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秦明一笑,“王爷可知,这朝廷赈灾,耗资巨大。而派过去的刺史,本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却一时色迷心窍,强了地方粮长女儿,惹了民怨。”
蕴琛一挑眉,这消息未传至京中,这莫秦明又是如何知晓?
莫秦明一笑,端起了酒杯。
“恒王可知,那刺史是何人?”
“何人?”蕴琛一挑眉,顺着问道。
“宁房王世子颜甚,颜甚正是当今永安侯的表亲。如今永安侯风头正盛,圣上虽赐了和硕懿慧公主,但这为臣,风头过盛,圣上怕也是不喜吧?”
功高盖主,向来是大忌。
“本王一向不管朝政。”蕴琛看着莫秦明,道。
莫秦明则表情不变:“王爷视权势如无物,意境甚高。我等望之莫及。不过,王爷多留恋烟柳之地,长久以来,圣上怕也是对王爷颇有微词,若能让圣上知晓此事,给圣上一个打压永安侯府的由头,那身上想必是极开心的。定会对王爷刮目相看。”
说的如此明白,蕴琛看了一眼莫秦明,为说话。
酒酣宴散
蕴琛白皙面庞微有醉意,望着空空的厢房,独留一人斜依。他风流之名在外,就算宿在这烟柳之地,也是常事。
“这些小儿,知我风流,倒是把我当傻子耍的团团转。”蕴琛笑道,“莫秦明啊莫秦明,你可知,你那副老谋深算不动于山的样子,可以点也不像流连这等地方的人。”
莫秦明站了太子一党派,如今皇兄还没死呢,一个个就坐不住了。
永安侯至今未站哪一边,却不声不响把嘉锦娶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最是风头盛,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不垂涎。
那粮长女儿,究竟多绝色,能让那没脑子的宁房王世子着了人家的道?
蕴琛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你一世英名,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上。要怪就怪那些个争权夺利的皇子吧。
不过,想至此,蕴琛却是微微眯了眯眼,这都有人把话说的如此明白,甚至不惜搬弄到了他这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面前,怎么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呢?正好也借这等小事,探一探那永安侯的口风。
皇兄啊皇兄,你守着自己皇位了一辈子,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坚持传子不传弟,生怕皇位被我抢了去。
蕴琛笑了笑,眼里是不明的光,仰头灌下一杯烈酒,酒渍顺着脖颈留下,湿了衣裳。年轻风流的面庞,绝对生了一副好样貌。
待天明,摇摇晃晃的恒王被下属扶上了马车,一小厮,看着样貌就惯是像那些个贵胄纨绔子弟捉弄良家妇女的家伙,只见他乖嘴蜜舌的,附在蕴琛耳边道:“王爷,您说的那个女子,知道是哪家人家了。”
“哦?”蕴琛起了兴趣。若是合适,禀报了太后娶做王妃也可,也可少了太后整日耳边的唠叨,太后唠叨不成,还抹起了眼泪儿,只说自己或者时是看不见琛儿的孙子了。
“王爷,那女子是永安侯的妾,名安澜。”
“妾?”
蕴琛眯了眯眼,听说温景苏一向洁身自好,只有一个妾。只是这个妾的消息甚少。
原以为这个消息甚少的妾,是个面貌平庸的。但昨日一见,只觉温景苏金屋藏娇的可真够深的。
“我那十九侄女就是个少有的美人。永安侯还这是艳福不浅呢。”蕴琛含笑道。
正好他要借那宁房王世子宜青州一事,探探永安侯的口风。如今倒是正好,还能附加个那个妾。
妾身份低微,可通买卖。喜好风雅的文人亦或大户人家的赠妾、换妾,也是极为常见的。
这风俗,也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甚至,前朝还有皇室将怀有身孕的嫔妃赠与大臣的事例。
蕴琛顿了一顿,踏上了马车,“去皇宫。”
“啊?王爷,您就这样去?”
“先去太后那醒醒酒,眠一眠。”蕴琛吩咐道。
第53章
蕴琛生性放荡, 不拘小节。这浑身还带着酒气的就到了太后的宫里。
“哎呀, 你个没心肝的, 瞧瞧,你这什么样子。”太后见着了自己的小儿子,那是一副心肠都要软了。赶紧着人让王爷沐浴、醒酒。
蕴琛半晕半醉的, 像儿时搂着太后, 孩子气叫道:“娘。”
“没规矩。”太后眼一睁,嗔斥道。但是这训, 却是半分威严都没有的。
蕴琛在太后的偏殿内, 一觉睡至未时。
新着了一身绛紫的衣裳, 既显得他清俊挺拔,也多了分雅骚。如白脂玉的风流面貌,最是秀美宜人。
天还冷, 就颇做作的执了一把山水扇, 看上去风骚又雅致。
“母后。”踏进了正殿, 蕴琛眼睛极亮, 含着笑,极是漂亮。见着了正殿端坐的太后, 颇是乖巧道。
太后没好气看了一眼自己小儿子,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但还是吩咐一旁的贴身宫女,“去, 把那荷羹端来。”
“是。”宫女应着。
蕴琛见那宫女下去了, 对着太后道:“母后, 儿子要去给皇兄请安。这就不呆了。”
“先吃点荷羹。”太后道。
蕴琛摆了摆手, “我这醉醺醺的跑来母后殿里,皇兄知道了,肯定要训斥我。我还是早点去请罪吧。”
太后看了一眼蕴琛,既然知道皇兄会训斥,还整日这样不着调。
蕴琛笑了笑,装模作样摇了摇扇子,走出了太后的宫殿。
未时,应该也是皇兄小憩刚醒的时候
蕴琛慢悠悠走着,明亮的眼睛里,是一丝一扣的思索。路旁的小太监自是认得恒王,跪在两边等着恒王过去。
这永安侯,正是势猛的时候。皇兄选了拉拢一条路,所以才将十九侄女嫁了出去。又赐以公主府的殊荣。只是,这最重要的封号,以十九侄女自小受皇兄宠爱来说,确实是个庶出。
帝王最忌功高盖主。
这宜青州的事,倒是能给永安侯一个不疼不痒的警告。皇兄啊皇兄,这永安侯于你来说,可是一把双刃剑。要用,却也要防。
蕴琛慢悠悠走至了御书房
明单帝正在里面处理奏折。
明单帝作为一个帝王来说,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不荒、淫残暴,也没有什么前无古人的政绩。
听得太监禀报,明单帝放下了笔,合上奏折放至一边。蕴琛进了来,行了礼。
“皇兄,臣弟来请安。”
“哼,还知道来。又那副样子跑去了母后那。”明单帝训道。
蕴琛抬了头,不以为意笑了笑,但嘴上还是认错,“臣弟知道了,只不过从宝月阁醉了一宿。却听到了一些事。臣弟自觉要紧,便连府里都没回,赶紧来了皇宫。”
“自觉要紧,便是在母后那酣睡了许久?再讨碗荷羹吃?”明单帝掀了眼皮道。语气不严厉,颇有一种兄弟亲厚的兄长意味。明单帝是不觉得蕴琛能听到什么要紧的,他这个闲散王爷,最要紧的怕就是酒少了,玩了少了。
听明单帝如此一说,蕴琛也是惭愧笑了笑,“醉了一宿,没熬住,就睡了过去。”
明单帝望了一眼蕴琛。
蕴琛抛了刚刚的话,反而一脸正经道:“皇兄,我在宝月阁里,听人说那宜青州刺史本是过去检查宜青州赈灾情况的。只是那刺史却玩忽职守,居然强占了地方粮长的女儿。”
“哦?”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眼中深了几分,帝王之威到底还是有的。那宜青州刺史,是宁房王世子颜甚。朝廷在赈灾一事上所费甚多。颜甚倒是好大的胆子!
“你还听说了什么?”明单帝望着蕴琛。
“那地方粮长的女儿,甚是美貌。”蕴琛正经答道。
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未说话。
“此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为换了衣服,朕就不知道你早上是何等不整的样子让母后忧虑的?下不为例。”明单帝道。
蕴琛答道:“是,臣弟不敢了。”
临踏出门,蕴琛又回头对着明单帝道:“皇兄,这强占女子之事,决不能轻饶。”
明单帝看了一眼蕴琛,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待蕴琛走后,明单帝面色一下沉了下来,“来人,去查。”
“是。”
这查来的消息,却是让明单帝大怒。这粮长,在当地颇有威望。这事甚至惹了民怨。这么大的事,京中为何没有一点消息。这颜甚简直狗胆包天!宁房王世子无能,还要来何用!
“宣丞相来。”
“是。”
柳晋一进御书房,刚跪下,一奏折就扔至他面前,上头便是龙颜大怒。
“宜青州派去的刺史,是你选的人?”
柳品晋颤巍巍拿起奏折翻看,待看清奏折上所述后,也是一惊,连忙将头匐在地上,“臣失职,望陛下责罚。”
“责罚?”明单帝望着柳相,“柳相刚过不惑,怎么就眼聋耳花起来了?”
“臣有罪。”跪在地上的柳品晋也是暗自叫苦,这宜青州赈灾已近尾,这刺史一职着实是个肥差。更何况有宁房王的举荐。谁成想,这样一个肥差,能硬生生被宁房王世子给搞砸了。这都不叫蠢材了,叫奇才。
明单帝看了一眼地上的柳相,柳相为朝重臣已久,而出了这事京中却传不来一点消息。这里面柳相固然失职,怕还有人特意压着消息。
“罚你三年俸禄,将这事查个清楚。”明单帝道。
柳相磕头:“谢陛下开恩。臣一定彻查。”
这柳相查出的,上了奏折。明单帝看了后,将奏折掷在案上,面色阴沉。
柳相奏折所述,地方官对此事瞒而不报,一是宁房王世子仗着宁房王府不让地方官上报。二,则是地方官的的确确是顾着永安侯的面子。如今京中,永安侯风头正盛,谁想去触永安侯的眉头,丢了自己的乌纱帽,断了自己的青云路。
这宁房王府可是永安侯府的表亲。
柳相还特意注了,近日宁房王的嫡女与庶女在年前便小住在永安侯府。
明单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颇沉。此事,虽没有显示是永安侯出手压了消息。但是明单帝也感觉到了,永安侯府如今风头太盛。如今只是地方官府的避,那以后呢?
明单帝也并未再召见宁房王和永安侯。而是直接下了旨。罢了颜甚的职,以及他世子的名头。以及派永安侯去宜青州担那刺史的职。永安侯是一个侯爷,更身兼从一品将军之职。去宜青州担个小小刺史。虽未说要撤温景苏的将军之职,但明显就是迁怒。
至于颜甚,罢职还好说。最要了他的命的,是罢了他世子的身份。此时也幸得他娶了个家室强盛的正妻,即使他不是世子,府里也没旁的庶子敢登上世子之位。颜甚他只需慢慢等候,等陛下气消了,再寻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圣旨一下
永安侯府是一下慌乱了起来
一应内院女眷,以温颜氏为首,坐在大榻上面色阴沉至极。她就知道颜甚那个不争气的,如今倒好,还连累了景儿,要去宜青州那样苦寒的地方,还担个什么刺史的职。
在站在一旁的元宜、元洛,那是大气不敢喘一声。这事,事起宁房王府。颜甚被罢了职,罢了世子的名头。竟然还牵连到了表哥。
嘉锦院子里,嘉锦也是皱了眉。父皇迁怒温景苏,这降罪之前,怎地也不派个人知会她一声?
永安侯府颇乱,但温景苏倒是显得颇镇定。军营回来后,还反倒安慰起了自责的老夫人。
这宜青州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消息是通过不到京都的,但如今消息却泄露,怕不是有心人。就在这时,温景苏却是收到了一份请帖。
是恒王的。
温景苏应邀前去
这恒王风流,最是奢金镶玉的。恒王府也是或轩峻或别致。花园小亭内,一年轻秀美的男子,正在小酌。
温景苏上前,也寻了一凳坐下。
“侯爷别来无恙。”蕴琛道。从亭上望着这园中山水之色,景色颇是美。
“我到不晓得,恒王何时对宜青州的事如此感兴趣了。”温景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夜明杯于白日里倒是显得剔透。
蕴琛笑了,“非我对宜青州的事感兴趣。而是对美人。”
温景苏望了一眼蕴琛
“听闻你侯府里有一妾,最是倾人貌。”
温景苏眼睛微沉,放下了酒杯。
“自古有换妾、赠妾。”蕴琛道。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宜青州的事不过小事,王爷倒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了。”
小事?的确是小事。皇兄只让温景苏去那宜青州替代颜甚料理好宜青州的事。却未罢了温景苏将军一职。皇兄到底还是需要温景苏的支持,现下不过不疼不痒的敲打一番。
“我自有我的道理。”蕴琛浅笑,手指敲了敲前面的夜明杯,淡笑不语。却仍是不说究竟还有何牌。
温景苏看了蕴琛一眼,“你去向皇上禀报这宜青州的事时,目的就是你那自有一番道理的道理?”
“不,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哪有那番通天本事,知道远在宜青州的事。只不过是有人将事情般到了本王面前,本王也就不好推辞了。”蕴琛带着笑。
第54章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 又垂了眼睑。清润眸光里, 深沉一片。
“你可是在想,你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我手里?”
蕴琛见永安侯不语的样子,似看透了一般, 道。
温景苏看了一眼蕴琛。
蕴琛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扇子,装模作样在这冷风四溢的亭子里扇了起来, 好不风骚。
“这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这权谋之上, 有多少人是死于话多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许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冷了,蕴琛将扇子收了起来。
见温景苏望着他,蕴琛便觉收扇子的举动有些尴尬, 咳了一声,端了一杯酒饮下。
耸了耸肩,蕴琛看着温景苏, “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