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她貌美如花——九月西风
时间:2019-06-29 10:17:55

  “是啊。”他给自己掖了掖被角,喉上泛起一阵微苦,“只可惜,老虎吃饱了。自从他不打仗了,这战场也没意思了。”
  “你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老人的动作,明示了自己要休息的意思,“放安静些就行。”
  顾青城为金国第一军师,战场之上,倘若他一出现,敌军闻风丧胆的不在少数。
  他稳坐第一,而他却是个万年老二。
  顾青城数年前的隐退,让朱盛错以为他晚成之时将要到来——没想到,这份挫败的苦味,再次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压抑回忆。
  令朱盛心有绞痛的是,即便万般的不情愿,他对这年轻有为的姑娘,其实是满载着欣赏与赞许的。
  可这年轻姑娘,偏偏又是顾青城的亲孙女,只得叫他暗骂一声造化弄人。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本该是值得庆祝的喜事。
  可这挫败感,却叫他万分不甘。
  朱盛征战多年,早已自己定死了作战风格。以伤亡换伤亡,虽是胜多败少,成了人们口中称道的百胜军师,却没再能有所突破。
  前是顾青城堵了他的风头,后又来了一个顾念想要接他的活……
  都说苦尽甘来,这甘莫非是不甘的甘?
  顾念只看着老军师落寞沉寂的背影,哪里会想到他心中竟起了如此大的一番波澜。她乖乖将黄皮纸制的地图卷好,回道:“不要紧,我和陆晔今天就在营里简单住着吧,也好替您守个安全。”
  意料之中,从床榻那头传来一声气冲冲的“哼”。
  *
  陆晔背靠着一处老旧的柜门,他眼未睁,口未张,佯作假寐的样子。其实,只是想着让落入耳中的声音更加清明。
  那姑娘身穿百合细罗裙,走起步子,就像是枝头黄雀。舞则轻盈,静则窈窕,叫人一眼便知她是大户人家来的亭亭淑女。
  这幅模样的顾念,和从前陆晔的所有想象都有所偏差。
  但从他心窝子里的这份狂喜,就能将陆晔对顾念的态度看得明白,透彻。
  ——倘若世人都视你的努力为一场空,至少还有我等在你身边。
  如今不求回报的栽培,却开花结果,他心中有三分惊,六分喜。
  这最后一分,留他再斟酌一二。
  他们的余生,还有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大家一个古诗词爱皮皮!叫→西窗烛(不是打广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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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艳阳渐渐在天际走高,清早的例行军操刚过。苟梁将军也该回来了。
  顾念也正闲着没事,便盯着案上的一壶凉茶发呆。
  陆晔哼着军营小曲,手上还用一块黑色的碎绸缎擦拭着宝剑的剑身,样子颇为自在。他与她并肩坐在案前,自在惬意得很。
  顾念忽然开了口,淡淡道:“将军快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你瞧,”顾念朝他悄悄露出一抹浅笑,挽起袖子指了指茶壶中央:明明桌案一动不动,可淡青色的茶水中央却荡出层层涟漪。“你就捂上耳朵等吧。”
  陆晔瞧见她盈盈笑面,竟是出神了片刻,才乖乖把手放在了耳边。
  不止是他们,连躺在病榻上的朱军师都默默抽出一只手,把一边的耳朵遮了个严实。
  不到半晌的功夫,就听营外不远一阵剧烈的骚动声,随即,就听一道怒吼撕裂了平静的早晨。
  “我就说呢——!你们是老鼠吗——!” 
  ‘乒呤哐啷’一阵阵巨响,好似是要把周围的营帐全部翻个底朝天。
  顾念牢牢捂住两耳,心里暗暗佩服起苟梁的这幅好身子来……
  初见时,她还看走眼,以为苟梁也就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武将。可她现在发现了,苟梁,朱盛以及他那位军师爷爷都是同辈人。
  也就是说,这位正闹个翻天覆地,血性毕露的老将军,少说也是年近六十……
  陆晔笑道:“又有人半夜偷吃馒头给发现了?”
  看少年随性而谈的样子便可知,这不过是件三天两头就会发生的寻常事罢了。
  只是粮仓伙食给人偷吃,哪会是总掌全局的总将军所要顾虑的事?苟梁这样,倒也像是他独特的风格。
  顾念侧过头,瞄了眼坐姿随意又放肆的少年,试探道:“陆晔,你给我拿的那份大肉面,不会也是偷的吧?”
  “这……”陆晔面色一僵,讪笑两声,“小念藏在我这里,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吧?”
  顾念心中喊了一声‘果然’,觑了他一眼,教训道:“下回不要偷了,带点碎馒头就行。”
  此战军需不足,现在想来粮食也肯定有缺口啊。在她乐呵呵地喝着面汤时,说不定那些士兵都正饿得肚子咕咕叫,只得在梦里思念老母亲的手艺……
  要人卖命,还要夺人口粮,顾念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此时,营外似乎是去了劝架讲和的人,又一阵低声的小骚动后,总算是将那不留情的嗓子给堵上了。
  沉闷的脚步声一步步地在泥地上响起,终于在将军帐前停了下来。
  “老猪啊!”想到帐里有病人,苟梁边掀帘子边问候,还稍稍收敛了自己的音量,“身子好点没?”
  卧于床榻上的老军师和身强力壮的苟梁对比鲜明。朱盛简短应了一声:“没死。你有客人。”
  “噢噢,陆晔和小军师啊。”老将军瞧见他们坐在案前,愉快地走入帐中,晃了晃他下巴上那束又长又白的胡须,“老猪,你们聊得怎么样?”
  老军师正缩在被单中装死,气着侧头喊了一声:“你问军师大人吧!”
  “好好好。”苟梁可是清楚这位多年好友的脾气,他‘哈哈’笑了两声,捧起一杯凉茶道:“看样子是谈妥了?”
  “嗯,明天就出兵。”
  苟梁吞茶的喉咙梗了梗。
  “明天?!咳咳……”老将军呛了两口茶水,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你怎么不早说!” 
  一听他这大嗓门又冒出来了,顾念赶忙比了个‘嘘’的口型,把苟梁请到桌案前,一五一十地托出了他们商议好的战术。
  从谷口诱敌到弓手夹击,配合着陆晔时不时的提点与解释,苟梁很快便理解了她所谓的‘伤亡很少’的战术。
  老将军环抱双臂,沉思道:“弓箭手不是问题。这五千人里,打过仗拉过弓的也不算太少,五十人还是挑的出来的!”
  “至于负责诱敌的两个小队,该由经验丰富的将领来指挥,将军可有什么人选?”顾念问。
  “我去领队。”
  陆晔马上便接了话,不带丝毫犹豫。
  与其谈犹豫二字,不如说他早已等候此刻多时了。
  陆晔是苟梁亲手带大的武将,自然清楚他实力如何。老将军放心地点了点头,抚须道:“那就只差一人。”
  许久未出声的老军师在病榻上平淡道:“让老杜去吧,他马术好。”
  顾念和陆晔不解地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老杜是谁?”
  朱盛不知是惜字如金还是懒得动嘴,只不耐烦地回了五个字:“……你们才见过。”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
  才见过的话,不会是……
  “是那个巡逻的老伯?!”
  朱盛嘴角一抽,无奈道:“什么老伯……他是骑兵队的副队长。”
  农民军里,也有一些在战场上屡次立功而能够组建小队的精英士兵。而骑兵的要求,更是比普通的农民步兵要高上许多,能成为农民骑兵队副队长,想必已是被授过不少功勋了。
  顾念默默回想了一下老伯的模样:破旧的草鞋,一身朴素到近乎破旧打扮,还有不修边幅的衣着和面孔……
  人不可貌相——说得真对。
  苟梁清了清嗓子,震声道:“那就这样定了。陆晔,我给你一队骑兵,练完就马上去谷口那里换巡逻的班!那帮胡贼都是些喜欢夜里活动的玩意,晚上就给我防好了!”
  “是。“
  陆晔动作里的随性自在一扫而空,他站定军姿,跟随着苟梁出了营帐。走之前还不忘悄悄伸出手,向身后的少女道别。
  见到顾念朝他摆了摆手,少年才放心地垂下了帘子。
  下一次见面,就该是他乘胜归来之时吧。
  少了两个人后,营帐里顿时一空,就只剩她和朱盛两人了。
  老军师似乎没有要与她多攀谈的意思,面朝营壁,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微弱的鼾声,显然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人睡眠时的鼻息音要比年轻人更重一些,萦绕在还算宽敞的将军营中,就仿佛是催人睡去而念的咒语似的。
  顾念找来一张废纸卷,仿画了一副峡谷地图,又在其上勾勾画画了许多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被‘初战’这二字绷紧的神经,让她硬是撑到了子时,才忍不住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然而睡去不到一个时辰,顾念似乎是遭了梦魇纠缠,她额上冷汗直落,惨白的薄唇微启。没一会儿,便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所逼得清醒过来。
  酸痛的双目才一睁开,颈上渗出的汗珠便更是冰冷了几分。
  她怔怔地目视前方:油灯早已熄了,将营帐肆意地被黑暗所笼罩,吞噬。
  一切都静得可怕,可似乎又潜藏着一分未被察觉的危险。
  顾念将自己杂乱的呼吸声逐渐平复后,才逐渐辨清了耳边的其他声音。
  一阵平淡如静水的呢喃声响起。虔诚,却又透着一丝哀愁。
  她侧过头瞧了一眼朱盛所在的床榻,这才发觉老军师跪在床榻上,赤.裸上身所缠满的绑带,都已被一小滩血污浸湿。
  在夜色中虽然辨不清血色,污斑却被清明的月色照亮了清楚。
  一小束月光钻入室内,正巧落在了他床前的枕上。那枕上立着一樽小石像,顾念仔细一看,发觉石人脚下还踏着一朵莲花,原来是那位普度众生的观世音。
  顾念怔然地瞧着眼前此景,不禁心下有所触动。
  战场武将,杀人亡命实属常事。纵然手下阴魂无数,仍能在内心深处留存有一分慈,一分悲,却实属不易。
  老军师静静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开口道:“小孩,你不去看看?”
  顾念心有所疑,问道:“看什么?”
  然而才问出口,案上那杯清茶便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地动之声翻落在了地上。
  千军万马,铁蹄踏血,将月色笼罩下的整片沂安平原从沉睡中唤醒。
  顾念双瞳急骤,冷汗直淌,而心口处的那块白玉凤凰如刺骨寒冰,叫她浑身一震,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赌赢了。
  秦墨之没有骗她——胡人夜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换榜的日子~文文这周上了红字推荐,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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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不远处的平原之上,金戈铁马,兵刃相接,震彻入耳。
  “你这死小孩真不去看看?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可是偷偷溜出本营去了前线,想着打完了,就由我去数人头,看看我的战术到底能杀多少人!”
  朱盛说这话前,特意将念珠塞入了枕下,又把观音像翻了个面,不想让佛祖听到他的这番透着血腥味的狠话。
  “我马上去。”
  顾念找出那件黑色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半张脸来。
  她怎么甘愿在此干坐着等待?
  她要去最前线亲眼见识着,战争究竟是怎样的场面。
  朱盛瞧着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兴奋模样,不屑一笑,用力丢去了一副令牌。
  “要去就把这个带上!”
  黑金色的令牌一头绑着一束红缨,在空中旋了一圈,才落入顾念的手中。
  她定睛一看,惊呼道:“将军令!”
  “拿着这个借匹马去。”朱盛落下一句话,便再不理睬她,接着拜观音去了。
  顾念心下感动——朱盛虽然性格刻薄古怪,但却也不是个无情的人。
  她躬身道了一句:“多谢朱大人!”
  说完,顾念便掀起帘子,扯着披风朝马棚奔去。
  营帘被拉开的一瞬间,也让营外寒冷的西风钻了空子,呼呼地就往营里吹来,将艰难积蓄下来的温暖吹散而尽。
  枕头面上本就不平整,遭了这一吹,其上立着的观音像立刻直直倒了下去。见状,老军师忙将它又扶了起来,小心地吹了吹上面无形的细灰。
  前后翻了翻观音像,朱盛看它未粘上尘灰,才展颜松眉,哀哀一叹。
  “后来我到了战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士兵,都死了满地。我才发觉,一路数过的人头,都不知是敌是我……”
  他双眼紧闭,一张老脸耷拉下去,嘴里咕哝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观音静静地听着,自然是不作声。
  *
  这一晚,夜巡的人员尤其密集,周围的营帐中也都静得可怕,丝毫没了昨日在篝火边打架的热闹样子。
  顾念尽力绕开人多的大路,凭着朱盛给她的将军令顺利通过了夜巡的检查,才总算到了大营边上的简易马棚处。
  有了将军令,一切阻碍都比料想中的要轻松得多——只要手握此令,军中还有何人敢拦她?
  她摇醒了马夫,指向昏暗熏臭的马棚一角,“要那匹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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