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长空无双
时间:2019-06-25 10:19:19

  戴星自称是长歪的苗子,托老板的福,才正了回来。他坦诚自己学了很多不好的“技术”,就像身怀巨宝的孩子,毫无顾忌地胡乱使用,差点把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去,而老板的存在,则教会了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其实很多知识并没有好坏,比如骗术,你懂得怎么去骗人,但同样也懂得了反骗,警方如果有需要都会专门雇佣诈骗犯为自己服务呢。
  讲得太开心,一桌人连着保镖都听他侃,最后吃完早餐总算收了话题,看他表情还有些意犹未尽。
  “有点意思。”看人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之后,连品言面上表情都带着笑。
  戴星的人格魅力极强,很有亲和力,至少他东扯西拉称兄道弟的熟稔口吻,并不会让人有任何的反感。经济犯罪,这个就有点意思了。真要说起来,丁季棠所做的那一切,也算不上合法,只是他所在国家的法律无法限制他制裁他而已。戴星能跟着他,里面自然有些猫腻。但这与俞雅有什么关系呢?她懒得去深究。
  下午的航班,现在还早得很。拾掇拾掇,休息休息,待午饭之后才出发。俞雅翻开本书打发时间,完全没想到麻烦又找上了门。品言跟她说杨培宇在外头的时候,她简直头都要大了。
  “怎么找上来的?”俞雅面无表情。
  品言沉默了一下:“恕我直言,他想找人完全不是难事。”
  她来安阳又没怎么藏,隆宝阁张涛见着她,也有别人也见着她,总有认得她的,一旦风声传出顺藤摸瓜就是件极容易的事。杨培宇不敢去明园打扰她,这种冒犯能彻底触怒她所以他不做,但现在既然知道暂时下榻安阳,那么试探着上门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避也不是个理,见他心里又不舒服,俞雅转念想出个损招来:“阿言,帮我去隔壁请下戴星。”
  于是杨培宇怀揣着内心的激动进门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立在客厅中看画——那摊在茶几上的画极其眼熟,熟悉到他的心上一咯噔,陡然生出很多不好的念头来。
  他怔得站原地都停顿了好几秒,禁不住苦笑:“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俞雅在观赏的恰是兆水八相第八幅画。昨日争它争得差点头破血流,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画昨日被别人拍走,他虽然没从张涛得知那个包厢的主人是谁,但后来也知道俞雅并不在那个包厢……本来觉得就是个意外,但现在看这画出现在这里……既意想不到,又着实有点懊悔,倘若昨日不想那么多,坚持到底……
  好吧,其实心里已经很清楚结果,可就是不甘心啊。他并不蠢,也没像别人所说的被爱情冲昏头脑,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在单恋,他没任何希望,但就是不甘啊。
  俞雅还没开口,杨培宇已经被深深打击了一番。
  “许久未见。”她平静道。
  杨培宇嘴巴干涩,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到最后也还是只能苦笑:“许久未见啊。”
  她还是旧时模样——或者随着时光的流逝,那种经年累月越发浓郁的韵味与魅力更加厚重。与她处在一个空间里的事实,就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亵渎了对方,再顶天立地的人都控制不住要卑微下来吧。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话语萦回在唇舌间,就是说不出口。
  金融商圈唇枪舌剑的风度翩翩此刻消隐无踪,他仍还像是十多年前那个忐忑不安的毛头小子,在心仪的对象面前满怀欢喜又笨嘴笨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听到手指扣在门上的声音,回过头,某张熟悉的娃娃脸笑吟吟立在那:“云师,我老板……呦,是你呀。”见到他之后马上又转了话题。
  杨培宇茫然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又被打击了一番。
  “你怎么在这?”戴星兴致勃勃地问。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呢!杨培宇脸色发白,但无言以对。
  戴星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八卦,但看到眼前人的反应也就大致猜到了缘由,同样也明白这时候又把自己叫过来的原因是啥。笑得更欢快,装无辜地挤兑了一番,充分保证刺激到对方的所有神经。
  ——他直到回到自己的套间,还笑个没完。
  他老板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戴星笑嘻嘻道:“原来云师也有棘手的事呀。”
  说来也真是心酸,惊艳的对象是个奶奶级别的人物就算了,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云门的云师……嗯,真心酸。
  戴星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之后,发现老板根本没理自己,摸着下巴叹了口气:“欸,好歹是救过您两次的恩人呀。”
 
 
第39章 黄昏恋人09
  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放空的人终于抬起头看他, 在这样冷峻又漠然的眼神中戴星脸上竟然还能挂住笑,显然对此适应良好。
  戴星在他老板面前没大没小惯了,能叫人毛骨悚然瑟瑟发抖的丁先生在他面前跟个普通老头也没什么两样。虽说年越发长后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次数多了点,难以预料不可理喻的时候也常有出现,但只要不怕他,搁在一边顺毛撸自然就能好起来。
  “可惜的是, 云师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曾帮过您吧。”戴星笑眯眯道。
  丁季棠有仇必报, 有恩必酬。然而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承了一个人的情两回, 甚至还是性命攸关死里逃生的大恩, 却偏偏难以报答, 这也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了。
  戴星在自家老板掂量与考究的视线中还维持着十分的淡定, 语气闲懒又轻松, 就像是说着今日天气如何亦或是午饭该吃些什么之类的话语,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石破天惊。整个人从表情到眼神都毫无破绽。
  丁先生平静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戴星毫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问题, 然后他唇角的弧度就拉得更加明显, 两个酒窝像是凹陷下去的小坑, 连眼睛都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您自己说的!”他开心道——显然这话他想说很久了, 而现在终于找到可以诉说的时机,“您睡觉时偶尔会说梦话您自己知道么!”
  丁季棠:“……”
  人老之后, 且不说身体内部的机能发生了怎样的衰变,至少大脑神经对于身体器官的掌控能力绝对会下降。年轻时越是绷紧神经对自己苛刻的人, 到老来越是容易患上脑神经类的疾病。说梦话倒还算是件小事了,如果说脑溢血亦或是中风等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年一直是戴星在料理他老板的工作与生活。为了方便照顾他甚至抽空却学了护理还连证都顺手考出了。丁季棠的左腿曾受过穿透性的枪伤,早年是恢复如初, 但到老来受过伤的后遗症慢慢显露出来也没法改变。不能久站,不能多走,逢变天肌肉骨骼都会酸痛,当然要不是他偶尔晚上说梦话,戴星也不知道这枪伤其实还会与隔壁那位让人惊艳的女士有关。事实上在他发觉自家老板这个没法控制的小毛病之后,为他老板守夜也有这么多年了,该听的不该听的反正都记了个透,要说是肆无忌惮好像不太对,但有恃无恐确实又有那么点。
  干他们这行的,如此任性方式典型就是会把小命都玩掉的节奏,戴星什么都懂,也知道换做其他任何地方,自己这处境都挺危险的——但他就是有种直觉,不会有事。
  正对着老板平和得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戴星扒拉了一下脸蛋,毫不心虚道:“其实也没说很多,含含糊糊没有没尾的,要串联在一起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也算是秘密吧,”他眨眨眼,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憋在心里很多年说不出口的东西,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了……嗯,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怎么着吧。”
  丁季棠收回视线,靠在沙发上继续凝望茶几上的花瓶中盛开的花硕,没有说话。
  早十年要他知道自己会说梦话,戴星绝逃不了命,他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说出口,不能诉诸青天白日。可到了现在,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曾紧紧拽在手里的心甘情愿松手,顽固把持着不肯认输的也坦然放开,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就算把那埋葬的一切都说出了口,把自己还掌握的那些筹码交代了出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他不敢说自己会完全相信一个人,但倘若是戴星的话,他也难生出多少警惕之心。
  戴星歪了歪脑袋,双手叉腰立在那。怎么说呢,老板这反应没出乎他意料,不过就因为没出乎意料,才叫他觉得难免怒其不争起来。当年的丁季棠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峥嵘,一个名头能震住东南亚各国的地下世界,可到头来竟也变成个无欲无求默默无声等死的糟老头。
  他思索了下,还是没忍住:“您就不想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丁季棠漠然的姿态从头到尾都彰显出他并没有想知道的意愿。
  戴星抓狂。
  见这年轻人蹲在一边抓耳挠腮满腔好奇又想不到该怎么问出来才能叫他回答,丁季棠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慢慢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轻得几乎不闻的笑:“我都知道。”
  那些随着时光老去的故事,他全记得很清楚。埋藏在心底有多深,萦回在胸膛里有多黏稠,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诉说的可能性就有多大。
  他这一辈子也算是享尽荣华富贵,尝遍世间珍稀,曾坎坷流离的段落就像盛世华锦上总有些晦暗的色块般微薄渺小,山巅的风光贯穿了他绝大多数岁月,除了养子承熙外,也不能说有什么遗憾。那么还会有什么令都他会耿耿于怀至今?
  没报答的恩情。曾失落的旧梦。
  很多年很多年之前,那时他尚年轻,有些人也正值华年。
  中缅边界的小城,全城瞩目的珍宝阁斗翠,一盘牵扯到上百条人命的大赌,当时还未成为云师的俞雅在赌盘上落座时的姿仪是直至今日仍有人念念不忘的绝代风华。三轮赌石以一块极品帝王绿的出现告终,直接成为了当地的传奇——三日后,当地将军的女儿出嫁,头一份嫁妆便是这块帝王绿,将军不但恭恭敬敬送回了扣押的中方士兵,还下令全城歇火,不准动一刀开一枪——当时被出卖以致身边兄弟死绝、身中两枪濒死且被追杀的他就是这么幸运捡回的一条命。
  一枪在左侧腰腹,一枪在左腿。所以后来他会如此厌恶毒贩,会那么顺水推舟卖掉毒枭情报以作交换谋利,源头大概就在那年的中缅小城之中。丁季棠多么骄傲,多么自负,他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冷峻地俯视底下一切,自以为能掌握所有……才最终赔上了承熙的命。
  这恩报不了。他无法踏足国内,经营的一切势力只够他在这片海域上兴风作浪,却无法将手伸入那片红色的地域。那个人也不需要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报答——三教九流皆推崇的云师,后来是九宗十八家尊敬的魁首,她已拥有了能有的所有,她什么都不需要。
  然后是那年,他用尽手段入了境,寻遍大江南北只找到一个承熙。为了带走承熙,他必须与警方做那个交易。然而没料到警方系统出现内鬼,消息泄露,当时他与承熙都陷入危险,最后是驻扎在当地的军方插的手,才叫他们都逃过一劫……这方势力能调动,初衷是俞雅必须捞她陷进危机的侄儿,但某种角度说来,受益的人也有他。
  走前在机场惊鸿一瞥,见到那个人正数落她的侄儿,何等的光彩夺目,何等的张扬肆意,叫盛气凌人都成了褒义词。
  有些人满头华发岁月迟暮,有些人却依然被时光厚爱。
  这份恩依然没法报。那个人辗转国内建博物馆起收藏室保护文化遗产,再后来销声匿迹彻底退隐,不再出来走动。他收集了很多失佚海外的文物,拍回很多古老而稀有的珍品,却始终不知该拿那些东西如何。可世事怕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入驻明园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后来会遇上那个人。
  戴星捧着自己的脸坐在对面沙发上死盯着自己的老板,看了很久之后,冷不防出声:“我觉得……嗯,真那么难的话,与其耿耿于怀,不如置之度外。”
  “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就您记得这么牢做什么。”他耸耸肩,随口道,“十句梦话里有九句是报恩,我也听够了。”
  他老板慢慢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剩下一句呢?”
  淡淡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凉薄。戴星一点也不怕,甚至还笑嘻嘻道:“当然是报仇呀。”
  *
  戴星跑出去准备点午餐,在电梯的过道看到个默默抽烟浑身颓丧的身影,很惊讶:“你还没走呀!”
  杨培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沉压压的,但并没有说什么,又把视线挪开了。
  “哥们,我说真的,别白费力气了。”戴星挺同情地一拍手,“你们根本就不搭嘛。”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戴星初遇她也控制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所以还挺能理解眼前这家伙的心情的。但他好歹理智尚存,能勉强忍住蔓延的情思,这家伙却是一脚陷下去直接把自己沉到底,谁捞也不肯出来。
  杨培宇还是没理他。
  戴星摸摸鼻子,正想离开,走了两步瞥见这人泛红的眼眶,脚步一停又给回来了:“不至于吧……哥们,这么多年早该想开了吧。感动自己感动不了别人,何必呢?”
  仿佛冷硬的雕塑活动起来,杨培宇在垃圾桶上按熄了烟,慢慢直起身。
  “不搭吗?”他这么道。
  “呃,”戴星歪了歪头,“其实也不是……”眼前人正是在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岁月里,而隔壁那位又实在为时光所厚爱,站在一起倒还真不能说什么不好看,但偏偏……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是旁观者他也觉得拒绝得很应该,还以为那位太温柔,拒绝得还不够狠。
  “你该知道的,不是这个原因。”他一阵见血狠狠戳下去,“也不是年龄,也不是身份,而就是不喜欢。”从头到脚都不喜欢,连多看一眼都会反感。
  杨培宇站了一会儿,脸上最终露出苦笑来。
  “……对,我知道。”
  就算他学会了不出现在她面前不找存在感,她还是不喜欢。就算双手捧着她想要的东西到她面前的人是他,她还是不会喜欢。
  于是戴星跟这哥们勾肩搭背跑楼下酒吧喝酒去了。
 
 
第40章 黄昏恋人10
  回来的时候, 锦城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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