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生抬起眼,对她点头致意。
无可挑剔的一张俊脸,桃花眼上挑,很有几分撩人的味道。
梁从星眨眨眼睛:“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噢。”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梁从星。”
易桢很少叫她的全名,而且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她每次听到,都要先心惊胆战一番。
不过,他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走了吗?
梁从星回过头。
看见身材高挑的少年微倚着走道边的墙,影厅内光线半明半暗,衬得他的脸庞更加清秀立体。
看一眼,她就迅速扭过头,然后定了定神,跟书柔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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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读高中呢?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
像书柔,她读大学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有男朋友,而且,还不用担心男朋友会丢掉许多项荣誉…
梁从星有点哀怨的,朝易桢看了眼。
后者似乎有所察觉,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
两人还没出放映厅,在漆黑狭小的通道里面,脚下踩着柔软的红色地毯,梁从星仰头看他,轻轻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不高兴?”他垂着眸,问。
梁从星当然不好直说,如果直说的话,就好像非逼他在自己跟荣誉之间做个选择似的,她不愿意这样。
想了一下,她选了目前困扰她的第二个问题来坦白:“我成绩太差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却好像充满了委屈,易桢耐心地等她说完。
“你看那个电影,那个女孩子,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其实也没付出很多努力吧。要是他们考上一所大学,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误会了。”
其实电影里男女主分离的原因有很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高考分数决定的。
但梁从星最近,受了不少关于成绩的打击,自然就敏。感一些。
比如运动会那次,她的成绩不够与他并肩做举旗手,再后来,又是光荣榜学霸cp什么的。反正都不关她什么事。
而且最近,她的学习似乎已经进入瓶颈阶段,这周的三门单元测试,每次都是那个分数,看不到进步。
最后还有个原因,她周末刷了本小说,男主高考失利,没跟女主上同一所大学,结果第三者撬了墙角。
反正,最近出现的,全是些不详的预兆。
越想越伤心,梁从星觉得很委屈,又觉得,为成绩伤心,着实不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成绩也不好,坐在你身边,肯定老影响你……”她闷闷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逻辑了。
“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易桢的一个动作打断。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出口通道里,灯光昏暗,把他手臂的影子拉成了长长一条,阴影刚好遮住她的眼睫。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进黑暗和混沌里了。
梁从星连眼睛也不敢眨,有点呆愣愣的,微微仰着头。
“你这么努力,这么乖,”梁从星听见他的声音,柔得好像静谧的夜色,“还有,我真的不在意什么荣誉。”
第34章 乖乖
梁从星动了动嘴唇, 总觉得, 她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知道了。
虽然他说不在乎荣誉什么的…
但她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回去的路上,脑袋靠着公交车,随着玻璃一下一震。
思绪不知不觉中, 飘到几个月前。
梁从星承认,她当时转学过来, 就是单纯地想追个帅哥。只不过, 后来出了点小插曲, 她又发现这帅哥对自自己也有几分意思,就半哄半认真地, 开始跟着他补习。
纪分野说过,她之所以执着于易桢,是因为还没把人追到手,远远看着, 才越看越心动。
他还举例子证明——以前梁从星刚夸过某个人帅,转眼就兴趣缺缺了,而且不止一次两次。
反正她从小做事没定性,这种例子一抓一大把。
把梁从星气的, 又踹了他好几脚。
不过, 静下心来想一想,纪分野说的也有一丢丢道理。
她就像一只猫, 碰上一朵格外漂亮的高岭之花,于是, 不由自主地想伸爪子祸害一下。
也没考虑过接下去的事。
那她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开始不光喜欢他的颜值,更迷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甚至,在张君杰说了那些话之后,她还隐隐觉得,不谈恋爱也没关系,他这样一直优秀下去就好。
以至于,在放映厅的通道里,易桢说自己不在意荣誉的那一刻,暗示如此明显,她却选择了退缩。
少年的身形高挑,站在她面前,黑色的影子覆盖下来。距离很近很近,呼吸清晰,连空气都温暖暧。昧。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梁从星却听都不敢听了,她背贴着墙想溜,居然没出息地结巴起来:“要、要迟到了。”
易桢喉结轻滚了下,没再说话。垂下眼,深深的眸子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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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回来的那个星期,桐城入了冬。
气温降到十来度,学校通知不用再穿校服。第二天,大半的同学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教室里的颜色一下子丰富起来。
梁从星穿了件紧身正红毛衣,高腰的牛仔裤,外面套一件刺绣外套,脚上一双缠带漆皮靴。
发尾垂到肩膀以下,略带弯卷,漆黑的颜色衬得皮肤雪白。
高中生里,难得有人穿得这么独具风格又好看,她早晨一路过来,就吸引了一票人的目光。
“你好像杂志上的港风小姐姐啊。”唐小棉早上来问她借笔,然后赖在座位边上半天舍不得走,“不不不,像韩国女团,又甜又酷的那种…”
梁从星装作惊讶,身体前倾过去:“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其实我是混血。”
唐小棉一听这个,眼神都亮了。目光在梁从星脸上转了一圈,着重停留在她略深的眼窝,和挺秀的鼻梁上。
再细看,连眼珠的颜色也比一般人浅些,像琥珀色的琉璃。
真的,好像混血!
唐小棉激动起来,把桌子拍得哐哐乱响:“真的吗?阿星你居然一直不说,太酷了吧!哪国混哪国?”
梁从星很淡定:“北城混桐城。”
唐小棉:“……”
反应了两秒,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国、国内的两个城市也能算混血?”
“能啊,怎么不能。”
“阿星你就是个小骗子。”唐小棉气呼呼地拿着笔走了。
梁从星觉得她怪有趣的,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河豚。她笑了一下,弯腰从桌子里拿书。
就在将要抬头的那一刻,她察觉到头顶光线一暗。
手指在桌肚里收缩了一下,梁从星慢慢把书抽。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抬起视线。
易桢穿的也是黑色外套,更巧的是,袖口有一点红色的徽标。他的手从袖子里露出来,搭在桌角,更显得修长匀称,皮肤白皙又清冷。
张君杰这个眼尖的立马叫出来:“情侣装啊两位!”
换作平时,梁从星肯定嘚瑟上了,但她一想到那封匿名举。报信,就觉得周围全是蠢蠢欲动的眼睛。
她掀了张君杰一眼:“闭嘴。”
后者举手作投降状,不说话了。
易桢抿了抿唇,等梁从星从位置上起身,抬脚进去。
自从看电影回来,两个人之间,一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纱。
他们依旧在下课讲题,晚自习补课,但却没有一起出去散步,也没有开很多稍显暧昧的玩笑了。
连张君杰都调侃似的说,最近他瘦了,因为没糖吃。
梁从星承认,是她有意先疏远的。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做人不能自私,不可以任着自己来,就把易桢的前程毁了。
虽然说,一个十优奖,还谈不上前程,但是早恋总归是一种…不被家长老师学校认可的行为。
她不想带坏他。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追人追了这么久,突然停在了这要进不进,要退不退的一步,心里也不好受。
易桢更不好受。
她看得出来,很多次,都察觉得到他欲言又止的话,沉静的眼神里,也总是暗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种熟悉过后的疏离,更让人心酸难言。
梁从星知道,总有某一天,总有某个时间,这种微妙的感觉会被打破,他们还是会好好地谈一谈。
但她没想到,那个时刻来得这么快。
这事,要从年级里组织的夜跑活动说起。
其实学生会那边,早在十月末就提出了夜跑的倡议,让大家劳逸结合,在晚自习下课的十分钟里,去操场慢跑几圈。
不同的是,这个月搞了个班级夜跑打卡制,列入月末的总评考核。
于是,各班班主任重视起来,在班里宣布,每个人每周,至少要参加两次夜跑。
制度刚开始实施,学生会排班出了点岔子,易桢作为班长,被借去统计人数。
梁从星一个人,就不怎么有跑步的积极性,很快就掉了队。
不知道跑到第几圈,她身后传来一声:“哎,星姐!”
梁从星回头,在夜色里,看到周扬的影子。
他从一班的队伍里出来,小跑几步上前,梁从星看见他脸上有伤,下意识地问了句:“打架了?”
“嗯,上礼拜跟十三中的逼崽子们干了一架。”周扬不以为意,问她,“掉队了?”
梁从星“嗯”了声,沿着跑道慢慢走:“不想跑。”
而且,再跑就要出汗了,她不喜欢。
周扬跟上来:“那一起走走?”
梁从星下意识地拒绝:“不是要按班级的吗。”
“那谁管啊,就是跑不动了。”周扬笑着说,他走路自带一股懒散随意劲,身形又高大,两人的手差一点碰在一起。梁从星往边上走开一步,听见他说,“也没值周生检查啊……”
话音没落,两个人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人拿着一本本子站着。
那人站在围网的路灯下,身量颀长,昏黄的光影,映得人面庞清秀温和。但是,那一瞬间,梁从星就是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点点寒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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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星没想好怎么解释。
是她要先跟易桢划好分界线的,这会儿遇见了个小误会,就赶着去解释,好像不是太对劲。
此外,那晚回去之后,易桢也没表现出要她解释的意思。对她还是像之前一样,依旧温和耐心。
想起上一次,他吃醋了就明着表现出来,梁从星觉得,这次的事他应该并不在意,毕竟她跟周扬,也没干什么。
时间一转,到了周五放学。
一班的刘歆背上书包出校门,刚拐过弯走几步,就被三五人拦下。
这群人从穿着上看就不是好学生,衣服松松垮垮,外套也不好好穿,身上一股浓浓的烟味,走起路来流里流气。
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伤,嘴巴歪着叼着根香烟,伸手揪住了她的书包带:“小同学。”
刘歆被烟味熏得直咳,吓得腿都在抖,还没等她说出什么话来求饶,就听到对方问:“你们班的那周扬,女朋友是哪个?”
周…周扬?
刘歆哆哆嗦嗦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校服上有铭牌,写了班级和姓名的。这群人估计是周扬的仇家,听说他们那种小流氓,成天就是不读书,打起架来很恐怖的。
他问什么?
周扬的女朋友?
她咽了口口水,声音发抖:“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的声音一下子沉下来,眼神凶恶得可怕。
刘歆早就听说,十三中的混混和普通混混不一样,他们和社会上的人也有来往,闻言吓得腿都软了:“她,就她!那个女生跟他认识!”
几个人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只见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头发微卷,穿得漂亮,从轮廓上来看就不赖。
“真的?”
“真的真的。”刘歆拼命点头,只想快速摆脱这几个人,“不骗你们,你们也知道我名字啊…”
“钱哥,她说的有道理。”旁边一个人使眼色,“那妞儿马上走过来了,咱们这样,不好下手。”
那个叫钱哥的“呸”得一声,把烟蒂吐在地上,踩脚碾灭,对刘歆说:“滚。”
刘歆眼泪早都吓出来了,连忙擦掉,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从星边走,边跟纪雪容打电话。
纪雪容在一家公司里任高管,今天把司机调走,说晚点回家接她去外婆家吃饭。
梁从星“嗯、嗯”地应着,挂了电话,冷不丁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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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同学!”刘歆回头看着那群人走远,立刻冲向了桐中的校门,她跑到最近的一个人边上,手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有危、危险!!”
那人脚步顿住,问了句:“什么。”
刘歆猛喘几口气,抬起头,看见面前男生的校牌,如逢救星:“你们班的!你们班的女生让外校的人堵在巷子里了!!”
“哪条巷子?”
“就校门东边那条!我带你去!”刘歆边跑边说,男生也跟着跑上来,她气喘吁吁地说明情况,“就你们班那个,是我们班同学的朋友,然后好像是我们班男生的仇家来寻仇了!”
易桢的眸光在她的校牌上掠了一眼,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哎同学!”
刘歆追不上了,停着连连喘气。她望着那个疾奔而去的男生背影,忽然间觉得有点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