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他虽然在牢里被被王长鸣王长期一道关着,可待遇比其他人隐秘地要好上不少,这个中缘由虽然不足为外人道,可至少让他比别人多了一条获取外界信息的通道。
  知道自己一家人被席明德赶出家门之后,席存林气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他晓得自己不讨父亲喜欢,可也没想到在这样重要的关头,父亲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利益就毫不犹豫地割舍了他,竟真的是一分父子亲情都不念。
  他又不是真罪大恶极的叛国贼,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在这种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切断和儿子之间的联系?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该为嫡子求一份情吧?
  席存林先是愤怒,而后渐渐冷静下来,如今终于重见天日,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席府和自己的父亲当面对质,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三十几年父子亲情,难道在席明德眼里就真的什么也不是?
  “我带你们回席府。”席存林和王氏互相搀扶着,对子女们道,“如今我回来了,谁也不敢拦着你们回家!”
  听席存林这么说,王氏面上的表情却不是很情愿。
  她一想到那日席明德绝情的嘴脸和那封被扔到她面前的休书,就觉得偌大的席府里就连空气都惹她厌恶干呕。
  “父亲。”席向晚上前笑盈盈道,“您才刚出来,不如先到大哥府中休憩一晚,咱们一家人替您接风洗尘了,明日换了衣裳再去席府,您看如何?”
  席存林听着有理,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这段时间长出的落魄胡渣,叹了口气,“还是阿晚说得对,明日再去吧。”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如果席明德想让他回去,他一出来,就应该见到席府的马车在外头候着,而不是只见到挂着王家牌子的马车了。
  席明德他根本没打算向儿子儿媳妇低头。
  王氏住在王家倒还说得过去,席存林这个女婿要跟着住进去就有些微妙了,因此一行人是去了席元衡的府邸里头,由齐氏操办着,热热闹闹地给席存林洗了尘。
  虽说老子住在儿子的府里也有些不合规矩,不过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十分和谐,不准备去在意外头人说什么。
  齐氏早让人花一天时间收拾出了让席存林和王氏暂住的院子,可席元衡当时赌气离开席府时买的这宅子并不大,分了一个院子给席元坤,再分一个给席存林后,想再留个的地方给席向晚就有些困难了。
  天色暗下来时齐氏还想劝席向晚就暂时和她住在一起,席向晚婉拒了。
  “我先住在王家,代母亲多陪陪外祖父。”席向晚立在门口对家人道,“明日父亲母亲若是要去席府,便大大方方地去,让所有人都见到,毕竟咱们又不是做错了事的人。”
  席元衡十分操心幺妹,“天快黑了,我骑马送你去王家。”
  席向晚原想拒绝,想了想又转念点头同意,“好。”
  马车出发后没多久,席向晚就打起了帷裳,对跟在马车旁的席元衡道,“大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想也是。”席元衡笑,“否则你怎么就这么同意让我送你走了。”
  “有一件事情,想劳烦大哥走一趟。”席向晚笑道,“我记得大哥有个同窗,姓郑,现在管着勾栏瓦肆那边的治安?”
  “是有此人,怎么?”
  “勾栏瓦肆那边,有一家八仙楼。”席向晚慢慢地说道,“楼里有个经常卖唱的歌女。我想……大哥能不能想个办法,断了她的营生?倒也不是要真对她做什么,恐吓一番吓吓她便好。”
  “可以倒是可以。”席元衡一口应下,有些奇怪,“你要作弄一个歌女干什么?”
  “那歌女是席泽成的相好。”席向晚笑盈盈解释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总得让三房有些别的事情做。”
  就在席存林要被削去族谱的关头了,也不知道三房会不会作妖,已经回来了的三叔席存学又有什么打算,总之席向晚决心先下手为强。
  就从怜香惜玉、在正妻过门前就养了小情儿的席泽成来打这个头阵吧。
  若是真不行,席卿姿也是能用得上的。
  席向晚这头想着办法给三房下绊子,三房的人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先说包氏,在听说夫君席存学回来之后便想离开祠堂,可又被席老夫人的人给死死拦住了,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夫君来接她,却等到入夜也没见到席存学。
  第二日,日上三竿,席存学才姗姗来迟,他看着包氏枯瘦了不少的面容,皱了皱眉,“你受苦了。”
  包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在意地摇摇头,“我不辛苦,只要咱们能越过越好,我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父亲怎么说?大房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那日家中集会的消息倒是没传出去。”席存学思忖着道,“只是她们那日离开席府的时候,多多少少应该被人看见了。父亲倒是想着按住消息,等他们自己过不下去,自然一招手就喊回来了。”
  包氏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在牢里的出不来才最好,你承了爵,咱们的儿子就能成嫡枝嫡长了。”
  席存学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可万事需做两手准备,万一大哥安然无恙从牢里出来了,咱们还得另外想个法子。”
  这话说完了没几天,席存林果然就从牢里被轻描淡写地放了出来,包氏气得直摔东西,“什么好运气都给他们碰上了!”
  听说牢里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死人,怎么死的就不是席存林呢?
  包氏恶毒地想。
  上次那个不知好歹指证了她的秦昊天,不是没过多久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理寺里么?
  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
 
 
第77章 
  席存林出狱之后第二日便早起, 仔细在下人和王氏的服侍下将自己打理干净, 又换上了特地新作的衣服才出门。
  上马之前, 他特地安抚王氏道,“我先一人去和父亲谈谈,他是长辈, 又是一品大员, 面皮薄, 有其他人在或许摊不开, 我和他好好谈谈, 谈好了,再回来接你们一道走。”
  王氏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她其实并不觉得席存林这一趟去就能改变席明德的主意, 但还是温柔地点头, “好,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
  席存林低低叹了口气,“是我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
  王氏红了眼圈,低下脸去,“你会入狱, 也和王家离不了关系……夫妻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呢?”
  席存林拍拍她的手背,道了声“放心”便独自骑马往席府而去。
  而王家这头,席向晚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便也低调坐着马车出了门, 同样去的也是席府,只晚上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在席府附近停了下来,静静等候。
  席存林进席府的时候并没人拦他,他也知道族老还没从老家赶到汴京,心中虽然对父亲极为失望,但也还有两三分的安定,直接去找了刚刚下朝的席明德。
  而席明德,这时候刚好是一肚子气——他送了奏本要大义灭亲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走漏了出去,这几天同僚和政敌们看他的眼神也都十分诡异,让敏感易怒的席明德总觉得这些人是在看不起他。
  因着昨日他的大儿子已经从牢里被放了出来,皇帝今日还特地在早朝上提到要给被冤枉的这些清白官员赏赐安抚,席明德被多年来的宿敌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回到席府的时候气得砸了一块金贵的镇纸。
  席存林就是在这时候到的,席明德想到自己方才所受的屈辱,更是看大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只黑着脸道,“回来就好,等院子重新打扫好,就搬回来住。”
  席存林听到席明德这话,松了一口气,只道席明德是后悔了,斟酌片刻,正要开口说什么,席明德却又视而不见地接了下去。
  他说,“我先前说削你族谱,话已经说出口了,族老们也不日就到汴京,你这次令席府险些遭受大难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未来的武晋侯,你已经不适合当了。”
  席存林的表情顿时一僵,原先的三两分轻松也消失殆尽。他挺直了脊背注视着理所当然的席明德,“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席明德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你还是我的儿子,能住在席府,可以后,侯爵的位置是你三弟的,这改不了。”
  “这已经是改了的了。”席存林冷声道,“敢问父亲,可是要乱了妻妾之位?”
  这罪名是席明德最怕的,他登时声厉内荏地瞪起眼睛,“孽子闭嘴!你也不想想,这些日子因为你,席府遭受了多少责难,这都是你平日不检点才造成的!若不是你娶了那王家的女儿,王家便是被抄斩了满门也和席府没关系!”
  席存林却不理会他的斥责,冷静道,“只要我一日是您的嫡子,爵位便一日是我的,除非父亲铁了心要将我逐出家门,那也得需要个满朝文武都看得出去的理由。”
  席明德摆摆手,漫不经心,“所以,你须得写一封忏悔书,说你是自愿放弃承爵的,自然一切迎刃而解。放心,只要我还是武晋侯,就会让你们一房继续住在席府,和之前一样,不必偷偷摸摸地住到外头去。”
  席存林心灰意冷,他看着席明德那副好像这就是最合理的处理方法的模样,好像才第一天认识这个老人一般,“看来父亲早都想好了。”
  “你有什么不满的?”席明德皱眉,自以为自己已经十分大方宽容,“你自小就比不上老三,才华做人都不行,这次又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能让你和你的家室搬回来住,已经是网开一面——等我百年之后,你还能分得家产,以席府之人自居,别人盼都盼不来这么大的好处!”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席存林道。
  席明德这才稍稍有些满意地点头,“还算扶得上墙……”
  “父亲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想承认自己过于苛责我这个嫡子,又落不下脸来打自己的嘴巴,所以另外想了个办法,让我打断自己的腿,好成全您自己的颜面。”
  席明德隐秘的心思被儿子当面毫不留情地说破,顿时老脸一红恼羞成怒,“你是我儿子,我说什么,你便该做什么,还敢顶撞反抗?你今日要是不答应,我是绝不会让你再这么堂而皇之地回到家里来的!”
  “那不回便是。”席存学沉声说道,“我蒙冤入狱,平日里总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父亲不但从未替我求情说话过一次,反倒想着要撇清和我的关系,甚至将我家室都赶出府去,不知旁人此时都在背后如何笑您凉薄无情。”
  “我是你父亲!”席明德厉声喝道。
  他是越老越执拗的性格,根本容不得人忤逆他,原本这次的事情做得不地道,确实想着要先让大儿子回来度过这阵子风头再说,可退朝之后政敌的讥诮和大儿子的反抗令他又立刻改变了想法。
  ——我的儿子,我要打死他都是我自己的事,他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逐出家门都算是轻的,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大不了就此不要了!
  “这也就罢了,如今圣上恩准儿子出狱,说了儿子是清白的,父亲居然还要倒打一耙说儿子有错,是不是要去宫中和圣上争辩个谁对谁错?”席存林一口气说了下去,愤怒像是熊熊燃烧的篝火,“我是不会接受您的条件,自愿放弃承爵的,父亲若是一意孤行,大可以直接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削了去,这天下总是有公道的!”
  席明德一听,大儿子这还威胁上他了,气得手指发抖,“不孝子、不孝子!”
  席存林低头一礼,竟没再和席明德纠缠,转头就自个儿出门走了,满心充斥着对父亲的失望。
  他原本差点就直接走了,可想起席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往另一端走,席明德大约是气蒙了,竟没让人将他赶出去。
  席老夫人在席存林前脚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等了会儿果然见她一脸愤懑低落地过来,便知道席明德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笑了笑,道,“不急这一两日回来。”
  “父亲他……”席存林叹息道,“当儿子的本不该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父亲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你且安心在外住着,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派人来告诉我,我从私库里替你补贴。”席老夫人的表情却很平和,“我本想让你去劝你不要来的,可晚丫头说得对,你总归得见见你父亲才能死心。”
  席存林讶异地抬起了头,“阿晚?”
  马车里的席向晚在席府门口等了不多久,就听见车夫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大爷出来了。”
  席向晚立刻道,“将车子赶过去。”
  席存林出了席府大门一张望,果然见到一辆挂着王家牌子的马车悠悠驶来,他的独女已经笑盈盈地掀开了车帘一角遥遥看着他,不由得心中一暖。
  就算只是为了四个孩子,他这次也绝不能再退让了。
  “父亲。”席向晚近了后朝他一笑,“咱们回去吧。”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只回去吧这三个字就证明她什么都猜到了。
  无论是席明德的打算,还是今日会发生的争吵,乃至于……之后该如何做,他的小女儿都提前想明白了,他这个当爹的却还云里雾里,想着也许还能跟席明德和解。
  席存林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牵过自己的马儿,打起精神笑道,“好,咱们回家。”
  马车走走停停到了王家门口时,席向晚才下车对席存林道,“父亲莫急,现在又急又怕的,可不该是咱们一家,而是那头的人。倒是母亲这些日子受惊受累,您多多陪她,外界说什么,您都无需在意的。”
  席存林想到席老夫人方才对他说的种种,点了点头,见到小女儿娇俏的模样,又忍不住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的亲事又要耽搁了。”
  再几个月,席向晚就要及笄。
  大庆律法中,女子及笄便准嫁,及笄时还不嫁人的姑娘虽然有不少,但十之□□也都是已经定了亲的,像席向晚这样连定亲的风声都没的就几乎是独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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