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能柔化他,也只有她能治愈他。
…… ……
她像只吃不饱的小猫儿,头一次的主动,令他不自禁地凛出一身热汗。最后,他翻身掐住她后颈,热意节节攀升,一同窜入云霄。
两人的视线刚在空气中一撞,他看她满眸氤氲,不自禁地笑起来,随后低下头,吻得彼此神魂颠倒。
稍温存了一会儿,新的一轮展开,她就意识到了,他今晚丝毫没想放过她,也知道了——
他说的那些混蛋话,要对她做的混蛋事,也真的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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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了港城,林槐在机场接上他们,说是要给晚晚过生日,林槐主动过来,估计也是在林问江面前做戏。林问江和林榣已经等在酒店了,接上晚晚后,于是林槐带着她即刻前往。
沈知昼与林槐打了个照面。
你已不是从前那个与我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了,我也不会再贸贸然地给你挡子弹,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轮回了一圈虚情假意,沈知昼便走了。
今晚说是晚晚的生日,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林问江借口给晚晚和林榣过生日,顺便把那个才到港城的“东南亚商人”邀请过来了,一群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推杯问盏之间,不知不觉喝到了微醺。
晚晚抬头,看着坐在长桌另一边最上方,在那个东南亚人一侧的戚腾,微微垂下头,害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东南亚人是警方特情,而戚腾一直充当的角色是林问江与东南亚人之间的牵线人。
说到底,戚腾现在也是卧底。
晚晚喝了半杯酒,不觉有些微醺,抬眼一见,林槐表面如常地与旁人开着玩笑,并不像昨晚外在电话中警告她让她离开沈知昼那般强势蛮不讲理。
但晚晚越看他笑,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后脊背慢慢窜上阵阵阴风。
时候不早,林榣也喝了酒,没法送她回家,于是林问江便喊了沈知昼过来。
不多时,快散场了,林槐突然颤巍巍起身,借着酒劲儿,说了一大通的胡话,别人拉也拉不住,质问林榣什么时候与他结婚。
林槐这些日子消停了会儿,林问江正觉得舒心,谁知道却又在这里闹腾了起来,在场的还有交易客户,摆明了丢他的脸。林问江万分不悦,扬手叫人送晚晚先走。
林榣的表情愈发寡漠,瞧着林槐发疯,只是闷声喝酒,一字不说。
她还要留在这里,还要忍耐,她却打心底想要离开,可林问江勒令她不许走,一会儿要与东南亚人商量明天交易的事,她必须在场参与。
“榣榣,真的……不爱我吗?”
林槐晃晃悠悠地,都快站不稳了,周围人喊着“槐哥——”、“槐哥——”赶紧上前搀扶他。
林槐见林榣没反应,打直了腰板儿来了劲儿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心中郁结许久,积累了的怨气全都一朝爆发,什么胡言乱语都从嘴里往外蹦。
说完前半句他突然提声呜咽,几近垂怜地望着一脸漠然的林榣,突然指着晚晚喊:“那……我就要娶林栀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你不要……每次都这幅表情,你不要总说着不爱我……”
晚晚愣在原地,虽知道是酒话,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林榣这时扳过她肩,冷冷说:“走吧,他嗑-药了,别理。”
好好的酒局被林槐搅黄了大半,林问江喊着人把林槐拖走,晚晚也不敢多呆,就准备往外走了。
正一回身,见沈知昼就在不远。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他一直盯着林槐被拉走的身影,眼底似有幽暗的火光明灭。
他见她出来,神色丝毫未缓,捻灭了烟站在原地,插着兜,动也不动。
她快步地走上前,奔向他,可还未开口说话,他大力地牵住了她的手,直直向脚旁的停车场奔去。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错乱的脚步回响在空荡的空间,穿过车丛,她被他拽着在车前车后拐,她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他拉上了车。
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以为他要带她走,不由地紧张起来。
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坐上车后,他一直黑沉着脸,她尝试开口:“你……”他倏忽顺势向后,调整了下座椅,二话不说,直接给她抄到了腿面。
第60章 破晓(3)
地下停车场的白炽灯晕作一团, 在头顶摇摇欲坠。
沈知昼的车塞在停车场最里的角落。
他上车没打火,也没开灯, 一手半拥住怀里的晚晚,一手滑下了半侧车窗, 顺势将座椅向后调整到60°。
小姑娘生得骨骼纤细, 稳稳地被他箍在身前抱住。
阿阚不适时地打来电话。
沈知昼一手搭在窗边沿,指尖叩了叩窗沿儿, 清冽的嗓音回荡在局限的车厢内,沉沉哑哑地飘荡, 透着奔波一晚的倦意。
他简单地对阿阚交代了一些明天交易要注意的事。
与东南亚人的交易地点在港西西海岸一隅的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
地址自然是林问江选定的,临海位置得天独厚,林问江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方便逃跑的条件,还安排了直升机在周围, 方便逃跑。
不过警方已经先一步布控, 直升机一飞起,就会被击沉坠海,还安排了海警协助。
林问江心思过人,狡猾老练, 十年前那次爆炸也是,他把交易地点安排在废弃大楼,事先在周围埋好了炸-药, 警察一来瞬间引爆,他和林槐先一步出逃,他们毫发无伤, 警方这边没先排查,死伤惨重。
明天就要交易了。
明天,就要抓捕林问江了。
一切就要结束了。
沈知昼总归还是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和尘埃落定的期待,可刚进去接晚晚时,瞧着林槐发酒疯,他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寞落,瞬间怅惘,也不确定了。
这条路到头来,走到这里,就到最后一步了。她与他一样,挣扎在白昼与黑夜的两头,夹缝生存,他听林槐说出那样的话,也不确定她能否安安稳稳,毫发无伤。
阿阚说:“昼哥你放心,明天有兄弟们在,保证完成交易。”
阿阚又说:“林先生说了,干完这一票,就让兄弟们回家,虎仔也老久没见他老婆了,他女儿出生了他都没回去,我也好久没见我妈了,这次应该能赚很多吧。”
沈知昼只是沉默。
多年来,阿阚与虎仔与他出生入死,称他一声“兄弟”。他们的交情,不比他之前与林槐浅。从伽卡到港城,反而日渐深厚。
阿阚年少丧父,母亲在家务农,腰背腿脚落了一身大毛病,阿阚说,跟林问江干完这一单,分了成后回家给他妈治病。
贩毒纯属迫不得已,那年跟了一个大哥,贸贸然去了伽卡,知道这是折寿的买卖,一开始还会受到良心拷问,后来便不会了。
他说,世界上多的是可怜人,他可怜了别人,谁去可怜他呢?
虎仔也是小城市出来的,人敦实,心思单纯,在跟着沈知昼之前没少因为头脑一根筋贸贸然地闯祸,沈知昼顺手替他料理过几次,随后他便叫他一声“哥”,忠心耿耿,诚心不二,饶是他上回撞到沈知昼和警察来往,也闭口不言。
当卧底就是这样。
一方面要求得别人的信任,不止毒贩头领,还有底下这些虾兵蟹将,与他们称兄道弟,义结金兰。
可又注定要背叛这种信任。
可是,他们再如何亲密无间地同他称兄道弟,他们都是两路人。
他是警察,他们是毒贩。
成为朋友需要坦诚交心,他戴着面具,身披黑夜游荡了这么久,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遮掩得密不透风,同他们,更谈不上交心。
所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挂掉电话,沈知昼沉默了许久。
一片杂着夜风寒凉的寂静充斥在车厢里,晚晚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轻轻地勾了下他的肩,仰眸瞧着他,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他神色半敛,悠悠回神。
按着她腰,依然沉默地拥住了她。
她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事,神色那样不好,刚才直接将她拽上了车也不说话。她又轻声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他淡声地说了“没事”,她的神绪和浑身才放松了下来。她贴到他脖颈,软绵绵趴入他怀,嗅了嗅他周身清冽的香气:“真的?”
他眉宇沉沉,抬眸,平望车头前方对着的那片裂痕斑布的白墙,垂了垂头,下巴厮磨她柔软的发丝,闷声地应:“嗯,真的。”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槐没有查到……”
“没查到。”他立即接话,沉声地打断了她,还她内心一片安宁。
她松了一大口气,轻轻点点头,稳稳靠在他的肩上,连声说:“好,那就好,那就好。”
“明天,你待在家里,”他安排着,手轻缓地摩/挲她的脊背,声音于冷淡中透着严厉,“哪里也不许去,伯母明天回国。”
她眼睛一亮:“真的?”
“嗯。”
她下巴挨在他心口附近,抬起头,清澈漆黑的眼睛直瞅着他,乖乖地点头,蹭了蹭他胸口,没来得及惊喜许凌薇即将回来,不乏担忧地对他说:“那明天,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她细白柔软的手穿过他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地包绕住他,坚定地说:“我等你回来。”
他只是点头,一手扳过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回家?”
“我们的家。”
她眼底泛起热意,噙着泪点头:“好。”
“乖一点。”
“嗯,好。”她只是答应。
温存了片刻,他便放了她坐回座位。他深深喘了一口气,沉默着发动车子,引擎慢慢地颤抖起来,抖得他的心思也愈发不宁。
从伽卡回来,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戚腾。
他还未说林槐的异状,戚腾却先一步开口,严肃地警告他,要他万分小心林槐。
今晚最好不要与林槐生事。
所以今晚林槐撒着酒疯说要娶晚晚时,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冲上前去。
他要忍,必须忍。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忍了六年之久,濒死之际,命悬一线之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
车身甩出地下停车场,平稳地驶上来。经过了一条逼仄狭窄的小道,他方向盘一打,拐入另一条街。
即将经过一个路口撞上前方的红灯,晚晚眼前一亮,突然拽了拽他袖子,指着右侧一条道路,转头不乏兴奋地对他说:“走这条吧。”
他轻慢勾起唇,被她感染得心情好了不少,手指轻抬,拨过转向灯,有条不紊地打了一圈儿方向顺着她指的方向拐进去,边笑着问她:
“为什么啊?”
她稳当当地靠回座位里,平视着前方,轻轻地笑了笑说:“快到七夕了,这道路上都是彩灯。”
他侧眸瞥她一眼,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多久,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真切轻松的笑容了。
他突然后悔遇见她。
如果那年没贸贸然地把她带回家求伯母领养她,她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可他却也不后悔。
她还算健康快乐地长到这么大,除了碰见林家那么混蛋的一家人,加上他这么个混蛋的哥哥,其他还算不错。
如果她一直在毒窝之中长大,他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能露出这种纯真无邪的笑容。
在伽卡的那些年,他不是没见过毒贩或者吸毒者一家的孩子,表情透着不符年龄的冷漠与麻木。包括林榣,都是如此。
她不应该是那样的。
“你还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在那个行李箱里吗?”他语调轻缓地问她,尽量不去勾起那些可能不大愉快的往事。
小时候她刚来他家时,就总有警察来家中,询问她这个问题。每每她都会缩在他的身后,怯怯地说:“哥哥,我害怕……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给她做治疗和心理康复的医生,除了判断她是由于爆炸冲击了大脑皮层导致了记忆片段丧失之外,还有就是,她可能是自己不愿回想起。
也许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但去伽卡的那几年,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也会不由地胡思乱想。
他宁愿她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愿她永远天真无邪。
他在异地,在那么那么远,每每想到他离开的那夜她坐在床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质问他“哥哥不能照顾我吗?”时,这种念头就更强烈。
她最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忘了最好。
只记得他,记得遇见他之后的事,那样就好。
她唇边笑意凝了片刻,随后低下头,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我看到林槐……他对我姐姐……”
话落一半,她倏然抬头,眼底涌出泪:“我姐姐不喜欢他……我听见,她那天哭的好大声,她那时才十五岁……她才十五岁……你知不知道,我在家,我晚上都要反锁门睡觉,我害怕他,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不能走,不能跑,我如果跑了,会暴露你,我得装,装成他妹妹,装出顺从他的样子。”
她一转头,泪眼朦朦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与愈发深沉的眼:
“你走那天,我问你,为什么你不能照顾我了,你不回答我……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是因为你要走了才不能照顾我——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哄自己,靠自己,我想长大,我那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烦我了,觉得照顾我很麻烦,所以我长大一些,你就会回来了……”
他微微阖眸,右手紧紧地捏住她冰凉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