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把他的三朵花,黄红红的三朵花, 全都放到苏霓锦的银盘上!那不是两朵红芍药,还有一朵黄牡丹啊!太子殿下的黄牡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未来皇后啊!
太子啊,我们至高无上尊贵的太子殿下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和那些俗物一样被美色所迷惑啊!!
天啊,地啊。没天理啊。
苏霓锦盯着祁昶看了一会儿, 彻底对他这流氓打法无语了。苏霓锦现在就已经开始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环绕了。
嘉和郡主从进殿开始就在等着太子哥哥分她一朵花。
她那日追到画舫中, 想要把苏霓锦和‘罗时’的事情揭破,让苏霓锦的名声坏了,这样她就会失去选妃的资格, 不能和她争夺太子哥哥了。
可谁想到,画舫里不是罗时,是太子哥哥。那时候嘉和郡主就知道太子哥哥十有八、九是看上苏霓锦了,她哭着跑回来,挣扎了好多天,才稍微有点想通,觉得太子哥哥是未来的皇帝,将来身边肯定莺莺燕燕不断,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多个苏霓锦也没什么。
她都已经把自己说服了。央了太后今天过来参加殿选,就为了她的太子哥哥,可是,谁能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居然把三个机会全都给了苏霓锦一个人。
想到这里,嘉和郡主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规矩,蹲在地上抱膝哭起来。
祁昶对殿中变化恍若未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霓锦后,便负手转身回座位去。
熙元帝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事态发展,对要回座位的祁昶招了招手,祁昶上前,熙元帝指着苏霓锦的方向问他:
“怎么回事?”
“父皇不是说,儿臣选谁都可以吗?”祁昶回头再看一眼苏霓锦:“就她了。”
熙元帝还是糊涂:“不是不是,你选她就选她,给她三朵什么意思?”
“就是要她的意思啊,父皇觉得还能是什么意思?”祁昶淡定自若,全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熙元帝沉默片刻,发出灵魂般的质问:
“可这是……为什么?”
虽然熙元帝刚才说他并不介意儿子们可以选重了,可敬王和安王也就给了那姑娘两朵,太子一下就给了三朵,熙元帝想不通啊。
“因为漂亮啊。”
太子殿下也给了熙元帝一个震撼灵魂深处的答案。
因为漂亮啊……
因为漂亮……
因为漂……
多么让人难以反驳的理由。
男人娶媳妇儿想挑漂亮的,没毛病啊!
同样是爱美心切的熙元帝,好像有点明白太子的意思。
更何况,太子此举并没有违逆熙元帝的意思,熙元帝本来也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找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不管跟哪个女人,都比他和男人牵扯不清要好!
熙元帝庆幸太子对女人还有审美,知道挑个最最漂亮的。熙元帝突然欣慰,于是对太子三朵花只给一人的行为,也就释怀了。
祁昶见熙元帝没什么问题,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以后,还不忘对拿着被退回来的花的弟弟们说道:
“去重新选一下。别惦记嫂子了。”
别惦记嫂子了……你们还没成亲啊喂!这么快就叫嫂子好吗啊喂!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喂!几个王爷面面相觑,头一回觉得在这个完美如天神的大哥的威压之下,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仅因为大哥太过优秀,把他们衬托的一无是处,每天遭受多少精神压力,好不容易选个妃,好不容易兄弟几个一起看中个漂亮妞儿,大哥一句话就把他们付出的感情全部抹杀!强行推大嫂!有这么做哥哥的吗?
给祁昶这个王八蛋做弟弟,太苦了。
殿中气氛已经可以用尴尬来形容了,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皇帝陛下给他们主持一下公道,哪怕象征性的主持一下,然而皇帝陛下似乎已经被太子的理由说服,根本不想管。
几个王爷还在犹豫,宁贵妃倒是率先反应过来,灵敏的嗅出了新的机会。
太子三朵花都给了苏霓锦那只小狐狸精,这表面上看好像是敬王他们被抢了女人,可实际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太子明显是看中了苏霓锦的美貌,被美貌冲昏了头脑,可苏霓锦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呀?身份身份不高,本事本事没有,就算她爹苏轸这几年晋升挺快,可宁贵妃给他看了命,也就顶了天到尚书的位置了,太子娶了苏霓锦,那就是把可以和其他家族联姻的机会,拱手让给了敬王他们呀。
还有比这更合算的事情吗?
更何况,宁贵妃身为人母,其实并不是很希望儿子身边有像苏霓锦那样的美貌女子为伴,要是把她儿子勾在房里不出来,温香软玉噬人骨,凭的把儿子的志气给消磨没了。
这么一看,太子把苏霓锦给选走了,还真是为兄弟除害,两肋插刀的壮举。
宁贵妃又满血复活了。
干咳一声,对还在犹豫和愤慨的敬王喊了声:
“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决,那王爷们便重新选吧。”
暗自给了敬王一个大大的眼神暗示,让他抓住机会好好选,千万别在整什么给一个人两朵花的幺蛾子了。
平白多了两个联姻的机会,宁贵妃的气终于顺了一点。
敬王、安王和顺王很无奈,只好重新光临秀女区,每个人都把退回来的花重新给了旁人。
至此选妃的结果就算是出来了。
被赐了花的女子出列谢恩,苏霓锦原本想躲在后面,然而她被祁昶亲自盖戳的准太子妃身份,已经不容许她再低调,被宫人们请到了谢恩秀女行列的最前方,四个皇子,选出了四个正妃,六个侧妃,其他秀女皆三个一堆,正妃在前,两个侧妃在后,一组组上前谢恩,苏霓锦就一个人,显得那么的……呃,势单力薄。
而近日参加殿选的人有二三十个,只有十人赐花,那剩下的也不能叫她们白白陪跑这一趟,于是,除了每人皆有赏赐之外,熙元帝便提出将今日参加殿选的所有秀女,四选时写的字和画的画拿出来展示,然后由熙元帝亲自点评,写评语,加盖龙章玉玺,然后回赐给她们,让她们拿回去裱起来也好,当传家宝也罢,总之算个补偿。
这些落选的秀女有了这几幅加盖龙章玉玺的字画,又得了皇帝的亲口点评,也算是镀了层金,今后传出去名声好听,嫁人时也算是一处优势。
熙元帝提出要展示四选的字画,苏霓锦忍不住往祁昶看去一眼。
她很清楚凭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是绝对不可能挺|入殿选的,一百个必然是祁昶在背后搞鬼,可他具体搞了那些鬼,苏霓锦却不知道。
如果他是让考官作弊的话,那现在四选的字画展示出来,苏霓锦的字画上是不是就会明晃晃的写上两个字——放水。
这么一想,展示四选字画对苏霓锦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啊。能不能行?
感受到苏霓锦的目光,祁昶与她对视后便挪开了目光,连一点暗示和心理准备都不给。
手中拿着托盘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将四选评出来的字画一一展开,对应放在每个秀女的面前。
熙元帝走下帝台,太子、妃嫔及诸位王爷追随在后,一行领导被簇拥着,就像是到乡里视察的干部般热闹。
苏霓锦看到自己面前的字画,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去看祁昶。
这家伙根本连让考官放水都没做,直接让人把她的字画全都给换掉了!换成了一种极为漂亮的字体,画也是,虽然画的依旧是她选择的鱼戏莲花图,但画技高超,活灵活现,反正绝对不是苏霓锦当时画的那一幅!
骚不过啊骚不过。
也就祁昶这个太子殿下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了。
熙元帝来到她的字画前,似乎十分惊喜,说道:“朕也参与了四选的匿名批阅,当时就在想能写出这么漂亮字的姑娘长什么样,果然字如其人啊。很是不错,来人,将朕的章取来。”
苏霓锦被熙元帝赞美的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不过能近距离看到这个国家的一把手,苏霓锦很高兴,也就不在乎,这位一把手酷似某位历史皇帝,喜欢在人家的画作上随便盖章的行为了。
全福公公将熙元帝的章取了过来,熙元帝蘸了朱砂泥,正要将章落在苏霓锦面前的字和画上,就听殿中响起一道尖利之声:
“臣女莽撞,状告苏霓锦四选作弊。”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声音源头——只见苏黛云跪伏在地,要告苏霓锦作弊的人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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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苏霓锦盯着苏黛云看了一会儿, 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自己作弊了。
四选那日考字画, 苏黛云就在她旁边,是亲眼看见苏霓锦写的字和画的画的, 笃定苏霓锦的字画绝对过不了选, 估计她也很纳闷为什么苏霓锦写成那副鬼样子,居然也能入选, 然后现在看见苏霓锦面前被皇帝当众夸赞的字画,顿时就暴走了。
冲动战胜理智, 披着正义感的嫉妒心完全冲昏了她的头脑。
所以说,作弊什么的, 真的不可取。苏霓锦往祁昶看去, 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丝的愧疚与不安, 然而我们的太子殿下神色如常, 别说愧疚不安了,除了些许意外, 他居然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双手拢入袖中,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地告状的苏黛云。
熙元帝都已经找好了位置准备盖章了,没想到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有人作弊, 熙元帝往苏霓锦看去一眼, 然后又看了看太子。
如今这个叫苏霓锦的姑娘,已经是太子亲自认下的准太子妃,现在有人当殿告她四选作弊,太子难道不想稍微包庇一下?
熙元帝希望跟太子来点眼神交流, 这姑娘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熙元帝的准儿媳,如果儿子给他一点暗示,熙元帝并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一下的。
然而太子似乎没有接收到来自他老父亲的关切信号。
“那个……”
太子不给暗示,熙元帝只能上,想着太子难得看上一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为了上殿选真的作弊,那未免事情被爆出,拖累太子的名声。
熙元帝绞尽脑汁的想该如何把这当殿告状的人糊弄过去,身旁的宁贵妃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云姐儿休得胡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梦魇之言,快些起来。”宁贵妃拧眉看着跪趴在地的姑娘,心道这胆子也太大了,若不是看在是自己亲外甥女的份上,宁贵妃是真不想管。
如果苏黛云够聪明的话,此时就该顺着台阶下来,可那苏黛云现在已经被嫉妒冲散了理智,从她看见苏霓锦一下收获三位王爷五朵花,而她居然一朵都没有开始,她心里就不平衡了,可当她看见太子将三朵花又给了苏霓锦,心里的不平衡顿时到达顶峰,因为她知道,苏霓锦获得太子青睐,眼看就要当上太子妃了。
给苏霓锦当上太子妃的话还怎么得了?可苏黛云除了干着急又没有别的法子,正满心憋闷,郁郁难耐的时候,老天爷仿佛听见了她的祷告,让她看见了苏霓锦面前的字画,那一瞬间,苏黛云感觉像是天上的门突然给她打开了,狂喜冲上脑壳,全身都忍不住激动的战栗,那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后机会,最后把苏霓锦从云端拉下来的机会。
有的人,未必愿与你共上云端,却愿意拉你共堕地狱。
苏黛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刺激的近乎癫狂,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就算宁贵妃不断与她使眼色,她也恍若未见。
只听她急急说道:
“臣女说的不是梦魇之言,是确凿之言,臣女四选时,与苏霓锦相隔甚近,亲眼瞧见过苏霓锦写的字和画的画,绝非如今呈现的这般好,这不是她的字,也不是她的画,她定是用了什么方法作弊,她这是在有意欺瞒陛下,还望陛下严查。”
苏黛云言之凿凿的控诉让熙元帝很为难,心道这姑娘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太子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她非要出来捣乱,把事情闹大了,要是太子就此放手,回头他还得到处去给太子物色别的姑娘,多麻烦。
熙元帝努力沉住性子,答非所问了句:“你是谁家的?”
苏黛云不觉有他,回道:“回皇上,臣女是奉国公之女,名为苏黛云。”
奉国公……熙元帝眯着眼睛努力在脑子里回想奉国公,长什么样子来着?
“哦哦,你姓苏,她也姓苏,朕记得苏轸便是奉国公府出身吧,那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苏黛云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她告苏霓锦作弊,妨碍皇家英明,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不派人调查去,居然在这里跟她扯闲话家常?
可皇帝问话,不好不答,苏黛云说:
“回皇上,她的父亲与我的父亲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臣女与她是堂姐妹关系。不过陛下,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便已分家出府,另立门户了。”
苏黛云特地交代了苏轸另立门户的事情,这样苏霓锦的所作所为就不会牵连到国公府了。
“就算是分了家,也还算是一家兄弟……”熙元帝意有所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宁贵妃问:“对了,贵妃与她是什么关系?”
宁贵妃赶忙福身蹲下身回答:“回皇上,云姐儿乃是臣妾的嫡亲外甥女,她的母亲是臣妾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熙元帝总算捋清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宁贵妃起身时看了一眼熙元帝,凭她这么多年对皇帝的了解,苏霓锦这件事,皇帝看来是不打算严查了,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查了苏霓锦,查出她果真作弊,那太子岂非要落个识人不清的名声,为了大局着想,皇帝必然不愿将此事闹大。
不能再让云姐儿闹下去了,宁贵妃心中如是想,便往苏黛云递去一抹眼神,眼神里包含着‘适可而止’的警告,然而一根筋的苏黛云看见了宁贵妃的眼神,并未深刻去分析了解眼神里的深层意思,还以为宁贵妃是在鼓励她。
有了姨母的‘鼓励’,苏黛云像是打了鸡血,跪爬上前再度请求:
“陛下,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切不可让作弊之人逍遥法外啊。”
言辞恳切,神情真挚,这下谁都看的出来,这苏黛云是真的一门心思想要把苏霓锦从快要爬上神坛的梯子上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