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第72章 
  因都察院这一趟离开取信是秘密出行, 宁端只向皇帝禀告了一声便轻装离开汴京城, 他又不需要每日上朝, 城里的大小官员都不知道宁端已不在城中,更不可能知道密函的存在。
  各路的证据都确凿得如同板上钉钉,王家看起来已经是铁定翻不了身, 皇帝为此震怒, 自然有的是人在这关头落井下石, 一时之间, 和王家以及牢中其余人有关的弹劾简直是如同雪片一样地飞向了皇帝的案台。
  这几日朝堂的风向席明德看得清清楚楚, 也让他对自己的决断更加有了把握。
  这日上朝之前,他特地又询问了刑部和大理寺的熟人,得知此案下判决就在未来三四日之间, 顿时觉得时间到了, 当日下朝就把请罪的奏本送去了通政使司,只等批阅过后呈到皇帝面前过了名录,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大儿子逐出家门, 自族谱上除名。
  做完这事之后,席明德神清气爽一身轻,回了席府之后和唐新月说了此事, 自是得了她一番欣喜的娇嗔。
  第二日是席明德的休沐,他自不用去上朝,宿在唐新月的院子里荒唐了半宿,第二日没能早早地爬起来,便错过了许多事情。
  比如这一日天蒙蒙亮时, 宁端已经秘密带着人回到了汴京面圣;又比如这日早朝时,六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声泪俱下地为王家两位求情;再比如,樊子期在背后的一点点小动作。
  宁端为了避人耳目,天不亮就回了汴京城,城门自然无人敢拦身怀圣命的都察院众人,悄悄放行。
  宁端令都察院众人将樊家和六皇子的双方人马都暂时收监,自己却风尘仆仆地去了朱雀步道,敲开了李掌柜的铺子。
  天色实在是太早了些,李颖压根没有开门,听见有人敲门才去应了,见到宁端便笑道,“副都御使,今日还来买簪子?”
  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嘟囔起来:也没听说宁端有什么相好的姑娘,怎么三番两次来买姑娘家用的簪子,难道是暗中和谁家姑娘有书信往来?
  宁端点点头,“两支。”
  生意还是要做的,李颖干脆就撑开了门,引着宁端往里走,边走边道,“我记得大人买了一支桃花的,一支梅花的,这次可要挑些不一样的?”她边说边盘算着店里还剩余的首饰头面,“正好,工匠赶制了一匹绒花工艺的发簪,也好看得紧,汴京城里的贵女们都喜欢着呢,我拿给大人看看?”
  宁端只掏了银子,“一支桃花木簪。另一支……选你这儿最好的,送给你家姑娘。”
  李颖权当自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赔着笑脸道,“宁大人,你方才说送到哪儿?”
  “送给你家姑娘席向晚。”宁端将只多不少的银子放在李颖面前,脸上没有表情,“尽快送到,别让她等太久。”
  李颖原先一直下意识地躲避着宁端的眼睛,这会儿看了他一眼顿时又吓得有些哆嗦起来,强撑着笑道,“明白了,宁大人放心,我这就亲自去送。两支……都送给大姑娘?”
  宁端没说话,他用手指碰了碰被装在纸盒里的桃花簪,想了想,还是将其拿了起来,“只送那一支。”
  他吩咐完这些,就转身离去,一身红衣好似是血里染过那般令人胆战心惊。
  李颖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按照宁端留下的钱一估算,便挑了支独一无二的簪子,将店铺交给伙计照看,马不停蹄地亲自去了席府。
  正当她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路上也不知为何比往日里喧嚣不少,人人交头接耳也不知是在交流些什么,个个脸色看起来都惊疑不定。
  李颖虽然急着去席府送东西,可突然听见了“王家”二字,才稍稍放慢脚步注意了一耳朵,听仔细后吓了一大跳,立刻上前将人拽住,“你们刚才说什么?!”
  等李颖进了席府时,她险些都忘了手里的纸盒,进了席向晚的院子便四下一看,压低声音对席向晚道,“大姑娘,好事啊!”
  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席明德奏本才递交出去后的第二日,汴京城里头就出了大事。
  只在某一夜之间,城中大街小巷突然都被贴满了手抄的半封信函内容,上书的都是王长期和王长鸣收人栽赃陷害的证据,物证人证一二三例举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王家无罪的舆论又在城中响亮了起来。
  对平民来说,保卫了大庆几十年的王家怎么可能会是通敌卖国之辈呢?
  再加上原先从边关获得的各种和敌国往来信件、奸细的证词等等都是官府的一面之词,这封看起来出自王长期之手的信却看起来条理清晰,难以驳倒,众人当然是更愿意相信被贴出来的信件。
  大街上贴满的手抄信几乎一上午就被汴京城中百姓揭了个一干二净回家仔细看字去了,但紧接着就有许多乞丐出来,见了人不讨钱,反而是塞和墙上一模一样的手抄信,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汴京城里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王家是被冤枉的了。
  李颖在路上就找了封白纸黑字的抄写,递给了席向晚道,“我来时特意去找了张,还真不好抢,都快被人拿干净了!”
  席向晚扫过信件内容,便知道这十有□□就是宁端前去截获的信,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哦对了!”李颖说到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姑娘认识都察院的那位宁副都御使?”
  席向晚抬眼,“他怎么了?”
  李颖纳闷地将用纸盒装好的簪子送到席向晚手里,“天还没亮呢,宁大人就敲开了铺子的门,让我将这根簪子送给您,还嘱咐要紧着,别让您等久了。”
  席向晚接过纸盒,思忖半晌便明白了宁端的意思。
  左右宁端回城自然是第一时间要入宫去面圣,没有时间来见她,而用簪传信已是他们二人三番两次的默契,一听说是宁端买了送来的,席向晚心中便安定了三分。
  这大致是让她安心,事情一切顺遂的意思。
  想了这些,席向晚才打开盒子看了看那巧夺天工的发簪,一笑,“这样式,也是他挑的?”
  “我看宁大人急得很,只来得及留了银子。”李颖诚实道,“是我自作主张挑了觉得适合姑娘的,姑娘若不喜欢,我再换别的给您?”
  “不必,礼轻情意重。”席向晚含笑把玩了会儿簪子便将其交给了碧兰收起,“劳烦李掌柜跑一趟了,我得将这信拿去给母亲看看。”
  城中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休沐的席明德听说了没有?
  王氏看过席向晚送来信件里的半截内容,又听说许多百姓和书生已自发去为王长期和王长鸣求情,喜极而泣,反复将信看了两三遍,才握着席向晚的手连声道,“总算是有转机了啊……”
  席向晚笑着颔首,陪王氏说话用过早饭后,将那显然是前半截的信副本又看了一遍,有些疑惑:这虽然是帮了她,却并不是她原先设计好的一环,况且,这也有些太直接地将巴掌打在皇帝脸上了,四皇子和宁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说,这是四皇子和宁端做的么?
  她用指尖摩挲着廉价的纸张,正思索此事个中弯弯道道时,席远突然来通知了声说席明德又将所有府中的人都召集起来了,似乎想要宣布什么大事。
  这日是席明德十中之一的休沐,他难得不用早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后便直接宣了府中众人,携着唐新月一道踌躇满志地去了厅堂。
  席向晚和王氏一道跨入厅堂的时候,还没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一看席明德满面春风的模样,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捏了捏王氏的手,便扶她坐下了。
  席元坤和席元衡都不在,大房只剩下席向晚和王氏母女二人,显得有些势力单薄。
  席向晚往席老夫人那头望了一眼,只见她神情平静地回望过来,幅度极小地摇了摇下巴,便知道祖母也没先得知席明德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席远见人都到齐了,低头对席明德提了一声,后者才缓缓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道,“今日,我有一事要宣布。所有人都在场了,听个清楚明白,引以为戒,以后不该犯的错,就不要再犯。”
  席向晚听了个开头,心中已然亮堂起来,无声冷笑。席明德这蠢货,还是被唐新月撺掇着对大房下手了。
  好在今日正好有早上城中这一出,否则岂不是在大房最风雨飘摇的时候,被三房捡了便宜?
  也真是天公不作美,席明德不论是早一日还是晚一日下这个决定,都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选择了今日,还偏偏又是休沐迟起,天注定他要做的事情做不成。
  不过……也许她反倒能借助席明德这头脑一热来做些文章。
  席明德说完,将目光转向了王氏和席向晚,他捋了捋胡子,才慢慢道,“席家不孝子席存林,身为朝廷之臣却与敌国奸细通信,干犯法纪,使家族蒙羞,今日便上告祖宗,不日待族老前来,便在祖宗面前削其族谱除名,不得再以席家子孙自称!”
  除名!
  厅中各人面上都无法控制地露出了各异的神情,王氏第一个站了起来,“父亲,夫君他——”
  她才说了没几个字,席明德就挥手将一封信扔到了王氏面前,上头写着“休书”二字。
 
 
第73章 
  甩出代写的休书之后, 席明德嫌恶道, “若不是我儿当日娶了你, 如今他也不会陷入这般田地,便是随便娶只不识大字的猫猫狗狗也比你来得好,如今他已被家族除名, 你也不再是席家的儿媳妇, 速速寻了日子搬出席府!”
  “好啊。”席老夫人在旁冷笑起来, “嫡子是你武晋侯想逐就能逐的?问过我了没有?”她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锤, “想要将我的儿子从族谱上削名, 先过了我这关!”
  席明德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是一家之主,做个决定还需要你同意?”
  “赵嬷嬷, 将那休书捡来给我。”席老夫人并不理会席明德, 对身旁嬷嬷吩咐道。
  赵嬷嬷应了声,目不斜视地将被扔在王氏脚下的休书拾起,回头送到了席老夫人手中。
  趁这间隙, 席向晚也将王氏扶着重新坐了下来,她轻声对母亲道,“他有信, 咱们也有封信呢,母亲别急,坐着便好。”
  王氏想到方才邹家夫人派人送来的那半截信,点点头,颤抖着出了口气, 抚着自己的心口顺气儿。
  另一头席老夫人拿到了休书,往桌上一拍,直接道,“这休书,你也不必给别人,若有本事,现在就写一封给我,再想着去削我儿子的族谱!”
  席明德气得肝疼,他张口就想应了席老夫人的话,可又知道他是绝对不能直接递休书给这位发妻的。
  光和犯了错的嫡子划清界限就已经是必须天时人和地利的了,更何况是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宠妾灭妻”这条底线?
  席明德前脚给席老夫人扔了休书,后脚自己八成也得进大牢里去。
  “我意已决,妇道人家不必多说!”席明德恨恨将目光从那休书上移开,“我已向圣上递了奏本,不日便能从通政使司递到圣上面前,那时候便是将孽子除名之日!”
  席老夫人也气得双手打颤,“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那是你的嫡长子,你居然如此无情!”
  觉得被女人打了面子的席明德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看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口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祖父是担心父亲的冤屈洗不干净吧。”席向晚是在这时候轻声漫语开口的。她抽出今早刚收到的信展开,不紧不慢道,“祖父大约是今个休沐起得太晚,连事情有了转机也没看见,只忙着救咱们席府这个大家,忘了父亲也是席府的一员了呢。席远管家,劳驾?”
  席远低着头上前,接过席向晚手中的信,没敢多瞥一眼,便送去了席明德面前。
  “这是大舅舅令人送给圣上的陈情密函,等送到圣上手中,调查一番自然水落石出,若在座哪位不信,随便去城里问问,不会有不知道这事的人。”席向晚像是担心大房以外其他人不知道似的,仔仔细细地给他们解释道。
  席明德快速扫了两眼,便心惊肉跳,怒斥,“你这是从何得来?胡言乱语,颠三倒四,胡说八道!”
  “满大街都是,祖父便是多操心父亲哪怕那么一点,也早就该知道了。”席向晚不软不硬地说道,“如今大半个汴京城都知道二位舅舅是无辜的,父亲重获清白的那一日还会远吗?”
  席明德低头又看了眼那显然是粗制滥造临时赶制出来的信,想着自己已经递去通政使司的奏本,又想想自己从几名高官要员口中得到的证实,最后再回忆起自己方才信誓旦旦说出的狠话,还是忍不了自己打自己的脸,手上用劲三两下就将信给撕了,“这等空口无凭的证据也敢满大街乱放,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就不怕杀头吗!”
  “祖父方才说的话,还算数吗?”席向晚轻飘飘地问。
  她最知道席明德的性格,大约是人老力衰,他比年轻时更容不得别人忤逆自己,方才在儿孙面前说出口的话,让他再这么当场吞进去,会让席明德比死还难受。
  他是决计不可能服软的。
  而席向晚……正等着席明德的死鸭子嘴硬呢。
  “算数!”果然,席明德被席向晚那和席老夫人几乎同出一辙的冷淡眼神激怒,重重拍着桌子怒吼道,“你们今日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不用等族老来、正式削名的那一天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谢祖父仁慈。”席向晚弯腰恭恭敬敬道谢,嘴角笑意却带着讥诮,“母亲,咱们这便回去吧。”
  王氏原气得想要再争辩两句,可见到席向晚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少见没有礼数地连礼都没向席明德行。
  “拜谢祖母,祖母一切都不必担心。”席向晚最后盈盈朝席老夫人一礼,也跟在王氏身后走了。
  等席向晚和大房的下人们也都跟着离开后,唐新月才上前轻抚着席明德的背安抚起他来。
  其余三房的人也在沉默中起身纷纷离开,大起大落一场空欢喜自是令人不悦,不过紧跟着,大伙的心思就都活跃了起来,席府各房的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悄悄离开了席府往外去办事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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