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乔薇并不想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声将自己累死,况且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都传说皇帝要废太子了么?谁知道她这太子妃的职位能当几天,犯不着急吼吼的接过差事,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更要痛哭流涕。
乔薇对着镜子,灵活的将一对明珠耳铛穿到耳垂上,闲闲看着身后,“去告诉苏嬷嬷,这府里的事一向是她在打理,以后也该由她操持,我虽为太子妃,并不愿插手。”
青竹很怀疑这番话能否震慑住对方——这宫里待久的哪个不是老油子,因蹙眉道:“小姐就这样放心交由她?万一她在其中弄鬼呢?”
虽说苏嬷嬷教过太子妃规矩,那也是她职分虽在,未必瞧得出人品。况且,万一她以此为凭,藐视太子妃该如何?
乔薇睨她一眼,轻松笑道:“那也好办,倘是不中用的人,待我回了太子殿下,撵出去就是了,宫里自会派更好的人来。”
青竹慢吞吞的来到花厅,苏嬷嬷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只是一个侍女前来,却不见乔薇,不禁皱起眉头。
罢了,有人总比没人好,苏嬷嬷待要将手里这几年的账簿交给她带回去,好供太子妃细细翻阅,就见青竹摆摆手,笑一笑道:“不必如此,我已问过太子妃,太子妃道嬷嬷您自行处置即可,咱们自然是信得过您这位老前辈的。”
被人如此夸赞,任谁也免不了微微自得,苏嬷嬷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些,因笑道:“这便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岂敢。”
仍要将账册递过去,谁知青竹却坚辞不受,反而从善如流的继续吹捧,“您是这东宫的老人了,又曾提点过太子妃规矩,若连您都不能信服,咱们还能相信谁?依靠谁?”
看她样子不像说笑,大约太子妃真是这个意思。苏嬷嬷固也遂愿——谁不想大权独揽?不过太子妃管家那是名正言顺,她一个老奴怎好越俎代庖,不过是碍着尊卑才不得不交出权柄。
如今乔薇坦言相托,她自然乐得遵从,同时心里不免稍稍动荡:看来太子妃是个好糊弄的,等闲不会管事,这般看来,自己若想从中做些手脚,她也未必能察觉。
正得意间,苏嬷嬷就发觉青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当然咯,太子妃心肠虽软,可也不是不懂是非之人,若是谁妄想瞒天过海或是从中摘些甜头,那太子妃也只好唯嬷嬷您一人是问,谁叫您得了主子青睐呢?”
依言撂下这些话,青竹便轻飘飘的回去。
苏嬷嬷却觉得心中一凛,脊背上冷汗津津,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
一旁共事的秦嬷嬷笑道:“您这是怎么啦,倒叫个小蹄子给唬着了?她不过拿着鸡毛当令箭,咱们何必怕她?”
苏嬷嬷冷声斥责,“住嘴!你懂什么?”
方才几句言语虽轻,里头却大是厉害,太子妃看似对她青眼有加,实则是把千斤重担压到了她身上,往后好人由她做,恶人也该由她做,太子妃却落得一身轻,不沾干系!纵使闹出天大的事,她也是天家亲册的太子妃,到时只需将她这个管家人扔出去,自会有更机灵、更忠诚的取而代之。
思及此处,苏嬷嬷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在乔家教规矩时只当乔薇是个娇生惯养没脑子的,如今方知人家真是大智若愚,不愧为乔相所出。往后她必得兢兢业业操持东宫事宜,不能有丝毫懈怠,更不可糊弄,否则乔薇第一个就会将她拖出去顶缸,这位太子妃,倒真是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啊!
*
晚上陆慎回来,便笑眯眯的望着自家爱妻,看得乔薇疑心脸上是否沾了什么脏东西——她下午偷吃了两块糕,但是做的很小心,应该不会留下痕迹才是。
陆慎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了半晌,方才据实相告,原来苏嬷嬷晌午后雷厉风行的揪出了一拨人来,到他面前问罪,俱是平日里偷奸耍滑、或是好在物资采办上揩油水的。
陆慎平日里虽模模糊糊知道,但一来这些琐碎事宜他懒得理会,二来,他一个东宫储君同奴仆置气也有失风度,因此向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今日就叫苏嬷嬷摸出几只大鱼来,还自承疏忽失职,请他处置。
乔薇听着也颇惊奇,不住地点头。难道陆慎会称自己穷呢,钱都被这些狡猾下人搜罗去了,哪能存得住银子,苏嬷嬷此举真可谓大功一件。
她也就顺嘴夸了两句,谁知陆慎却笑盈盈的看着她,“怎么把功劳推到别人头上?此事孤分明该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恩威并施,震慑住了这些老狐狸,苏嬷嬷怎会乖乖听话,忙不迭的要来立功?”
乔薇倒被他弄糊涂了,“我没做什么呀……”
“不必谦虚,孤都听说了。”陆慎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还是你的法子好,何必咱们自己费事,索性让他们自己斗去!苏嬷嬷若压不住,那是她自己无能,她若要保住性命地位,必得显出自己的本事来,咱们才能放心用她。瞧,眼下她不就跳出来了么?”
陆慎按着她的手喟叹不已,“孤从前只觉得你至情至性,世故上不甚练达,如今瞧来,分明你才是这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倒是孤多虑了。”
说着,还在乔薇耳鬓轻轻啄了啄,“卿卿慧才,为夫甘拜下风。”
乔薇被他一通发自肺腑的夸赞,脸却红成了煮熟的虾米,天晓得,她本意只为偷懒呀,怎么人人都说得她好似运筹帷幄的女诸葛一般,难道这太子妃的位置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么?
乔薇嘿嘿干笑两声,“殿下谬赞,妾身怎么敢当。”
这会子她反倒不好说自己存心躲懒了,毕竟陆慎已经把她的思路分析得缜密又高深,她自己都料想不到,若直说陆慎脑补过度,岂不显得他这位未来皇帝跟傻子一般,那样就太对不起人了。
陆慎却仍沉浸在爱妻的智慧里,觉得自己该鼓励一二,“让孤想想,孤该找些什么东西来褒奖你呢?说说你想要什么,首饰、字画、或是再让膳房弄些新的吃食?”
乔薇连忙推辞,她就算有再厚的脸皮也没法接受这种奖赏,本就不是她该得的,多难为情!
陆慎见她一概不要,唇边却慢慢浮上一缕坏笑,他俯身压上乔薇的肩膀,“不若孤将自己赏给你,如何?”
第28章 用手
乔薇胡乱拨开那只手, 眼角绯红, “你倒打得好算盘, 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什么把自己赏给她,可真会找借口,哼!这件事到底谁得利最大呀, 虽然她也不是毫无益处就是了……
乔薇面上微笑着,心里却不由得思忖:陆慎待她的态度越来越黏糊了, 明明两人才成亲数日, 倒好像蜜里调油一般……当然这样也不算坏, 哪怕没有爱情做基石,谁不期望嫁的那人把自己捧在心尖上, 如珠如宝?乔薇承认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却是人之常情。
她这般走神的当儿,陆慎已如乔木上附着的丝萝一般婉转盘旋而上,再度欺身压近, 啃咬起她光洁白皙的脖颈——和某种犬科动物倒是越来越接近了。不过兽类也只在春天发情,他倒好,随时随地都能来劲,是因为初识滋味、一刻也舍不得放下, 还是由于她魅力太大, 所以不能自持……呃,这样想就太自恋了。
乔薇一边使劲挣脱他, 一边却蓦地想到,事情再继续发展下去, 她与陆慎很可能有一个孩子。古代没听说有避孕套这玩意,羊肠和猪尿泡想想都很恶心;小说里倒是常看到避子汤一类,可谁也不会给她一个太子妃避孕呀!两人都在精力旺盛的阶段,又夜夜勤于耕耘,难保不擦枪走火造出“意外”来。
不成,她不能让意外绊住自己的脚步,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完全放弃回去的念头。要是多出怀孕这个变数,她要负担的东西就太多了,恐怕很难硬起心肠——也许天长日久,她的想法会渐渐变化,至少现在还不行。
况且,她也还未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古代的医疗条件这样坏,过早的生育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谁知道她是否会在生产的时候一命呜呼?光是想想乔薇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了,这具身体异样脆弱,更令她无法想象到时候的痛苦。
且等等吧,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想到此处,乔薇迅速从陆慎身下钻出来,避开他的包覆。尽管陆慎不断的亲吻与抚摸点燃了她心底的火,可女人在这种时候向来更有理智,乔薇很快平静呼吸,向陆慎摇摇头,“殿下,咱们改日吧。”
陆慎向她投来揶揄的一瞥,意思分明在说,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乔薇又觉得呼吸困难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险些出不来,谁叫陆慎说中实情了呢?她唯有揪住陆慎的衣襟,弱弱的低头道:“我……身子很乏,殿下请容我歇息几日。”
这是对他性能力的褒扬,陆慎听了自然得意,也就宽宏大量的松了口,“也罢,就依你。”
说着抬起胳膊,从椅子上挪开。
乔薇敏感的注意到他在扶手上稍稍绊了下——正对着裤头那块。可想而知,陆慎这会儿血涌上来,一时半会是难消退的。
乔薇脸上不禁火辣辣的烧,怎么说也是她扫了陆慎的兴致,未免有些过意不去,因小声向他道:“殿下要是不嫌弃的话,让我……用手来帮你罢?”
艰难的酝酿出那几个字,倒觉得喉咙里掐着口痰似的,不吐不快。
陆慎的表情就疑惑了:她为什么懂?怎么懂的?
既然已经开口,乔薇索性破罐子破摔,闭着眼道:“我从书上看来的。”
乔家藏书颇丰,不过看来乔相也不是啥正经人,这种书都有——不过也可能是乔诚从余杭捎回去的,那小子鬼主意最多。
由不得陆慎不信,不过这种事正经比阴阳调和还尴尬,他强撑着一副淡定面容,“要不要孤准备绿豆面子给你洗手?”
“不用。”乔薇很爽快的道,反正事后还要洗的,何必费两遍事?
她轻轻解开陆慎的腰带,那庞然的物事便跳脱而出。乔薇自己也没啥经验,不过前世片子里头看得多了,正式付诸实践还是头一回。她轻轻侧过脸,硬着头皮,只当是车间女工那般机械化的操作起来。
乔薇的技巧其实也不算圆熟,不过这种事本身就够刺激了,夫妻之间如此,更似有一种偷情的快感。随着乔薇动作渐渐加快,陆慎不由发出轻声闷哼,脸色也显出异样的潮红。
末了事毕,陆慎只觉神清气爽,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只差明夸她是房中女博士。
乔薇却有点欲哭无泪,她的手好酸呀……明明她记得片子里的人都很快的,怎么到陆慎这里就这般难捱呢?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帮他了,至少不用这种法子帮他。
见陆慎出来,连廊下守着的众人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心里却想着:太子殿下真是精力充沛,难为太子妃也愿意时时配合,这般看来,他们东宫很快就会有一位小主子诞生了。
*
虽然陆慎的脑补在乔薇看来全是胡诌,不过关于苏嬷嬷的那部分倒是说对了。自从那日命青竹传过话后,这位积年的大嬷嬷就分外勤谨,不止严格洁身自好,还把府中的下人也都调-教成了道德标兵,一个个勤勤恳恳当差,不敢有丝毫懈怠。有不听话的,只管打!反正自会有听话懂事的来补缺。
至于苏嬷嬷自身,那更是典型的八臂罗汉,不仅将府内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连宾客来贺这些琐事都一手包办了,半点不用乔薇操心。
乔薇见状,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存心偷懒,绝没有吓唬人的意思,但既然大嬷嬷这般识趣,她也就乐见其成——动动嘴皮子就能立威,谁不愿意呢?
至于她跟陆慎成亲之后,陆陆续续的有几位外命妇前来拜访,乔薇都命苏嬷嬷一一谢拒了。明知道她们并非真心,她又何必强行敷衍,还是彼此省点力气吧。毕竟关于嘉禾帝会不会废太子这件事,京中人大多持观望态度,派自己的夫人也只为探探口风,乔薇对朝政大事一概不理会,也不愿同她们嬉皮笑脸的假情假意,多累啊。
不过有几位客人却是她推不掉的,包括如今该称她大嫂的魏明欣。魏明欣身为皇子侧妃,想要见见她这位嫂嫂原是应该,而乔薇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太子与五皇子“兄弟情深”,也不能拒而不见。
得知魏明欣递了名帖前来,乔薇沉吟一刻,冷声道:“先让人奉茶,我在正厅见她。”
说完,便自顾自的细细梳妆,青竹也没催:自从那次魏明欣不小心暴露真面目后,她对这位自家小姐自幼的手帕交就没那么好感了,何况两位皇子如今已势成水火,自家小姐与魏侧妃便是天生的敌人,青竹自然是站在乔薇这边的。
魏明欣足足在花厅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原本滚烫的茶水都凉透了,这才看到乔薇姗姗而来——遍身华服,满头珠翠,打扮得好似神仙妃子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如今的地位。
所以才会让她在此处苦等吧,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贱人永远是贱人。魏明欣冷笑一声,继而不着痕迹的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热乎的憨笑,她袅袅站起身来,“姐姐让我好等。”
乔薇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位故人,那目光却是欣赏的:魏明欣嫁人之后倒是沉稳多了,被她这样对待都不生气,还能笑语喧阗的招呼。乔薇不免刮目相看,且多了丝警惕:整天嚷嚷着害人的多半成不了大事,不声不响的却会冷不防咬你一口,看来她不该对魏明欣太过小觑。
乔薇暗地使了个眼色,青竹知机,板起脸道:“魏侧妃怎的这样不懂规矩,见了太子妃不该行礼么?”
魏明欣脸色一变,连个小蹄子都敢欺侮到她头上,待要发火,却见乔薇不闻不问,好似变作了瞎子聋子——便知是她授意的。
纵有再多不甘,魏明欣也只能委屈咽下。勉强挤出笑脸,两手平伸向乔薇施了一礼,“妾身魏氏拜见太子妃,愿太子妃娘娘福乐安康。”
乔薇这才让青竹拉她起身,又假意命人倒茶来——茶都凉了,怎么待客的?
魏明欣忙说不用。她喝了满肚子的水,这会子仍在晃荡,哪里敢再喝?要不是为了等主人接见,她早就去茅房更衣了。
忍着难耐便意,魏明欣心情复杂的向乔薇说了几句恭喜之语,且含笑道:“那日姐姐进宫向太后问安,我原也在贵妃娘娘宫里,姐姐倒好像没瞧见我似的。”
但凡乔薇懂点礼貌,此时都该解释一二,且表示歉意才对。谁知眼前的女子却只是睨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我是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