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庆正带着伤坐在院里晒太阳,一见他来,猛的蹿跳了起来!
第33章 撕烂你的嘴
“你来干嘛?!”
李大庆上次被顾念书打掉两颗牙, 好死不死还都是门牙,一张嘴黑洞洞的笑死人。
顾念书也不理他, 直接去找他妈李大媳妇儿。
“李大庆刚才去哪儿了?”
李大媳妇儿是李家唯一一个还有点良心的,虽说女儿送去劳教让她多少有点恨顾念书,可到底她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知道这事儿真不能赖别人,都是自家女儿自作孽, 到现在孩子奶奶还在医院没出院, 这都小半个月了。
她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道:“大庆今天一上午哪儿也没去,起来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念书四下找了一圈, “我的鸡丢了。”
李大媳妇儿怔了下,吓得赶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他爹去县医院了, 现在这院子里就我们娘俩, 我用我下半辈子的寿限打保证, 我们真没动你的鸡!”
看李大媳妇儿那样子也不像说谎, 顾念书转头往外走, 还没走到院门口, 就听李大庆在身后满嘴喷粪。
“自己艹过的鸡自己管不住跟人跑了, 上我们这儿找个jb?”
这鸡指的肯定不会是咯咯叫会下蛋的小母鸡。
顾念书猛地顿住脚,突然抽掉院门上半挂着的门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狠狠砸去!
呼!
风声带过。
磅啷!
一记重击!
李大庆虽早有防备, 可他只防着他冲过来揍他,万万没想到他会空袭!即便他赶紧闪身去躲,还是被砸在了肩膀,疼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你!你特么敢打我!支书儿子了不起吗?我这就上县里告你去!”
李大媳妇儿一直跟在顾念书后面送他出院子,见这情形,赶紧护在了儿子身前。
“他,他他就是嘴欠!我教训他!一定好好教训他!”
回头照着儿子胳膊拍了两下做了做样子,她骂道:“让你嘴欠!让你嘴欠!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顾念书的声音一如他冷若寒霜的脸,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记住了,我只说这最后一遍!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绝不手软!”
砸也砸了,警告也警告了,顾念书惦记着念念,没工夫跟他墨迹,转身就走。
却不想,李大庆竟不怕死的又蹦出一长句:“我早就知道苏巧云那小骚|货不安分,满大队哪个她没睡过?她跑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怪只怪你自己没能耐,你那童子鸡连那老不死的王院长的老□□都比不过,干脆剁了当和尚得了!要是换成是我,绝对……”
李大媳妇儿都快吓死了,拼了命的捂住儿子的嘴,却怎么也捂不住。
顾念书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又退了回来,缓缓转过身,步履稳健,向他走来。
漆黑的眸子,幽沉无底,刀削斧刻般的脸,无波无澜,黑发扑朔在顾念书的脸侧,午后斜阳映着发梢微微透明,连那颀长的身形都仿佛镀了一层薄光。
即便同为男人还是仇人,李大庆也不得不承认,顾念书长得真是不错,眼前的画面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尤其是顾念书完全没有平时发怒时的暴戾狰狞,甚至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竟还有点亲切。
可不知为何,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李大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直窜向头顶!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他的嘴还在不由自主地喃喃着最后几个字。
“绝对干得那小骚蹄子……服服……帖……”
最后一个“贴”字还未出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传出去半个村子!
李大媳妇儿吓傻了,呆呆的搂着儿子,还举着手保持着捂儿子嘴的动作,可手下空空如也,捂的只有空气。
吧嗒!
有什么从她眼前划过。
吧嗒吧嗒!
越来越多的猩红液体不断滴下。
那惨叫声还在耳畔,忽远忽近,震耳欲聋,有那么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怀里不断挣扎抽搐的儿子。
等乡亲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脸满身是血的李大庆,顾念书隔过李大媳妇儿,两手死死扒着李大庆的嘴,好好的一张嘴,生生从两侧嘴角撕裂,森森白牙露着,比那地狱的修罗还要狰狞恐怖!
然而更让人恐惧的是顾念书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脸,像是阎罗殿的勾魂无常,明明脸上溅着猩红的血,做着可怕的事,却完全的无动于衷。
所有人都吓傻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阻拦。
李大媳妇儿发癔症似的,颤巍巍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儿子的脸,立马两眼一翻,软躺在地,昏死过去。
她倒下了,李大庆却还软绵绵地悬在半空,全身的重量全靠顾念书撕扯嘴巴的手支撑着。
他已经疼得意识涣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饶,饶了我,我,我知,知道你的鸡……在哪儿……”
一提鸡,顾念书这才有了点反应,手一松。
轰咚!
李大庆摔在地上,灰土扬起,混着血粘了满脸。
“说!”
“你……你凑近点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顾念书微微蹙眉,只思索了一秒便靠了过去。
“你的鸡在……在……”
顾念书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谁敢拦?没人敢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为了一只鸡。”
“什么鸡这么金贵,镶金的嵌银的?”
“就苏巧云从李家夺走的那只瘸腿鸡。”
“我的乖乖,为了一只鸡,闹出这么大乱子,这可跟打架斗殴不一样,这可破了相了!算残疾吧?这回恐怕连支书都保不住他了!”
众人七七八八上前,把李大庆母子俩送去了卫生所。
谁都想不明白,顾念书干嘛要为了一只鸡发疯,捅这么大娄子?!
顾念书一路疾奔去了野杏林,林深树密,嫩芽枯枝遮天蔽日,林中没有一个人,只有鸟儿不时拍动翅膀飞过,还有乌鸦的嘎嘎,远处布谷鸟一两声鸣叫。
沙沙,沙沙,脚底踩过枯叶,刘寡妇的家就在不远处。
还没到近前,就见篱笆小院三三两两站满了人。
他们抽着两毛钱买的卷烟,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小母鸡念念反剪着翅膀栓吊在栅栏外横伸进院里的一根枯枝上,毛掉了大半,蔫头耷脑,也看不出活的还是死的。
屋内,传来刘寡妇的哭声。
第34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
院里的人看见了顾念书, 嬉笑着走出小院儿把他团团围住。
“呦~你这匆匆忙忙过来,是为了这只鸡呢?还是为了你的老情人儿啊?”
顾念书并没有给念念太多的眼神, 他清楚,念念不过是只鸡,刘水莲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敢宰了念念,却不敢杀了刘水莲, 他越是表现出对念念的关心, 念念便会死的越快。
“我说过吧, 不准你们再来这里。”
带头的赵宝丰夹着烟卷猛吸了一口,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看你这话说的, 哥几个这不是敬你是条汉子,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才过来一块分享一下你的女人嘛。”
顾念书的视线越过他, 直盯着木屋房门。
“让开!”
“怎么?心疼了?”赵宝丰撇了撇嘴, 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大圈, 脸颊顶的鼓起一块, “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都有了新欢了, 这旧爱也不说让兄弟们尝尝, 还得我们自己过来,你还别说,这滋味儿啊……”
呼唔!
顾念书一拳砸了过去!
赵宝丰闪身躲过,顾念书拳脚极快, 接二连三又是几拳砸过来,赵宝丰与挡路的几人左躲右闪,刚稳住身形准备还手,顾念书已单枪匹马冲进小院直奔木屋。
轰咚!
一脚踹开门。
一个男人正提着裤子从地上爬起来。
刘寡妇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身上白花花一片,两手还被一人按着,满脸是泪,抽噎的几乎说不出话。
“呜呜……念书……念书啊……”
顾念书立马转开视线,什么都顾不得想,一拳带风砸了过去!
赵宝康赶紧躲过,扭身就往外跑,边跑还边不住讥笑。
“就这么个千人骑万人操的破鞋,也就你当个宝贝疙瘩,老子干一次就腻歪了,倒贴都不要。”
赵宝丰已领着人追到跟前,“哥,别跟他扯那么多,盘他!娘西皮的!去年果林的账咱一块算了!”
一群人一拥而上,顾念书左右看了眼,箭步如风,猛地蹿到一旁,抄起墙角立着的打杏棍,回手就是一个横扫!
一场混战,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乒铃乓啷一片狼藉,刘寡妇匆匆穿上衣服,扣子都顾不得系,掩着前襟缩到一旁角落。
“别,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她那细若蚊蝇的啜泣声,谁能听得到?就算听到,又有谁会理她?
打杏棍打折了,顾念书挨了一拳,一个纵跃从窗户扑出。
劈刀就在柴堆,他冲过去拔出,回身便是一阵乱砍!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小赵村的人围堵了。
不可避免的一场恶战。
顾念书抱着鸡,浑身是血拖着残脚从野杏林里出来,刘寡妇哭哭啼啼跟在他身后。
还没进村,顾老爹领着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匆匆赶了过来。
“你!”
看了一眼紧紧揪着他衣角的刘寡妇,顾老爹气急攻心,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一天到晚净会给我惹事!净会惹事!”
刘寡妇怯生生道:“别打他,他还伤着呢……”
顾老爹瞪了她一眼,一肚子火勉强压了压,“先回大队再说!”
……
红旗小轿车慢悠悠开出了村上了大路,大路平坦许多,车速这才提了上来。
老院长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苏巧云,叹了口气。
“到底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我们那一辈儿可都是包办婚姻,你们现在能自由恋爱多好啊,干嘛还这么别别扭扭的?”
苏巧云强打精神附和道:“是,自由恋爱挺好的。”
老院长又道:“我本来是存了点私心不想说的,想想还是跟你说了吧。”
苏巧云一怔,“什么?”
“就是顾念书,他之前找过我,想让我帮你在市领导面前说说好话,看能不能给你换个村子,知青下乡,本来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市内调度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也的确不放心你继续留在野杏村,就答应了,谁知道你又跟我出来了,也就省了这一茬。”
顾念书找过老院长?
苏巧云缓缓垂下眼帘,说不上是喜还是涩。
老院长又道:“他这孩子也真是,要真为你好,就该想想你俩的将来,野杏村的情况那么乱,你也不合适留下,他就该想想法子怎么跟你走,你都想到了让他上大学了,他还不肯,只能说他对你不够诚心,也或者说,你俩没那缘分。”
刚飞上云端的小小窃喜,瞬间沉入谷底。
他对她,大概只是对弱势群体的同情,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展成上辈子的那种深沉的爱。
以后……也没那个机会发展成爱。
老院长这一句“没缘分”真是直戳进了她的心窝。
上辈子没缘分。
这辈子……也没有。
疼。
心口疼。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
老院长睨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现在都是自由恋爱,这个不合适咱们可以换下一个,你没听戏里唱?百年才修得同船……车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成为夫妻,真的是要看缘分的。”
说罢,他抬头冲前面开车的周国利笑呵呵问:“你说是吧,小周?”
周国利看了眼后视镜,淡色的瞳孔温和清润。
“是,老爷子说的是。”
汪飞坐在副驾驶座,嬉皮笑脸的回头道:“这回我可听明白了,老爷子干嘛不问问我呢?我也觉得百年才能修得同车渡,我跟小苏同志也是很有缘分的嘛!”
周国利瞟着后视镜,见苏巧云被汪飞说的有些羞窘,解围道:“确实是有缘分,不止你我,咱们一车人都有缘分,尤其是苏巧云和咱们老爷子。”
老院长看了眼周国利,又看了眼苏巧云,笑意加深。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县城,潘强早早就在公社等着了。
一见面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亲近不亲近的,总之看上去很亲近。
引着他们去了专门的接待室,一阵官方话后,潘强冲苏巧云道:“去,再接点热水。”
苏巧云拎着暖瓶出来,还没走两步,暖瓶就让人给接了过去,潘强的秘书示意她进了办公室。
小心地掩上门,秘书这才回头递给她按了章的通知。
“咱们潘书记说到做到,你看,事儿你都还没办,这带工分休假的通知可就已经给你了,你要是不把实验村的事拿下,是不是就太说不过去了?”
苏巧云看了一眼手里的通知,笑意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