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人间珍馐,才去吃其他的粗枝烂叶,叶知秋有点儿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还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她心里的鬼主意可多得很呢,别以为他不知道!
田甜小心的看着叶知秋的表情,叶知秋沉默了好久,最终只能点头了。
田甜心里有点儿小得意,自己做的菜能被别人认可,当真是一件极其高兴的事。可她也没干太过嘚瑟,免得叶知秋又找她的麻烦。
得了叶知秋的首肯,田甜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踏出府门在酒楼里买些吃的。
叶知秋的嘴极其挑剔。
有味儿的蔬菜不吃、鱼虾不吃、瓜类不吃、不吃辣不吃麻不吃酸倒是爱吃甜。
田甜想了想,这也亏得是个公子儿,家底厚,不然这么折腾人谁家里受得了?
她边走边算着要买什么食物回去。
八宝饭他肯定是喜欢的、东坡肉在酿制中浇了蜂蜜他应该也会喜欢,还会什么来着?
田甜搜肠刮肚的想。
等将饭食买回后,田甜在回府的路上又遇到了赵曼文。
她今日穿着白色银绣狐狸裘,将整个人衬的像个仙子一般,左手提着食盒,见田甜来了便粲然一笑。
看着样子,倒是故意在这儿等她了。
因为知道她是自家少爷的心上人,田甜不敢太过怠慢她,省得到时候叶知秋又发了神经来找她的麻烦。
赵曼文见田甜手里提着食盒,皱了皱秀气的眉说:“你家少爷今日又在外面吃呢?”
田甜点了点头,福了身,瞥了眼她手里的食盒。
赵曼文立马会意,道:“我日日待在这府邸外见不到你家少爷,实在念得紧,知道他爱吃甜便炖了洪湖的藕汤。”说罢,拉着田甜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掐丝珐琅碧玉镯子撸下塞在她手里:“你就行行好,帮帮我这个忙,让我也好受一些。”
田甜骇了一跳。
这人怎么总是喜欢贿赂她?
她……如今胆子小的很呢,叶知秋正看她不顺眼,她可不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见她为难,赵曼文强硬的将镯子和食盒都塞给了她,转身就走,追都追不上。
田甜没办法,只能把食盒先提回去。
至于这手镯……
田甜放到自己怀里,等下次见到她便还给她。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敢收!
叶知秋等了老半天,肚子早就饿瘪了。
在京城里待了那么些年,那些规矩都束缚着他,让他不能那么直接了当的把自己心里所想的事给说出来。免得让敌人捏到自己的把柄。
于是在田甜回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又垂头看自己的书。
田甜可不敢怠慢这位少爷,连忙将这饭菜摆好了才麻溜的退了下去。
倏尔,偌大的大厅内又只有叶知秋一个人。
叶知秋端着碗筷,突如其来觉得周围太静太空了,他一人坐在那,连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微愣。
这么多年,他不就一直是这样过来了么?怎么现在这么矫情了?
他忙得把心中杂乱的心思摆掉,低头看菜。
东坡肉、藕汤、八宝饭。
不得不说田甜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对症下药。
才短短几日功夫都摸清楚了叶知秋的喜好。
叶知秋这餐吃的极为满足,刚要喊田甜收拾碗筷,便估摸着她肯定又在忙那些琐事,于是便歇了心思,躺回床边的藤椅上慢慢消食。
大概是今日天气不错,日头也盛,这薄薄的窗纸竟然挡不住日光,把叶知秋晒得颇有些热。
先是脸发烫、再是手、最后到了这颗心。
火急火燎的,仿佛是在火上面来回焦烤一般,连迎面拂过的凉风都带了丝挑逗的味道。
叶知秋抚额,皱眉。
不对,这很不对劲儿。
他起身,踉跄,差点儿没站稳,大掌扶着博古架,才堪堪站定。
叶知秋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眼前粉色朦胧,像是罩了一层桃花障,连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定力都开始分崩解析。
他好像中了春/药……他的经脉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灼浆,想要把他整个人给吞没。
叶知秋瞬间害怕,衣袖甩到花瓶上,“碰”的一声,碎了。
田甜在厨房里简单吃过后,便来大厅收拾碗筷。
还未进门,便听到“碰嗤”一声,她赶忙加快步程,定睛一看。
叶知秋躬身半跪勉力撑起自己,手腕磕到花瓶的碎瓷上,落了一地的血。
她骇的慌了神,忙的跑过去扶起他:“少爷!”
叶知秋的神志已然不清,浑身的血液都往那处涌去,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田甜将他扶起来,看见他手里的伤,忙的拿出怀里的手帕替他包扎。
田甜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她是个做丫头的,要是叶知秋出了什么事,春十三指不定会怎么惩罚她呢!
她一边为叶知秋的伤口包扎,一边抬头看:“少爷,你怎么了……”
为何脸这般红?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是否发烫。
田甜在家看他弟弟是否生病便是这样做的。
可这在叶知秋眼里却是一种勾引,也是一种肯定。
他吃的东西只过了她的手,这药定然和她脱不了关系。
想到此,他眼神发狠,气的脖子上的青筋根根蹦了出来,红烫的大掌一把握住田甜瘦小的手腕子。
田甜眼睛瞪大。
少爷,少爷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叶知秋冷笑。
他提心吊胆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心软了一次将她丫头留下来,没想到却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竟然敢给他下药!
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爬上他的床,成了他的女人,登上高门?
做梦!
如此卑微低贱,竟然还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心肠!枉费了他对她的怜悯,当真是不知好歹。
田甜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叶知秋眼里好像生了火。
而且是滔天怒火,灼灼的想要把她烧个干净。
这种感觉很让人害怕。
仿佛面前站了条饿狼,要把她这只小羊羔吃个干净,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忽的,叶知秋的脸凑得更近了。
他淡漠的眼睛逐渐失去清明,他的脚步步紧逼,将田甜压到博古架上,狠恶的握住她的手腕,俊脸缓缓下移。
田甜甚至能感受到从他鼻腔里蹿出来的热气!
他……他要亲她!
登徒子!
田甜羞红了脸,脚下的功夫却不迟疑,一脚狠踹到他的命门。
叶知秋疼的眼睛发白,缩成虾米状,手也没了劲儿,任田甜吭哧吭哧的跑回了房还将房门锁的严严实实。
叶知秋捂着疼处,五脏六腑紧缩成一团。
就在这时,叶府的门开了。从外走进一位华服妇人,盘儿尖的脸,狐媚一般的妆容,步步生莲,婀娜多姿款款而来。
叶知秋缓缓抬头,所有的不解在那一瞬间清明:“是你?”
赵曼文轻笑,葱白样的手探过去,阖在他的手上:“知秋,是我呢。您瞧见我可有开心?”
叶知秋闭眼,抽回自己的手,虚弱的靠在博古架上,缓了一阵:“滚!”
赵曼文非但不恼,反而笑的更粲然了:“知秋让我滚到哪去呢,奴家可是心慕知秋许久了呢,若知秋让我滚到你的身下,奴家定然喜不自胜!”
叶知秋紧紧抿唇,不发一语。
赵曼文何曾见过这么虚弱的他?
论五官,京里比他生的好的不知有多少;论性情,连春十三也比他识趣太多。可是赵曼文就是心喜上了他。
他心性寡淡却又极有韧性,不论发生什么永远不悲不喜,好像看淡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什么都不能打动他。
就是这样的他在整个京城里鹤立了鸡群,也独树了一帜。
让赵曼文心心念了许久,哪怕是舍了脸面也要跟着他,吃他下肚。
叶知秋万万没想到,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敢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还竟敢觊觎他!
见他浓眉紧皱,赵曼文心疼的要命。
秀手贴过去,抚上他的脸,眼睛珠子一转,故意道:“没想到我这次会这么顺利吧?其实我倒真的得感谢你新收的丫头,若不是她收了我的玉镯子,我怎会这么容易的给你下了药?”
“啪!”叶知秋听到自己胸腔中信任碎掉的声音。
他抬头,眼睛红的如饿狼,恨不得将赵曼文整个儿撕碎掉丢到水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 赵·搅屎棍·曼文已上线,请注意查收小可爱们,请踊跃留言哦,挥手帕~
第十二章 (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 田甜承认,自己的确是个不称职的丫头。
所以这个丫头她继续当了才有鬼呢!╭(╯^╰)╮起先他想这定然是赵曼文故意给他下了药,田甜是不知情的。
没想到田甜非但知情,而且还被她贿赂了故意将这饭菜给端了上来。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谁允许她这么做的?
叶知秋越想越气,恨不得把田甜拘来。
但拘来又用何用,难不成他还要打她不成么?
赵曼文见叶知秋满脸通红,白皙透洁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面皮,丹唇慢慢凑进他的耳边:“在京城的时候我便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入幕之宾,奈何你偏生对我嗤之以鼻。”
见叶知秋的神色越发不清明,她忽然生了调戏的心思,食指挑过他的下巴:“你叫啊,你大声的叫啊,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的!”
这浪/荡的女妖怪竟然敢用这种下贱轻佻的话来作践他!
叶知秋心里的火气烧的通旺,恨不得一刀捅进她的心窝。
田甜回到房中,靠着门扉,拍着自己的小心肝儿。
太可怕,简直是太可怕了。
别看着叶知秋平时一副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则是个斯文败类!居然、居然……
田甜捧着自己的脸,心跳的飞快。
平时看着那么正经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野兽一样了呢?
田甜觉得有些奇怪,踟蹰,手按上门把。
又联想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田甜内心煎熬,最后还是丫头的本份和人道主义占了上风。
她就出去看一眼,田甜努力的说服了自己。
一路小跑到大厅,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白色银绣狐狸裘,那人声音比香溪的春水还要荡漾:“你叫啊,你大声的叫啊,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的!”
田甜震惊地瞪大眼,透过女子的身侧,她看到叶知秋那双要冒火的眼睛。
田甜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少爷莫不是怪罪自己耽误了他们?
田甜暗暗责怪自己太过鲁莽,提脚,正准备走,叶知秋眼里的火冒的更盛了。
叶知秋看她来时又气又怒,见她要走这怒气冲到脑袋顶当真要将他整个人给燃尽。
他不由怒喝:“站、站住!”
田甜停下脚步,迟疑回头,瞅着他们两个,水雾雾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可怜极了。
叶知秋这一辈子最讨厌在别人最讨厌在别人面前说长句子,可田甜这丫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他的规矩。
如今,赵曼文的手已开始不安分的往他光滑的脖颈处探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声喊道:“站住!田田、甜、田甜!我、我、以主子、主子的身份!命、命令你!把她、给我、我、扯开!”
说罢,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的盯着赵曼文。
赵曼文讶异。
她在京城的时候便觉得叶知秋虽生的差了些,可通身的气度在昂首阔步间隐隐有魏晋名士之遗风,让她惦记了许久。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郎艳独绝的人物居然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结巴!
赵曼文适才像菟丝花牵绕着乔木的情、欲便这样歇了下去。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恩,睡了一个结巴。
赵曼文嫌弃的眼神刺痛了叶知秋敏感脆弱的神经,他拼劲全力推开赵曼文,跌坐在地上。
田甜飞奔过去,将叶知秋护在身后,摊开的胳膊像护住小崽的母鸡一样。
她坚定、不容退缩的看着赵曼文,把声音拨高:“我不允许你伤害我家少爷。”
若不是时候不对,赵曼文当真想笑出声了。
她是什么人物?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敢这般对她说话?
回过头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忒没意思,要是传出去她赵曼文欺负一个结巴一个丫头,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啊?她以后怎么混?
赵曼文思罢,眼眸略略转了转,勾起抹艳丽的笑容掐了掐田甜的脸:“小丫头,今日可谢谢你呀,改日我奉厚礼来谢。”
说完,袖中白绸一挥,如苍鹰飞跃而去。
她眼里夹杂着别有深意的笑深深刺痛了叶知秋的心。如今他脸上的潮红还未下去,田甜脆弱的脖颈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火,从未歇过,在这一刻烧的更旺了。
他轻轻探出手,刚刚触及到田甜略凌乱的发,忽然想起这丫头也是那讨厌女人的帮手,握力瞬间变成推力,狠狠将眼前的女人往前推了一把。
田甜被推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回头看见叶知秋比猛虎还要凶狠的眼神。
叶知秋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起田甜的衣领子。
小丫头被吓得四肢瘫软,眼神无助的看着她,想要求饶却只能颤抖的哆嗦。
挣扎间,一道碧绿的圆环从田甜怀里掉了下来。
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掐丝珐琅碧玉镯子。
叶知秋捡起来死死握着,厌恶、讽刺还有恶心的眼神已然宣判了田甜的死刑。
田甜见他这幅表情便知道他想岔了,忙的站起来:“少爷,这是她给我的……我没有……”
叶知秋气急反笑,大力地将镯子从窗口抛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