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站在路灯下乏味地看了会天空,遥远的天幕上启明星闪烁着微弱的光。
偶尔几辆三轮车嗡嗡着从面前驶过,留下一排长长的柴油尾气,是赶早市的摊贩开车去批发市场采货。
晨风清爽中又有些冷,谢淮将拉链拉好,快步走到小街尽头的的粥铺旁。
这是漳市最有名的粥铺,每天清晨排起长长的队伍,食物不到九点就能全部卖光。
谢淮读书时很喜欢这家的雪菜鸡丝粥,家里的阿姨常常要起得很早过来排队给他买粥。
夏夏现在还在睡觉,谢淮干脆直接坐在店门口等。
五点刚过,他把手机玩到没电,老板才打着哈欠开门,然而却还没有营业。
几个员工在厨房忙活。
老板出来递给他一杯热水:“来这么早?”
谢淮嗯了一声,笑:“给媳妇买早饭。”
六点刚过,铺子前陆陆续续有了人,不一会队伍就排了十几米。
谢淮站在人群最前面,六点半营业后买了两碗热腾腾的粥离开。
回到家时夏夏还没醒,冬天日短,天要七点才亮。
她穿条黑色的吊带睡裙缩在被子里,揉搓了一晚上,肩带滑到手臂,衣领不整,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雪一样干净的皮肤。
谢淮在冷风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头发一进温暖的室内被热气烘得潮湿出水。
他去卫生间用毛巾把头发擦干,粥放在暖气片上温着,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抱住夏夏。
他哪怕换了衣服依然一身寒意,夏夏瞬间就醒了,眼睛眯开一条缝:“这么早就回来了?”
厚重的窗帘遮光,屋里依旧是朦朦的黑暗,她在枕头下翻手机想看时间,连人带手臂被谢淮禁锢在怀里。
夏夏嘤了一声,拗不过他的力气,索性不动了。
“妈说你最近不开心。”谢淮捏她脖子,“怎么了?”
“没有不开心。”夏夏眼里闪过一抹迟疑,随即声音柔柔地撒娇,“好困啊,你再让我睡一会吧——”
谢淮松开手,夏夏枕着他手臂,将脸埋进他胸口。
她像只汲取温暖的小猫,熟睡后一刻不停捱着他蹭来蹭去,拼命朝他怀里拱。
谢淮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这样抱着她睡觉了,从回漳市那天起,事情就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上一次这样抱她还是在南城那个温暖的小家里。
女孩的呼吸软热,细细洒洒落在他胸口单薄的睡衣上。
一瞬间,谢淮心里荡漾起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怕把人吵醒,动也不敢动,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到天亮。
夏夏睡的很熟,谢淮却连眼睛都没闭一下。他看着怀里的女孩,从头发到脸颊,每一处每一分都不舍得错漏。他低下头,嘴唇沿她额头下蹭,直到下巴,一寸一寸轻轻亲吻。
……
夏夏一觉睡到九点,窗帘将光挡得严严实实,入眼也是昏暗,她一时分辨不出时间。
她唔了一声想要翻身,却被一个臂弯梏着,睡懵了的脑子转回几个弯,才记起今天谢淮六点多就回来了。
“淮哥。”她嗓音绵软地喊,“我饿了。”
谢淮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许久才出声:“我也饿。”
他身体朝前压了压,那坚硬、灼热的触感令人难以直视。
他手指轻轻擦过夏夏果冻般柔软的唇,探入唇缝,刚修理过的指甲叮叮敲了敲她洁白的牙齿。
夏夏下意识张开嘴。
谢淮伸进去,指尖触到她软软的舌,夏夏还不太清醒,本能卷住他的手指吮吸。
——潮湿、滑腻。
她神情懵懂而无辜,足以激起男人所有的侵略与占有欲。
谢淮脑子顷刻爆炸,满片飞灰碎屑里夹杂着同一个念头,急迫又热切。
他翻身压住。
夏夏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今天的谢淮和往日许多时候都不太一样,她说不清,只觉得他的眼神是恨不得把她剥碎了整个吞下去。
“淮哥。”她十分没有底气地按住他肩膀,“我感冒还没好……”
——感冒了会传染。
夏夏心想,谢淮总不会冒着生病的危险现在就要吧?
谢淮一汪深邃的眸子黑不见底,他缓缓俯下身子咬住她耳垂舔.弄,嗓音低沉嘶哑:
“感冒了吗?我给你打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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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
正午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 投下一道淡薄飘渺的圆柱。
光融入空气中的灰尘, 割成碎块, 精灵般跃动在房间每一个角落。
床单是乔茹年前换的,为了附和新年的喜庆, 特意铺了条浅红色印黄白郁金香的图案。
原本整齐的床单此刻揉皱得不成样子, 四角掀起, 凌乱地挤在身下团成一团, 中间那盛放的郁金香花瓣上沾着不可言说的液体, 东一块西一块,蹭得没个匀称颜色。
谢淮一点点试探, 初始不敢过分,见夏夏没有抗拒喊疼,才得寸进尺, 把原先肖想了许久藏在心里不敢做的事通通做了一遍。夏夏今天乖得不像话,她一言不发, 手背捂着眼睛,除了哭就是咬着牙不吭声,逼得急了毫不客气张嘴咬他肩膀。
谢淮流了很多汗, 沿着额角、俊美的侧脸留下,滑至下巴, 最后沾得胸膛湿涔涔的。他揽着女孩纤软的腰肢,头埋进她颈窝,将她耳侧的碎发也弄湿了。
“疼吗?”他低声问。
夏夏说不出话,嘴里只有唔唔的声音, 仰头吻他,谢淮含住她嘴唇,舌尖勾缠舔吮。
谢淮身体灼热,少年肌肉紧实,如磐石炽铁。夏夏手心贴在他被汗水粘得滑腻的脊背,感受他临近时控制不住的颤栗,如一叶扁舟,随着他的节奏在浪尖上下翻涌。
谢淮压在她耳边笑,喘息音调磁性低哑,才一入耳朵,夏夏就几近酥软。
谢淮抱了她许久,想要起身被她紧紧抱住。
“再抱一会儿。”夏夏刚哭过,说话含糊不清。
谢淮侧身靠在床头,让她趴在胸前:“说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
“腿都合不拢了,再抱一会儿不怕出事吗?”
夏夏不还嘴,只是朝他怀里缩了缩,依赖之意溢于言表。
女孩手软脚软,雪白的肌肤因为先前的激烈运动白里透着暖融融的粉色,安静的时候乖巧得不得了。
谢淮看着,心都要融化了。
“妈说昨晚梦见你和我分手了。”
谢淮每次在她面前提起乔茹,用的称呼都是“妈”,而不是“我妈”,刚听时夏夏觉得怪,时间久了也习惯了。谢淮从一开始就做好将她带入自己生活的准备,他所拥有的一切,原原本本,一丝不差全都分给她。
夏夏想,谢淮连妈妈都可以给她,可自己有什么呢?
“梦都是反的,分个屁的手。”谢淮见她心不在焉,不满地捏她鼻子,低头恶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都把淮哥睡了,你他妈可得对我负责一辈子。”
……
房间窗户紧闭,暖气温度开得高,久了味道不好闻。
谢淮跳下床通风,又去把暖气片上温着的雪菜粥拿来。
“不是饿了吗?”他捧着粥碗,像孩子小心翼翼捧着心爱的零食,“我喂你。”
夏夏要自己吃,谢淮不准,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我来。”
“喂饱媳妇是老公的责任,你不能跟我抢。”
夏夏粥刚入口,差点一口喷出来,她瞪他一眼,谢淮只是笑。
谢淮腻腻歪歪喂她吃完粥,又抱着她说了一会话。夏夏被他没轻没重弄得难受,原本不想起床,可谢淮嘴里的话越来越不像样,从还收敛点的“舒服吗”渐渐放开到“晚上再来一次吧”到最后兴冲冲跟她讨论什么姿势好玩。
夏夏听得面红耳赤,耳朵尖都烫了,爬起来去洗澡。
谢淮这次没拦她,坐在床上看着她笑。
风卷动窗帘,吹干他身上的汗渍,他懒洋洋靠在床头,展露劲瘦却漂亮的肌肉。
少年感十足,安全感也十足。
夏夏回头,问:“你笑什么。”
谢淮直起身:“我笑了吗?”
他伸手摸摸唇角,发现确实是弯着的,他凝视夏夏:“我也不知道。”
他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画面是他从来也不敢想的,可当它真的出现的那一刻,恍然中觉得,以前的苦难不算什么,磋磨也不算什么,生活再难也可以咬牙撑下去。
——只要她在身边,就什么都值得。
*
少年人食髓知味,对一切新鲜滋味的痴迷是天然存在的。
谢淮除了去医院陪乔茹外基本不出门,吃饭点外卖,饮料点外卖,生活垃圾请外卖员帮忙带下楼,他每天精力用不完似的,全都放在夏夏身上。
——看电影、玩手机、聊天、谈未来的计划。
无论在哪里、做什么,最后结束时大多是在床上。
如果不在床上,那也一定是在沙发、地毯、浴室又或料理台上。家里只有两个人,窗帘一拉可以几天不出门。夏夏温顺得过分,不管谢淮说什么荤话用什么姿势她都乖乖配合,又甜又软,没有一丝脾气。
足不出户一个星期,夏夏终于闷得受不了。
她推了推身上的人:“去买菜吧,我不想吃外卖了。”
谢淮正在吻她脖子,翻身下来,笑笑:“好,我做给你吃。”
夏夏去换衣服,谢淮坐在地上查菜谱,见她整理好出来,替她围上围巾挡住脖子上的吻痕,牵着她出门。谢淮也戴着围巾,是大一那年夏夏织给他的,往后每年冬天他都围着,虽然毛线已经起球,略微有些粗糙了,他也没想过要换。
有些东西一旦进入生命,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缺少了不习惯,丢失了更不习惯,早已不知不觉融进每一寸血液每一寸呼吸里,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
傍晚的菜市场人潮拥挤,谢淮对着食谱上的用料在摊位前挑挑拣拣。
周围都是刚下班的中年人,或是退休在家的大爷大妈,年轻人本来就少,好看成这样的年轻人更是少见。
两人一起逛街从来不缺路人的注目,谢淮已经习惯了,菜市场人挤人,他手臂放在夏夏腰上牢牢把她带在怀里,像只忠诚的狼狗寸步不离,怕一撒手她就被人流冲散了。
谢淮脸上没什么表情,挑菜付钱时冷着张脸,买菜的老板都不敢多收他的称,甚至还给他抹了零。
走出菜市场,谢淮才松了口气:“差点装不下去了。”
夏夏不解看他,他解释:“在外人面前要装酷,要表现得不情愿,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自愿来买菜自愿做饭,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怕老婆。”
“你怕老婆?”夏夏说,“我怎么不知道?”
“我当然怕啊。”谢淮挑眉,“你一喊疼我就不敢动了,你说我怕不怕?”
谢淮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知道控制音量,夏夏脸倏然红了,好在周围没人听见。
她气得拧他胳膊:“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谢淮不仅不喊疼,还笑吟吟看她:“力气这么大,感冒早该好了吧?”
夏夏嗯了一声,谢淮捏她鼻尖:“感冒都好了,怎么还这么没有精神。”
他刚才不正经的神情敛去,正色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夏夏一愣。
谢淮说:“最近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夏夏喉间干涩,千言万语想说却都卡在唇舌以下,被他这样问着,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神色怔怔的,回避他的问题:“我没有不开心。”
“没有?”
谢淮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手掌温热有力,夏夏冰冷的手被他一捂,没多久就热乎乎的了。
谢淮说:“如果是因为受伤进医院的事,我道歉。我承认我是有些莽撞,但当时情况特殊。警察在楼上只有我在楼下,那个人跳窗出来,如果我不拦住他,后续会非常麻烦。”
“我可以受伤,但我不能再让他伤害你们,你明白吗?”
谢淮:“我没能保护好自己,让你担心,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对你失望。”夏夏小声说。
我是对自己失望。
谢淮一本正经在她面前为这种事道歉,她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有电话打来。
夏夏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很久没出现过的名字,神情怔了怔。
*
回到常市时华灯初上,出租车停到筒子楼外的窄街旁。
夏夏付了钱,一个人拖着箱子进了楼道。
吴丽傍晚打来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和她诉苦。
——魏金海找了个小姐当相好,他平日住在那女人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给那女人花,难得回家一次,吴丽跟他要钱买菜,被他粗鲁地赏了个耳刮子。
吴丽在家哭了一下午,她心脏本就不好,情绪激动了更是一阵接一阵的抽搐,几次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她哭到傍晚,捂着发疼的心口去厨房倒水喝。家里断粮已久,连第二天吃的米面都没有,吴丽陷入绝望中,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夏夏没让谢淮陪她回来,乔茹还没出院,谢淮走了她一个人不方便。
况且这种难说出口的家事夏夏也不想让谢淮跟着烦恼,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吴丽想她了,去几天就回来。
谢淮送夏夏到车站,三个小时的车程给她买了好些零食和熟食,她又在路过的街头买了几张油饼和花卷,带回家当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