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咬一口——九升君
时间:2019-06-24 10:57:36

  被促销人员塞了满手试吃品的谢长风,正准备朝切成丁的草莓伸出魔爪,被明朗的吼声吓得一抖,懵懵地转过头来。
  明朗走回两步,把谢长风扯到众人面前,无奈道:“我妈叫我跟他来买菜,家里阿姨回老家过年了,我们得回家做饭。”
  谢长风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冲对面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好。”
  “这是谢长风,”
  明朗没想好怎么介绍谢长风的身份,含混道:“住我家里那个。”
  大家顿时就明白了,探究的眼神明目张胆地落在谢长风身上,气氛有些微妙。
  刚才隔着货架,简书瑶跟陈潇就看到明朗跟个女生模样的交谈甚欢,甚至还喂对方吃了东西,震惊之余两人赶紧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这两天的城市新闻大家多少都看了点,谢长风出现了好几次,被明朗妈妈带着买衣服,在明朗家包饺子,因为她个子小穿着不起眼,镜头一晃而过,没丝毫存在感。
  见到真人,大家才发现她长相不俗,而且看着跟明朗关系还挺好。
  简书瑶最先反应过来,给谢长风回了礼:“你好。我们都是明朗的同学,开学会,你会跟我们一个班吗?”
  这问题谢长风回答不了,扭过头求助地看向明朗,明朗点头默认,不知怎的又加上一句:“他傻不愣登的,你们别欺负他。”
  这话说的让方文正都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瞪向明朗:“天地良心,一中除了您老人家,谁敢欺负人啊!”
  为了强调自己的观点,他还专程跟谢长风搭话:“长风对吧?你要当心哦,你同屋可不是普通人,是咱们一中大名鼎鼎的校草加校霸!”
  明朗就着手里的牙签朝方文正丢了过去,两个男生疯疯打打地闹了一会儿,才各自分手。明朗带着谢长风在超市溜了一整圈,买完了食材上车回家。
  一圈超市逛下来,谢长风收获颇丰,玉米肠、蛋挞、话梅干……临出门还被塞了一小杯酸奶在手里。
  谢长风坐在副驾上,小口啜着酸奶,心道这个比牛奶好喝多了。
  “别光顾着吃,”
  明朗乜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安全带系好。”
  “哦。”
  谢长风腾出手来系安全带,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八卦兮兮地冲明朗笑:“刚才那个圆脸小姐姐,是不是要去美国的那个?”
  明朗一愣,思考了片刻,才想起微信语音被谢长风听到的那一回,没想到这小子记性还挺好!
  “对,她很优秀。”
  “那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第17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朗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
  还以为这小子没开窍,原来该懂的都懂啊!
  明朗回头瞥了眼谢长风,戏谑道:“你还知道女朋友?”
  “我们村十五六岁就能结婚了,女方搬到男方家里住,等成年后再扯证。”
  谢长风垂下眼继续喝酸奶:“不少人都是背着奶娃去登记结婚的。”
  山区的落后不仅仅只体现在物质方面,这些超出了明朗的认知,他接不了话,强行转移话题:“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谢长风张了张嘴,想到明朗说她像女孩子,心中一紧,谎言脱口而出:“有啊,比我小一岁,早没上学了,在县里打工,说是给我存学费。”
  真小瞧了这小子!
  明朗对谢长风刮目相看,一时竟有些语塞。
  过了两个红灯后,像是为了找回面子,明朗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简书瑶马上去MIT了,美国那个,知道吗?”
  “麻省理工知道啊。”
  谢长风有些吃惊:“中国的高中生也能直接考吗?”
  “没那么简单,要先考SAT,再申请,还要有推荐信,她从进高中就开始做准备了。”
  说到这个同桌,明朗是百分百佩服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还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她很聪明,又努力,考上这种大学是迟早的事情。”
  谢长风第一次听见明朗用这种仰视的口气说话,回想起刚才简书瑶的样子,圆圆的苹果脸,干净又机灵,说话甜甜软软的,真是又可爱又厉害。
  门当户对。
  这四个字蓦地跳进谢长风脑子里,她回头看了看明朗,少年正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侧脸像用来画素描的石膏雕像那般完美,唇角跟耳后有绒绒细毛,衬得他肤质细嫩如脂。
  谢长风低头,把指甲缝有些开裂的拇指藏到酸奶杯之下,由衷赞叹道:“真的很棒。我能有她一半优秀,做梦都会笑出声的。”
  想到谢长风的身份,明朗轻松愉快的好心情也忽然降了两个调。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有点难堪,正好前方出现了一个120秒的超长红灯,明朗挂空挡拉手刹,点开了车载音响。
  电台主播插科打诨地跟嘉宾唠嗑,提到2月14的情人节就在眼前,列出了情人节礼物排行榜、情侣打卡网红店排行榜、酒店排行榜……
  主播越说越兴奋,语速激昂兴奋,恨不得把爱的粉红泡泡洒满人间。
  明朗对这些内容见惯不怪,谢长风就不一样了,听得津津有味,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边听,还边求知若渴地提问。
  “LV的neverfull是什么?”
  “女人背的包。”
  “斩男色是什么?”
  “口红。”
  “波斯风情帷幔大圆床是什么?”
  “……儿童不宜,下一个。”
  “到了2月14日,你会约你女朋友出去?”
  这个问题让明朗顿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谢长风认真费力地描绘着:“你女朋友会背着LV的包包,涂着斩男色的口红,跟你一起去波斯风情帷幔大圆床的酒店打卡。”
  她在脑中强行给简书瑶戴上这些装备,皱了皱眉,扭头冲明朗笑:“感觉有点奇怪。”
  明朗喷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你是不是傻!”
  谢长风也跟着嘿嘿一笑,反正在明朗这儿她不是傻就是笨,早听习惯了。
  片刻后,明朗渐渐收了笑意,懒洋洋靠着椅背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语气就跟‘给我倒咖啡’一样自然。
  谢长风莫名松了口气,胸口也顿时不闷了,嘴角还有向上翘的趋势,她察觉到不对,赶紧欲盖弥彰地叹息:“真可惜啊。”
  “可惜个屁啊!”
  明朗又想一巴掌呼过去了,“你小子少在那里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谢长风用酸奶杯挡住自己的脸,矜持地摆摆手。
  那贱嗖嗖的样子说有多讨打,就有多讨打!
  明朗手痒得很,奈何前方弯道多,他得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只能在转弯间隙用眼神威胁谢长风。
  谢长风被他瞪了好几眼,心有愧疚,咧开一个狗腿的笑容讨好明朗。
  这二十来天,谢长风除了学习,就是吃饭睡觉,农活不用干,吃的又营养,过的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健□□活,这让她的气色迅速好了起来。
  护理后的头发变柔顺了,她按着城里人的习惯每天洗护,发丝渐渐亮了起来;瘦到脱形的脸圆了,脸上的菜色也没了,下巴不再骨瘦伶仃,绷出圆润饱满的弧度,笑起来还能看到嘴角下方小小的梨涡。
  过年这几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的,出门时明朗开了天窗,这会儿下午三点的日光从头顶倾洒下来,把谢长风笼在一团暖黄之中,发丝熠熠生辉,整个人像是会发光,好看得耀眼了。
  明朗猛地转过头,压下不合时宜的心跳,皱着眉沉默地开回家。
  下车后,他二话不说地甩门就走,留下谢长风独自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
  “东西买回来了?”
  严宝华坐在客厅沙发上,目送谢长风走进厨房,遥遥地问了一句。
  “买好了,严阿姨。”
  谢长风一面打开塑料袋放食材,一面回道:“明朗还买了海虾,他说您爱吃。”
  “这个是怎么回事?”
  严宝华走到案台边,指着水槽里正在解冻的鸡肉质问道:“我不是说了不能用冰箱里的东西吗?你明伯伯肠胃弱,吃了不新鲜的肉会胃疼,你就这么不把我们的健康当回事?”
  这个指控太过严厉,谢长风急忙辩解:“不不,我不知道明伯伯的胃不好,我只是、只是……”
  长风只是了半天,自知不能把明朗拉来做挡箭牌,颓然垂下头,“对不起严阿姨,下次我一定注意,严格按照您的指示来做。”
  严宝华见她认错,也不再咄咄相逼,端起架子说话:“我们让你做饭,不是把你当成佣人,你不要心里有想法。
  “在张婶回来之前,会每天按市价给你工钱的,这等于是我们花钱请的你,你把这当成打工也好,课外实践活动也好,随便你。”
  谢长风见严宝华递给她一个信封,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阿姨我在家也是要做饭的,你们愿意吃我做的,我就很高兴了!千万别给我钱!”
  “一码归一码,拿着。”
  严宝华把装钱的信封硬塞到谢长风手里,再客套一笑:“银钱两清了啊。”
  谢长风在她的逼视下,只能把信封缓缓揣进衣服口袋里。
  这下严宝华满意了,笑容也多了几分温度:“马上就开学了,为了不招人口舌,我们一向都让明朗骑自行车上学的,你要不会骑,这几天可以学一学。
  “在学校不像在家里,你能有单独的空间,到时候是跟几十个同学一起上课吃饭,十几个小时面对面的。”
  听到这里,谢长风也没明白严宝华的重点是什么,只好咬着唇点头附和。
  严宝华看着那对日益水润的眸子,微微眯起了眼,谢长风外表的变化她岂能不清楚——这只灰麻雀总有变凤凰的一天。
  但这假凤凰决不能落在自己家的高枝上!
  “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千万别让同学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严宝华微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谢长风:“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滚回山里去。”
 
 
第18章 
  寒假剩下的时光转瞬即逝,明朗感觉就睡了几个囫囵觉,睁开眼已是开学前一天了。
  在家里他跟谢长风几乎没交集,一个关在二楼打游戏,一个锁在一楼做题,三餐碰面时只淡淡地点一点头,但迟钝如明朗也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谢长风对自己的态度变冷淡了!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说不出具体的表现,偶尔两人在客厅碰见,谢长风还是会笑着打招呼,语气仍是那般客气有礼,但眼里的光不见了,笑起来也看不到虎牙尖和小梨涡,更像是面部肌肉的抽动,完全不走心。
  这就让明朗不高兴了,个兔崽子进城才几天,还学会敢目中无人,没大没小了?
  如此欠收拾的小弟,朗哥须得亲自教训教训!
  正好明天开学,明朗随便找了个由头,蹬蹬蹬下楼敲开了谢长风的房门。
  房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寒碜,床铺收拾得一尘不染,忽略掉书桌前的谢长风和书桌上的书本,这房间看起来就像没住人一样,丝毫没点活气儿。
  “明朗哥,找我有事?”
  谢长风正在做最后开学前最后的冲刺,刷题刷得两眼通红,见明朗忽然来了,有点不知所措。
  她关门学习,自然是怎么舒服怎穿,从里到外都是家里带来的旧衣服,最外面还罩着奶奶给她的老棉衣。
  明朗看见她这件棉衣就皱起了眉,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中,加上谢长风局促疑惑的神色,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初见时的身份——
  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哥,一个烂到泥里的杂草。
  但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二十几天的寒假,虽然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两人的距离早已打破了生疏,至少在明朗看来,这个傻兮兮的小子跟自己还挺谈得来,再熟一点还能拉着一起打游戏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两人的关系断崖式滑坡了?
  明朗脑子里乱哄哄的,站了好一会儿没出声,然而刺激他回过神来的不是别的,而是寒冷。
  他进门没五分钟,就开始抱着双臂来回搓,抬头看了眼空调,张口就骂:“有病啊你,怎么又不开空调?”
  谢长风看着明朗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找了一圈,最后冲她一伸手,恶狠狠地问:“遥控器呢?”
  谢长风默默拉开抽屉,摸出遥控器递给了明朗。
  “不是跟张婶说了,房间里的空调不要关吗?”
  明朗火气上来了,转身就要叫张婶来对质,被长风拦了下来。
  “是我关的。”
  谢长风连刷了三套题,没什么精力跟明朗争吵,靠着书桌懒懒回话:“我在家都习惯了,而且现在的温度比年前升了好几度,真用不着开空调。”
  那语气跟她的神色一样倦怠,似乎无声地下着逐客令。
  明朗一腔怒火发不出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点声响都听不见,愈发的火大了。
  “你他妈、他妈就是贱死的!”
  明朗还是第一次被人气到这份儿上,顾不上措辞,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倾泻:“说了让你开空调,说了要每天喝瓶牛奶,你他妈听过吗?啊?”
  说着,他往谢长风手上的冻疮一指,呵斥道:“不是给你买药了吗,冻疮药,我他妈亲眼看见张婶买回来的!你擦了吗?擦了吗!
  “我爸妈费那么大劲把你弄到城里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他妈有必要背地里抠抠嗖嗖地过你那些穷日子吗?有必要吗?装给谁看啊你!”
  一直以来,明朗给谢长风的印象都是温暖的,哪怕初见时的睥睨不屑,那也是少年特有的虚张声势的棱角,这种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最多是会嗡嗡吓人的蜜蜂,不会真亮出尾间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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