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管严三个字狠狠拍在姬敏敏脸上，她愣住，这个女人竟然说顾明衍是个妻管严，真是太放肆了，什么罪名都敢往堂堂世子的身上按。
姜楚快意了许多，索性不顾众人的目光，站起了身:“你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你们多年的交情，反正以后都不会有交情了，我若做了世子妃，是绝对不会再让他跟你说半句话的，敏敏公主，趁现在好好跟老夫人多谈两句吧，怕是以后都没机会进王府这扇大门了！”
姬敏敏像被人掐住喉咙了一样，论武功，她一下子就能把姜楚撂倒，论吵架，她已经把拐弯抹角花里胡哨的话也学了个差不多，定能好好对付姜楚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但这跟她想象中的模样怎么不一样。
太放肆了简直，这个姜楚太放肆了。当着这么多长辈下人的面，也不怕落个泼辣的名声，据她所知，名声这种东西在大魏可是很重要的。而且，放眼京城，没人敢这么侮辱顾明衍。
姜楚不然，“敏敏公主，你若想要嫁给世子，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顾明衍说过，他只娶一个世子妃就够了。你若真想嫁人，就别在这棵树上吊死，也别在我跟前说些含沙射影的话，没用的。”
在场众人无一不敢言语，顾茗雪甚至有些佩服姜楚，觉得自己的娇蛮在姜楚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她竟然敢把二哥说成妻管严，妻管严在外人面前是很没面子的，居然也不怕二哥回来收拾她。
姜长宁回味了半晌，才想清楚侄女儿为何突然发脾气了，原来是这个柔然公主心思不正，妄图跟她侄女儿抢夫君，简直不自量力，该骂！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大喊:“阿楚，真不错，你有姑母当年的风范，对付这种女人，就该把话说清楚！”
姜楚说完之后身心舒畅，但……心头莫名有些悔意，她骂了顾明衍心爱的女子，顾明衍回来后得多生气啊!
但说不定，就会解了婚约……还她一个自由身!
在此之前，上景苑似乎有些危险，还是姑母那里比较安全想着，就命青葵回去收拾行李，搬回姑母的院子。
第五十二章
顾明衍是妻管严的消息不径而飞, 下人们之间胡乱传播，最先传到隔壁候府。候府的人都知道了顾家世子要娶的女人是个母老虎了，为了这事, 柳司契专门跑来了王府一趟, 搜罗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那个妻管严。
倒是碰上了一旁哭嘁嘁的姬敏敏，姬敏敏找到了救星一样, 抛下安慰她的老夫人，冲到柳司契身旁：“司契哥哥, 世子哥哥怎么要娶这么个女人啊，好凶的, 吓到敏敏了。”
柳司契摸了摸鼻尖，看了看姜楚，凶吗？不凶啊！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倒是姬敏敏哭的还挺凶，他两边都没法得罪，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跑到这儿来, 怂了怂肩，连连后退几步。
姜楚放下茶盏往回走, 她要趁着顾明衍还没回来，赶紧搬离上景苑, 柳司契慢吞吞跟上去：“小表妹，别跟敏敏一般见识，她是柔然最受宠的公主, 被宠坏了，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莫要放在心上。”
又是被宠坏了，做什么事都可以不付代价，只要随便哭一哭，就能有人帮着辩解。她叹了口气：“我没有放在心上，但她的确是被我说哭的。”
青寇青葵着急忙慌地搬运着东西，就连顾明衍的小书童，此时都热火朝天地帮着推车，柳司契站着看了半晌，才看出来是在搬家。
不一会儿，上景苑就空荡荡地了，只剩竹影摇曳，冷冷清清地没有人气儿。
他拎住阿礼的衣襟，悄声问：“你主子知道吗？他到手的媳妇儿就快跑了，他小跟班还帮地这么卖力，你就不怕他回来后收拾你？”
阿礼嘁了一声，义气填膺道：“主子他不珍惜不宝贝媳妇儿，怪我跟阿楚小姐做什么！这是他自找的！他……主子，您回来了，要喝茶吗？阿礼这就去准备。”
顾明衍浑身都快散架了，一脸疲惫，“什么自找的？”
反观柳司契，幸灾乐祸地很，指了指上景苑的门：“尊贵的世子殿下，您小邻居小媳妇跑了，里面半个人都没有了，快去追吧！奥……还有，你已经成了妻管严，我们家下人都知道了。”
等顾明衍赶到海棠苑的时候，姜长宁正摸不着头脑，死活想不通侄女儿怎么搬回来了。看到顾明衍时，她豁然开朗，“阿衍，何时成亲啊，阿楚都等不及了，你是没有看到那个柔然公主的模样，半句离不开世子哥哥世子哥哥的，死乞白赖地想嫁给你呢，也不怪我们阿楚骂她……”
海棠苑不比上景苑幽静，这里光线充裕，姜楚拿毛笔在纸上乱画，回味着姬敏敏的那番话，字里行间藏不住炫耀，但终归是姬敏敏跟顾明衍认识的早。大概一直在鸿雁传书，那个装着信的申木盒子，不就是证据么？
嘭开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顾明衍开门的气势很足，一看到姜楚冷然的模样，瞬间败落，溃不成军，他缓缓走过去，“阿楚，我绝不会娶其他人的，我们成亲吧，挑最近的日子。”
姜楚轻道：“可她不是其他人……你不用在意我，反正我都是解过一次亲的人了，也不怕再被解第二次……”
顾明衍最烦听到这种话，一听到这种丧气话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只能耐着性子哄：“没有第二次，你不是说我是妻管严吗？我以后只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不好。”
“我让你每天好好听夫子的话，不要总挨罚，你听了吗？”
顾明衍一滞，狡辩：“也算听了，他让我罚跪我不就跪了吗？”
“那我让你去求皇上解了婚约，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你肯吗？”姜楚偏过头，不再看顾明衍。她不能再轻易地相信别人，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不敢再冒险不顾一切地使自己投入一场不太清晰的感情。
顾明衍皱紧眉头，他还未说话，青寇便跑进来，行了个礼，“小姐，萧二公子派人来问您何时有空，他有些事情要拜托您，还给您送来了几支好看的珠钗，都在这里呢。”
姜楚看了一眼，想起萧煜昨天帮她进了书院，更不想再收他的东西了，“请他拿回去吧。”
青寇瞥了一眼顾明衍，道：“小姐，这些都是好看的，真的不要吗？”
她突然想起萧煜进出书院的令牌还在自己这里，便从盒子里拿出布包裹着的令牌，“不要了，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青寇接了过去，她其实觉得萧煜更适合小姐，可惜跟世子先被赐了婚，她叹了口气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自从听到了萧煜两个字后，顾明衍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冷眼看着主仆二人互推东西，又是珠钗又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留在这儿，倒像是个外人。
好一对佳人！
他倚着门槛，眸光紧紧盯着姜楚：“萧煜？你们何时这么熟稔了，”他轻呵一声：“也对，萧二公子是什么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又精通诗文，你不是向来喜欢这种人吗？郎才女貌，一双佳人，你弹琴来我读诗，怪不得急着要跟我解除婚。”
姜楚握紧了另一只手的手腕，“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要瞎猜。”
顾明衍脸上露出几分讥讽：“跟他没有关系，那就是跟我有关系了。顾家世子是个纨绔子，不喜读书不爱写字，只懂得舞刀弄枪，爱顶撞长辈目中无人，平日里又无所事事。这些话你听了不止一两次吧，你父亲，你姑母，你的那些小丫鬟小姐妹们，谁还不说上一两句，你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姜楚：“我从未这样说过你。”
“没说过，可你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姜楚愣住，放在前世，她的确是这样想的顾明衍，可是这一世，她连想都没想过。原来在顾明衍心里，早早地就将她划到对立的那一边了，她笑了起来：“顾明衍，你凭什么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这样想你就能解了婚约吗？”
顾明衍整个身子靠在门上，眼底一片猩红，挡不住的怒火和疲惫，冷着声音道：“解了婚约？姜楚，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都别想着要逃脱，既然招惹了我，就该乖乖地嫁给我，以后不准再跟萧煜有来往。”
“我……”姜楚还未说完，顾明衍就摔门而出，声音震天响，她咬住嘴唇，死死忍着眼泪，心里的委屈一点点漫上来，男人的占有欲，在碰到另一个人夺食时，悉数爆发。
谁都知道了世子在海棠苑发了脾气，一时间府中人都在窃窃私语，姜长宁不在府中，她见顾明衍进了姜楚屋子，就马不停蹄地跑去寺庙祈求好日子，现在海棠苑一片寂静。
只是，又很热闹，一箱子一箱子的珠宝首饰往这院子里运，都是些名贵的珠钗玉坠，除了这些，锦布衣料，小吃糕点一样不落。
姜楚看着进进出出不敢说话的下人，摆了摆手，“都搬出去，告诉他不用再送了。”
小厮打着哆嗦：“阿楚小姐，世子说，若我们没有送到，回去便打断我们的腿。”
所以发完脾气立刻送东西过来哄，除了他顾明衍干的出来也就没别人了，她揉了揉疼痛的头，烦躁地很，没到天黑就钻到了床帐里。
……
隔天，上竹苑里，顾明衍换好衣物，又急匆匆地出了门，阿礼目送着他的背影，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他主子又不知要去哪鬼混了，自己亲事都乱成一团糟了竟然还有心情出门。
他依照着顾明衍的吩咐，命厨房做姜楚爱吃的菜，心里替主子着急了一上午。
等顾明衍赶到洛水街时，姜长盛一家刚刚起床，姜皓冲他挥挥手，“姐夫，你来啦，还是休沐好，可以一天都呆在这里。”
姜长盛走出门外，看到的场景便是这样，矜贵的世子在木墩面前砍柴，差不多连着好多天了，顾明衍天天过来，不是砍柴就是打水，从书院回来的早了还会帮着搬几趟书。
一开始来的时候，他心里百般不愿，他一个平民哪来的脸面让人家堂堂世子屈尊砍柴挑水啊，这可是大不敬，奈何顾明衍认定了一般，偏要干这些劳力活。
最开始时，不会砍柴，掌握不好技巧，到如今，已经能连着砍几个时辰了。姜长盛走了过去，问：“你这是没完没了了是吧，天天来，来的我都烦了。”
这小子似乎是心情不好，黑着一张脸，那股执拗劲儿明显得很，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说过的，我会一直砍下去，砍到您答应来我跟阿楚的喜宴上，不然，自己成亲得不到家人祝愿，阿楚会难过的。”
姜长盛当初说的是气话罢了，皇上赐婚时，他气的差点儿晕过去，自己女儿嫁给这个纨绔子，怎么也不放心，便堵到了长信书院的门前，硬生生骂了顾明衍一通，放话说他这个做父亲的打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哪儿能不同意，别说是皇上赐的婚，自己女儿成亲他可是要喝敬茶的，不可能真不出现在喜宴上，他当初的确是冲动，竟然敢说出那种蔑视皇权的话，幸而顾明衍没在意。
姜皓在一旁看着，打趣道：“姐夫，您平时不会先卖卖嘴皮子才动手的吗，什么岳父大人或者父亲了，那叫得一个欢，怎么今日二话不说闷头干啊，受什么刺激了？”
第五十三章
受的刺激可大了。
顾明衍面无表情地饮下一杯冰镇绿豆汤, 他昨天太犯浑了，脾气一点就着，这张破嘴, 总是没个把门, 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以前是习惯，所有人都高高地捧着他，现在他没本事了, 他得捧着姜楚！
可听到姜楚那些话时，不甘和躁动全都涌动起来, 像是要把他吞噬了一样，他揉了揉额角, 抬眼望向远处：“小孩，平时你阿姐生气了你怎么哄她？”
姜皓一口汤全喷了出来，鄙视地看了一眼顾明衍, “你把我阿姐惹生气了？怎么可能，我阿姐脾气最好了，她从来不生气的。”
顾明衍沉思着, 姜皓像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顿时紧张起来, “你干了什么破事，我阿姐生气定是你惹的, 快说。”
“她好像不怎么在意我。”顾明衍盯着面前的白瓷碗，眼底尽是茫然，“她不想跟我成亲, 我一时气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姜皓皱着眉头，“没有吧，我阿姐还挺倔的，要是不想跟你成亲还等到现在才说？她上次在众人面前维护你把我父亲气的半死，这还不在意你？她从未顶撞过父亲的。”
姜长盛刚回到院子，就是半死要死一些不吉利的话，脸色更黑了些，他早饭过后出门转了一圈，这才知道自家女儿成了母老虎，顾明衍混小子成了妻管严，这些鬼话都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没个正形。
他女儿乖顺，怎的是个母老虎了，他女婿天天翻墙爬树，哪成了妻管严！
当他质问完后，顾明衍缓缓开口：“阿楚说的，妻管严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以后没乱七八糟的人来我们之间乱插一脚了。”
姜长盛老脸一滞，思索了很长时间，最终语气很是郑重：“你们成亲吧，我不拦着了，以后别来我这天天砍柴，闲着没事干就给阿楚买些吃的，她喜欢麻团。”
顾明衍握着斧子的手停下，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身上沉闷的气息散的一干二净，随后大步跨出了门，留下一句，“父亲，改天我再来看您。”
姜长盛：“……这嘴儿改的，也是够快的。”
……
姜楚一开始不想去萧国公府的，但欠着萧煜一个人情，况且萧三小姐久卧病床，萧煜为了给她妹妹求画，来王府请了她不止一两次。
等真正进了萧国公府，她不由得动作放轻柔些，萧三小姐面色苍白，有弱柳扶风之姿，怪不得萧煜当初让她画了一副柳树，她画完后，已是中午，拒了萧三小姐午饭的邀约。
萧三小姐欲言又止，眼看着姜楚就要走，只好拦着道：“姜小姐，我哥哥他还从未往家中带过女子回来，你是第一个，可惜了，你先被许给了世子，但你若心怡我哥哥，世子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姜楚脚下一顿，淡淡回道：“他就是很不讲理的人，而且，我并未心怡你哥哥，三小姐，请你不要误会，也请你哥哥不要误会。”
突然听到这种话，姜楚想了一路，她并没有跟萧煜有过多少交集，不知怎么就入了他的眼，或许，感情就是这么不讲理，同顾明衍一样不讲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