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公主南疆王子不都在咱么这儿么,瞎担心什么啊,别操心了……”
“万一他们是两国的弃子呢,谁都说不准呀。再说了,边疆不止他们三个国家,还有许多异族的人,听说也乱的很呢。”
姜楚突然看到了周晋的身影,他身后还偷偷摸摸跟着巧儿,两人一起往后山的方向走,鬼鬼祟祟的。
她有些好笑,周晋如今的声望,虽说有些臭了,但还是比较受皇上宠信,他看上一个侍女了,直接讨要了便是,为何这般偷偷摸摸的。让人不得不生疑。
于此同时,台下面头束着红绳的那队人赢了一场比赛,满座皆是拍手叫好的声音。皇上下令稍微休息一会儿。
姜楚喊了青葵起身,向后山的方向走,没踩上上山的台阶,就被顾明衍一手给拽进了他怀里,“你怎么这么好事儿,不怕碰上危险?都跟他没关系了还想着要捉奸啊,捉奸上瘾了?”
姜楚垂眸,找了个借口:“没有,我……我只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坏事,也好……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顾明衍提着她的腰,走到了树林里面,“嗯,他的确是个祸害,迷惑君王,贪污库银,迫害下级,鱼肉百姓,是得除掉。”
姜楚低低询问:“你会除掉吗?”
顾明衍把玩着手中刚摘下的叶子,脸上晦涩不明:“他迫害的下级都被人暗地里保住了,鱼肉的百姓也都解救了,早晚有一天得除掉周晋这个人,但不是现在。”
看着小姑娘撇了撇嘴,他尝试着解释:“做了这么多坏事,一刀弄死太便宜他了,不得养养?养肥了,好让他死的有价值一些,多多少少还可以为我们大魏做一些贡献不是?”
第五十五章
姬敏敏向来善骑射, 她驾着马在下面奔驰,比其他人不知灵活了多少倍,英姿飒爽的模样将别人衬得黯淡无光, 魏清荷看不下去了, 她空有一腔怒火。
平时练得一点三脚猫功夫,完全支撑不住她爬上马背,张牙舞爪地很是狼狈。姜楚连同顾明衍回来后, 两人都默契十足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同时看向薄子衿。
薄子衿临危受命, 抢过了魏清荷手中的缰绳,在赛场上同他人角逐, 最后,终于没能让姬敏敏他们独得风光。
中午,皇上下令宴请观赏马球的人, 宫殿之中确实比外面凉爽了不少,一列列端着托盘的宫女们盈盈弯腰,倒美酒上好菜, 觥筹交错间,凤座上的太后扫了眼四周。
“今日这场马球好极了, 哀家很久没有看到这么顺畅的赛事了,尤其是敏敏, 几年前还是个小丫头模样,当时连礼仪都做不好,如今却这般夺目耀眼, 真是令人刮目相见。”
姬敏敏站起身来敬酒,“敏敏谢过太后夸奖,都是世子哥哥教的好。”
底下的柳司契嗤笑了一声:“敏敏公主啊,那也算教?你不就是看了几场阿衍打马球么,他跟你可是没说过一句关于马球的话,能不能别把功劳归到他头上。”
姬敏敏蹬了一眼柳司契:“看几场我也学会了,那也算是世子哥哥教的,你真多嘴。”
太后眼神在顾明衍脸上打了个转儿,“阿衍,我看你的那个侍卫跟敏敏打的马球还不错,你觉得敏敏如何,她又是个公主,足矣配得上你,郎才女貌,哀家以为甚好!”
你那个侍卫跟敏敏打的马球还不错!挺配的,既然那是你的侍卫,四舍五入,就是你跟敏敏也挺配的的意思!瞧瞧,只要想做一件事,拐两个弯儿也能引出来。
太后端起杯子轻轻吹着气,气定神闲。“哀家认为,不能委屈了敏敏,好歹是一国公主,抬为平妻最好不过。”
姬敏敏红着脸,瞧向顾明衍:“世子哥哥,敏敏都听你的,只是……不知阿楚姐姐愿不愿意,听闻阿楚姐姐很是贤淑,应该会让敏敏进门的吧。”
姜楚差点儿呛了嗓子,她还没见过这么“羞涩”的女子,她耳边传来魏清荷骂姬敏敏不要脸面的话,入目皆是四周人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也是,还没嫁过去就这般被羞辱,的确让人同情。
顾明衍拉了拉她的衣袖:“拿出你母老虎的气势来,唬她一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也没人敢没眼色地胡乱给我塞女人了,为夫信你。”
姜楚将她的衣袖从顾明衍手里扯出来,瞪了他一眼,随后向众人道:“若敏敏公主想要留在大魏,以你尊贵的身份大可另找他人,何苦跟另一个人争宠。当然你若是真的想嫁给世子,对着他说就是,你们不是交情匪浅么?”
她慢慢坐下,紧抿住嘴,掏出那个申木盒子,很小幅度地扔到顾明衍怀里,“送你们的新婚贺礼,不必请我吃喜宴。”
顾明衍:“??”说好的母老虎呢!
他打开盒子,胡乱扫了两眼,叹着气,“什么时候的事儿?怪不得你总是觉得我跟姬敏敏有什么!”
他凑过去,道:“我原本给扔了的,怎么又跑到你那里去了?那什么太守女儿给你的?别乱信她的话,上次她就拿着这盒子找我来着。你等着,为夫现在就证明一下自身的清白。”
姜楚不以为意。顾明衍较上劲了一般,拉住姜楚的手,轻轻摩擦着,玩弄着她的小拇指。他抬眼看向姬敏敏,眼角挑了挑:“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好好谢过你。”
姬敏敏大喜,这是顾明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甜甜地笑着:“敏敏不知为世子哥哥做过什么,你竟然还会谢我啊。”
顾明衍勾起一一点狡黠,“多谢你将柔然的城墙防守图,军情,以及王家势力都给我鸿雁传书过来,辛苦了。”
在座所有人都哑然,一个个看向姬敏敏,像是在看一个柔然的内奸,柔然使者也吃惊地看向姬敏敏。
姬敏敏慌了,“我何时给你鸿雁传书了,你们不要相信,柔然离京城这么远,就算是鸿雁,也飞不过来的,何况传书了。世子哥哥你别乱说话,我从未传过书信的。”
顾明衍展开了手中的信和申木盒子,“这难道不是你写的?盒子不是你们柔然的吗?”
姬敏敏只看了字迹,还未看清写的是什么就被顾明衍给扣住了,笃定道:“这字迹不是我的,我从不会这样写字,申木虽然是我们柔然的,但大魏的有些地方是可以买到的。我绝对不是卑鄙小人,也接触不了那些军国机密,哪里能知道什么防兵图的,定是有人陷害我,姜楚,是不是你陷害的我?。”
姜楚:“……”她做了什么?
顾明衍得到满意的回复,笑着转头,轻声道:“你看,都不用我解释,她自己就全都说了,哪里来的鸿雁传书,你别冤枉我了。以后心中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别老憋着,容易变丑。”
“这信就算是罗灵珊仿造的,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世子哥哥的称呼都知道。”
“徐州的太守,曾在两国边境任过职,多少跟柔然有些来往。总之,阿楚,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就是不准怀疑我对你不贞,以前没有过,以后更不会。”
不贞?这个词用的,还是挺奇怪的。
太后眼看着他们的谈话脱离了自己的轨道,急忙拉回来:“阿衍,考虑地如何了?你跟敏敏从前也见过几次面,都有些交情了,好像还有一个什么赌约,哀家没记错吧。”
柳司契插了一嘴:“太后您记错了,不是他们两个的赌约,是我们一群人的赌约,堵谁先成亲来着。敏敏公主跟哪个男子玩的都好,他们设了赌局,玩的不亦乐乎,我跟阿衍路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柳司契看向姜楚,他得好好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才不负顾明衍所托,“我随口问了下阿衍多大成亲,阿衍说这辈子都不成亲了,然后就被他们听到了。敏敏公主倒是主动得很,直接喊了句——这辈子我也不成亲了,我们来比一比,看谁能赢过谁。当然,我们直接走了,没搭理这个小公主。所以并没什么交情。”
等柳司契吊着嗓子说完后,眼神愈发坚定:“小表妹,相信你明衍哥哥吧,跟姬敏敏真没什么过去。不过还好有你在,要不阿衍这辈子大概真不会成亲了,你是没见他当初决绝的模样……”
每次宫宴上都有热闹可看,大臣们及其家眷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边品酒边夹菜,但他们不是最享受的。最悠闲最惬意地是龙椅上的皇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几人你来我往,时不时还摸一摸冒出龙须的下巴。
顾明衍耐心用尽,不想再跟太后绕弯子,“各国使臣也该回去了吧,公主王子的,从哪来都回哪去,别让我们大魏跟不掏钱的客栈似的,哪有那么多米粮供他们吃,是吧,皇舅舅?”
魏皇微顿,晃了晃手中的金樽,“是啊,国库的钱不多了。近日天气明朗,是启程的好日子。”
这意思,竟是要赶他们走了?姬敏敏防备地看了眼顾明衍,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他锐利的眼眸,顾明衍将口中的酒咽了下去,冷着声:“本世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且家中妹妹甚多,并不想再莫名其妙地多个妹妹,你以后莫要再叫世子哥哥。”
太后打着幌子:“哀家以为,敏敏可再多留几日,有她在哀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皇帝,你平日很少去哀家那里,如今这么小的要求都不满足吗?”
魏皇面容沉静,“不是都说了?国库空虚,养不起他们。母后刚才是没听见吗?”
“哀家养着,住到哀家的宫里去,我大魏怎会这般小家子气,皇帝未免太过吝啬了。”太后似是真的不高兴了,说话都冒着一股火气。
魏皇跟着拉下脸色,“既然母后宫中充裕,不妨为国库添一些银两,朕想要建一条运河,刚好就全仰仗母后献出的财物了,莫要让朕失望。”
最后的结尾,便是太后甩袖离去,大臣面面相觑,但都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恢复成平日的神色,生怕让龙椅上吵架吵赢了的皇上看出异常。
回去的路上,姜楚不解,“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为何皇上和太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吵得这么厉害?”
“他们在皇宫里面彼此不相往来,好不容易在宫宴上碰着对方,自要好好较量一番,亲母子,闹成这样,真是可惜。”
——
这日都兴拜佛,寺庙里人一群一群地涌进去,姜楚陪着姜长宁在寺庙待了一整天才得以回府,一进去阿礼就冲她跑来,“阿楚小姐,主子说他去您家里了,陪他岳父大人喝点小酒,让您莫要担心。”
姜楚没放在心上,她父亲不怎么沾酒,两人在一起肯定喝不醉的。但当顾明衍醉醺醺地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低估了父亲的酒量。
她费力地扶住顾明衍,“你怎么喝成这样了,都这样了还能找到家。”
顾明衍喝醉时不怎么说话,反而很乖顺,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委屈巴巴地被姜楚牵着走,走到上竹苑,不听使唤地冲着书房的方向走,姜楚如何诱哄都没有用。
阿礼在一旁解说:“主子喝醉了都夜宿书房的,谁劝也不顶用,阿楚小姐,您扶主子进去吧,他从来不让我们进去的。我寻思着,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揍您的。”
姜楚:“……”
刚走进去,顾明衍甩开她的手,大概是醉意使地他睁不开眼睛,“你是谁,不准进来,阿楚是我的,你不能抢走她。”
这突如其来的耍酒疯,姜楚有些无奈,“我就是阿楚啊,你听话好好去睡觉好不好……”
顾明衍皱眉抬眸,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姜楚,才喃喃道:“阿楚,你想我了?怎么来看我了?”
姜楚:“……”真是喝醉了依旧这么没脸没皮!
他抱住姜楚,将她放到身后的书桌上,眼中迷离,这怀中的人是他日日夜夜所渴求的,脑子里面一踏糊涂头疼欲裂,在闻到姜楚身上的淡香时,痛苦悉数散尽,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原来,醉酒归家后,看到心爱的女子时,是这种感觉。他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压,埋在姜楚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这份心安,最终昏昏沉沉地睡去。
姜楚被睡得死死的顾明衍覆着,顾明衍太沉了而她力气又小,她吃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撑开顾明衍,但还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桌上的盒子咚地摔到了地上。
姜楚下意识地去看顾明衍,见他双眼紧闭,睡得香甜,才拍了拍胸口,她把旁边的摇椅搬了过来,好让顾明衍能睡得舒服一些。
把顾明衍照顾好后,姜楚已经满头大汗。她大口喘着气,整理被摔在地上的盒子,心里十分忐忑,她知道这就是顾明衍的那个宝贝盒子,大概是忘了上锁,里面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却比世上任何珠宝都拨人心弦,那些小玩意儿,那些皱巴巴的纸张,那些娟秀的小楷,那些竹簪花钗……
姜楚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眶逐渐变红,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撼,双手颤抖,抚摸着她从前或是抛弃或是弄丢的物件。
半晌,她才看向摇椅上顾明衍沉睡的模样,原来他看似随口道来的一字一句,竟全是情真意切……这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第五十六章
天光微亮, 晨曦透过窗户落到顾明衍脸上,他头依旧难受,肩膀上微微有一股张力, 呼吸都不太顺畅, 这样被禁锢着,左手下意识地去扫压在他心口处的……
顾明衍一巴掌拂过去,触上小姑娘娇嫩的脸颊, 脑中的混沌瞬间变为清明,他睁开眼, 看着姜楚安安静静地睡着,头枕着他的心口, 手搭在他肩膀上,真是……拿他当枕头用,用的还这么心安理得!
他一手撑起头, 一手将身上的小毯子往姜楚身上裹,姜楚睡觉太乖了,他就这么盯着看, 大概是他看的太过热烈,小姑娘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跟我一起睡觉是不是太舒服了, 睡得这么香。”顾明衍叹气,“我腿都被你压麻了。”
姜楚抬起头, 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将腿收回来。她昨晚撞见了顾明衍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 心里面有些偷乐又有些感动,更多的是忐忑。
既然顾明衍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着不知道好了。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就将那盒子按照原来的模样重新合了起来,为了销毁嫌疑,她又叫来阿礼,费了半天时间将顾明衍弄到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