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三然抬头看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时教授,虽然情况比较紧急,您能在这时候改变主意我也很开心,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时瑾言拿起咖啡,轻抿一口后放下:“我之前确实有得罪你的地方,但是,我若这时候心怀不轨,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
原以为沈三然会点头,没错,她没什么好图的,没想到,沈三然怯怯地回答:“可多了,我的生辰八字,顾客的生辰八字,还有我的一些个人其他的……”
那万一时瑾言是突发绝症,接近她然后换命呢?
那她的阳寿不得被偷了!
太可怕了!
时瑾言看着沈三然的小脸从红润到惨白,有些无语。
沈三然越想越害怕,时瑾言也不知道她害怕什么,只觉得她讲的需要担心的点都是乱七八糟的虚无。
“我对你的生辰八字没兴趣,顾客的也没有,你其他的什么东西我也不感兴趣。”时瑾言坦言,“我对我个人目前的情况还算满意,没有想图的东西。”
这番话讲完,沈三然又再确定:“真的吗?”
时瑾言微笑:“你,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目前对感情生活没有计划,就算有,我的理想型不是一个神棍。”
沈三然暗暗捂着心脏,扎心了。
十几枝箭穿心而过,她现在还坐在这里全靠毅力。
是她高估自己了。
沈三然咽了咽口水,点头:“那好的,您这算是答应了?”
时瑾言默认。
“那好的,我明天跟雇主那边联系。”
“不,现在联系吧。”时瑾言要求道。
沈三然“哦”了一声,当着他的面联系苏家。
苏家那边是苏母接的电话,她听说时瑾言愿意过来,喜极而泣,当然也不忘报告情况:“小沈啊,最近那妖孽来的时间又提前了。”
“你帮我问问,能不能明天就开始?”
沈三然蹙眉,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这个时间的推前可见是阴气的积累越来越充足。
“时教授,您明天有时间吗?”沈三然问道。
时瑾言点头,当然越早越好,蒙奶奶那边情况也不妙。
于是沈三然与苏母那边约好明早九点过去。
苏母挂掉电话,从衣兜里掏出红色符咒走上楼,打开苏颜的房间,连日来哭到无神的双眼再次绽放光芒,对床上骨瘦如柴的女儿喃道:“颜颜,你再等等。”
沈三然放下手机后再次感谢:“时教授,多谢您大发善心。”
时瑾言淡淡地点头,看了一眼她的蛋糕和奶茶,提醒:“吃吧。”
沈三然欢天喜地地大喝一口奶茶,时瑾言看见她的表情从喜悦到扭曲,然后听见她暗暗吐槽:“太甜了……”
沈三然放下奶茶,吃一口蛋糕,甜到差点流下苦涩的泪水。
拿着汤勺看桌前的食物,沈三然决定回味一下时瑾言的三无言语。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房没房,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神棍,哎呀,太苦了,吃点甜的东西吧。
于是咽着眼泪吃下一口蛋糕和奶茶。
突然听到对面的一声轻笑,沈三然咬着汤勺抬头,时瑾言正握拳放在嘴边,眯着眼笑。
沈三然再次张开嘴,妥妥的村姑。
“吃不下就不要了吧。”时瑾言尴尬地收起笑容,“会得糖尿病,而且会肥胖,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沈三然闭上嘴,果然惊艳不过三秒。
“你刚刚问我要怎么解决?”沈三然突然想起时瑾言最初的问题。
时瑾言挑眉,等她说话。
沈三然放下汤勺,张开自己的手掌,用手指划了一下掌心:“可能要用一下你的血,把他引出来。”
见时瑾言皱眉,沈三然立刻解释:“不用担心,就一点点而已,因为你是它的父亲嘛,它愿意听你的话,而且你的体质也比较特殊,似乎他们都有点怕你。”
时瑾言沉思片刻,转而问道:“如若我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呢?”
“不可能,这孩子自己说了你是的。”沈三然相信证据。
时瑾言点点头,不再说话。
然而,沈三然却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比如说,被烧掉的小纸人,是为什么呢?
问时瑾言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根本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使着小纸人窥探他的行踪。
即便小纸人只在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跟着,因为她要在校门口等他出来堵住他,她并没有通过小纸人知道他别的事情。
但愿明天不要出岔子。
婴灵怨气深重,他们经历多次轮回才有机会成为人,特别是那些有着强烈出生欲望的孩子来说,刚成型就被结束,他们是十分怨恨的。
这也是他们不好请走的原因。
沈三然戳了戳蛋糕上的珍珠,明天一定要顺顺利利。
时瑾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店外的低矮灌木,也许,明天就知道为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怕某人真香哦,然后啪啪打脸。
时某人: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
本渣渣作者,露出十分礼貌从容的微笑。
第六章 这是谁的婴灵?(6)
周日早晨,一辆白色的车子缓缓驶向当地的一片别墅区。
沈三然抓着安全带,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最后时瑾言叹息:“那个座位可以调低一点。”
“嗯?”沈三然转过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时瑾言转头看了看她半悬的双脚,她才知道原来是车座椅的高度问题。
“没事,我一般都会这样的。”沈三然坦然接受自己身高上的“残疾”,并且佛系许久。
时瑾言无语,两个人一路无言来到苏家。
苏家别墅的围墙原本低垂着主人种的花花草草,现在只剩下干瘪的枯藤。
清晨浓雾刚散,时瑾言下车后发现苏家的温度比它周围的地方偏低,沈三然抱着自己的陶罐子跳下车,颠颠地去按门铃。
很快,一个满脸浮肿的中年女人慌忙地出来开门,时瑾言走近了看,发现她的眼睛周围肿得更加厉害,眼袋灰色而且浮肿,双眼通红,眼神无光,双手哆哆嗦嗦地输入密码,把两个人迎进去。
“苏阿姨,这个是时教授。”沈三然向苏母介绍时瑾言。
苏母扭头去看时瑾言,露出僵硬的微笑,沙哑着声音说:“请进。”
沈三然用手肘捅了捅时瑾言后他才抬腿跟着苏母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去,这时候,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就像不可探测地深谷,天气也骤然晴转阴,苏母一个哆嗦吓得跪趴在地上,抖着嘴唇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三然急忙抱着陶罐子扶住苏母,关切问道:“怎么了?”
“它在里面,在里面。”苏母捂着嘴,最后大叫出来,“它一直在里面!”
里面不是有人吗?
难道没人还能开门?刚才可是一点风都没有。
时瑾言和沈三然互看了一眼,随后径自走向屋子,苏母突然指着时瑾言的背影,对着空气叫起来:“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你去找这个人!”
沈三然大惊,捂住她的嘴,“苏阿姨!您怎么可以这样说!”
就算苏颜这段时间确实因为婴灵痛不欲生,但是她和时瑾言之间的恩怨谁都不知道,万一时瑾言是无辜的呢?婴灵生性阴狠,时瑾言出面帮忙也算是给过去的恋情一个交代了。
时瑾言倒是不介意,他双手放在大衣的袋子里,悠然地走进屋子。
他环顾四周,在外面看里面是黑的,但是近来里面后发现光线其实可以,客厅整洁,欧式窗帘挂了一半起来,虽是阴天但也是有光的,就是有些冷。
他回头,示意沈三然把苏母扶进来。
沈三然艰难地把苏母扶进来,原本六神无主的苏母却突然暴怒,挣开沈三然的搀扶张手欲掐上时瑾言的脖子,时瑾言身材高大,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苏母狼狈地跌在地上,但依旧低喃着:“明明是你负了我们颜颜,是你不负责任害得她有了孩子,凭什么你就完好地站在这里?”
妈呀,这是闹哪样啊!
不是赶紧捉鬼吗?干嘛突然来场人与人之间的大战!
沈三然扶额,果然最可怕的是人心。
“苏阿姨!您冷静一下,现在最关键的是把那个婴灵放在罐子里,送去庙里超度。”沈三然弯腰扶起苏母。
苏母慢慢地从地上起来,重重地喘气。
时瑾言冷眼看着她,最后她像被抽了气一样软软地靠在沈三然旁边,抬头望向二楼:“在上面。”
三个人一起走上楼,沈三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时候她追着时瑾言希望他过来,也没想到会这样。
话说,时瑾言究竟怎么看待这段恋情呢?
他当初可是拒绝的,突然的答应,难道真的有隐情?
苏母领着他们来到房门,回头看着沈三然。
沈三然会意,抱着罐子过来,在门前闭眼片刻,豁然睁眼时,眼神凌厉,时瑾言不由得想起前天晚上在二十二楼看到的情景。
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格分裂?
这时候,沈三然转身朝时瑾言抬起下巴,口气挑衅:“喂,过来!”
时瑾言:……
那个狗腿一样的沈三然呢?
“叫你过来没听到吗?!”沈三然不耐烦了。
时瑾言走过去,沈三然又对苏母说:“你下去吧,等一下有声音都不要理会。”
苏母看着沈三然的眼睛,莫名地没底气,软着腿下楼了。
沈三然把时瑾言推进房间后抬脚把门关上:“呐,你去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女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时瑾言实话说:“看不清。”
“行吧,那开始吧。”
“不认识也没关系吗?”时瑾言问。
“没关系。”沈三然十分无所谓。
时瑾言抬手摸了摸墙壁,似乎是开关,他把灯打开,房里的情景才清晰起来,陈设粉嫩,看样子是苏颜从小就居住的房间,角落还有裙子褪色的洋娃娃。
白色大床中央躺着的就是苏颜,时瑾言走过去,暗暗皱眉。
他印象中的苏颜长相艳丽,性子活泼,现在躺在他面前的女子看模样确实是苏颜,就算瘦得脱相,面部骨骼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所以苏颜的美丽印证那句话,美人在骨不在颜。
沈三然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罐子后朝时瑾言道:“行了,回忆过去的事你自己慢慢想,现在过来放血。”
“……”
“你是沈三然?”时瑾言走过去蹲下,仔细端详。
沈三然抬眼,凶巴巴地问:“你瞎啊,不是我还是谁啊!”
“……”
沈三然嫌弃地看了时瑾言一眼,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时瑾言面前挥了挥。
时瑾言伸出手后,沈三然便利落地往他掌心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涌出来,罐子里像是有磁力,血滴一点点被吸进去,良久才听到滴落的声音,这个罐子似乎深不见底,但其实高才二十多厘米。
沈三然又从背包里掏出纱布扔给他:“自己包扎,别烦我。”
时瑾言接过纱布,沈三然便再次闭上了眼。
四周一片漆黑,很快笼上薄雾,沈三然睁开眼,挠了挠头,又变成了温和的她。
“那个,小朋友……”沈三然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