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仪看了眼车牌号,打算记下来。想着一会儿要投诉这个司机,原因是营业时间玩微信,最重要的一点是——搔挠男乘客!
祝星栗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一个公众洗浴中心,两三个小摊贩,往里走是一片居民楼。眼神扫回,站在她身旁问:“你没住校?”
段伏仪还在背车牌号,没抬头:“对呀,容哥没和你说过吗?我在校外租的房子。”
“是这个小区?”祝星栗声音突然低沉,指了指居民楼,“走吧,我送你进去。”
段伏仪说着不用,祝星栗已经迈步走了进去。九月份的夜晚仍很热闹,烧烤摊人声鼎沸,正在消耗着夏天最后的热情。
两个人并行进了小区,段伏仪和这边的摊贩都很熟,一路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看出来人缘很好。
对别人永远笑眯眯,对他总是凶巴巴,还他妈的什么都不跟他说。一股气堵在胸口,气压走低,有点躁。
租住的小区不大,走了几十来步就到了楼底。
段伏仪脚步停顿下来,喊住祝星栗:“嘿,我到了。”
祝星栗回头,又往回退两步,抬头看了眼黢黑的楼道,眉头皱着:“楼门没锁?楼道里也没有灯?你一个小姑娘住安全吗?邻居呢,人怎么样?”
段伏仪微抬起头:“有门禁,也有灯,两个小姑娘合住,邻居是个养咪子的姑娘。”
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祝星栗垂下头,没再继续问:“上去吧。”
段伏仪却没动。
祝星栗抬眼:“还有事儿?”
段伏仪考虑了一秒,扯了一个笑:“周末奶奶过寿辰,我想请两天假。有些事儿不想面对,也得硬着头皮去面对。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我父母缘不好,但还有别的亲人,还需要我去维护。”
祝星栗定睛看了她半分钟,眸深似海。
“笑得真难看,”祝星栗面无表情地将脚边的石头踢开,“去吧,笑得漂亮点,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人疼的。想干架就干,干到赢再回来,别给我丢面子。”
段伏仪怔了怔,心跳加快,眼角微微发酸。
“祝星栗,你瞎扯什么呢。”段伏仪敷衍地说了句,转身准备上楼。
“打不赢也回来,回家再哭,栗爷的肩膀随时等着你。”
祝星栗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段伏仪没再说话,蹬蹬蹬地上了楼。
楼道灯被她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发出昏黄的亮光。
段伏仪微喘着气推开门,表情有些堂皇不安,眼角还有点红,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知非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见她这个鬼样子,忙直起上半身问:“这是怎么了?有坏人追你啊?”
段伏仪摇了摇头,快速地回了句:“没有,我内急。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出来陪你。”
知非双手按住面膜:“诶?内急不先去卫生间吗?”
段伏仪没回话,转身推开卧室门。
急急地向着阳台走去。祝星栗还站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烟,形单影只的。
站在昏黄的街灯下,抬着头,看着她的方向。
段伏仪有点慌,像是想遮掩住自己一样,急忙地将窗帘拉上。过了一分钟,偷摸再往下看时,人已经走了,地上只有半截的烟头。
心就那么一漏,紧跟着是一点酸涩,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甜。
段伏仪不太明白这种感受意味着什么,她的校霸同桌经过时光的锤炼,不仅成为了栋梁之才,还在一腔肝胆热血中,养出了细腻的、温柔的细胞,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
让她产生一种,可以去依靠、去信任他的想法。
段伏仪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迅速换完睡衣,捡起手机准备出卧室。
微信信息就在这一刻响起。段伏仪停下打开房门的手,有点雀跃地划开绿色底图,带着两个挨在一起的小气泡按钮。头像还是那个头像,微信名不知何时换的,但依旧还是个单字,只不过换成了——等。
手指点开对话框,白色的气泡,12秒的语音。
“窗户没关严,检查好再睡。晚安,我的战斗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励志写甜文写到秃顶的作者君只想问:这章甜不甜呀?
可宠可溺又温柔又细心的栗宝宝!冲鸭!
有想看幻言的小天使吗?去戳戳我的好基友的文《每天奔赴追妻现场》BY舴舟;
每天重生一次的J总追妻血泪黑历史~治愈系现言~(女主就是阿仪隔壁的邻居,养咪子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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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赶赴寿宴
段伏仪“离家出走”的契机,缘由一个家访电话。
段恒竹确实不是个好父亲,在他眼里对孩子的关怀,仅止步于给零花钱。学习,生活等一些琐碎的事情一概不管,由着段伏仪自力更生。甚至,直接丢给名义上的后妈,李音容。
就如同大部分后妈一样,李音容表面功夫做的没得挑,起码在段恒竹面前是这样的。但内里的冷漠疏离,防备排斥却像是个定时炸.弹,只要有根导.火.索,随时可以爆炸。
而这颗导.火.索,是因为段伏仪在新学校新班主任递给她的家庭关系表上,写了母亲:林桦。新班主任例行家访,直接拨通了家庭电话,李音容恰好接了。
新班主任言简意赅,明说了段伏仪不合群,成绩不稳定,情绪不正常等一些转学生应有的正常状态,最后情深意切地劝了句“林桦妈妈,您要多注意一下心理引导方式”。
李音容铁青着脸挂了电话,导.火.索正式引燃。
“虽然我是伏仪的后妈,但真心没有亏待过她。吃穿用度,但凡有时绫的一份,就有伏仪的一份。将心比心,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得不到她的尊重。如今就连属于她妈妈的过失也要我去应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焐热她的心。”
一番话说得声嘶力竭,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连着眼泪都逼出了半滴。段恒竹一直沉默,最终磨着牙指着段伏仪的鼻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跟你妈一样。”
跟你妈一样。
从始至终,段伏仪站在桌边一动不动,任由李音容一个人唱独角戏。就连段恒竹的表情,她都选择了忽略不见。直到听到这句话,段伏仪才像困兽初醒一般,獠牙张开,为自己故去的母亲撑开了保护伞。
十几岁的姑娘,战斗力明显拼不过心思成熟的中年人。李音容耐力持久,在段恒竹面前颠倒是非,想方设法地将情绪带到“我再也过不下去”上,仿佛段伏仪再说一句话,她就能立马倒地不醒一样。
段恒竹全程没再说话,浑浊的双眼直盯着段伏仪,夹杂着怒气怨气和不理解,像是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最终,段伏仪收拾出半个书包大小的家当,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那个家。
被爱的有恃无恐,她是不被爱的那一个。所以不费口舌,往后也再无瓜葛。
段伏仪握着手机,给祝星栗发了长长的一段文字,关于这段过去。她不是喜欢倾诉的人,实在是因为这些铭心刻骨的爱和痛,在别人眼里都是无关痛痒的事儿,最后都会终结成一句话:自己想开点。
她又是个想得开的人,虽然是被逼的,但也确凿无疑。
但潜意识里,段伏仪觉得祝星栗会说点别的,能够真正劝慰到她的话。甚至能想象出他会在出租车上伸着修长的手指触动手机屏幕,微皱着眉头逐字逐句的看完,然后站在她的角度,感同身受地骂出一句脏字。
绿色的对话框细细长长,段伏仪盯着屏幕久了眼睛有点酸,伸出手指揉了揉。再睁开时,屏幕上多了几个字:“要不要下楼坐会儿?”
段伏仪一愣,腿不由自主地挪向窗边,透过窗帘往下望。
像是电影片段闪回,二十几分钟前站在街灯下的男人,此时重新站在那里。抬着头,一动不动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又有点认真,不像平时那样漫不经心。
段伏仪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不然为何心脏一直加速跳动,心律不齐一般。
*
周六清晨,段伏仪拿着买给段老太太的祝寿礼,刚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了那辆闪花眼的蓝色帕加尼。
容阁从她手里接过大大小小的礼盒,放到副驾驶位置上,又给她打开了后座门。祝星栗一身黑色西服,笔挺地坐在里侧,皮鞋锃亮地都能看到她没收敛住的惊讶表情。
段伏仪有点头痛,早知道那天就不该下楼和他坐会儿。她是脑子抽了么,为什么要惹上这个骚包。
祝星栗两手交叉在胸前,见她迟疑不进,伸手打了个招呼:“怎么样,这种战斗逼格还行吧,人马俱全,能助你手撕万物。”
段伏仪叹了口气,钻进车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娘家人的品格?”
祝星栗点点头,眉头一挑:“栗爷罩你去战斗,怎么能输在起跑线上!”
段伏仪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这确实是,字面上的不输在起跑线上。
祝星栗其实有点中二,从他邀请她下楼坐会儿开始,仿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许是知道了她这些年活得有多悲惨,一见面就嘘寒问暖,心思细腻地就差问她一天喝了几杯水,去了几趟卫生间。
她想象中的那些能听到的安慰话,一句都没有。没有就算了,这人还像复读机一样,将她编辑的那一段长文字重新叙述了一遍,中间还夹杂着个人看法,像是一个老师在三教九流,还顺便揪出了几个错别字。
就一直亢奋到街灯关闭,祝星栗才从喋喋不休的分析中醒悟,扭过头来一看,她早已经靠着长椅背上不知睡了多久。
坐一会儿变成了睡一觉儿,段伏仪想不通,这个世界为何会对她如此残忍。
临走,祝星栗还在计划如何像个娘家人一样,有品格有气势有逼格地帮她讨回公道。
段伏仪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一脚踹到祝星栗小腿上,转身直接上了楼。
结果就如此,一辆价值四位数,单位以万计量的跑车,和一个身价四位数,单位以千万计量的明星,为一个身价四位数,单位以元计量的兼职阿姨,远赴隔壁A市去打一场必须得赢的亲情战争。
段伏仪空前绝后地认为,自己是摊上大事了。
她这么低调深沉的人,怎么能和骚到天际的祝星栗为伍,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像是恶霸强抢善良弱小的小民女一样,心里没个逼数。
段老太太的寿宴设在A市水上公园旁的中餐馆。
亭台水榭,曲径通幽,整排的豪华私家车泊在停车场上,能看出所来宾客的身份地位。
祝星栗坐在后位上,取下墨镜:“我和容阁在外等你,但凡有人欺负你,我随时能到。”
段伏仪笑了笑,侧身关上了门:“我自己能搞定。”
统一着装的服务员一溜小跑到帕加尼跟前,接过容阁手里的礼品,点头哈腰地引领她往餐厅里走。
她抬了抬眼皮,心说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滋味,还挺舒服的。
段老太太气质出众,年轻的时候是个京剧名角,虽然为了家庭隐居二线,但认识的朋友多是非富即贵。族亲们也大多数利益牵连,属于一荣俱荣的关系。因此这个寿宴,人气高涨,喜气十足。
段伏仪乖巧地跟段老太太问安,又将准备好的补品递了过去。因血缘牵连的情感,在四年重见的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段老太太一边拭着泪,一边抓紧段伏仪的手:“我可怜见儿的孙女,这几年受苦了。”
段伏仪一直将“离家出走”的消息隐瞒着,没传到大洋彼岸的段老太太耳中。但老太太回国后难免不去打听,结果被气得火冒三丈,连带对她越来越疼惜起来。
段伏仪将头埋进段老太太双膝上,语气柔柔:“不辛苦,奶奶能健健康康的,我觉得很幸福。”
段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头发,长叹一口气:“我的孙女真善良,跟你妈妈一样,永远都先惦记着别人。”
眼眶一热,段伏仪忽然很想哭。
同样的一句话,段恒竹说的“跟你妈一样”,和段老太太说的“跟你妈妈一样”,意思千差万别,感受也大行径庭。
段伏仪点了点头:“妈妈是最好的。”
段恒竹一家还没有来,段伏仪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会出现,何时出现。脑子里的警铃一直在响,她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直到诸位宾客围坐大厅,段老太太举杯致谢,段恒竹三个人才出现。
就如段伏仪想象中的那样,段时绫张开双臂,一路小跑到段老太太面前,面若桃花地甜叫:“奶奶,我们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然后又朝着她嘟了嘟嘴,娇气地埋怨了句:“姐姐,说好要一起来走,你怎么就先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栗爷:我骚气吗?
感谢舴舟、今晚吃火锅吗两位大大的霸王票包养~~~
感谢给你吃糖、宝蓝阁里的小妖、一只张张啊三位大大浇灌的营养液~~~
我们栗宝宝头顶上的小草原涨势越来越好了~~_(:з」∠)_
第19章 我相信他
段时绫这个人,有着无数面孔。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手到擒来。而且,按照环境不同,面面都能达到极致。
她这把牌打得精妙,言语首先攻占高地。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却明摆着告诉宾客:我们是段伏仪邀请来的,但这个姐姐又不喜欢我们,大摇大摆地先来了。我们很无辜,我们是受害者。
段伏仪感受到宾客聚拢到她身上的目光,轻微地皱了皱眉,语气清淡:“是吗?你忘记你说的话了?是‘你别去’还是‘你别来’呢?真抱歉,你说太多次了,我都记不清了。”
段恒竹沉着脸色看了段伏仪一会儿,又将眼神转向段老太太:“妈,我们来给您祝寿了。”
段老太太坐在主位椅上沉吟了几秒,眼睛瞟向段时绫的裙摆:“去吧,找个地方坐。”
段时绫得到应允,眼睛忽闪忽闪的,拉长尾音撒娇:“奶奶,我想陪在您跟前,我给您布菜好不好嘛。”
段老太太的座位两侧,一边坐着女儿段恒清,一边坐着世交长辈。从始至终,段恒清都在招呼宾客,没将来人放在心上,猛地听到段时绫说这话,有点不耐烦:“小姑娘这是想让我让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