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朵低头看着新出炉的蛋挞,挞皮圆润精致,蛋液上是黑乎乎的圈圈点点。
她拧着眉回想,“你好像不爱吃甜点吧。”
贺景明在厨艺方面挺有天分,做出来的味道还挺不错,白朵跟在后面吃了不少。
只不过他为了保持身材,一般而言吃的都是少油和高脂肪的东西。
白朵有时候看着,觉得也挺痛苦的,也就歇了健身的心。
贺景明:“偶尔也会吃一点。”
白朵耸耸肩,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咬着,“今晚还要加班么?”
“不用。”他也拿起蛋挞不慌不忙的吃着,“心情不好?”
白朵的手停顿了一会,片刻后又放在嘴里咬着,“有点。”
“烤箱里还烤着牛排,你还吃么?”
她吃完一个,抽出纸巾擦擦手,“可以啊。”
身子半靠在他的肩上,鼻尖是男人身上的温热气息,耳边是风吹雨打的滴答声。
白朵有些眷恋,半揽着他的腰,“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缠绵又慵懒,似乎带着无限的依赖。
贺景明顿生柔情,抹去她嘴角的细碎,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我也想你,这个周末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朵眨着眼睛看着他。
虽然之前家里途生变故,可她因为被保护的好,眼睛里还带着稚气,透露出一股灵秀的神采。
贺景明忍不住俯身亲着她的额头。
与女孩的相处中,他还是很克制自己。
可是白朵很喜欢他的吻,温柔又克制,可以清晰的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
她多少会有些迷恋。
白朵仰着头,看着男人眉宇间的温软,忍不住心神一动,微微站直身子,低头覆上他的唇。
他被迫靠着墙,头仰着才能让白朵亲到。
尽管姿势有些不适,他却仍然温柔的承受着,大概也是察觉白朵心情不好,并未占据主动权。
唇齿交缠,白朵只是笨拙的舔着他的嘴唇。
她的两颊慢慢染上了红色。
贺景明有些想笑,大概男人在这一块都是无师自通,他微微张开嘴唇,带着甜香的舌滑入口中,那是他做的蛋挞味道。
他有些激动,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情难自禁的含着她的舌尖,温柔又贪婪的攫取她的香甜气息。
主动权,瞬间到了贺景明的手里。
灯光下,他的沉迷清晰可见,姣好的容貌依稀可见少年的影子,她一时之间晃了神,抵在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顺势搭在他的肩膀向下移动。
她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揉了揉。
白朵闭上眼,仰着头承受着他热烈的气息。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顺从的接受他的温柔,轻颤的睫毛还带着点水润。
直到白朵有些喘过气来,她才揣着男人的胸口,呜呜的叫唤着。
贺景明又亲了亲,才放开她。
白朵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
贺景明的目光顺势落在饱满的那处,耳朵悄悄的红了,不自然的变换位置遮掩自己的失态,目光也移向别处。
他仓促起身,“我去看看牛排好不好?”
白朵看着男人离去,悄悄红了眼,可是又有些欢喜。
她是喜欢这种亲近的。
*
白朵的生活渐渐平稳下来,学校的课程少了许多,她的体育补考也过了,不过到底失去了保研的机会,她偶尔也想着,自己要不要考研,又对什么感兴趣。
可是了无头绪。
她又惦念着医院里的母亲,却因无端有了害怕的情绪,故而只敢偷偷去看望她。
有一次偷偷去医院看望母亲的她,偶然碰上了孟定,于是跟他的交际也慢慢多了起来。
一本书,一个人,偶尔都会交谈。
只是孟定身体不好,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多。
这一天,她刚从孟定家出来,手机便收到了一通陌生的来电。
电话属地是明临的,号码却很陌生。
犹豫半晌,她还是接了。
有些苍老的女声小声叫着:“是白朵么?”
白朵一怔,“是我,你是?”
“我是…”那头停顿一会,道:“舅妈。”
她心里摸不准对方的来意,迟疑开口,“舅妈?”
白朵对于这个称谓的印象,来自于对方每年寄过来的吃食。
“你妈手机打不通,事情有些急,我长话短说。”
舅妈便道:“我给你们发的邮寄地址被你舅舅卖给了你父亲,你把这话给你妈妈说,她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做!”
陌生的称谓让白朵有些失神,和母亲独居太久,她已然忘记自己还有个血缘上的父亲。
何况依着她那日在医院偷听到的,她父亲祖上可都不是长寿之人。
白朵有些好奇,“他会来江丰找我们嘛?”
舅妈一顿,“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着难掩的疲惫,“都怪我,给你们邮寄东西被你舅舅看到了,他…”
白朵只能安慰道:“没事。”
她现在住的翡翠公馆,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更何况,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她也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几句,是个不成事的,倒也无怪乎作出此事。
白朵跟舅妈未曾见面,说完要事后便沉默着找不到话题,最后只好匆匆挂断。
她低头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神情难耐。
好在母亲的治疗结束了,她确实要去医院一趟。
白朵翻了会课表,决定在周三下午去医院探望。收拾东西时,她犹豫了一会把装着哥哥资料的牛皮纸袋放进包里。
吴叔突然调往邻省,为了适应新环境,忙的不可开交,到现在也都没有给白朵回信。
她虽然失望,可是看着自己的长辈升官,心里也是开心的。
白朵又买了一些水果,便去了医院。
自从跟母亲吵架以后,白朵最初只是给她订了三餐,后来贺景明找了个护工贴身照顾,她偶尔也偷偷去看着。
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见过面了。
大概,她也是不孝的吧。
白朵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按在门把的手迟迟未动,表情也有些踌躇。
第31章
夜晚的江丰很是漂亮,灯火通明,喧嚣的声音让城市充满了浮躁感。
她摸着包里的手机,拿出又放回,犹豫了好多次,还是没有给母亲拨打电话。
成长记忆里,母亲对于这个男人的存在很少谈论,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直白的告诉她,父亲跟她离婚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家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一张照片,只有一张合成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挂在墙上。
加之,空闲时间都去张贴寻人启事,也没有时间跟精力分散在一个没有印象的男人身上。
只是偶尔,有些羡慕罢了,然后把这种情感夹注在哥哥身上。
连她也没想到,十九年后,这个男人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看样子,活的还不错。
白朵看向窗外,清冷的眸子安静,又隐约有暗流涌起。
贺景明摸着她的手,将其握在手心里把玩。
他看着车慢慢减速,神色平淡。
车在一条热闹的街道处停下,跟着前面的人左拐进了一家古玩的店铺,径直越过去了后院。
掀开帘子,后院独门独栋,曲折游廊,路旁有花香,清幽安静,别有洞天。
建筑带着些古色,门梁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火随风摇曳,倒印在墙上的影子奇奇怪怪。
白朵皱皱鼻子,她闻到了蜡烛燃烧的味道。
男人神色越发恭谨,走至游廊伸出,推开一扇木门,撩开帘子,弯腰退去。
白朵贺景明对视一眼,看着面前的通幽小路,走了进去。
终处有屋,屋里有光,白朵犹豫着,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有些像待客的房间,摆设极其华贵,木头的沉重带着些许严肃,让人下意识的凝神摒气。
白朵:“有人么?”
右侧屏风上忽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走到白朵面前,上下打量着神色淡淡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女孩,挑了挑眉。“跟我来吧,二叔在等你。”
贺先生低头,把她拧在一起的手掰开舒展,然后牵着走进卧室。
应该是卧室的吧。
因为这么摆着仿古的架子床,挺像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
白朵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朝另一个方向走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
林有慧带他们走到卧榻前,微微弯腰,轻声道:“二叔,人来了。”
林海动了动,微微翻了个身,苍白的脸颊瘦的骨头都显现了出来。
白朵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眉间如画,斯文俊雅,穿着的青色长袍已经旧了,却仍是克制工整。
可那副相貌,偏偏同孟定有六分相。
她下意识后退两句,茫然的看向身旁的贺景明,“他…”
如果这人是她的父亲,那他为何同孟定长得那么想象。
贺景明揽着她的肩,双手微微用力,只是触及中年男子的相貌,也忍不住蹙着眉。
他想起白朵偶然说过的话语,心中有了懵懂的猜测,只是一时也无法确定。
林海坐起来,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脸色也泛起潮红。
林有慧忙走过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手下削瘦到可以摸到骨头的感触,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烦躁。
二叔来到明临已经七八天了,可是却无端生起了病症,日夜咳嗽,无心吃食,短短数日便瘦了下来。他本就不胖,那层皮越发的薄了,总感觉手下的人某一天突然便离去了。
也是今日有了精神,才让白朵前来见他。
林海挥挥手,琥珀色的眸子漾起笑意,“我没事。”
白朵冷眼看着,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倒是比见到陌生人还要好一些。
他微笑着对白朵说,“坐吧。”
两人在他身侧就坐。
林海也有机会看着面前的女孩。
照片太过静态,只能看出相貌,可她的长相更偏向于白淑贤多一些。
如今看到真人,他才觉得,到底是林家的人,即便生养在外面,骨子里的气度还是有的。
他心里满意,只是看向女孩身侧的男人,眼睛就有些不悦了。
两人之间的纠葛,资料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
只是有了金钱来往,到底让人有些不快,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家的孩子会因为财钱发愁。
不过这也证明一点,白淑贤隐藏的很深,未曾在白朵面前暴露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被他细细看着,白朵有些烦躁,“您叫我来,是?”
林海神情温和,“我在江丰呆不久,所以想临走之前看看你。”
白朵一愣,反问道:“你不是,来找她离婚的么?”
男人也有些微怔,“离婚?”
身侧的林有慧送上一杯茶水,笑着插嘴道:“村子偏远,以前没有在民政局领证的说法,你的母亲是白家卖入林家做活,自然当不起主家夫人。”
白朵有些哭笑不得,“卖身?主家夫人?你们…”
贺景明捏捏白朵的手心,悠悠开口,“我曾听闻,古时有些村子为避战时乱,会避世不出,虽然融入现代社会,但是还是先时的规矩是么?”
林海点点头,“你懂的倒是多一点。”
贺景明笑笑,“香江从前都是各地偷渡讨生活的,鱼龙混杂,自然会了解一番。”
林海喝了口茶水,“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一支,从前确实是为躲避战乱隐居的,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从前祖上的寻常物件放到现代竟成了文物古董。”
他看向白朵,眼睛里多了些许惆怅,“我们这样的村子很多,只是上个世纪的灾难,又有不少村子出世消亡,我们祖上也活动过,收敛一些东西后就继续避世,只是没想到招了些狠毒的人。”
白朵自己是学历史的,初中学过一篇课文《桃花源记》,至今记忆深刻,可她也只以为是书上记载,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战乱殃及了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哪里还有安宁幸免。
没想到,自己倒是遇见了。
只是她来不及深想下去,“那我哥哥呢为什么会被拐走?”
林海深深的看着白朵,“这都是旧事,罪魁祸首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况且你哥哥从小身体不好,在村子里是必死之相,去外面,才有一线生机。”
和孟定相似的面容,同样孱弱的身体,来历古怪的牛皮纸袋,照片模糊的哥哥。
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可是为什么母亲说,哥哥活不过二十六岁。
白朵也这样问了。
贺景明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如果他心里的猜想为真,岂不是说孟定活不到二十六岁?
林海展颜一笑,颜色如同桃花般明媚,“他没事。”
而后侧头看向贺景明,“能暂时避开么?我有些话,想跟白朵说。”
贺景明看向白朵,白朵点点头。
林有慧也悄悄的退了下去。
林海轻声道:“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
白朵冷声道:“你想要什么?”从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身上似乎又颇有身家,既不是认亲而来,便自有其目的。
她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
据他所说,母亲还不是正经的妻子。
安神香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他站起来,又点燃了一支,背对着白朵的脸庞神色复杂,“本来是有的,只是现在不需要了。”
林海转过身,又咳嗽了几声。他压下喉中的痒意,轻声道:“你母亲临走前拿走了一颗很重要的东西,是祖上火化后所留下的珠子,不过依她的性子,应该会留给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