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权倾朝野——渊爻
时间:2019-06-07 16:12:23

  这一看不得了,眼睛像会说话,好看得晃眼,神仙也要动心,难道都察院里这尊神仙也不能免俗。
  席向晚含笑立在一旁看这群人熟练地互相交换了姓名,才跟着席元衡和王骞一道去了她方才指的雅座里,离开都察院众人几丈远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一楼的大堂。
  宁端凝了席向晚的背影一会儿,见她弯腰的时候轻轻伸手扶了扶头上一支金钗,似乎是新打的,他先前还从未见她戴过。
  席元衡和王骞回来得太快,宁端没找到机会出口询问席向晚最近过得是否顺遂。
  不过见她仍然是那副笑面迎人雷打不动的模样,宁端就知道席明德的犯蠢没给她带来太多烦恼,遂在心中放松不少。
  见了席元衡与席向晚之后,回到座位上的都察院众人难免将话题转到了席府的身上。
  他们可谓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人,推杯换盏间说的也都是少数人才能知道的秘闻。
  “左宗人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刚入仕那会儿,他还挺精明一人呢。”
  “也不知道是偏听偏信了哪儿的消息,觉得嫡子没救了,居然一转头直接跟圣上说这儿子他不要了——嘿,难道不知道当今圣上最重父慈子孝,缺一不可吗?”
  “你别说,这把柄落到左宗人对面手里,他可得摔个大跟头。我弹劾名目都给他想好了:为父不仁,代子休妻,乱妻妾之位,谋害嫡子,有失官品。”
  “我要是左宗人,现在赶紧给圣上递自省书,然后再欢天喜地地把儿子接回家里大肆洗尘去晦气,让全汴京城都知道我多有疼爱自己的嫡子,当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就这才能将眼前风波带过去了。”
  “你这方法大可以到左宗人面前说给他,看他到底听不听。”
  “他那冥顽不灵不是出了名的?听说呀,就今天早些时候,他嫡子跑去席府,又和他大吵一架,直接气呼呼地又回去了呢。”说话的人用嘴努了努席元衡那边,“这一系倒是聪明的,这时候要是低了头,以后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偏你们一个个想多做活……我可不想见到漫天飞舞弹劾左宗人的本子,分门别类我都嫌麻烦。”
  几人说到这里,见宁端重新拉开雅间的门,纷纷闭嘴噤声,沉默了两秒后,大家重新欢声笑语,“来来来,给宁大人满上。”
  “八仙楼有什么?”宁端边坐下边道。
  都察院众人顿时绷紧了神经,把这当作了上司的考题,七嘴八舌说了一堆,就差把八仙楼老板的第六房小妾家里养了几条狗都给说出来了,突然有人想到隔壁雅座的人,灵机一动,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歌女,叫青青的,和几个八仙楼的常客是相好。”
  同僚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记得,其中一名入幕之宾就是席府三房的少爷,如今六皇子的伴读。”
  宁端举起酒杯少抿一口,终于点了点头。
  在座的人精们立刻精神一震:对头!
  席府大房和三房不合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都察院里绝不是。
  可席明德一直极为小心,没将唐新月在明面上捧得太高,掌家的包氏又没在钱财上短着大房,虽然说席明德宠妾灭妻的弹劾有那么三两次,但也都没掀起浪花来。
  如果席府的大房真不蠢,那么借着这一次的机会,他们也该闹一场大的,将嫡系的脚跟站稳了才行。
  如同都察院众人想的那样,席向晚就是打算闹一场大的。
  嫡长二字,她的父亲席存林都占了,因此就算她三叔是真的“贤”,除非两上面两个兄长都死了,也轮不到他去承爵。
  更何况……席存学和贤这一字,也是真不沾边。
  三房的墙,席向晚已经拆了一面,如今,她就准备接着拆第二面了。
  席元衡和王骞对八仙楼较为了解,照顾着席向晚的口味点了几个菜,又让跑堂去喊了青青来唱小曲后,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王骞轻咳一声开口道,“阿晚,你和宁端不止是在都察院门口碰了几次面这么简单吧?”
  席向晚含笑看他一眼,“他救过我一次。”
  “什么时候?”席元衡立刻绷紧神经,“我为何从没听父亲母亲提起过!”
  于是席向晚便将那日在观音庙里面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轻描淡写道,“最后也没出事,当时庙里又有说不得的人,只我和祖母身边的人知道,悄悄下了山就没再声张。”
  “那包氏当真可恶!”王骞呸了一声,“可事情到如今也许久了,怎么还不见大理寺拿着那姓秦的证词去席府提人问话?”
  席向晚先前一直算日子等着大事,包氏又已经被关了祠堂,她还真将秦昊天抛在了脑后,想了想便道,“祖父一直护着他们,三叔自己又有些手段,一个街上的小混混,大约是花钱让他翻了供吧?”
  席元衡的面色却十分严肃,“那混混,叫秦昊天?”
  “是。”席向晚颔首,“大哥听过?”
  “……”席元衡沉吟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此人在街道上有一帮手下,平日里还算有些威风,可某日突然消失之后,过了几日再出现,就是被扔在大街上的一具死尸。”
  王骞“嗬”了一声,瞪大眼睛,“他不是该在牢里蹲着吗?”
  席向晚轻轻拧起了眉,“有人让他永远闭上了嘴……这不是祖父会做的事情。他虽迂腐顽固,但不会就这么动手杀人。”
  如果不是席明德的授意,那背后之人的身份就很值得揣摩了。
  席向晚想着,慢慢出了口气,看向窗外的熙熙攘攘,让内心平复些许。
  包氏可没这么大的能耐将被关在大理寺的人悄悄弄死后又全身而退,是唐新月在帮她?
  可唐新月不过一届深闺妇人……难道是暗中动用了席明德的力量?
  “青青见过几位爷。”娇滴滴怯生生的少女嗓音突然响了起来,拉回了席向晚的注意力。
  她正支颐靠在窗头,闻声微微侧过脸来看了少女一眼,明艳的五官样貌顿时将青青的小鼻子小嘴巴衬得小气了七八分。
  青青娇弱地低头行了一礼,正弱风扶柳似的抱着琵琶站正,一抬头就正好见到回首的席向晚,被镇得险些没把持住表情。
  ——她在这鱼龙混杂的勾栏瓦肆里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比眼前这人更漂亮的姑娘!
  “青青?”席向晚笑道,“你来得比酒还快,在旁坐下,随意唱几首你拿手的小曲吧,客人爱听的那种。”
  ——就连声音也比她好听!
  青青垂下脸,抱住琵琶的手微微收紧,细若蚊吟地应了声是,便在雅间门口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轻轻拨了拨琵琶丝弦,才道,“那青青给诸位唱一曲民谣吧。”
  别说,青青除了柔柔弱弱的模样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以外,本身的唱功也很扎实,歌喉婉转动听,难怪在勾栏瓦肆里吃得开。
  席向晚听罢两曲,给面子地拍了两下手,便不说话低头夹菜吃了起来。
  青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目光投向了席上的两位公子。
  王骞扬眉道,“青青姑娘年纪轻轻就要出来卖唱,想必日子过得不容易吧?”
  青青被问这些话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她和往常一般带着三两分愁容垂眼,“家父病重,母亲走得早,弟弟年幼还要念书,也只有我能出来唱歌赚些银钱了。”
  即使知道这话半真半假,席向晚也还是配合地在旁露出了一脸唏嘘。
 
 
第80章 
  席向晚虽然特地跑来八仙楼, 但她本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找青青的麻烦, 反倒是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 好像十分在意她过得好不好似的,又大方地给了不少赏钱,让青青继续唱了下去。
  酒席过半, 席向晚拜托席元衡找好的人才姗姗来迟地登场。
  他一进八仙楼里, 就一巴掌把跑堂推开, 四处张望一番, 看到了二楼正在弹唱的青青后, 跑上楼一把揪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好啊你个娘们,居然又跑来这外面丢人现眼了!”
  他说着, 蒲扇大的巴掌一抬, 就要往青青的脸上打去,还是一旁的席元衡起身制止,“有话好好说。”
  壮汉看了人高马大的席元衡一眼, 大力甩开他的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这是我家婆娘, 她不守妇道,我打她怎么了?”
  席向晚在旁惊呼一声,像是害怕似的往王骞身后缩了缩,“你……你看起来这么大了,青青姑娘才十几岁, 怎么会是你的婆……妻子?”
  壮汉上下打量席向晚两眼,见她浑身贵气容貌精致,也放软了语气,“明媒正娶,我给了她家里聘礼,好端端成亲拜堂过的,怎么就不是我的人?”
  青青低声啜泣起来,“我不是……是我爹爹将我卖给你的,我不同意!”
  这里动静一大,楼下的人顿时都好奇地将目光跟了过去,只见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一个个义愤填膺,还有人抓着身旁八仙楼的跑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席公子来救人啊!”
  跑堂一愣,“哪位席公子?”
  “自然是席泽成席公子了!他不是常常见青青姑娘可怜,出手帮助照顾她吗?”这人说着,急得往跑堂手里塞了块银子,“人命关天,席公子再不来,青青真要被这莽汉带走了!六皇子府就在这附近,一来一去不过片刻的事情,快去!”
  跑堂捏了捏银子,立刻点头哈腰,“小的这就去!”
  等跑堂挤出人群,方才一脸焦急这人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四下一看没人注意自己,一弯腰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八仙楼。
  楼上的闹剧扔在继续,壮汉并不理会青青的哭喊,见她挣扎得厉害又哭哭啼啼,听着烦得很,又给了她一巴掌,道,“整天不在家里好好做事,儿子也生不出一个,就知道在外面水性杨花勾搭男人给我戴绿帽子,老子不打死你还是看在把你买回来花的钱上!”
  啪的一声,青青被打得歪过脸去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我、我把钱还给你还不行吗?”
  “你拿命来还?”壮汉不领情地冷笑,又朝青青踢了一脚。
  在楼下的钱公子看不下去了,他蹭地站了起来跑到楼梯上,仗义执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名弱女子?太不是个男人了!青青姑娘欠了你多少钱,说个数目,我替她出,就当是从你那儿把人给买来了!”
  “别人家的媳妇你也买?”壮汉瞪起眼睛,转身朝席元衡和王骞行了个礼,道,“几位爷,这娘们家里穷得要把她卖去当丫鬟给他爹治病的时候,是我出钱将她买下,又找医生治好了她爹,给他们一家建了新房、送她弟弟去私塾,若不是我,他们一家人如今都已经曝尸荒野了。如果不是她爹早就将她嫁给了我,我何必给陌生人帮这么多忙?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青青抬高了哭喊的声音反驳道,“是我爹爹说,你已经出了买我的钱,我就是你的人了……我又不想嫁给你!”
  “堂都拜了,你这娘们还想和离不成!”
  “你这没有礼数的莽汉,我令你赶紧放开青青姑娘!”
  三个人正争吵起来这功夫,隔壁的雅间似乎也终于又一次坐不住了,拉门再一次被拉开,里面都察院众人的身影现了出来,第一个走出来的正是宁端。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表情,视线从地上纠缠的二人身上一扫而过,问道,“一切安好?”
  青青抬起眼睛,泪眼模糊间就扑向了那身着红衣的高大身影——她刚才在楼下听跑堂说过,二楼另一个雅间里坐着的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让她不要过去冒犯贵人。
  可现在,只有贵人才能救她了!
  青青可怜兮兮地扑跪在了宁端脚下,泣不成声地朝他连连磕头,“民女不好!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再被这个人带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藏身在王骞身后也装了一把小可怜的席向晚不由得探出半张脸来瞻仰了一下眼前这幕场景。
  敢抱着宁端脚哭的人,大多都是将死之人,哭得再惨也逃脱不了一死的那种,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哭懵了还是怎么的,胆子忒大,挑谁不好,偏偏挑了最不会帮她的那个。
  席向晚看了青青两眼,便听宁端冷淡道,“我不是问你。”
  席向晚讶然抬起眼,正好和宁端撞上视线,弯起眼睛悄悄朝他笑了一下。
  即便早知道席向晚今日是来给席泽成找麻烦的,听见骚动时宁端也还是不放心地出来查看了一番,见她虽然藏在王骞身后一幅受到了惊吓的模样,笑起来却和往常一样,才放下了心。
  慢了两步从后头出来的都察院众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青青从宁端脚边搬开。
  真怜香惜玉假做个样子也罢,这歌女再不长眼下去,没被旁边壮汉一巴掌呼死也要被宁大人抬脚踢开了。
  青青顺势倒在了倒霉的钱大人身上,嘤嘤道,“大人,我真的不愿意嫁给他,是我爹爹逼的我!”
  钱大人很无奈,他在同僚的帮助下将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青青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只要明媒正娶,大庆律法规定你就是他的妻子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听过吗?”
  “可他又老,又丑……”青青抽泣道,“我想要嫁一位知心的公子,不是他这样的农家汉。”
  钱大人:“……”他急忙又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歌女又黏到自己身上来。这简直是一心当妾啊!他家里还住着一只母老虎呢!
  宁端看过席向晚,确保她没事,便转身要回雅间——其实都察院这顿也该散了,只是宁端放心不下,硬是拖到现在,还得继续拖下去。
  可他才跨出一步,楼下就传来一声怒吼,“你们放开她!”
  气喘吁吁跑到八仙楼门口的,正是匆匆从六皇子府赶来的席泽成。他扶着门框用力地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吼完这一句,就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钱公子,二话不说指着他破口大骂,“是不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是哪一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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