉下脸来:“是吗?那你便自己掂量吧。”
  说罢便仰着头离去,看也不看宋颜一眼。
  回府的马车上,春蝉仍是有些不平:“姐儿,明明是她们戏弄咱们,你方才怎么又不肯说?”
  “说了也没用。咱们又不知道那小丫鬟的名字,即便知道了,也揪不出人来,国公夫人是铁了心要护着,撕破脸面咱们也讨不了好,暂且忍耐吧,以后小心些就是。”
  春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倒多亏宋二公子救了您,那蛇也不知有没有毒,忒吓人了。”
  李绾一怔:“是该谢他,可我总觉得那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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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灯火通明,帝王却坐在一片阴影中,细白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桌案。
  章和帝刘钰已近而立之年,可随了他的母妃丽贵妃,五官长得漂亮,带着丝阴郁的美,苍白瘦弱看着倒像是个弱冠少年一般。
  他静坐半晌才道:“谕恩候明日就能到京都?”
  “是。”更深的阴影处像站了个影子,不开口根本无法让法察觉他的存在。
  “他可有四处拉拢关系?”
  “没有。据臣所知,英国公和曹御史为首的两拨人,都在打压谕恩候。”
  “很好,明日让他到小书房来见朕。”
  刘钰的皇位坐的很不安稳,几个兄弟虽然打发去了藩地,可仍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他不占嫡、不占长,老臣们也不服气,两方势力互相纠葛,轻易动不得。若不是有父皇遗旨,清清楚楚写的传位与他,再加上外祖父保驾护航,他怕早就被人赶下了皇位。
  可想起外祖,刘钰狠狠砸碎了琉璃盏。旁边的内侍吓得眼皮一跳,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这江山终究姓刘,不姓沈!
 
 
第30章 虎口
  南书房与太极殿不同。太极殿铺设着冷冰冰的青砖,跪上一会儿便膝盖酸楚,与龙椅像隔着天堑,就算抬头也望不清帝王表情,让人平白就生出了敬畏之心,处处彰显的都是天家威仪。
  与其相比,南书房则多出了几分人情味儿,多用来召见近臣。
  屋中薰着淡淡的迦南香,地上铺着藏青色织金绒毯,营造出了和暖氛围。李昭无暇打量,只撩袍下跪,高声道:“臣李昭,拜见陛下!”
  年轻的帝王笑的很是温和,看向他的左腿:“快起来吧,听说你受了伤?可无碍了?”
  “劳陛下挂念,臣无碍,只是小伤而已。”说罢便撑着地起身,极为恭敬的双手捧上虎符,交给了于海。
  刘钰见状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如今你是谕恩候了,身份不比以往。听说竟为了救一个小兵伤了自己?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朕信赖的臣子,若伤了病了,朕又要倚靠谁去?”
  李昭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讷讷道:“那小兵还是个孩子呢,看着只与我那长子年岁差不多,我一着急才......是臣鲁莽了!”
  刘钰又笑起来:“你倒还是这样。行了,不说这些,这一趟你给朕挣足了面子,那些老匹夫再没别的话可说,你想要朕赏你些什么?”
  李昭一听,又赶紧跪下:“陛下赐了臣宅子,已经足够了!臣不敢再厚颜讨赏!”
  “宅子算什么。你就真没什么想要的?趁着朕高兴,没什么不敢提的。”
  李昭表情有些犹豫,小心翼翼道:“既如此,那臣......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哦?说来听听 。”刘钰靠在软垫上,挑眉看他。
  “臣想为女儿讨个乡君的封号。”
  刘钰一怔,想了想说:“就是你那长女?嫁到伯府的那个?”
  说起女儿,李昭方毅的脸上带起了柔和笑意:“回陛下,其实臣是想为三女李绾求这个恩典。”
  “三女李绾?也是你那原配吴氏所出?”
  “说来惭愧,阿绾是臣家中庶出,可那孩子伶俐懂事的很。臣这几年也没时间照顾她,如今长大了,也快开始相看亲事了,臣就想着,她若能得了陛下给的封号,说起亲事也能顺畅些。”
  章和帝哈哈大笑:“见你吞吞吐吐,朕还以为你要求什么难事,说了半天,就想给你那女儿抬一抬身份?”
  “是。”
  刘钰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你这般疼宠她,到让朕也纳闷,你家这姑娘得讨喜到什么份儿上,才值得你拿军功换她一个诰命。不若年宴时,也带来让朕见见?若真像你说的那般乖巧懂事,也不封什么劳什子乡君了,朕直接封她个县君如何?”
  李昭大喜过望,又是一个劲儿的谢恩:“是,臣替小女多谢陛下恩典。”
  瞧着像是家常般的闲话,可李昭走后,刘钰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握着的一盏茶水凉透了,才开口问道:“于海,你说这谕恩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海能爬到大总管这个位置,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一双眼利得很。可听陛下问起谕恩候,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他跟在陛下身边已有十年,对这位陛下的脾气,也算了解,刚才话里话外那几番试探,他听的分明。谕恩候身为主帅,为救小兵负伤,这事儿在军中传的很广,连他都有耳闻。将士们提起李昭全是仰慕夸赞,难免有故意收拢人心之嫌。可刚才陛下问起,他倒毫不遮掩,甚至有些有负皇恩的愧疚,只道那人还是个孩子,他于心不忍。这话换做别人来说,于海必定嗤之以鼻,可谕恩候嘛,倒真像是这性子,不然当年怎么敢在一群杀手那,救了陛下?
  后来陛下问他要不要赏,就更是证明对谕恩候起了疑心。若要了,就证明他果真洋洋得意,已经翘起了尾巴,自认有功。若不要......陛下怕是容不得他了。自古人心多贪婪,人生在世谁无所求?陛下的赏他一样也不要,那想要的必然是陛下舍不得给的。可他傻愣愣的,竟求陛下给他家庶女一个诰命?这恩典求得,毫无用处,简直是有些傻。
  于海几番犹豫,最后只道:“奴才觉得......谕恩候是个好人。”
  刘钰一听,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开来:“可不是吗?是个好人,愚钝又心软,这样的人朕用着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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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自打来了京都,水土皆不适应,又瞧着寿光县主闹心,身子就没舒坦过,整天在塌上歪着。
  可今日知道儿子要回来了,半宿没合眼不说,还非要到门口去等着,吴氏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自己一大早就带着姑娘、姨娘们在二门小厅中候着,一直等到快晌午,才有婆子来道:“夫人,侯爷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府了!”
  吴氏四平八稳的放下茶盏,起身道:“那便都别坐着了,随我去迎吧。”
  白姨娘却全没她的好心态,又是捋头发又是抚裙子,很是不安。李绾见了,便牵起她的手,轻声道:“姨娘,你今日妆容衣服都很好看,爹爹一定喜欢。”
  白氏脸一红:“三年不见,我都老了许多,还喜欢呢!”
  “我瞧是比以前更好看了,姨娘性子好,不操心,自然不会老。”
  “你啊,惯会哄我!”话是这么说,可女儿的安抚到底起了作用,白姨娘也定了神跟在吴氏身后。
  一群人才站定,便见小厮们簇拥着一个高大男人走来。他穿一身苍色暗纹锦袍,一身气度早不似当年乘安县的那个小小典史,而是沉稳的,好像原本就是谕恩候一般。
  吴氏有些呆愣,白姨娘更是湿了眼角。
  李昭同时也看到了她们。这些人对他而言不是谕恩候府的女眷,而是他李昭的家人。
  吴氏老了不少,眼角都有了纹路,李昭上前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阿音。”
  阿音,他们二人初成亲时,没有嫌隙,李昭就是这样唤她闺名,后来日子越过越是变了味,一转眼吴氏已有十数年,不曾听过他这样叫自己了。旧时称呼一下子打破了许久不见的陌生与尴尬,吴氏难得落下泪来,一拳锤在李昭肩上,恨声道:“你这个不省心的!”
  打了他一下,对他的埋怨、心里的不平,通通消散了个干净。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始终记得自己才是他的妻,对吴氏而言这便够了。他们算不得和美夫妻,可至少都把对方看做无法割舍的亲人。
  吴氏自己哭完倒觉得让孩子们看了笑话,别扭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告诉娘一声,她一大早就盼你回来呢。”
  见她不好意思,李昭也没戳破:“嗯,我回屋换件衣裳,就去看她老人家。”
  李昭扫过几个妾侍,看到白氏时还偷偷对她挤了挤眼睛,刚要说话便瞧见了她身后的小姑娘,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这三年他一直在京都,最后一次见阿绾时,她还没抽条,精致漂亮,可仍是孩童模样。那如今白氏身边,亭亭玉立,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的姑娘是谁?
  李昭努力找回了声音,试探道:“阿、阿绾?”
  女孩儿眉眼长得美艳又骄矜,往那一站,就生出了距离感。
  可他一唤,女孩儿便笑开:“爹!”像是声音中都带着亲近欢愉。明明与小时候笑的一样,可又不太一样了,精致极了的丹凤眼像是带了钩子,透出一股子天然媚态。李昭知道女儿长得好,可没想到竟长成了这般。
  “嗳、嗳!阿绾长大了......”他扯着嘴角,努力想找点儿话题,掩饰自己差点没认出女儿的尴尬,刚想说给李绾求了封号的事,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章和帝,要带李绾给他见见。
  他记忆中的李绾,还是个精致的女娃娃,只想着章和帝见了也会觉得女儿冰雪可爱,那样讨喜的小人儿谁能拒绝?有了封号,将来说亲时,谁也不敢挑剔他的阿绾是庶出。
  可如今见了女儿......李昭只想给刚才的自己两个大嘴巴!这样的李绾,章和帝当然不会拒绝,也没有男人能拒绝。天生的媚态,艳极了的颜色,偏偏又带着三分娇弱,男人们只会动一个心思,那就是占有。他这是把女儿送进了虎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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