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狠了,”田秀芬抿了抿唇。
文泽才将那盆水倒进水沟里,然后撒上草木灰,扔了根火柴下去。
田秀芬将晓晓哄睡后才回到房间,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糟了,我们没带伞上来。”
明儿早上要是雨不停,文泽才和晓晓上学就不方便。
“没关系,有的是办法,”文泽才笑了笑,然后取出三枚金钱放进带过来的小碗里面,那里面有上次做的东西,正好给金钱去去晦物。
毕长林一晚上没睡,他脑子乱得很,全因为乔香兰。
作者有话要说: 文泽才:信文哥,得红包!
第51章
乔春兰与毕长林、汪军涛是一组下乡的, 算算也认识三年多了,乔春兰个子娇小, 说话轻言细语, 是个南方姑娘,毕长林对她也算是一见钟情。
但大家都是知青, 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些话要是说开了, 迎来的便是尴尬。
加上汪军涛一直不喜欢乔春兰,觉得对方矫揉造作, 不是个好姑娘,一旦毕长林有想要戳破那层纸的意思, 汪军涛便各种捣乱。
毕长林翻了个身,眉头一直未松开, 王军涛其实说得没错,大学通知书到了后, 知青所就他和毕长林考上了,乔春兰因为没考上,所以得等第二年的高考。
走的前一天晚上,乔春兰支支吾吾的找毕长林问了他的生辰八字,说是早已知道他的心意, 但家中长辈信周易,得算一算两人的八字是否相配,不然就不开口。
毕长林又惊又喜,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下交给了乔春兰.......
“这么大的雨, 你们怎么去?”
天刚亮,田秀芬便急忙起身打开窗户,一看雨水将屋檐水都拉直了,简直是瓢泼大雨。
文泽才穿好衣服过去一看,“是挺好的,这样,我去学校,顺带给晓晓请假,要是下午没下雨,我再送她过去。”
田秀芬想到晓晓还有些弱的身体,点了点头。
“路上看着点,雨大容易摔跤,”吃过早饭,田秀芬帮文泽才找了一块纸板,文泽才顶在头上,书袋用胶纸装着。
“我知道,走了。”
文泽才说着便冲进了雨里。
到学校的时候,文泽才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脑袋上是顶着了,可风大,将雨吹在身上了。
幸好他听田秀芬的话带了一套衣服,除了边角有些湿外,其余都是干的,换好衣服后,文泽才才进教室。
“文同学,这边。”
文泽才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正对他招手。
这青年叫杨永胜,家也是聊城的,他运气好,刚下乡一年就碰上高考,考上后便回了城。
“杨同学,”文泽才在他身边坐下,眼睛盯着对方黑气满满的印堂,“你可信周易算命?”
他们坐在后排,这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也挺开,声音如果低一点,前面的人也听不清。
杨永胜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文泽才,他低声回道,“文同学,那可是旧思想。”
“那可不是旧思想,观人貌,测人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功夫。”
文泽才这小声说话的劲儿,再配合上这神叨叨的话,还真像个江湖骗子。
偏偏杨永胜也是个好奇的,心眼也不多,闻言觉得对方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他拿了两块糕点递给文泽才,“你会算命?”
文泽才看了眼糕点,嘴角一勾,“我会,而且很准,但是价钱不便宜。”
杨永胜看了看自己的糕点,又看了看文泽才,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多少钱?”
“二十块一次。”
文泽才想到城市生活水平可比乡下的高,于是张口就加了十块上去,养家糊口不容易啊。
“二十?!”
杨永胜惊呼,把前面的同学都吸引过来了,幸好现在还没上课,不然两人准备叫出去在外面站着。
“咳咳,没事没事,”文泽才笑着对那些同学挥了挥手,然后看向杨永胜,他脸上也没带笑,反而一脸严肃,“你印堂发黑,恐有大祸临头,二十块你买不了吃亏,也绝不会有祸事。”
“二十块好贵啊,我一个月才三十块的零用钱,”杨永胜一句话便暴露了他家条件。
文泽才双眼一亮,看对方简直在看一条大鱼,“你是我同桌,又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第一次算命我给你便宜点了,十块怎么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说完,便不再看他,侧身拿出书准备听课。
杨永胜这节课就如同被猫儿挠心似的,痒痒得厉害,他觉得对方在骗自己,可又怕自己真的大祸临头,这纠结的模样在他胖乎乎的脸上形成了一个非常难看的表情。
老师讲到一半抬起头便看见杨永胜扭曲的面容,他吓了一跳,“杨永胜同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被点了名的杨永胜一愣,发现大伙儿都看着自己后,脸颊顿时爆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文泽才掩嘴低笑。
老师不放心地看了看他,最后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劝道,“要是憋得难受就去厕所吧。”
“我、我补上厕所。”
杨永胜的胆子小,面皮也薄,可就是这样的人,在读书这方面却像是开了挂一般,聪明得很。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杨永胜一把拉住想要起身去上厕所的文泽才,“我算,但是你可别忽悠我。”
文泽才微微勾唇,“文家算命,童叟无欺。”
在教室里算自然不方便,所以等上午的课都完了后,教室里就剩他们两人,文泽才才掏出三枚金钱递过去,“闭上眼,然后什么也别去想将它们扔下地。”
杨永胜深深地吸了口气,照做了。
三枚金钱分三声落地,且方向落得极远,文泽才捡起最近的那枚金钱,“此乃下卦,燕月奸潭,属危凶。”
“什么意思?”
一听是下卦,杨永胜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小心肝。
“危星造作主人亡命,修坟见血可造高堂,”文泽才将最后一枚金钱捡起,脸上的凝重之色也更深了,“你这两三年悲伤绕身,一直走下坡路,凶相啊。”
杨永胜吓得直咽口水,“那我不就完了?”
文泽才又看向他,“也不算完,你虽然印堂发黑,却没有血光,危星并没有害你亡命,倒是你的高堂会不顺当。”
想到文泽才之前说的修坟见血,杨永胜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文同学,你既然会算命,那一定能让我和家人逢凶化吉了?”
文泽才挑眉,这小胖子到了关键的地儿还确实聪明,“当然可以,不过逆改天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可愿意?”
“只要代价不是让我死,我都愿意!”
杨永胜一脸大义。
文泽才连说了几声好,然后伸出手,“改命五十块。”
杨永胜:“........我身上没这么多钱,这周末我回家拿去。”
文泽才提醒着,“最多五日,你若不来找我,准会出事。”
杨永胜想了想,今天周三,周五回家,周六找文泽才,来得及。
大雨并没有停,文泽才与杨永胜去食堂吃了饭后,两人便分开了,一个回宿舍,一个回教室。
毕长林没有主动找他,文泽才也不凑上去了,他参和这件事其实便觉得不妥,可一想到周家人用命术害人,他便管不住自己的手。
这么多年了,周家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长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汪军涛给毕长林打饭回来的时候叫道。
“什么事?”
毕长林盘腿坐在床上,他现在眼睛不方便,没有必要的事儿不下床。
汪军涛将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扶着他过来坐下,宿舍的里的其他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那个睫毛和眉毛,我记得高考那两天咱们住县城招待所的时候,不是有隔壁村子的知青与咱们同住吗?他还让咱们刮胡子呢!”
毕长林点头,“我记得,可那是胡子啊。”
“哎哟,你咋还没记起来,”汪军涛一脸操心,“胡子刮完后,他不是说你眉毛太粗,不吉利,想给你修一修,这样高考的时候更顺利些?”
毕长林一拍手,“我记起来了!就是那时候我眼睛疼了一下,他不小心修掉的我睫毛,还跟我道了歉。”
“对!后来他以拿出去扔的借口问过你,能不能将这些送给他处理,我那时候还偷偷跟你嘀咕过,说这人真怪。”
汪军涛说完便一脸气愤,“所以确实有人向你讨文同学所说的那几样东西,而且都是你自己亲口同意的,长林,那文同学是个有本事的!”
毕长林闻着饭菜香却什么胃口也没有,“那乔同志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呢?”
汪军涛冷哼一声,“你的眼睛是咱们知青所出了名的好,村里有多少老太太穿针引线都来找你,我看啊她就是看上了你这双眼睛才对你下手的!”
毕长林垂下头,神情悲伤。
汪军涛咬牙,“你可要振作,你的眼睛不能就这么丢了,你还这么年轻,咱们大学还没读完呢,想想你爸妈,还有你那个十二岁的小妹妹,长林,你可不能做傻事。”
良久后,毕长林抬起头,“我明白的,军涛,下午带我去找文同学吧,还有,我的钱在柜子里的最下角,你全帮我拿出来。”
文泽才下午上完课,雨也没停,他提起换下来的湿衣服叹了口气,都快成雨娃娃了。
“文同学!文同学!这边!”
文泽才转过身便看见王军涛以及他扶着的毕长林,毕长林的那双眼睛,颜色已经变了,如果说昨天是中年人的眼眸,今天便是老人那般浑浊了。
再过两天,术完全收回的时候,就是文泽才也救不了他。
“咱们进教室说话吧,”想了想,文泽才说道。
汪军涛连连点头,扶着毕长林跟着文泽才进了教室。
教室里没人,文泽才为了方便还是将门给关上了,因为下午吃了饭后还有同学会过教室看书学习,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
“我知道是谁拿了你说的那三样东西了,”毕长林很羞愧,“也确实是我亲口应了别人。”
文泽才点头,他看向汪军涛,“你们是一个地方过来的知青吗?”
汪军涛挠了挠头,“我和长林是在一个生产队做知青,至于我家和长林家还是隔了一段路的。”
“那你可见过这个人,”毕长林的眼睛不方便,文泽才干脆将昨天描绘出来的人像给汪军涛看。
汪军涛接过纸一瞧,瞪大眼,“这人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们知青所的乔春兰是认识的,我曾经在她的书里看见过一张照片,就是这人,她说是她的哥哥。”
“亲哥哥?”
文泽才追问。
汪军涛看了眼毕长林,“这我就不清楚了,想想一个姑娘家书里夹着男人的照片,我这外人就算问,她也不会说实话。”
毕长林抿了抿唇,最后没反驳,他对乔春兰的喜欢已经被怀疑一点一点的吞噬了。
文泽才叹了口气,“我得找到这人才行,用同样的术将那双眼睛夺过来,不然毕同学这眼睛就没办法了。”
毕长林瞪大眼,汪军涛也心跳如雷,“什、什么?!”
文泽才看着毕长林的眼睛,“当你第二次掉出膜肉的时候,就是你全瞎的时候。”
毕长林没坐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疼痛让他大叫,却也成了他崩溃的发泄口!
“啊!”
“长林,长林你冷静点,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汪军涛连忙将人扶起来,文泽才微微一叹,“我能做的就是解术,需要的东西就是对方的眉毛睫毛以及生辰八字,以术还术,才能夺回你的眼睛。”
毕长林抓紧桌边,浑身颤抖道,“文同学,你放心,我有办法的,我会找到那人。”
“我也不忍心你年纪轻轻就被人所害,”文泽才拿出罗盘将盘针转了一圈,最后那针落在了东南方向。
“乔春兰所在的方向就是这边。”
汪军涛走过去一瞧,急忙摇头,“不对,咱们之前去的生产队不是这里。”
“生产队不是这里,可乔春兰是人,她有脚,可以离开生产队,”文泽才收起罗盘。
汪军涛正要说话便被毕长林扯了扯衣角,他露出冷笑,“你忘了,乔春兰在我们离开前就被定下去军区学习,东南方不就正是军区的位置。”
第52章
汪军涛闻言咽了咽口水, 不会真那么神吧?
他看向文泽才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
文泽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起身准备离开。
毕长林赶忙踢了汪军涛一脚, 汪军涛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文同学,这么大的忙, 你也不能白做,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请收下。”
说着便将一红包递了过去,依旧是用红纸包的那种。
文泽才伸出手挡住, 一脸正气,“事情都没定下, 我怎么能收,一切等事情收场再谈吧。”
说完便越过汪军涛开门出去了。
汪军涛看着对方笔直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脑袋, “我的娘耶,这人还真正直, 长林,咱们没准还真认识了一位高人。”
毕长林脸色平静,“军涛,我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汪军涛一愣,“电话?你家还有电话?”
这个年代, 电话那玩意儿可是高级东西,只有住大楼的人家里才会有。
见毕长林点头的汪军涛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