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气的暗自咬牙,这个棒槌!
“皇上……”宁贵妃绞尽脑汁想要补救一下,可她刚开口,就见秀女群中又出来一个人。
“皇上,此事有关皇家威严,不得不查!”
抱膝哭的嘉和郡主发现自己哭了好长时间也没人来表示一下关怀和慰问,哭的实在无趣,便不哭了,抬头正好听见了苏黛云说的这些话,这一瞬间,嘉和郡主仿佛遇见了知己,原来不是她一个人不希望苏霓锦当太子妃,嘉和郡主顿时又来了精神。
熙元帝眉心突突,心道一个没解决,怎么又来一个?太子选的这姑娘人缘看起来好像不太行啊……不过,美人本就是世间孤高的存在,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又怎么能要求美人与所有人都关系融洽呢?
“嘉和你又来添什么乱?此事与你何干?”熙元帝无奈斥道。
被皇帝训了,嘉和郡主却是不怕,她自小宫中长大,太后疼她,便是陛下也不能把她如何,不服辨道:
“陛下,嘉和不是添乱,而是为求一个公道!若苏霓锦真的靠作弊才取得入殿选的机会,那就是欺君罔上,罪大恶极,陛下英明神武,怎可容此等恶人混淆视听,这岂非寒了人心,失了公正吗?”
欺君罔上,罪大恶极?苏霓锦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挖了嘉和郡主家的祖坟,她犯得着把她作弊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上升到家国情仇的高度吗?
苏霓锦委屈啊,要她真的作弊也就算了,可她这个弊作的委实被动,怎么说呢……苏霓锦算是‘被作弊’吧,没有任何主观意识好不好。
熙元帝也很无语:“嘉和啊,若真要求公正,你三选的时候就该落选了。”
她自己就是走后门来的殿试,居然还在这里要求公平,不觉得不合适吗?
嘉和郡主被熙元帝噎了一句,有些气短,但依旧没有熄灭她不想苏霓锦做太子妃的心,执意道:
“陛下不查,就是包庇苏霓锦。陛下偏心,陛下不公平!”
从小便在宫里撒泼惯了,嘉和郡主无所畏惧。
熙元帝被她逼的无奈,只能往祁昶看去一眼,问道:“太子怎么看?”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自己挑的女人,熙元帝被烦的头疼,干脆甩锅给太子。
嘉和郡主见状,又急急道:“陛下问太子哥哥,岂非要太子哥哥一起偏颇吗?”
太子哥哥本来就喜欢苏霓锦,陛下要是让太子哥哥做主,用脚指甲盖儿想也知道太子哥哥会怎么做。
“臣女有一办法,就算不查也能证明苏霓锦作弊!”苏黛云灵犀一动,想到了问题关键:“苏霓锦的字画水平究竟如何,让她当场再写一遍不就行了。”
苏黛云的话给了嘉和郡主灵感,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个办法好!她有没有作弊,当场写过不就知道了。陛下若是连这都不允,那就真的是有心包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殿中秀女们都看在眼里,若再不允,确实说不过去了。
“太子觉得如何?写还是不写?”熙元帝问祁昶。
祁昶往苏霓锦看去一眼,嘴角闪过一抹似笑非笑:“那便写吧。来人,拿笔墨纸砚,孤亲自为苏小姐研墨。”
苏霓锦对他瞪去一眼,然而祁昶在那之前就已经收回了目光,让苏霓锦空瞪了一回。
太子下令,宫人很快便将桌台及笔墨纸砚准备好,苏霓锦被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的踱步到了桌子前,祁昶也如他所言那般,果真来到桌前履行他的承诺——为苏霓锦研墨。
苏霓锦看不惯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明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自己何其无辜,逆反心理让苏霓锦站在桌子前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不敢的样子。
嘉和郡主和苏黛云已经达成了短时间的联盟,两人看见苏霓锦的反应,都心下暗爽。
“苏小姐,先前郡主的话你也听见了,若你写不出来,那便是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的后果,不需要祁昶言明,苏霓锦也懂的,不仅自己完了,可能还要连累勤勤恳恳在官场打拼的老父亲。
祁昶抬眼看了一眼苏霓锦,一边又小声说了句:“或者你对孤笑一个,孤替你解决也不是不行。”
“……”这个王八蛋!
苏霓锦的脸色更黑了。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黑脸那也不过是换了一种美法,冷若冰霜的美更令人心动,翻的白眼都比旁人更为灵动。
祁昶换她字画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想好退路了吧。让考官放水的话,将来可能会留下话柄,但若直接换了字画,就算被人问起,苏霓锦也能仿出字迹,毕竟祁昶是亲眼看见过苏霓锦仿字的。
就是觉得不爽!
熙元帝带头,黑压压的一帮人围过来,一副围观吃瓜看直播的架势,苏霓锦不得不拿起了笔,蘸上太子殿下亲自磨的墨汁,正要提笔写的时候,又把笔放下了,对熙元帝道:
“陛下,让臣女当众写字倒是无妨,但臣女心中也有不服。”苏霓锦说。
熙元帝不解:“怎么说?”
“这字画本就是臣女所作,因为云姐姐与嘉和郡主一句话,便污蔑我作弊,臣女被逼澄清,并非自愿,所以臣女有一要求,请陛下准允。”苏霓锦说。
祁昶放下墨条,等着听苏霓锦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你说。”熙元帝点头。
众人也好奇苏霓锦会提什么要求,殿中一度十分安静,只见苏霓锦抬起她的纤纤玉手,指向了围在一旁吃瓜的嘉和郡主,说道:
“若臣女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她们就是污蔑。臣女希望到时候陛下能下一道圣旨,让嘉和郡主这辈子见了我,都必须恭恭敬敬的唤我一声‘老师’。”
苏霓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挑衅般看向小脸涨的通红的嘉和郡主。
熙元帝还以为她要让皇帝下旨惩罚,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要求,熙元帝笑问:“就这样?你若能证明清白,那你不日便会与太子成婚,成婚之后你便是太子妃,她见了你,本就是要行礼问安的。不要点别的?”
苏霓锦摇头:“那不一样!臣女就要郡主唤我‘老师’,行师礼。”
熙元帝看着这个倔强的姑娘,顿觉有趣,见一旁太子也嘴角含笑,熙元帝也不问嘉和郡主,兀自敲定:
“好,朕允了。那你的堂姐呢?也要她唤你做老师吗?”
苏霓锦果断摇头,语带轻蔑:“她就算了。臣女收徒也是有原则的,眼中没有半点姐妹情义之人,我收了她,岂非要辱没我的门风?不要不要。”
苏黛云被苏霓锦这么说,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可她无可辩驳,因为她和苏霓锦确实是堂姐妹,也确实是她主动挑起今日之事,可那又怎么样?苏霓锦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说的好像她真能写出那笔好字似的。
“你这姑娘倒是有趣。”熙元帝笑道:“多说无益,快写吧。”
苏霓锦再度执笔,这回便不再拖泥带水,以手边字画为蓝本,当着众人的面将四选时的考题重新做了一遍。
只见她下笔有神,一字一句从小楷写到中楷,再写篆书,最后一幅狂草更是撇捺如勾,浑然天成。丝毫不为围观人影响,静心书写,把每个字都当做是她生命中所写的最后一个字般慎重。
从她写出第一个字开始,所有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苏霓锦一丝不苟的将字画重新写、画了一遍,两份纸张放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人所写,毫无分别。
苏黛云直接傻眼了,嘉和郡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愤愤往始作俑者苏黛云看去,发出一声质问:
“合着你是胡说八道的?”
嘉和郡主哑巴吃黄连,她刚才见苏黛云一副要用全部身家性命跟苏霓锦死刚的时候,还以为她有十足把握,谁想到却是个西贝货。
周围见证了结果的人,听了嘉和郡主那句质问的话,都不禁抿唇暗笑,苏霓锦也忍不住暗自哼笑,这郡主都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就敢在哪儿为别人抛头颅洒热血。
苏黛云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的。她,她那日写的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她……”
苏黛云慌了,她可以确定苏霓锦四选时写的字绝不是这样的,那字平庸至极,以至于让苏黛云远远看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以她才敢当众揭穿。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苏霓锦的字怎么会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呢?
“你们相信我,她的字……不是这样的。”
苏黛云希望大家相信她,可周围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在亲眼所见面前,谁会相信她的话,她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苏霓锦是作弊的。
苏黛云情绪有点激动,旁边两个宫人上前将她架住,苏霓锦看着她的样子,无奈一叹:姐姐,你需要的是一个监控。
在这个没有监控和指纹的时代,眼见为实就是最好的澄清,最好的证据。
苏黛云接下来会怎么样苏霓锦并不想知道,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她知道苏黛云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作弊了,可她一没有害人,二没有谋利,苏黛云完全不顾姐妹之情,甚至不顾苏霓锦和苏轸一家的死活,想让他们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这就有点手毒心黑了。
熙元帝本就很喜欢这幅字,当时匿名批阅的时候就着重关注过,如今又现场看了一回,更觉满意,连连赞道:
“不错不错。写的真不错。来人,取章来!”
苏霓锦眉峰一挑,您老还真喜欢盖章!
眼看熙元帝就要把章盖到她写的字上,苏霓锦阻止道:“陛下,要盖章的话,还是盖这幅吧。”
虽然她不知道这幅字是谁写的,但总是人家的字体和真迹,她那个充其量就是高仿,盖上玉玺,也是高仿。
“是啊,父皇的章还是盖在那幅上吧。至于今天写的这幅,便给孤做个留念吧。”祁昶拿起苏霓锦刚写好的那几张字,如是说。
苏霓锦心中至少对祁昶翻了一百个白眼!然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尊贵的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苏小姐正对他有所不满,四目相对,祁昶还挑衅般对苏霓锦扬扬他手中的字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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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姑娘的嫉妒心,让好好的选妃典礼出了一场闹剧。
书写台撤下,苏黛云与嘉和郡主跪在帝台之下,等候熙元帝发落。
嘉和郡主委屈的不行,暗自把手帕搅成螺丝状,唾弃自己居然信了苏黛云这个蠢货的话,自己岂非比她还蠢吗?
“奉国公之女苏黛云,蓄意污蔑准太子妃苏霓锦,其行可恶,现收回对其所有赏赐,除去其选秀资格,杖责二十,赶出宫去。”
苏黛云大惊,被杖责二十除去选秀资格外加赶出宫去,她定然要成为京中世家圈中的笑柄了,今后前程无望。
“陛下,臣女知道错了,请陛下开恩。”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自己的将来的前程。说完之后,怕熙元帝不允,又求上了宁贵妃:“姨母,姨母您替我说说话呀,姨母。”
宁贵妃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帮她说话,这孩子脑子就是不清楚,刚才那么暗示,她就是看不懂,现在又来求她,宁贵妃若是帮她说话,势必要被皇帝恼了,若是不帮,又显得她好像也没有姐妹情义,苏黛云不称呼她为贵妃,一口一个‘姨母’的叫,这是一声声的鞭子声,赶着她上架呢。
左右两难,宁贵妃左右权衡取其轻,对熙元帝道:
“陛下,臣妾也知道此时不该求情,可她终究是臣妾的亲外甥女,还请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念她初犯,饶了她吧。小姑娘身娇肉贵,哪里就受得了二十杖责,要不就收回赏赐,训斥一番,令她回府思过吧。”
熙元帝瞥了瞥宁贵妃,思虑片刻后道:
“既然贵妃求情,那二十杖责便免了吧。”
宁贵妃和苏黛云大喜,还没说谢恩的话,就听熙元帝又道:
“杖责免就免了,但若从轻发落,恐怕今后要落人口实,说朕处事不公。这样吧,她是奉国公之女,做出此等恶事,奉国公难辞其咎,他教女无方,目无兄弟,便令其停职查看,罚奉一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奉国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坑爹啊!
第四十八章
奉国公停职查看, 罚奉一年。等于为苏黛云顶了二十杖责的锅, 苏黛云被两个宫人拖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脸懵的样子。
如此处罚之下,可见陛下已然动气,宁贵妃识时务, 不敢再多言一句,心中庆幸极了,幸好当初没坚持要苏黛云这个蠢货做敬王侧妃, 这要到了身边, 今后还指不定要给敬王惹多大的祸事来。
处理完了苏黛云,就轮到一起掺和事儿的嘉和郡主了。
刚才苏霓锦在写字之前向熙元帝讨了个旨意,说是只要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就要嘉和郡主从今往后见到她都行师礼,唤她一声‘老师’,熙元帝既然答应了,那就势必不会食言。
全福公公给跪在地上的嘉和郡主送来一杯茶, 嘉和郡主不解, 熙元帝说:
“既要行师礼, 怎么无敬师茶。敬茶吧。”
嘉和郡主没想到熙元帝会真的这么不留情面,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苏霓锦敬茶行礼,从小到大嘉和郡主就没遇过这般难堪委屈的事情, 一时倔强:
“我,我不要。”
熙元帝似乎料到她会不肯,又道:“不要, 就打板子。让崔嬷嬷打。”
崔嬷嬷的板子是宫里出了名的酷刑,嘉和郡主惧怕的很,左右为难,瞪向一旁苏霓锦,希望苏霓锦能稍微有点自觉,主动和解这件事,然而苏霓锦只是居高临下蔑了她一眼,凉凉开口一句:
“快着些,别耽误大家功夫。”
嘉和郡主差点被气晕厥,咬碎银牙:“苏霓锦,算你狠。”
拿过全福公公手中的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嘉和郡主大声开口:“老师,请喝茶。”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嘉和郡主的语调是带着气的,嘉和郡主是太后嫡亲的内侄孙女,由太后亲手养大,地位比公主都不差,苏霓锦若想与她交好,此时做个样子,卖嘉和郡主一个顺水人情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