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感觉,大家的长大都发生在一瞬间。
陈釉问:“那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陈瓷耸肩:“老爸想让我跟着他后面做生意跑腿,老妈想找找关系把我带到他们学校去……但我都不想,我想自己去别的城市打拼。”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陈瓷啊,陈釉笑:“那来上海吧!还能陪我呢……”
伸手划了划带着泥土清香的微风,陈瓷点头:“是有这个打算,我想去北上广闯一闯……如果我真的决定去上海了,就告诉你。”
“好!”陈釉大声回答,笑着牵起她的手,两姐妹手拉着手摇摇晃晃从山间小路上缓缓走过。
走在后面的季岚忽然长叹一口气,陈自省拍拍她的背。
季岚说:“还跟以前一样啊……小时候找我要零钱,两个人牵手去小卖部买棒棒糖和雪糕……一点都没变。”
陈自省感慨:“是啊……只是我们老了,但她们一点都没变。”
……
周末的北京王府井小吃街人头攒动,表情温和的老张和一脸不耐的陆鲜衣站在街口,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齐笑笑才终于喘着气跑来。她一脸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我也没想到周末的地铁会这么挤。”
老张偷偷打量了她精致的妆容和复杂的发型,心里暗自揣摩可能她迟到不只是因为交通上的原因,嘴上还是很仁慈:“没关系,我们也才到。”
陆鲜衣对他翻了个白眼:“才到你妈呢……”
老张推了推他,憨笑着小声劝:“女孩子嘛……让着点。”
三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动,齐笑笑忍不住提醒:“组长……咱们今天,怎么分配任务?”
陆鲜衣懒得回答,老张打圆场:“呃……组长可能是累了。我来说吧!咱们针对这个‘Do you like travelling?’的话题随机对一些路人采访,采访对象肯定得找懂英语的,所以可以多找一些外国人、中学生和大学生……齐同学你的口语应该比我们好,所以提问题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和陆哥负责拍摄视频。”
齐笑笑不好意思地笑:“我的口语也就一般……你们应该比我好啊?”
老张刚想谦虚回去,陆鲜衣冷着脸说:“我要英语好干嘛?我女朋友英语好就行。”
齐笑笑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尴尬地摸摸鼻子:“哦……那……那我来采访吧。”
三个人往街里走,陆鲜衣一路都很不积极,插着兜板着脸,满脸都写着“你们非要跟我一组我就给你们这个脸色看”。老张和齐笑笑倒是很认真,一路都在观察哪些路人适合去采访。
齐笑笑看准时机,友好地拦住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人小姐姐,上前就去问问题。很顺利,他们获得了第一小段的录像。
老张看到一个黑人小哥,拉了拉齐笑笑:“走,去问问他!”
齐笑笑却停住不肯动了:“我不想跟黑人说话……”
老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陆鲜衣讽刺:“你还搞种族歧视呢?”
齐笑笑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他们很可怕……”
陆鲜衣内心泛起了一阵反感,抢过她手里的笔记本,迈步向前:“我去问。”
令齐笑笑没想到的是,这个黑人小哥特别友好配合,侃侃而谈了一大段,说自己就是来北京旅游的,对中国的美食和文化都很迷恋,之后还想去中国其他的城市玩。陆鲜衣还笑着给他推荐了好几个地方,并强烈建议他一定要去上海玩。
黑人小哥惊问为什么一定要强调上海。
陆鲜衣垂下眼睑,抬起时眼里都带着光:“’Cause my beloved is in Shanghai.”
黑人小哥“哈哈”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了,并祝福他们能永远幸福。
齐笑笑旁观着一切,心里莫名涌起羡慕和嫉妒的复杂情绪。陆鲜衣提到他女朋友的时候,眉眼都变得温顺柔和,笑容都放光,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眷恋。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感,也没有人因为她有过这种情感。所以她竟然很向往,甚至很痴迷。
她不明白让这么优秀的人这样挂念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孩,但她想,那个女孩应该要比自己优秀,她才会服气。
采访完毕后他们沿着街慢悠悠地走,这时陆鲜衣电话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立马就出现了欣喜和柔情:“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我乖乖把任务完成啦!”
“嗯……你明天回上海吗?好……”他竟然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全心思都放在了打电话上。
“我10号前就能考完了,就能回家过年了……那你比我早两天诶……”一提到要放假回家,他喜不自胜,嘴角都高高扬起。
齐笑笑和老张停下来等了好久好久,他也没有挂电话的迹象。她偏头看到了路边的糖葫芦,一时念头闪过,大声喊正在打电话的人:“陆鲜衣!我要吃糖葫芦!你吃吗?我们一起去买吧!”
陆鲜衣一愣,眉头一皱,回头瞪她,然后连忙对着话筒说:“是那个特别烦的女同学……”
当齐笑笑说完那句话时,他明显感觉到对面那头的陈釉话语顿了一下,所以他很怕她误会,便忙不迭解释。
“我知道……”陈釉笑笑,语带撒娇,“我也想吃糖葫芦了。”
陆鲜衣忙说:“过年回家我带你去中街买!”
陈釉欣然回答:“好,还是最怀念家里的糖葫芦!”
并且最怀念有你的家,家里的你。
……
又是一年除夕,忙忙碌碌的一年无论是好是坏,到了这一天都得全部翻篇,把希望和目标寄予新的一年。
屋里充满暖意的下午,季岚和陈自省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正因为“螃蟹到底是清蒸还是红烧”这个问题拌嘴。陈釉坐在桌边帮陈瓷做蛋饺,电视开着,播放历年春晚经典的歌舞节目和相声小品。
一切还是很安详,除了家里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团圆饭少了一副碗筷。
陈瓷把肉馅放在刚烫好的蛋饺皮上,有些奇怪地问妹妹:“小宝你是不是有心事?总感觉你自从寒假回家都不是很开心……”
陈釉盯着新烫的蛋饺皮发呆。陈瓷推了一下她,她才醒过神:“嗯?什么事?”
陈瓷叹气:“你是有心事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天都无精打采的?”
陈釉把就要烫焦的皮用筷子翻了翻,扯了个微笑摇头:“没有啊!我很好啊!可能……晚上玩手机,白天有点犯困……”
陈瓷不信:“你想糊弄谁都很简单,唯独糊弄我很难!你肯定有心事,不然不会这样的……”
陈釉把新烫好的饺子皮递给她:“没有啦……我真的没什么心事,一切都挺好的!你放心!”
“有事我还不跟你说吗?”陈釉努力宽慰她,只是在姐姐看来,她脸上的微笑还是很勉强很不真心。
陈瓷鼓起腮帮子:“行吧!我也知道你想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我尊重你!但是呢,要是真的很烦闷,解决不了了,就一定要跟我说哦!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是还不能替妹妹排忧解难,那也太失败了!”
陈釉笑着重重点头:“好好好!我听你的!”
门被敲响,陈瓷坐得离门近,起身就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陆鲜衣,她了然地笑笑,对着妹妹喊:“找你的!”
陈釉抬头的一瞬间眼里竟闪过无措和慌张,迟疑了一下才站起来,笑着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陆鲜衣开心地扬扬手里的袋子:“我爸让我给你们送几条鱼,他朋友钓的,可大可肥了!”
“替我们谢谢叔叔!”陈釉接过来,靠在门边。
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迹象,陆鲜衣有些失望地盯着她:“就没了?”
陈釉恍惚,眼神飘忽不定:“嗯?你不是送鱼吗?”
“……”陆鲜衣撇嘴,牵牵她的衣角,小声,“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陈釉咬了咬嘴唇:“我还在忙着做蛋饺呢……回头再说吧……”
陈瓷很贴心,大声说:“不用!我一个人也OK!你们有事就走吧!”
陈釉表情好像很为难,想去又不想去的样子,终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吃过年夜饭吧!吃完饭我们上天台说话,好不好?”
虽然有点不情愿和小小的失落,但陆鲜衣还是答应了,快速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上楼了。陈釉把着门把愣神,慢慢抬起手掌,掌心熨帖在他亲过的地方。
陈瓷很敏感,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小陆……是不是出问题了?”
陈釉摇头。
陈瓷接着追问:“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陈釉摇头的幅度更大,不停否认:“不是不是!他很好!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音量越来越小,变成低声的呢喃。陈瓷忧愁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妹妹,长叹口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各位来宾,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
“过年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
电视里准点播放起春晚,吃过晚饭的一家坐在沙发前嗑着瓜子一起观看。季岚对大女儿说:“董卿还是漂亮大气啊!不过周涛我也挺喜欢的,就是后来都看不到她了……”
陈自省低着头忙于在各个群里抢红包:“哇!老刘还是大手笔,我抢到个一百的!”
季岚把瓜子壳一扔:“你悠着点,抢人红包你也得发,你别发太大的!”
陈自省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陈釉在门口换好鞋,对沙发上的众人说:“我出去了,一会回来。”
季岚马上转头看她:“早点回来!”
陈瓷嬉皮笑脸:“晚点回来!”
陈釉苦笑了一下,推开门出去。季岚收回视线,思忖着嘀咕:“怎么觉得这孩子最近很不对劲?”
陈瓷拍腿:“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陈自省在百忙之中难得抬头看了妻女一眼:“少女总是有心思的,你们都过了少女时期,所以不懂,很正常!”
于是在电视机传来的欢歌笑语中,他成了全家的群殴对象。
……
天台上,看到陈釉上来的陆鲜衣立马把一大袋冷烟花放在脚下,向她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她。
“终于抱到了!一个月了!回家了也不给我抱!”他脑袋埋在她颈边,呵出热气,委屈地说。
陈釉双手搭在他腰边,迟疑好久才慢慢拥到他腰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贪婪地闭眼吸了吸他外套上的特有清香。
他缓缓松开拥抱,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看,哑声问:“我能亲你吗?”
她睁开眼,抬手描了一下他的眉毛,点头。
他欣喜地笑,毫不犹豫地低头,吻在她柔软的唇上。两人吃年夜饭时都喝了点红酒,唇舌相缠间混着淡淡红酒香,迷醉的感觉令陈釉想要流泪。
远处的风声捎带来春晚节目的欢笑声,陈釉被他箍得很紧,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松开后,少年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拉着她的手往天台边缘走:“走!去放烟花!”
女孩的脚步却突然后退,拽了拽兴奋地往前走的他,木着脸说:“那个……我们还是……分开吧……”
对面楼房有扇窗户打开,探出个小男孩对着天空放烟花。
“咻”的一声,一簇小小的彩色烟火在黑夜中绽开。
陆鲜衣的笑僵在脸上,停下脚步,回头,震惊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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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9章 68
“你们找一下Willis环, 看看大脑前中后动脉、上下动脉, 和前后交通动脉的位置……而且你们看,我们只能找到颈内动脉,找不到颈外动脉对吧?”
满房间刺鼻的福尔马林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陈列的大体器官或新鲜或老旧, 有的已经很难辨清血管和神经。
大一下学期陆鲜衣发现自己有点近视, 配了副眼镜, 还好度数不算高,平日里可以不戴, 在系解实验课上就不得不戴。
他按照老师的指示戴着手套反复翻找颅内血管的标本, 老张在旁边,眯着眼睛抹掉被呛出来的眼泪说:“这个Willis环好像是实验课考试重点。”
他佩服陆鲜衣的眼睛竟然能如此不敏感, 在冲天刺鼻的气味中如寻常般睁大着,仔细地观摩标本,并隔着口罩平淡地说:“Willis环其实很好找, 这个形状太独特了。”
老张摸摸鼻子:“那要是监考老师让我指认血管呢?”
陆鲜衣便耐心地跟他分享自己记忆的秘诀。
这时把口罩卡在下巴下面的齐笑笑凑了过来, 兴奋地挤到他俩中间:“我也想听!带我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