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抱着头盔走了过来。
男人摇下车窗,谢淮把头盔顺着车窗砸进去,正中他脸上。
趁男人捂脸哀嚎的功夫,谢淮手探进车窗按开车锁。
他拉开车门,拎着领子将男人扯出来驾驶室,直接抡拳砸在他脸上。
男人倒在地上。
谢淮绕到后座,夏夏从车门里爬出来
他扶着夏夏:“他欺负你了?”
夏夏劫后余生,手脚冰凉,声音忍不住颤抖:“他蹭我胸。”
她腿软站不稳身体,贴近谢淮,闻到他身上洗衣液清新的香味,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谢淮握着她手臂的掌心灼热,烫得她皮肤痒痒的。
夏夏侧脸看他,少年蹙着眉头,一张带着十足的恼怒与不耐的脸看在她的眼里却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谢淮松开她,上前揪起那男人,又朝他脸上狠狠给了两拳头.
那男人身体扭动着想还手,被谢淮踹了一脚。
“行啊你。”谢淮唇边弯着笑,嗓音却冰凉,“拐卖人口,你他妈有几条命啊?”
男人被谢淮打得鼻青脸肿站不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我没拐卖人口,我就是想带她回家。”
谢淮沉下脸,他从路边捡起一块砖头:“你还说是吧?”
夏夏拉住他:“谢淮,别动手了,等警察过来。”
说话间,一辆警车沿着道路的方向鸣笛开过来。
谢淮听见动静,连忙把手里的砖扔进背后的花坛里。
警察下了车,看着谢淮:“你们干嘛呢?”
谢淮拍了拍砖头蹭在手上的红锈,咧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没干嘛,我在和他聊天呢。”
*
派出所。
谢淮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
夏夏坐在他身旁,那司机和一个老太太坐在他们对面。
民警泡了杯枸杞菊花茶,端着被子坐在椅子上喝:“这事我们也很难办的,你们就不要为难我,双方商量私下解决吧。”
老太太满脸不乐意,掰过孙子的脸:“你看看,好好的人给打成这样,他下这么狠的手还怎么私了?”
那伤是谢淮用拳头砸的,他顶着老太太怒意冲冲目光,神色不变:“你不想私了?我他妈还不想呢。大半夜不睡觉开着摩托跟他公路飙车,你当我吃饱了撑的?”
警察放下茶杯,指着老太太:“你适可而止啊,本来就是你孙子把小姑娘锁在车上,人家只是打他一顿,要能同意私了你就烧高香吧,我怎么看着你还有点想碰瓷的意思?”
老太太腮帮子鼓鼓的:“那他就白打了?”
警察又指着谢淮和夏夏:“还有你们,整个昌平区谁不知道她家孙子是个傻脑壳,成天嚷嚷着要领个媳妇回家给他奶奶看,上个月也把一女孩锁车上,被人家女孩用包砸得哇哇哭……”
“他要真是人贩子你上车就没了,还给你机会发消息求救?还下车给你买水?”
谢淮嗤道:“都会摸胸了他还傻?我看这小子精明得很。”
老太太指着夏夏,拍了拍下垂的胸脯:“你要是觉得她受到了伤害,那你来摸我,你摸回来行了吧?”
谢淮:“……”
“……可别。”他一脸抗拒,“那您就是占我便宜了。”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两鬓斑白的碎发落到脸上。
夏夏一直没吭声。
警察放下手里的杯子:“他奶奶一直想给他找个媳妇,但没人愿意嫁,老太太成天在家哭,他看着难受就想出去找个媳妇给奶奶看……”
“他也不是天生就傻,他爸妈活着的时候是警察,去世追封了烈士。”那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生前做最脏最危险的活,十岁那年出卧底任务泄了底,被人当着他的面折磨死了,孩子受了惊吓,一直傻到现在。”
警察看着夏夏:“要我说这孩子真不是什么坏人,他也没伤害你,还去给你买了瓶水。他上个月拉了个姑娘回家,当晚老太太就把女孩送回警察局了。”
老太太听他说这些话,把头埋得低低的。
她刚才那副张牙舞爪想要碰瓷的样子收敛不见,瘦弱的脊背佝偻着,眼泪啪嗒啪嗒朝下掉。
夏夏拉拉谢淮的袖子:“算了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谢淮也不好说什么。
警察指着那年轻人,不轻不重地威胁:“梁源太,再有下次,当心我真把你抓起来。”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把孙子推到夏夏面前:“源太,给人家道歉。”
梁源太老老实实给夏夏说了句对不起,目光瞥到谢淮时左右闪躲,被他打得看见他就打怵。
老太太领着梁源太走了,折腾一晚上已经后半夜了。
学校宿舍关了,谢淮索性就窝在派出所大厅等天亮再走。
刚才那值班警察叫柴峰,也没赶他走,还给他们沏了壶茶坐下聊了会天。
柴峰把茶杯推到夏夏跟前:“小姑娘别生气啊,别说我们派出所,换成市局省厅他们也不好办。梁源太的父母因公殉职,他也因为那件事脑子出了问题,于情于理我们都得给点照顾。”
夏夏低声说:“只要他不是坏人就行了。”
柴峰笑了笑:“他奶奶开始不是想碰瓷你们,她也是被整怕了。梁源太之前吓到过小姑娘,人家索赔十万块钱,威胁他奶奶不给钱就告他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老人家没什么钱,赔一次家底进去了,再来一次就得卖房子了。”
谢淮扬起眉梢:“十万块钱?你早说就不放他走了,我这正缺钱呢。”
夏夏安静地坐在谢淮旁边,忽然问道:“你手怎么了?”
谢淮手背上粘着一滩凝固了的血渍,他看了眼:“刚才拳头蹭他牙上了。”
夏夏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按住他的手:“别动。”
她用湿巾把伤口周边干涸的血渍擦掉,又掏出一个创可贴按在谢淮手背上。
女孩眼睫翘翘的,睫毛尖上落着细碎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谢淮低头,顺这角度看下去,她鼻尖也翘,红润的嘴唇薄而小巧,精致的五官嵌在底子白皙的鹅蛋脸上,素雅又干净。
谢淮问:“去干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夏夏:“发传单。”
“发传单能赚几个钱,值得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跑?”谢淮蹙眉,“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个傻子,如果下次真遇到坏人怎么办?那点钱能比命重要?”
“对我来说差不多。”夏夏说,“等你像我一样吃不起饭还背一身债的时候就懂了,别说这么晚,再晚我也照样做。”
谢淮笑了一声,夏夏抬眼看他:“你笑什么?”
她觉得谢淮不会懂,她的处境、她的尴尬他一样也不会懂。
他每天财运滚滚数钱数到手抽筋,她那吃不饱饭的窘迫对他而言就是何不食肉糜的天方夜谭。
谢淮抬起手,打量着夏夏给他贴的创可贴。
“你记着。”他唇角弯弯,嗓音清淡,“饭总有一天能吃饱,债也总有一天能还清,现在困扰你的事情,等到十年后再回过头看,还不如放个屁的声音响。”
“活着就有希望,人来世间走一趟,没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
夏夏嘟囔:“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所以——”谢淮话锋一转,“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淮哥忙吗’?”
他捏起夏夏脸颊上的软肉,用的力气很大,夏夏眼圈直接疼红了。
“淮哥不忙就帮你报警。”他眯了眯眼睛,“淮哥忙呢?就不用管你了?”
夏夏吃痛,说话带着鼻音:“我没那么说,我是怕麻烦你啊。”
“麻烦我?”谢淮冷哼,“下次遇到危险别他妈废话,直接给我喊淮哥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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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晨六点。
谢淮站在派出所外的台阶上伸懒腰。
旁边的早点摊刚刚开张, 他点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
夏夏抢着付钱作为昨晚的报答, 又给他加了一碗豆腐脑和两个茶叶蛋。
她自己只要了一碗白粥和一碟酱咸菜。
谢淮把茶叶蛋推到她面前:“发传单赚了那么多钱,连个茶叶蛋都舍不得吃?”
夏夏愣了愣:“我不吃。”
“没给你吃,我让你剥。”谢淮一脸理所当然。
夏夏听话地把蛋剥好递给他。谢淮勺子在豆腐脑里搅了搅调开辣椒酱,他吃东西很快, 端起来几口喝得干干净净。
夏夏吃东西时静悄悄的没声。
她昨晚休息不好, 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一点浅显的印子只衬得皮肤更白,咽东西时睫毛一颤一颤的。
她吃完粥, 从包里翻出一百块钱放在谢淮面前:“这个月的钱先还你。”
谢淮没接, 拿餐巾纸抹了抹嘴角的酱:“你如果周转不开,可以不用着急给我。”
“周转得开。”夏夏说, “每周做两天兼职足够了。”
谢淮把钱收了,夏夏忽然说:“谢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家是不是有背景啊?”
谢淮一怔, 随即弯了弯唇:“为什么这么说?”
夏夏问出了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那天在警察局你把柜子砸了, 警察后来还和你道歉, 你怎么办到的?”
谢淮听完她的问题后陷入沉默。
夏夏经过昨晚, 自以为和谢淮有些熟了, 问起问题来也没什么顾忌,但见谢淮这模样,似乎她的问题有点冒犯。
她刚要说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过,谢淮开口了。
他嗓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沉哑:“我辛辛苦苦隐瞒这么久的身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藏着了。”
“在我家周围几十里,你去打听打听谁不认识谢淮?所有黑.道上的老大都和我称兄道弟,他们每个月都要安排小弟来我家请安,我不开门他们不走,非要见我一面,见完还得跪在地上磕个头喊我一声淮爸爸。”
“我对警察说,你不给我道歉,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来几百号兄弟,直接开推土机把你们局子铲平了。”
夏夏惊叹道:“太厉害了吧!”
她一脸崇拜,眼里冒着一圈的星星。
谢淮:“……这你都信?”
夏夏:“……”
谢淮无奈:“他办公室墙上贴着年中考核表……”
他乏味地砸吧嘴:“淮哥是守法公民,我只是告诉他,如果他不给我道歉,我就坐在警局大厅哭,抹黑他的年中考核。在警局哭不管用我就打市长热线投诉,还不管用我就去市政办公厅门口哭。”
“他说可以按妨碍公务的名义拘留我。”谢淮嘲讽地笑,“我随他便,只要他一天不道歉,这事一天没完,拘留出来我继续闹,看是他名声臭得快,还是我死得早。”
“他骂你什么?”夏夏这下有点不懂了。
若说谢淮的气性大,她给他造成那么大的麻烦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威胁,蔡芸背后说他那些话算得上是侮辱了,也没见他发怒到需要摔椅子砸东西,她想不出来警察说了什么话才让谢淮动那么大的脾气。
“他骂我什么无所谓。”谢淮淡淡道,“但别扯上我爸。”
夏夏愣住,她明白了。
老常市人说话很粗俗,那是一个地方特有的风俗,说话开玩笑三句不离父母,常年在那环境里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但初来乍到的人听起来完全是满满恶意。
警察一定是顺嘴说了句脏话,而脏话里牵扯到了谢淮的父亲。
夏夏有些遗憾地问:“你刚才说的黑.道小弟都是假的?”
“你在怀疑什么?”谢淮看着她,“淮哥看起来那么像混黑.道的?”
“也不是。”夏夏看了眼他的鞋子,他今天又穿了两万八。
如果谢淮有那么多黑.道小弟,穿这么贵的鞋子也很正常,不然让她怎么解释呢?一个穿两万八鞋子的人需要每天想尽办法赚钱,去卖被子去送外卖,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淮和她一样穷呢。
“这个啊。”谢淮抬起脚,漫不经心道,“淘宝十九块九买的,有问题吗?”
“你别骗我。”夏夏说,“十九块九的鞋可不长这样。”
论起对淘宝十九块九鞋子的了解,夏夏可以说是专家。
谢淮这双鞋子无论从质感还是外观,别说十九块九,一百九十九都不可能拿得下,价格再往高里走她也没见过,不好轻易下判断。
“你这双高仿……”夏夏想了想,“怎么也得三百块钱吧?”
谢淮笑了一声。
夏夏不解地问:“我猜贵了?”
“贵得离谱。”谢淮起身,把摩托车头盔扣到夏夏头上,“走了,淮哥送你回学校。”
太阳升入东方的天空,映下一地灿烂曙光。
街上人流多了起来,一街之隔的建筑工地陆续有工人上工。
谢淮骑上摩托车:“坐稳了。”
夏夏爬上后座。
她安稳地坐着,某一瞬间恍惚中觉得耳侧空气变得阴冷潮湿,手臂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回头望了一眼,工人三三两两结伴来对街吃早点,清一色五分裤白汗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