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说的有板有眼,就跟人家亲眼看见了似的,连苏霓锦本人看完故事都忍不住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个苗疆女的师父了。
还有有人说她狐媚惑主,说她这个太子妃估计当不了几天,以色侍君不长远,等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厌倦她了,太子妃就要换人了云云。
总之,那些人就是宁可相信苏霓锦是妖怪,会妖术,会蛊术,都不愿相信她是凭真本事当上太子妃的。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苏霓锦不想回应,也懒得回应,更没法回应,难道她要一个个的去解释:不是我要当太子妃,是你们太子非要我当太子妃的。
因为苏霓锦的事情,沈氏每天收到的请帖越来越多,她不胜其烦,干脆找了个文书先生回来,每天就是帮她用最和缓的口吻,最坚定的行动拒绝邀请。
饶是如此,沈氏每天还是会被亲自上门送请帖的人打扰多回。
而相比于苏霓锦和沈氏的不满,家里倒是有个人还算满意。
苏佑宁。
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就到了苏佑宁去羽林卫所报道的日子,苏佑宁当初是满心忐忑的考进来的,考官们根本不知道他算哪根葱,都没怎么在意过,连报道都是他们那批人里最晚的。
如果按照以前的轨迹,苏佑宁入了羽林卫所肯定是要从最底层最底层的看门小兵做起,但如今有了苏霓锦这层关系,他直接被调到了罗时的手下,要知道,罗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带过羽林郎了,这份殊荣,让苏佑宁赶上了。
幸好苏佑宁不是个张狂性子,但确实感受到了好处是真的。
就在苏佑宁努力适应羽林卫,苏霓锦苦逼在家学宫廷礼仪的时候,一封书信直接送到了她的窗台上。
是皎月去开窗的时候发现的,纳闷的拿给苏霓锦,苏霓锦在宫里嬷嬷冷漠的注视之下打开了信件,看到信上内容之后,连日郁闷的苏霓锦终于忍不住笑了。
“小姐看完信,就来继续学吧。那个福身,您做的还是太生硬了。”宫廷一等教习嬷嬷王嬷嬷出了名的严厉,不过人确实认真负责,尽心尽力的教了苏霓锦很多。
苏霓锦对王嬷嬷问:“嬷嬷,明日我能请假吗?”
王嬷嬷严厉道:“小姐的基本功太差,一日都不得耽搁。”
这是拒绝了。
但苏霓锦却并不在意,她将手中的信递给王嬷嬷,说道:“太子殿下让我明日一同去秋猎,您说,我要不要去?”
王嬷嬷:……
苏霓锦得了王嬷嬷的许可后,并没有表现的太高兴,而是与王嬷嬷再三保证,明日回来之后,定会加倍努力练习,这才让王嬷嬷的脸色稍微好些。
倒不是苏霓锦真的有多想跟祁昶去秋猎,她不会骑马,也不会打猎,只是这些天被憋坏了,她是马上要做太子妃的人,宫中礼节不能不学,而她和祁昶成亲的时日比较近,所以学习的时间更少,必须日日勤学才行。
祁昶要她去秋猎,直接来接人就行,但他选择让人送书信到她窗台,约莫就是想让她的教习嬷嬷知道,并不是她懈怠,而是太子相邀,她不得不去。
算他有点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开始大规模的撒狗粮了~~~~~
第五十章
大祁的秋猎每年都会举行, 不必远行,城郊就有一处皇家猎场。
一大早, 苏霓锦就坐上了宫里的马车,从洒金巷出发。马车宽大豪华, 前后羽林开道, 苏霓锦没想到排场这么大, 突然十分后悔答应让祁昶派车来接, 尽管来接她的羽林郎副将很诚恳的告诉她,东宫准太子妃就是这仪仗, 苏霓锦依旧不适应。
猎场周围岗哨严明, 守备林立,一派皇家肃穆庄严范儿。
一般人家的马车, 行驶道猎场外围都要停下, 从猎场入口步行而入, 但苏霓锦坐的是东宫的马车,有特权, 类似走了个vip通道, 直接驶入猎场, 停在明黄色的营帐前。
苏霓锦在马车里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隐隐听见马蹄奔走和人们欢呼的声音,来推断该是进了猎场。
两个小太监为她掀开车帘,苏霓锦走出马车就看见了站在营帐前的祁昶,今日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将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表现的淋漓尽致, 苏霓锦暗自称赞,祁昶这个人,绝对能当‘天之骄子’四个字,是老天爷偏心偏到浩瀚宇宙之后才出现的产物。
苏霓锦发现自己好像被某人的美色带跑偏了,尴尬的避开目光,想要下车,马车停靠在营帐前,营帐前有几层台阶,中间有个一人宽的间隙,只要跨过去就能下车。
苏霓锦今日没有穿繁复的衣裙,因为不会骑马,所以也没有穿骑装,一身鹅黄色的圆领襦裙让她平添俏皮,她低下头准备稍微提一提裙摆,免得待会儿跨过间隙被裙摆绊倒,谁知她手刚碰到裙子,还没使劲儿,一条浑然有力的长臂便从她抬起的胳膊下穿过,搂在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
只见祁昶一脚站在台阶上,一脚踩在马车踏板,单手环过苏霓锦,稍微一使劲儿就十分轻松的把苏霓锦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就像抱了个孩子,动作行云流水,泰然自若,好像他亲自抱苏霓锦下马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相比祁昶的淡定,苏霓锦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这种程度的接触绝对谈不上冒犯,但她确实没想到就是了,尤其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尽管那些太监和侍卫们全都鼻眼观心,毫无反应。
不过侍卫们可以装作没看见,但营帐区里不仅仅只有这一个营帐,祁昶的营帐旁边就是王帐,王帐旁边是妃嫔们的地方,然后就是一些皇亲国戚,或者一二品的官眷营帐,多少还是有些人看见了祁昶把苏霓锦从马车上抱下来的。
苏霓锦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下外面的流言,除了她给祁昶下蛊才让祁昶选她做太子妃之外,估计还要又要多一个她是狐狸精的实锤。
“你能不能,低调一点点。”
苏霓锦微微凑近祁昶,用极小的声音对他提了一点小要求。
祁昶好整以暇弯下腰,也用极小的声音回了她一句:“让他们看去又何妨,我们是赐过婚的关系。”
苏霓锦:“……”
这人到底懂不懂。
“今儿父皇没来,不用去跟谁请安,你是跟我进营帐,还是去外面走走?”祁昶问苏霓锦。
熙元帝不喜欢打猎这种事情,但每年又必须要做,所以就心安理得的交给太子主持。
苏霓锦看了看祁昶的营帐,明黄色的帐帘被风微微吹动,似乎在对她提出邀请,要是她跟祁昶进营帐的话,肯定就是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不好不好。
于是苏霓锦从善如流选了‘到外面走走’这个选项。
祁昶遗憾的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带着苏霓锦从太子营帐走出往不远处的跑马地转去。一路上,只要看见祁昶的人,全都退到两边行礼,那样子像极了……
苏霓锦忍不住笑了一声,祁昶看向她,不解问:“怎么了?”
祁昶自幼身边人便是这般恭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苏霓锦抿了抿唇,小声笑道:
“那些人看见你就让出路,像不像神话故事里的开山裂海?”
“啊?”祁昶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比喻,一时不能理解。
苏霓锦甜甜一笑:“你总不苟言笑,那些人怕你才会如此。”
祁昶点头:“是啊,本该如此。”
“……”
苏霓锦本来还想跟祁昶讨论一下亲和力的问题,但想想还是算了,对于一个出生就是太子的人来说,亲和力什么的,可以直接喂狗。
如今是深秋,地上的草已经不那么绿了,跑马场那边热闹闹的,苏霓锦的目光忍不住被那边吸引,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那边围着一圈圈的人,像是在做什么比赛,于是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祁昶看了一眼,回道:“三全关,比骑马、射箭和摔跤。赢的有彩头。”
苏霓锦昂首垫脚的望着,问:“你怎么不参加?”
“我?”祁昶愣了愣,说道:“我不参加。”
“为什么,因为你是太子?”苏霓锦脸上写满了好奇。
祁昶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去像什么样子。”
猎场上的比赛很多,数三全关玩儿的人最多,因为彩头够多够大,吸引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不少皇家子弟和官宦子弟都会参与。
不过祁昶却是一次都没参加过。他是太子,得时刻端之重之,跟一般年轻人在跑马场上比赛的话,估计会惊掉大堆人的眼镜。
苏霓锦知道他有太子包袱,自然不会勉强,不过就算不参与,也并不妨碍她在旁边看一看吧。
对祁昶提出这个要求之后,祁昶同意了,不过也表示,只能苏霓锦一个人去,跑马场周围人太多,祁昶贸然出现的话,会引起不小骚动,苏霓锦明白他的意思,表示自己看看就回来。
祁昶唤来两名羽林卫随在苏霓锦身后去了,祁昶便上了搭建的观景台喝茶去了,其实观景台上也能看见跑马场的全貌,但远远看着,肯定不如就近看爽快。
苏霓锦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人群中没多少人认识她,今天这场合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看客们见她身后跟着羽林卫,定是东宫的谁,便也不敢阻碍,让苏霓锦很顺利的挤到了跑马场的栅栏最前方。
十几匹骏马从她面前疾驰而过,这扑面而来的冲击让苏霓锦感觉相当刺激,像其他人一样奋力鼓掌。
这一处应该就是骑马比赛了,苏霓锦看向马背上骑马的人,发现居然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敬王、顺王,还有……裴遇。
那个为了娶杜嫣然,不惜抹黑苏霓锦以求退婚的渣男。他上门嚣张退婚的时候,苏霓锦躲在后堂,一下就记住了他那张脸。
裴遇是平阳侯世子,与苏家退婚的事情闹上过朝廷,他在家被禁足了好几个月,就顺便利用这几个月,低调的和杜嫣然办了婚礼,据说就是两家亲戚间凑在一起吃了顿饭,连个像样的堂都没有拜。
而苏霓锦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实在归功于沈氏,每回只要提到裴家和杜家,沈氏就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无数次发出嘲讽技能。沈氏的嘲讽听多了,苏霓锦自然耳熟能详。
裴遇的骑马技术似乎还不错,持续甩了敬王半马的距离,其他人则遥遥跟在敬王后头,顺王已经被后面的马队包围,不太可能突围。
骑马比赛要跑三圈,就跟赛车似的,谁就赢,裴遇和敬王正在奋力争夺中,裴遇并没有让敬王的意思,周围不少人都在跟着喝彩叫好。
“裴世子的马上功夫是我爹的副将教的,这局估计要赢的。”
苏霓锦正看的起劲儿,旁边一道女声传来,像是在和她说话,苏霓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又是一个熟人——准敬王妃,骠骑大将军府的大小姐霍问心。
“霍小姐,你是跟我说话吗?”苏霓锦直接问道。
霍问心是个爽快人,最不喜欢扭捏作态的类型,所以苏霓锦直接当面回应她,她很高兴。
“是啊,不然呢?”霍问心说。
苏霓锦笑:“也是。你说这场裴世子会赢?我看敬王殿下追的很紧啊。”
霍问心是将门虎女,英美挺正,连穿的衣服都是简洁大方,方便行走的,黑发高高束起,是京中菟丝花,金丝雀般的贵女所不具备的英姿飒爽,别样风流。
霍问心欣赏苏霓锦的同时,苏霓锦也很欣赏她,两人自然而然凑到一起,霍问心用专业的角度跟苏霓锦分析为什么敬王会追不上裴遇。
苏霓锦很认真的听着,越发觉得她讲的有道理。
不过道理归道理,她依旧存疑,霍问心见状,居然对苏霓锦提出赌一把,苏霓锦无不敢赌,当时便应了。
她赌敬王赢,霍问心赌裴遇赢。
苏霓锦笑了:“不是,你是准敬王妃,居然不赌敬王赢?”
霍问心觉得自己问心无愧:“那又如何?我偏不赌他赢。”
两人相视而笑。
“切。”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蔑之声传来,两人同时望去。
霍问心是年纪到了,回京嫁人的,对京中贵女并不熟悉,看了一眼那语气轻蔑的女子后,便盯上苏霓锦,目光透出询问。
苏霓锦对霍问心简明扼要的介绍:“你赌的裴世子的夫人。”
语带轻蔑的声音正是裴遇之妻杜嫣然,只见她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霍问心和苏霓锦凑在一起夸奖裴遇骑术的话。
霍问心虽然不拘小节,但被人家夫人听到她夸人家丈夫,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杜嫣然没想到苏霓锦见了她,神情正常的就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她坦荡荡的样子,反而让始终觉得她们是对头的杜嫣然有点尴尬了。
“苏小姐如今是准太子妃,该多注意言辞,别总盯着别人家的丈夫看,可以吗?”
杜嫣然咽下尴尬,对苏霓锦隐隐刺道。
原本她是可以光明正大数落苏霓锦的,因为她以前自问出身比苏霓锦好,而裴遇宁可娶她也不要苏霓锦,更说明了在裴遇眼中,自己比苏霓锦好,这大大的助长着杜嫣然的自信。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苏霓锦已经是准太子妃,明年三月就要正式嫁入东宫了,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已经不是杜嫣然能随随便便当面欺压的了。
但若让她什么都不说,杜嫣然忍不住。
霍问心在一旁听着,来了火,指着杜嫣然道:
“嘿,你嘴巴放干净点,谁盯着你丈夫看了?”
刚才是霍问心和苏霓锦一起在讨论裴遇和敬王的骑术谁更好些,顺便赌了一把,这女人一上来就说她们看她丈夫,霍问心是个暴脾气,忍不了。
苏霓锦见霍问心生气,赶忙劝道:“不用理她。她是在酸我,这你还听不出来?”
霍问心仿佛有所悟,盯着杜嫣然看了几眼,了然点头:
“嗯,看着是挺酸的。”
两人默契一笑,都很喜欢对方这样爽直不拐弯子的说话方式。
杜嫣然被她们一唱一和气了个倒仰,沉不住气道:
“你们说谁酸?苏霓锦,你敢说你刚才没看裴遇?”
苏霓锦一挑右眉,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