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苏公公再度细声细气,“是。”
  *
  宣武帝带着苏公公走后,偌大的茶室里就只剩下席向晚和宁端两人了。
  门前脚一关上,席向晚后脚就把手中才抿了一口的茶盏给放到一边了。她抬眼笑盈盈看着宁端,也不说话,只等着他开口。
  宁端沉思熟虑了半晌,最后挤出来的只有一句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席向晚颔首,“我想的哪样?”
  “……除了你,没人入得了我的眼。长乐坊于我而言,不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宁端顿了顿,低声接着道,“宁府才是。”
 
 
第231章 
  席向晚险些笑出声来, 好容易才将到了嘴边的笑意给按了回去, 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是吗?我见宁大人好似这些日子里寻欢作乐的时候不多。”
  “昨日才作乐过,节制为上。”宁端也一脸正色,“陛下铁了心要来长乐坊, 臣不得不从。”
  “我不能同陛下算账, 便只好同夫君算一算账了。”席向晚双手交叠在膝盖上, 眼睛里悄悄浮上一丝笑意, “长乐坊这样好的地方, 我都忍不住想住下来温香软玉一掷千金,难怪能日进斗金。”
  宁端轻咳一声站了起来,他原先还有些紧张, 但这会儿多少察觉出来席向晚是在拿他寻开心, “夫人不见朝中如今都称我比钱伯仲惧内了。”
  “这可冤枉我了。”席向晚终于笑起来,她抬脸望着走来的宁端道,“我这个做妻子的, 连夫君几时起身就寝都不知道,何来管得严这一说呢。”
  宁端驻足在席向晚一步之外的距离,垂眼同她对视, 突地嘴角一翘,“那该轮到我来一振夫纲了。”
  席向晚眨眨眼睛,还没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宁端弯腰伸过手来,一抄便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立刻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襟,失笑,“青天大白日的,别叫人看见了。认识的知道我是你正妻,不认识的还当宁首辅也来长乐坊这种地方寻花问柳呢。”
  “那首辅夫人来长乐坊见小白脸呢?”宁端反问道。
  席向晚一怔,想了想这小白脸也只可能说的是刚才与她同行而来的梁元任了。她转转眼睛,不紧不慢地挺起腰勾住宁端脖子,悠悠然道,“除了夫君,也没人入了得我的眼。”
  宁端垂眼瞅席向晚,见她眉眼带笑一幅讨娇的模样,不像求饶倒像是打情骂俏,胸中蠢蠢欲动想要亲近她的冲动愈发浓厚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倒是席向晚手腕一使力将他勾得低下了头去,小声道,“早先有人跟我说樊子期一表人才时我就在想了——宁端比樊子期好看得多,怎么你们一个个不夸夸他?”
  宁端压制住迅速烧起来的耳根热意,垂首撞了撞席向晚的额头,一点也不严厉地斥责
  道,“青天白日,不害臊。”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席向晚无辜道,“这处只剩你我二人,又不是要做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有什么可害臊的?”她笑吟吟地说,“你是我夫君,又不是外人。”
  “你真是……”宁端声音渐低,他带着两分无奈咬住席向晚嘴唇轻轻磨了磨,“我说不过你。”
  席向晚轻笑,“我还当你是被我花言巧语骗到手的呢。”
  宁端干脆专心致志亲得她说不出话来,心想手段层出好不容易把人骗回家的明明是他才对。
  要知道他第一次见席向晚的时候,别说席向晚,汴京城中绝大多数的人还连“宁端”这两个字都没听说过;但那时年纪小小的席向晚,只在乞巧节上露面了一次,就已经是许多人心中认定的下一任汴京第一美人了。
  宁端那时候看着消瘦的小姑娘,心中想着这小身板若要当第一美人也显得太寒碜了些,总该养胖些才能算数的。
  然后小姑娘朝他一笑,宁端就把这前边这念头给收了回去。
  美人病中自然有弱不禁风之美,即便小姑娘面色白得几近透明,也看得出未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这谁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认。
  宁端承了她的恩,就将她的名字记在心上,想着总有一天要将这恩情还回去,但在那之后席向晚的身体愈发地羸弱,一年里出门竟是一次都难得,宁端自己也忙,自然没有见她的机会。
  在那之后的第二次见面,竟就是在望玉池畔。
  宁端想着该还恩了,便下意识替她解了围,还一不小心将当年心中没说的话给漏了出来。
  人人都道席向晚寻了一门好亲事,当朝首辅对她宠得如同世间珍宝,宁端却始终没觉得自己比席向晚高出一等过,多少都有少年时那惊鸿一瞥两人云泥之别的影响在。
  “夫君想着外头哪支花呢?”席向晚捏着他的耳垂笑问道。
  宁端回过神来,亲亲席向晚的额头,顺手掂掂她的重量,自觉已经将她养得比少时见面那一次胖了许多,口中道,“想家中我亲手种下的虞美人。”
  他少时只当珍宝看的鲜花,如今已经开在他自家的院子里了。宁端想,年少时的自己是肯定想不到这一日的。
  席向晚勉强满意地松了手,她道,“夫君如今越来越会说话了。”
  宁端用下颚蹭过她的额际,一本正经,“是夫人教得好。”
  翠羽同碧兰没跟进去屋子里,只在外头见到梁元任钱伯仲、宣武帝苏公公先后走出来,等得脖子都要断了也没见到席向晚和宁端,不由得在外头担忧起来里头的情形。
  “大人和夫人不会在里头吵起来了吧?”翠羽忧心忡忡,“大人也真是的,要来长乐坊办差就打发钱伯仲来不就行了,还偏偏自己跑来这处,夫人再宽宏大量也得生气啊!”
  碧兰从未来过长乐坊,不太理解翠羽为何这般担心,“夫人自己还常去勾栏瓦肆呢,又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有什么好提心吊胆的?”
  翠羽揪揪自己的头发,愁眉苦脸地给她解释,“你刚才在外头看见女人了没有?是不是全是男人?”
  碧兰摇头,诚恳道,“还有夫人和咱们俩呢。”
  “除了夫人和咱们不就没人了?这可不是正经人会来的地方,四——陛下也真是的!”翠羽一跺脚,越想越觉得不妙,她抬脚就想往屋里走去,想硬着头皮打开屋门偷偷看看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才刚刚推了一条缝,门就从里头被人拉开了。
  翠羽一个平衡没站住,险些往屋子里头栽去,好在有功夫底子硬是给站稳了,抬头一眼站在屋子门口的不是宁端还能是谁?
  宁端怀中正抱着席向晚,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翠羽,那冷冰冰的眼神叫她一个激灵就往旁边跨开让出了路。
  席向晚倒是笑个不停,道,“你吓翠羽做什么,她也是替你担心。”
  宁端无可奈何地将席向晚放下,道,“时间还早,长乐坊里不太平,你如果还要在这处逛,不要让翠羽离太远。”
  “不担心我找小白脸了?”席向晚调侃。
  正伸手替席向晚整理衣襟的宁端动作一顿,他危险地望了席向晚一眼,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颚抬起又亲了一口,道,“夫人说了为夫比什么小白脸都英俊,我再担心这些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翠羽赶紧捂住眼睛低下头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担心的事情好歹没有发生,要知道多少人浓情蜜意的时候眼里都是揉不得一点沙子的,好在席向晚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性子。
  两人独处时席向晚胆子大得很,周围一旦有了丫鬟,她又显得有些害羞起来,下意识往后避了避宁端的嘴唇,自然没有避开,被年轻首辅按着后脑勺予取予求了一阵才放开。
  “还嘴贫吗?”宁端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道。
  席向晚瞪他,清亮凤眼里几乎能沁出水来,“不害臊。”
  宁端扬眉,用她的话回敬她,“你是我夫人,又不是外人。”
  席向晚撇撇嘴,“不看了,既然长乐坊是梁元任在管,又有都察院插手清查,如果里头真有你我所想的那东西,自然很快也会找出来的。”
  关于“宝藏”一事的真假,席向晚方才已经给宁端细细说过,接下来的排查之中,只要仔细在长乐坊中搜索是否有疑似暗室的存在便可以了。
  若长乐坊中一无所获,那便还要再派人手去搜查另两处原先启帝留下的行宫。
  席向晚倒是不觉得说书先生骗了自己,只是想着宝藏其中究竟放了什么,又该如何利用这令人趋之若鹜的宝藏将樊家坑个血本无归。
  赌坊便也罢了,三法司在汴京城快准狠地追查切断了□□的全部供应后,以雷霆之势捉起了一大批涉及此案的各路商贩,一时之间动静闹得极大,大牢里的牢房数量都有些不太够用。
  不仅是商贩,更有不少的富家子弟乃至于极少数的官员因为服用□□成瘾而被直接送去了太医院戒瘾,汴京城里的人消息多灵通,戒瘾之人的惨状一个个地在宣武帝的默许之中外传,叫人人都对□□的存在敬而远之,加上极为严厉的新立律法打击,强硬又巧妙地将樊家用□□腐蚀汴京城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掐死在了襁褓里。
  如果说这还不够樊旭海提起警戒来,紧接着从汴京城传来的下一个消息便叫他有些焦躁起来了。
  ——宣武帝封了两座行宫说要修缮,同时长乐坊也宣布暂时停业整顿,整座汴京城里好巧不巧地就这三个地方关闭,普通人听着不觉得其中凶险,樊旭海却一下子提起了心来。
  他知道,前朝遗留下的宝藏就藏在那三座行宫中——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知道确切是哪一座行宫的哪一个位置。
  如今宣武帝这样大张旗鼓地搜寻,莫不是已经知道了那其中藏着什么东西?
  “父亲担心什么?”樊子期阴郁地道,“‘钥匙’就在席向晚手中,如果他们找到宝库将其打开,那岂不是反而给我们省了许多功夫?”
 
 
第232章 
  “你说得对。”樊旭海定了定神, 喃喃道, “在汴京城里插了这许多暗线, 总得等到最适合的时候再起开,不能沉不住气叫他们现在就发觉了。”
  樊子期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轻蔑, 又有些羡慕。
  他打小知道自己的祖父是个厉害人物, 可父亲却是中庸之才, 偏偏身边有祖父安排好的能人异士帮忙, 一路竟也让樊家这么走了下来, 一丝伤筋动骨的事情都没有遇到过。
  樊旭海是运气好了,又能骗得唐新月甘愿远赴汴京当席明德的小妾、还能要唐时雨为他生下樊子期这样多智近妖的继承人,安安耽耽度过自己当樊家家主的几十年, 身边老臣部下忠心耿耿, 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什么也不用多担心。
  从上一辈跟下来的老臣们也早就对樊旭海死了心,自樊子期小的时候便专心培养他当未来的皇帝。
  樊子期什么都学, 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他不知道那些老臣中有多少人知道樊承洲才是真正的嫡长子,而他樊子期只是个私生子, 因此他竭尽全力将一切功课都做得比樊承洲好,叫樊家人即便以后知道他不根正苗红,也放弃不了他这么好的未来主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樊子期没想到他只是去一趟汴京娶个姑娘,不但人没娶着, 丢了半个魂在人家身上,回来时还落了个半身不遂的残废。
  越是想到自己的天资纵横却瘫痪在床,再看到樊旭海四肢健全却头脑空空,樊子期胸中的怨恨便如同燎原之火一般烧了起来。
  “父亲不必担忧,”樊子期淡淡地道,“我半截身子废了的消息,宁端定然早就知道,再加上倾销□□一事已经败露,此时父亲只要做出慌乱的玉石俱焚之像,他们必定会相信你我失了方寸,只要他们稍稍放松警惕,我们便可直指汴京,到了那时候宣武帝也捉襟见肘。”
  樊旭海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觉得樊子期说的已是极妙,便下狠劲夸了他一顿,又安抚道,“承洲已逝,我膝下如今能成事的只有你。等咱们家重新成了正统,你就是太子,没有孩子不要紧,从你其他兄弟的子嗣当中过继一个好的过来,从小教着,就当是你自己的孩子了。”
  樊子期看了一眼樊旭海,那张仍然光风霁月唇红齿白的脸上没有笑意,但他还是道了谢,“多谢父亲,我这便放心了。”
  樊旭海摸摸下巴,满意道,“其余的,便等到拿下汴京,从启帝宝库中将那东西取出来,拿了玉碟,便是万事大吉了。子期,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樊子期垂眼想了半晌,沉声道,“有一样。”
  “在何处?”樊旭海立刻道,“我立刻着人替你去寻。”
  樊子期摇摇头,他说,“等到了汴京城,我会自己去讨。”
  樊旭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想起死士首领和自己提过的事情,揣测道,“是不是那抢先娶走了席府姑娘的宁端?你要同他算账?”
  “父亲这般说也可以。”樊子期慢慢道,“他抢了我的东西,我总得夺回来。”
  若是届时席向晚有了宁端的孩子,那更好,他杀了宁端,便将那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教他做未来的皇帝。
  纵然孩子有宁端一半的血脉,却也会是席向晚生下来的。
  樊子期想不出自己能碰除了席向晚之外的任何女人,等得到她之后也绝无可能让任何人再碰她,那便没有比杀了宁端夺走他妻儿更好的办法了。
  樊旭海或许会反对,那不过是让樊子期更早一步铲除自己与皇位之间的障碍罢了。
  西承的前车之鉴早就摆在那儿:一国之君,宁可选个永惠帝那样心狠手辣的,也决不能选个优柔寡断、没有才干的。
  樊旭海除了一张脸能骗得女人神魂颠倒,实在没有当皇帝的能力。
  若是他好好当个傀儡,樊子期便容他当自己名义的父亲,还能从旁辅佐他平平安安到退位;若是樊旭海不能当好傀儡,樊子期便正好将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一起铲除,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在死人的嘴里。
  *
  汴京城不论何等变动,宁府里头仍旧是一片风平浪静。
  不用席向晚多操心,钱管家就将各路心思登门拜访的人都一一回绝了个干净,礼没多收一份,这是他当了宁府这么多年管家最擅长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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