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池?“你挖那玩意干啥?”林大哥不是很明白。
林蔚然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我不是带回来一条锦鲤吗?需要一个地方安置它。”
今早上她看了,小锦鲤在鱼缸里没精打采的,见着她也仅是抬抬眼摆摆尾巴,没有之前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样子。
林蔚然心里很清楚,要想将小锦鲤养好,光养在鱼缸里是不行的。所以就生出了想挖个小池塘的想法。
这屋子前前后后她看了,很大,连带着屋子足有一亩多近两亩地呢。院子里各处角落都栽上了石榴枣树之类的果树,后院那一片更是围了阑珊来种菜种豆子。这年头农户讲究自给自足,不兴买,顶多没有的话就拿别的东西和邻居换。
林蔚然踅摸了一圈,在心里挑好了安置小锦鲤的位置。就在她房间窗户对出去的的转角边,方便她一推开窗就能看到,而且旁边有一簇竹子,林蔚然逛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那里。
林大哥看着她欲言又止,很想告诉自家妹纸炖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但他怕他这娇娇柔柔的妹子会哭。
“大哥,你帮我找人吧,工钱我来付。”
“说什么工钱,管两顿饭得了。”
林蔚然不知道,林则然回县学之前私底下分别找林父林母和林大哥谈过,特别是林大哥,特意多叮嘱了几句。
林蔚然知道后,大呼林二哥好人啊。就冲着林二哥能设身处地为人着想这一点,以及对事情的预见性,即使日后书读得不好,将来前程也不会太差,当然,前提是别娶到一个拖后腿的妻子。
林大哥就是个行动派,有了林蔚然的事,他柴也不劈了。反正这么多的柴禾一时半会劈不完,留着空了慢慢劈就是,再说了都劈了一早上了,他儿子都累了烦了,他都心疼坏了。不劈了就正好让他歇一歇!
林大哥出去没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还提了一些工具过来,然后两人去了她之前指定的西北角,开始忙和开了,量地挖泥……
晴雪在厨房里帮忙,她呢,无所事事,只能帮带带小侄女,然后不时跑去后院看进度。
“蔚然,快出来,你外祖母和二表嫂来了!”林母推开大门就是一嗓子。
韶华小丫头认得外祖母几个字,在林蔚然还没反应的时候,小丫头就拖着她的手往门口了。
林蔚然一把将人抱起来,急得她小脑袋直往大门看,一只手直拍她的肩膀。
一走近,林蔚然的姥姥将手里的篮子交给一旁的妇人,空出手来就将小丫头接了过去。
“来来,老姥姥的小韶华哎,可想死你了。”
等她们亲热够了,她姥姥便将小丫头交给了林母,然后看向林蔚然。
她姥姥姓杨,今年六十了,是个精瘦的妇人,一双眼睛还很清亮精明,不见浑浊,脸盆子的骨架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此时犀利的目光正对着她。
她做什么了?林蔚然无辜着一张脸。
“快喊人啊!”她娘抱着孩子催促。
“姥姥好,二表嫂好。”林蔚然便乖乖地喊人。
“娘,这孩子刚回来,有点认生……”
她娘一边和她姥姥解释,一边伸出一只手在背后猛摇,这是示意她别上去碍眼?
林蔚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娘领着她外祖母进了她的屋子,得,这一看就知道她俩有私房话要说。
她再往旁边一看,二表嫂也亲热地挽着她大嫂的手进了厨房。好吧,这一对对的,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娘,一会你可得柔和一点,别吓着蔚然了。”
杨氏看到女儿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就来气,“行了行了,为娘的知道了,你可真是女儿奴——”以前那位说不得,这会这位也不让说!
老母亲这样说她,林母也不生气,而是挨近了她,细细地将林蔚然回家后的表现说了。
听到后面,杨氏总算点了点头,“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声音不无感慨,她可是知道女儿当初为了那假的操碎了心。
蔚然娘笑得一脸满足。
厨房里,林大嫂和二表嫂两人不出林蔚然所料地在说着八卦,而八卦的对象正是她本人。
林蔚然不知道,她二表嫂和林昭然很不对付,倒是和林大嫂能聊到一块儿。每次来林家,两人就经常凑一起,这不,俩人刚见面很快又凑到一块儿咬耳朵了。
“……她比起林昭然来如何?”二表嫂压低了声音问林大嫂。
“才两天呢,能直出啥来?”
话是这么说,但林大嫂说话时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不像当年一提起林昭然嘴角就往下撇。
二表嫂一直在留意她的神情,自然没错过她这细微的变化,对于答案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来她这表妯娌很满意这个亲的小姑子啊。
“她在折腾啥?”二表嫂问,厨房在南边的厢房,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林蔚然不时往后院跑。
“让她大哥找了人,说要挖个小池塘。”
二表嫂啧啧有声,“看来没少带钱家来吧”
二表嫂言语中不乏试探。
林大嫂摸了摸穿在里面的绸质亵衣,再想起屋里还放着给自家男人做的细棉长衫,她心里火热。再一听她那话就觉得不大中听了,遂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这个关钱不钱的什么事,费点人力而已,又不费什么钱。反正院子大,她想折腾就折腾吧。”
林大嫂的话让二表嫂侧目,心中微微吃惊,这马氏怎么变得如此好说话了?要知道之前她和那林昭然可是斗得跟那乌鸡眼儿似的。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看来原因真可能出在林蔚然身上呢。
杨氏走的时候,林母扯了六七尺细棉布给她带回。
和林蔚然说,她耸耸肩,表示不介意,东西给她了,她想怎么处理都行。
杨氏婆媳二人刚出门,就遇到同村匆匆来寻他们的人,“你们快回去吧,老曾上山被木头砸中右脚脚背,被你家老二背回来了,脚肿得老高,一直哭一直喊疼,里面的骨头有没有事还不知道!”
杨氏一听,当下急了。
来人嗓门很大,林蔚然在院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母是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见果然是自己娘家老爹出事了,忙冲着院子里喊,“当家的当家的,你陪我娘回去看看我爹!还有老大也去,当家的和秀娘脚程快先赶过去,老大你就负责送你姥姥到家!”
林母三言两语便安排好了事,她想了想回屋拿了些银子撵了上去。
下午的时候林母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不时走出大门张望。
林蔚然很理解她的焦虑,却也安慰不了什么,只能帮着干活的大嫂看好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去烦林母。
第38章
傍晚的时候,林父回来了,说将曾老爹送到了隔壁镇张石全那里了。
张石全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治骨折的大夫,正骨技术好,正完之后还会配给几贴膏药,一般膏药贴完之后骨头就差不多没事了。但他收费很贵,非不得已,都不愿意找他,找他的都是疑难杂症一般大夫治不了的病症了。
张石全说老丈人脚背有好几根脚骨骨折了,治好要八十两银子,不然不给治。
“曾家那边银子不够,我回来拿些银子。”
林父没说的是,老丈人一听说要那么多银子,一边痛得流泪一边挣扎着要回来,说他都六十了,不治了,脚跛了就跛了。可是哪能不治呢。
他岳母曾老太太当场拍板说砸锅卖铁也要治,她当家做主惯了,儿子也孝顺,纵然媳妇听见治脚要花那么多钱欲言又止也阻止不了什么。
曾家将口袋里的全部银钱给了张石全还是不够,但好歹那老头肯做些治疗前的准备工作了。
那张石全确实有本事,曾老爹被砸了脚之后,一直疼得忍不住鬼哭狼嚎,但在曾家给了三十二两银子之后,他给敷了一厚厚的药膏,曾老爹便不疼了。
八十两!林母一踉跄,差点摔了一屁股蹲。现在上好的水田也就十两银子一亩,八十两,一下子就去了八亩水田。
林母强忍着晕眩,颤着声音问,“那边还差多少?”
“曾家只拿出了三十二两,二哥已经回去借钱了。”
也就是说还有四十八两的缺口。曾家的日子不比林家好,三十二两恐怕真的是掏空家底拿出来的了,回去借,外人又能借到多少,五两十两都顶了天了。可是他们家刚交了笔束脩,也没多少钱了。
“他爹,家里还有十八两,找他大伯二伯借点吧。”
林父默默地点头。
林大嫂欲言又止,最后看了林蔚然一眼。
林蔚然回屋,拿了四锭银子给她爹娘。一锭十两,四锭就是四十两,是在当铺死当了那些彩头后得了银子,她只要了三百两银的银票,两百两兑成了金子,一百两兑了银绽子和一些碎银子。这笔银子是她应该拿的,倒不是她圣母,都是一脉相承的亲人,她总不能怀揣着一大笔银子看他们砸锅卖铁地治病吧?况且她二哥回来后,可半点都没透露她手里有银子的情况,冲着这点,这银子她给了也不冤。
“这,怎么能要你的银子!”林母只觉得这银子如同山芋一般烫手得很!
“娘,莫要推辞了,外祖父是你爹也是我外祖父啊,我要是无能为力也就罢了,既然有这能力,为何不帮?”
林母想塞回去给林蔚然,闻言顿了顿,舍不得啊,这银子能治好她爹的脚!
林父看了林蔚然一眼,也跟着劝道,“蔚然说得有道理,这银子借谁的都是借……还有,我和二哥约好了借到了银子还得抓紧赶过去一趟,就别耽搁功夫了。”
张石全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银子要是不够,恐怕留在那里的曾老爹他们会被赶出来,张石全可不会管是不是治到一半。
林母一咬牙,“行,这银子就当是爹娘借你的。”
林蔚然倒无所谓,林母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呗,反正她又不会主动讨要。
林大嫂对此也没说话,这笔银子她不担心,曾家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家,这笔债多半是要落到他们身上的。婆婆的话听听就算。
就在林蔚然给了银子不久,屋外就响起了呼喊声。原来是曾家二舅让人驾着马车来了,告诉他们他回家只筹到了约摸十两银子,这已经是极限了。
得知他们这边竟然凑了四十两,简直感激涕零。
银子一到,那张石全就给曾老爹正骨,正完骨后,他给了曾家六贴药膏。让他们回去后每三天敷一贴,敷完前三贴后就每七天敷一贴,不要碰水。
两家人继续用今天租下的马车连夜赶了回来。
林父稍微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忍不住对老妻说,曾老爹这一回可能是替他挡了一劫。
闻言,林母一惊,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今天曾老爹和曾二舅去山上卸的那棵大树是之前他和曾老爹踅摸到的,那颗树长得很好,用来做房梁是最好不过的。他和曾老爹都约好了日子去山上将它倒下弄回家了,只不过老二刚把女儿接回来,他想在家和女儿亲香亲香,便托了话给曾家,便没去,并传话约了改天。哪知曾老爹性子急,女婿没来,带着二儿子就上了山。
现在想想,如果他去了,断没有让老丈人倒树的可能,那么砸到脚背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了。这样的想法今天在他心底转悠了几圈了,也就是晚上了才跟老妻倒了出来。
林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管是自家老爹受伤还是当家的受伤,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日一早,曾老太太杨氏挎着一篮子鸡蛋又来到林家,后来单独寻了林蔚然道谢。
“听说这次你一下子拿出四十两银子,姥姥多谢你,多亏了你肯拿出这笔银子才救了你姥爷的脚。”
“姥姥不必客气,对了,姥爷现在怎么样了?”
“你外祖父的脚好多了,等你空了,让你娘带你去看看他,顺便认认门。”
杨氏到来,林家自然是要饭饭的。
又是炖菜杂粮粥!林蔚然不自觉地拿筷子戳了戳。
林家的人吃得津津有味,林家男人们神经粗,压根就没注意到林蔚然没胃口。
农忙过后托了林蔚然的福,他们还能顿顿吃干的,已经很好了。更别提林母的娘家老爹出了事,家里花出去一大笔银子,尽管这一大笔银子有一大半是林蔚然这个妹妹出的,但林母这个时候总会想从嘴里省出点来。近来能不被克扣口粮,林大哥心中直呼万幸。
她这模样林母见了,心中寻思着是不是每天给她加一个鸡蛋?
她这样,不止林母看到了,曾老太太和林大嫂也看到了,但林大嫂不管,想她这小姑子从富贵窝里出来,总要适应一阵子的。
而曾老太太呢,却觉得有心无力,她知道外孙女是个好孩子,就是她现在看她吃不好想贴补点也没办法。
看着小侄子小侄女满足地将碗沿舔了个干净,林蔚然心想还是得给家人找条路子赚点钱,否则的话如何改善伙食啊。你们无法想象一个吃货的难受。天天吃这些,还是炖的,真是生无可恋啊。
还有,她还想买一口铁锅呢。她知道铁是官府管制品,即使有银子也难弄,但是人嘛,总得有些理想,不然与咸鱼有什么区别?或许她二哥会有路子呢?她记得他不是有个在衙门做衙役的好友吗?
这事得慢慢谋划。
等杨氏走了,林蔚然尾随着林母进了厨房,很自觉地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给灶里添火加柴。这是厨房里最轻省的活。
林母也不让她干别的,看女儿这么乖巧,这模样分明是想和她多亲近亲近,一时间她心软软的。
“娘,姥爷他们上山做什么呀?”姥爷的脚是上山倒树受的伤。农忙刚过,地里的庄稼刚收完,累了一秋了,不正该在家里歇歇吗?怎么还那么着急上山呀。
“还不是为了冬天的柴火。咱鹿渭镇冬天可冷咧,特别是咱这地,两面环山地势低,冬天要比府城冷一些。每日火得不断,这就不费柴了吗?柴火要是不够,冬天可是要冻死人的。去年咱村就死了三个……”说起这个,林母心有戚戚焉。
林母以为林蔚然不懂,想她锦衣玉食十五年,哪懂老百姓艰难啊。
“不说你姥姥家,就是咱们家,歇个两天也该上山再弄点大柴回来。”其实说是歇,也是在家干活,翻晒粮食,给小麦脱粒,都是活计。这些粮食关乎全家的口粮,都要收归粮仓的,等弄好了,心定下来了就该准备今儿过冬的柴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