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半玄的脸,你觉得他长的比我俊,从前你就这样!”
大佬声声控诉,愤怒的口吻下,细听了,竟是还挟裹着小小的委屈。
姜媃注视他,嫩白小脸同样没有表情:“没有。”
“你有!”秦野浑身都是暴躁的怒意,“他就是个老男人!而且他喜欢白栖梧,不会喜欢你的!”
姜媃抿起了粉唇,眼梢有点滴的嘲弄流露:“够了,喜不喜欢的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的事就关我的事!”大佬这会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里,还死拽着不出来。
姜媃顿觉心累,她组织了下语言语重心长的道:“成,我知道了,我对半玄从来都是长辈之情,没别的,不会给你们秦家丢脸的。”
这话说的,疏离而冷淡。
秦野愣了下,继而垂着眉眼,跟耷拉着耳朵的狼狗一样,软和了声音问:“嫂嫂,你是不是在生我气?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你大可直接跟我说,我都听你的。”
听闻这话,姜媃心尖颤动,她稳住心神,拉了拉嘴角:“没有,是我最近病着难受,有点小脾气。”
“你撒谎!”秦野不留情面地戳破她。
这样的强势,让姜媃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恼怒来,就好像是心头那点秘密也被看破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为大佬的敏锐心惊,又不晓得要如何糊弄过去。
微末的赤红缓缓浮起眼瞳,秦野身子前倾越发靠近姜媃,他低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嫂嫂,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真的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姜媃心口又抽疼起来,鼻尖酸涩难当。
她抽了口冷气,带点鼻音的道:“真的没有哇,你是不是最近太……”
“是那日!”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秦野打断了。
大佬捧起她脸,强迫她直视:“那日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之后,你就不高兴了。”
仿佛被剥了衣服,在秦野的注视下,她变得□□裸的,羞耻极了。
姜媃慌忙摇头:“不是,不是……”
“就是!”秦野一口笃定,“所以,媃媃你是在介意我有了意中人?”
姜媃慌得恨不能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她怎么都没想到大佬的直觉竟是这样精准,猜的分毫不差。
“不过,媃媃你为何会介意?”秦野继续问,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来。
姜媃恼羞成怒,她推开他手,跳脚否认:“你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
她反应极大,还很有一种此地无银的慌乱。
“你喝醉了,先去休息,刚才的话我当没听到!”姜媃强自镇定,转身就想离开。
秦野却是一把拽住她手腕,忽的明悟过来:“媃媃,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有了意中人后,和你就不是相依为命了?”
姜媃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猫,浑身都炸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跟你说了,不是那样的,你还想怎么样?”
小姑娘气愤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眸子晶亮亮的,跟冰水冲刷过一样,又冷又湿,然她眼尾却是红的,也不晓得是生气的还是委屈的。
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反而让秦野越发肯定了心里某种揣测。
他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稍微使力,将小姑娘拽到怀里抱住,然后弯腰低头,下颌靠她肩上,轻笑了声:“既是不高兴我有心上人,那为何不问问我心悦的姑娘到底是谁?”
姜媃觉得自己都麻木了,然大佬就是大佬,总有法子让她心口时不时抽痛一阵。
心酸的像嘴里被塞了一整颗柠檬,姜媃觉得自个都快变成柠檬精了,哪里还能问的出来。
秦野一手揽着她细腰,一手扣在她后脑勺。
见她没反应,便自己说:“媃媃,我能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不答应!”姜媃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她也不想知道大佬心上人是谁,这特么太让人难受了。
一想起这事,她就敲想哭!
想当年,她一手拉扯掰正的大佬,往后就是别人家的了,也不晓得是哪家的白菜这么会勾猪,隔得老远,都能把她猪圈里的大佬猪给引诱过去。
秦野哭笑不得,转头心里又有点忐忑。
“媃媃,”秦野喉结滑动,盯着姜媃眼睛,一字一句很是清楚的道:“你不能生我气。”
姜媃让他这严肃认真的模样给震住了,呐呐两声:“你……你先说……”
秦野眼神更不对劲了,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狗瞅见了肉骨头。
姜媃就见他薄唇翕动,很不真切的声音传出来——
“我谁都不喜欢,只心悦一个叫姜媃的小姑娘,此生……”
“非她不娶!”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姜媃睁大着眸子回头,就见半玄站在不远处,他手还僵在半空,脚边是起先弹的那方古琴。
半玄扬下颌:“手滑了。”
说完,他弯腰抱起古琴,对姜媃招手:“小美人来,想跟我学琴,就去我琴室先选一把。”
姜媃完全没听到半玄在说什么,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秦野说的那两句话——
我谁都不喜欢,只心悦一个叫姜媃的小姑娘,此生……
非她不娶!
大佬喜欢的人,原来是姜媃啊,还喜欢到非她不娶……
姜媃?
这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喜欢我!
这特么比穿书还惊悚的事,我遇上了?
不对,我也喜欢大佬,所以我们是双箭头暗恋?
妈耶,我和大佬相互喜欢?!
她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上却绷着小脸,同手同脚地朝半玄走去。
走半路上,小姑娘才左脚踩右脚,踉跄两下差点没摔着。
半玄又好气又好笑,他略带冷意地瞥了秦野一眼。
秦野眯起凤眸,鎏金锋锐,不带掩饰。
姜媃没注意到,半玄却是勾了勾嘴角,冷笑了声。
小姑娘被带走了,秦野才刚表明心迹,一时半会的约莫也回不来。
到底酒喝的多了些,有些醺醺然,他遂自己去了客房稍作休息。
进了半玄的琴室,姜媃傻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且心里头莫名甜丝丝的,跟啃了蜂蜜一样。
小姑娘藏不住事,竟是站在琴室里头就嘿嘿傻笑起来。
半玄回头看她,没好气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红鸾星动,就这么值得高兴?”
姜媃捂着额头,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半玄哼了声,从琴架上挑了把小巧的凤尾七弦古琴送到姜媃面前。
“都到这份上了,你没甚要跟我说的?”半玄边示意她看琴边问。
姜媃摸了摸琴弦,瞥他一眼:“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装傻充愣,就是不正面回答半玄的问题。
半玄嗤笑:“姜媃,你跟我装什么装?我是问你,你小叔秦野心悦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姜媃轻咳两声,抠了抠面颊,别别扭扭地说:“哪有你这样问的,活该追不上栖梧姐姐。”
半玄气笑了:“你再说一遍?谁追不到谁?”
姜媃抱住手下的凤尾七弦古琴,不要脸地占为己有,笑眯眯的道:“我心里有数的很,你管好你自个就成了,再磋磨下去,栖梧姐姐年纪在那,嫁给了别人,你哭都没地儿去。”
半玄斜睨她,意兴阑珊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大夏不兴长嫂下嫁夫弟那一套,秦野的性子你比谁都了解,往后有个什么,自个莫要后悔。”
姜媃疑惑:“我为何要后悔?我没跟你说过么?早年秦野就代兄给了我和离书的,我才不是他嫂子。”
半玄愣了下:“你们不一直嫂嫂小叔的互称吗?”
姜媃笑了,眼梢弯弯,像个调皮的小狐狸:“习惯罢了。”
半玄失笑,瞅着小姑娘,表情微松:“你比秦野稳重,往后的事,你们自己衡量,若是需要帮忙,支会一声就是了,好歹你们也是我唯二的学生。”
闻言,姜媃腆着小脸凑过去:“那改日我再给你出一本术数题册?”
出奇的,半玄竟是摇头,脸上头一回出现愁色:“你若没事,就帮我琢磨下,如何才能把你栖梧姐姐变成师娘。”
姜媃点头:“成的吧,明日我就去看望栖梧姐姐。”
两人正说着白栖梧,冷不防门外忽的就想起白栖梧的声音——
“成魏紫,你拦着我做什么?”
姜媃看向半玄,却见他皱起眉头,表情迅速就冷了。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栖梧表姐,我没想拦你,是刚才我看见大表哥跟个脸生的姑娘进了琴室,约莫这会不方便呢。”
这话看似好意提醒,实则诛心的很。
姜媃悄悄问半玄:“成魏紫是谁?”
半玄不屑道:“忠勇伯继夫人从娘家抱来养的表千金。”
姜媃恍然,这是个资深女表啊。
她又问:“是不是她一直垂涎你,你后娘也想把你们凑做堆,你爹肯定也同意了对不对?”
半玄一脸惊奇地看着姜媃:“你听谁说的?”
姜媃八卦起来,眼睛都亮了几分:“还真的是这样啊?”
半玄漫不经心打开琴室房门:“你想多了,成魏紫可是一心想做下任忠勇伯夫人的。”
姜媃跟着上前:“你不就是下任忠勇伯吗?”
半玄看她一眼,挪开步子,让外头的白栖梧看到小姑娘,并低声说:“难说,毕竟继夫人可是生了三个儿子的。”
豪门狗血剧!
姜媃了解了,她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冲白栖梧软萌萌地招手:“栖梧姐姐,我刚和老师正说道你呢。”
白栖梧脸上浮起笑容来,她快步上前,先是冲半玄屈膝:“表姐夫。”
半玄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白栖梧一把就拉住了小姑娘的手:“阿媃,可把你盼来京城了,你可真是让姐姐好生惦念。”
姜媃软糯糯地笑,眼珠子一转,就瞅见跟着白栖梧后头进来的成魏紫。
成魏紫年约十六,脸如鹅蛋,发鬓如云,一张樱桃小嘴,红艳艳的,颇为漂亮。
然,成魏紫身边,还跟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配天水碧泥银的暗芙蓉纹叠纱罗裙,甚是清贵。
然,她相貌只能算中上,五官里头鼻梁微塌,只这一点就黯然失色许多。
她看着姜媃,忽的一笑:“原来是姜姑娘,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喜……
半玄:打断一下。
大佬:我喜欢……
半玄:再打断一下。
大佬:我喜欢你!
半玄:继续打断,姜媃过来一下。
大佬:说,你想怎么死?!
第189章 压着我了
姜媃偏头, 她仔细打量, 仍旧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姑娘。
白栖梧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息家主母养的那位表千金, 叫息念念。”
息念念!
姜媃恍然,原来是那个被女主慕清瑶一个回合就炮灰了的恶毒女配。
她兴致缺缺,本能的对对方没好感:“你好。”
她冷淡打完招呼, 就拉着白栖梧进去说:“栖梧姐姐,你看老师送我的凤尾七弦琴,你有没有喜欢的, 也让老师送你,难得他今个大方,咱们让他出血!”
半玄挑眉佯怒:“姜小媃, 你够了啊!”
姜媃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拽着白栖梧就去选琴了。
这对师生的相处方式,从来都和旁人不一样, 白栖梧掩唇轻笑的同时,不经意瞥了半玄一眼。
恰半玄看过来, 两人视线撞上,仿佛蝴蝶碰上蛛网,一粘黏上就挣脱不开。
白栖梧呼吸一顿, 颤巍巍地垂下了眼睫毛, 面颊微微发红,她低声对小姑娘道:“不要了,我不太会弹琴。”
姜媃挽着她手臂,娇娇的说:“要的, 其实是我贪心想要两把,但老师只送我一把,好姐姐你快帮我多拿一把。”
她都这样说了,白栖梧不好拒绝。
半玄挥袖,随意在临窗长榻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选吧,赶紧选了抱走,省的碍我眼。”
说着这话,他余光从白栖梧身上一扫而过。
白栖梧弯了弯眉眼:“好的吧。”
见她终于松口肯收琴,半玄竟是不自觉怔然了片刻。
姜媃遂带着白栖梧挨个试琴,小姑娘黑浚的眼珠子一转,一把抓住半玄惯常用的那把焦尾琴塞白栖梧怀里。
白栖梧连忙抱住,低头一看,是半玄最爱的那把焦尾琴,且此琴还是半玄及冠那年亲手制的,意义很不一般。
她当即就想放下,姜媃不让她放,还冲半玄挤眼睛:“老师,栖梧姐姐看中这把了,你就割爱吧。”
半玄眼神意味深长,拉长了声音说:“割!要我心肝我都舍得。”
这话模棱两口,看似在跟姜媃说,实际却是想入白栖梧的耳。
小姑娘挤眉弄眼地哈哈大笑起来,惹的白栖梧手脚无措,耳朵和脖子一起红了。
三人气氛热络,谁都没理站在门口的成魏紫和息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