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往奥罗拉这边看了。
“现在,再试一次。”他说。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想其他的,专注地把魔力引导向魔杖。就在她刚准备挥动右手的时候,斯内普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丝丝缕缕的绿色魔力从他的手指流淌出来,顺着奥罗拉的手臂开始引导她的魔力走向。
“咒语。”
“藤木生长。”奥罗拉下意识地念出早已熟悉的咒语。
魔杖尖绽放的光华开始迅速成型,在空气里虬结蔓生成一株半透明的银白色藤类植物,细长柔韧的枝条随心所欲地舒展生长,随着奥罗拉魔杖的牵引而盘踞成不同的形状,在空气里发着柔和的冷色光晕。
“手往上。”斯内普其实没用什么力气,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引导了一下奥罗拉的魔力。就像他想的一样,奥罗拉不够专心,在分神想别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成功。
淡黄色的柏木魔杖猛地朝上划拉,银白的藤条瞬间疯长上教室顶部,一种奇异美丽的淡绿色开始逐渐从藤蔓底部酝酿蔓延,仿佛是看着生命的奇迹如何将这株巨型植物涂上该有的鲜活色彩。
那种淡绿色如同血液一样注入植物的内部,最后在顶端开出无数沉甸的浅色繁花。斯内普收回手,那种奇特的绿色立刻从植物上消失了,连带着崩落的还有那片悬浮在教室半空中的花海云,像隆冬季节的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从每个人头顶坠落,在满教室的秋日阳光下闪闪发亮,却又在触地之前就消失。
“好漂亮。”有人这么惊叹,试图去接住那种虚幻的美丽。花朵没有任何重量,碎散在孩子们的肩膀上,头发上,还有眼睛里。
奥罗拉收回魔力,银白色的植物逐渐收拢萎缩回来,她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奇迹啊。”哈德森赞叹地看着那些钻石粉末一样闪亮又迅速消失的花朵,“看来两种不同的魔力真的能够制造出不可思议的咒语效果。要知道之前我的老师这么教我的时候,他的魔力却是化成火焰把我的辛苦成果全烧毁了,顺便还点着了他自己的裤子和头发。于是那天布斯巴顿的全校学生都来围观了这场噩梦一样的火灾,看来配合真的很重要。”
说完哈德森因为想起当初的场景,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斯内普象征性地吊了吊嘴角,没理会他。其他学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对刚刚的情况做出什么表情好。倒是伊利亚像猫咪一样挂起一个可爱的笑容,拍了拍面前的小蛇和小獾们,调皮地说:“大家愣着干什么,赶紧和哈德森教授一起笑啊。”
赫奇帕奇们傻乎乎地尝试了一下,发现原来尬笑也是要有表演力才能办到的。
“好啦好啦,该你们两个演示了。”哈德森清了清嗓子说。
奥罗拉站到伊利亚对面,习惯性地侧身站着,将魔杖举高,集中精神看着对方。哈德森根据奥罗拉的个性,把她分配到了防守方,用藤蔓生长来抵御伊利亚的魔法。
演示效果很好,就像哈德森预想的那样,奥罗拉对于防守型魔咒一向很擅长,她不是那种会主动进攻的类型。
这次的黑魔法防御课过得格外漫长,等到哈德森说下课的时候,小獾们几乎都要眼冒金星的虚脱了。
离开教室后,贝芙莉和奥罗拉走在了一起。她看了看奥罗拉的脸色,迟疑了一会儿后开口问:“你没事吧?”
奥罗拉点头,视线跟着满是低年级们跑来跑去的走廊直达尽头拐角:“我挺好的啊。”
“我其实有点猜到斯内普教授会选你,所以老实说我当时真的没太多惊讶。”贝芙莉说。
“为什么?”奥罗拉有点讶异,“我在这门课和魔药学上都不算擅长,尤其是魔药学,他选我可能只是碰巧而已。”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贝芙莉注视着她,深褐色的眼睛里一片沉静,“我倒觉得你在赫奇帕奇里算是很特别的一个,教授他没理由会不注意到。”
贝芙莉的话让奥罗拉有些微妙的情绪起伏,介于一种高兴和下意识地否定之间。然后贝芙莉继续说到:“我还没见过他亲自用魔力引导过谁,一个也没有。”
奥罗拉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不自然地摩擦了一下书脊上的纹路,然后笑着回答:“那是因为分院帽在分配的时候,就几乎将最有天赋的学生都分到你们学院了。他根本用不着亲自用魔力引导你们啊。”
“奥罗拉。”贝芙莉侧着头,平静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像是想捕捉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教授他不会这么随意用魔力帮助一个外院的学生的,你算是个特例。”
“特例的意思是不是我最近会成为你们斯莱特林的话题?”奥罗拉想到刚刚课堂上后来那些学生的表情,无意识地提了提肩膀,问。
“如果你想的是这个,那你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们学院吗?”
“……有道理。”
……
秋天过得很快,两个月的平静时光一晃而过。奥罗拉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开始和已经从澳洲回到英国的纽特·斯卡曼德有了稳定的书信联系。对方正在筹备新的书籍,给她和凯特尔教授都寄了一些样稿和各种魔法生物的照片过来。
奥罗拉很珍惜那些照片,将它们和信件放一起,夹在那本早已被自己翻得烂熟的赫尔加手稿里。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投入在了开发和规划自己的魔法挎包上,要么就是和沃克斯以及贝芙莉他们一起躲在有求必应屋里熬制魔药,很少去禁林。至于斯内普,除了上课或者偶尔倒霉地被关禁闭的时候以外,他们几乎见不到。
对于这种现状,奥罗拉觉得挺好,因为见得少了她也就不会去乱七八糟地想很多。调整心态是个很费劲的事,好在她一直以来都算是个承受力还不错的人。既然她能适应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和身份,那么她也能适应这种注定荒谬无果的感情。
到目前为止,她的表现都还算过得去。不过萨拉查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他很尖刻地指出奥罗拉这种心态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以斯内普的性格,实在很难或者几乎不可能有别的人会喜欢他,或者他自己去喜欢上别的什么人。所以奥罗拉就算什么都不做地自我欺骗也不会对现状有什么改变,得不到也弄不丢,就这么一直干看着。
奥罗拉盯了那段字迹看了半天,直到那些过分夸张华丽的字母在她眼里都缠绕扭曲成了一条条细小蛇类,然后她突然想通了。萨拉查说得没错,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好像干看着也挺不错的,反正也不可能奢求更多了不是吗?总不能祈祷哪天这位斯莱特林院长就两眼一瞎吧,这几率还没霍格沃茨原地爆炸大。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是时候发挥獾院知足常乐的学院精神了。
萨拉查被少女的解读气到吐血,淡棕色纸张上浮现出的笔迹漆黑锐利,像刀凿墨染的那样浓重:“你这个愚蠢的赫奇帕奇!”奥罗拉笑嘻嘻地看着那条瞪着黄金蛇瞳的纸片蛇,用羽毛笔拨弄着发尾,欢快地哼了几句民谣。
半晌后,萨拉查忽然问:“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之间有可能,对吗?”
奥罗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复到:“没有啊,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这个话题吗?”
“那如果有机会,你会因为他而一直留在霍格沃茨吗?”
“我想我会的。”
“那你在什么时候会放弃他?”
话题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奥罗拉本能地觉得,萨拉查这么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想法,而是透过自己在琢磨另一个人。她谨慎地看着那句话,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我想,也许是他不需要我的时候吧,或者是当他身边有别人的时候。”
萨拉查用尾巴擦掉那些话:“那如果他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你就会一直不放弃?”
“那……也得看情况。”
“什么情况?”
“……就是……我发现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当然得放弃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
“感觉啊。”
“那要是你的感觉出错了呢?”
奥罗拉被这一连串的逼问弄得有点蒙,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如果我真的努力了很久,但还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在乎,那我为什么要认为我继续守下去是有意义的?他也许觉得他已经表现出来了,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对我和对其他人没有区别。那只能说……我们俩不合适吧。”
萨拉查没说话,只是破天荒地没把奥罗拉写下来的话马上进行人道毁灭,好像在思考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后,他又问:“那你会后悔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不会后悔的。”奥罗拉回答,想了想后,又补充到,“不过我也会希望别再让我遇到这样的事。事实上,我想没有人会愿意遇到这种事吧。人都是自私的,都希望付出就有回报啊。”
“知道了,你上课去吧。”
日记本自动合拢了,奥罗拉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无端地想起了那幅放在斯莱特林密室里床头上的少女画像,好像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萨拉查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了。
她是不是不该说那句“不想再遇到”?
……
和拉文克劳一起上完变形课以后,天气明显变差了。城堡外的天空变为了铅灰色,和远山的深色影子交叠在一起,光雾迷蒙,阴沉暗淡。奥罗拉刚走出教室没多久就遇到了等在走廊旁边的比尔·韦斯莱。他先看到了奥罗拉,隔着人群朝她打招呼,裹着初冬穿的袍子和一身冷风走过来:“出了点事,沃克斯现在在校医院,你要去看看他吗?”
“发生什么事了?”奥罗拉一愣,连忙跟上比尔的脚步,问。比尔三言两语解释了刚刚弗立维教授的魔咒课上,贝芙莉和另一个格兰芬多起的冲突,这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奥罗拉听完更惊讶了:“贝芙莉?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任性冲动的人,怎么会这样?”“是啊,你知道我们学院几乎……或者说很大一部分都和斯莱特林相处不好。”比尔解释,“你在赫奇帕奇所以可能感受不到,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基本上每天都会发生。沃克斯这次是为了保护贝芙莉所以才受伤了,不过要我说,他这件事真是做得又蠢又精明。”
到了校医院后,奥罗拉看到庞弗雷夫人正在替沃克斯处理被魔咒弄出来的伤口。棕发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地坐在床上,伸手想用涂满白鲜和混合药膏的手去碰同样受了伤的脖颈和侧脸,被一旁微微皱着眉头的贝芙莉一把拍开。
“不想毁容或者残废就别乱动。”贝芙莉凉凉地说。
沃克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忽然瞥见一旁的金发少女,“奥罗拉,你也来了?”
“是啊,刚下课就碰到比尔了。你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还好那几个家伙都学艺不精,咒语的作用发挥了一半都不到。”
“还得多亏你闪得快啊。”比尔看他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情况还不错,忍不住打趣到。
“也得多亏你这么蠢地凑上来还不还手。”贝芙莉补刀。沃克斯无奈地看着她,“我都为了你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
“我可没让你来帮我。”
“算了吧,我真不来帮忙,现在就是你满脸魔药地坐在这里了。”
“我不是你,我会还手的。”
“你如果还手,他们就真的没完没了了。相信我吧,麦克斯他们几个是出了名的爱戏弄和报复别人,尤其是斯莱特林的人,这次不成功还会等着下一次,你别去理他们。这次还好他们弄伤的是我,事情也没闹大,麦格教授不会扣太多分的。至少我们学院的分保住了。”
贝芙莉没说话,深棕色的眼睛眨了眨,侧开头去看向了别的地方,好像没听到沃克斯的话。
奥罗拉了然地笑了笑:“所以你才情急之下英勇献身顺便英雄救美了啊。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想到这么多,还考虑到了学院的集体荣誉,很有远见啊,同学。魔法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巫师协会也需要。”
比尔闷闷地笑了,沃克斯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应该的。”
奥罗拉伸手戳了戳他那缕炸起来的卷毛:“你真的一点都没还手?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沃克斯转了转金棕色的眼珠,承认到:“好吧,也不是完全没还手,至少这段时间内他们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贝芙莉疑惑地看着他。
“我给他们施了牙痛咒。”
“……”
贝芙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旁的校医阿曼达将沃克斯的情况记录下来后,半开玩笑地说:“历年来只要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课,就没有不出事故的。你运气还算不错。”
“他都这样了还叫运气不错?”奥罗拉有点好笑地说。阿曼达耸耸肩,晃了晃手腕让本子合拢,把羽毛笔重新插回浓密的头发间:“那你该来这里实习一阵,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这两个学院真的很难相处好,传统习俗大概如此吧,哈哈哈。”
比尔扬了扬眉毛,湛蓝的眼睛里透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对面的两个人身上流转一圈:“那不见得,凡事都有例外的,我觉得他们俩就配合得不错啊。”
“同意。”奥罗拉笑着很上道地拍拍手附和到。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论文最终检查前的诈尸式更新……
顺便神奇动物二首映那天一定会更,至于中途会不会偶尔诈尸不确定,因为我已经没有存稿了……我得屯一条遮羞布才能继续更新。
第88章 灵魂
雷古勒斯的信和十二月的灰蓝冷空气一起从北方远道而来,伦敦的气温在一夜之间降了快一半,清晨的雾气在冷硬的城堡尖顶上凝结成自由蔓延的霜。在这种天气里,连雨水砸落在身上都有种因为低温带来的轻微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