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庄锦虞反倒半点推开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姜荺娘正下着狠劲,却突然感觉到嘴里有了铁腥味,似意识到了什么,忙张开嘴往后退去。
庄锦虞却反问她:“怎不继续咬了,脖子这块,你若是咬对的地方,咬断了筋管,也是一样能要命的。”
姜荺娘见他脖子上果真淌下了一缕鲜血,整个人都吓懵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自己不干净了,就不要抱着我。”她抹着泪,委屈到了极致。
她若真要了他的命,她还得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他想得才美。
庄锦虞听了她的话也绷不住脸了。
“我怎就不干净了,若我没碰那杏花又如何说?”
姜荺娘抬起水盈盈的雾眸看他,他却道:“那杏花来了我这里后,一早就被打发走了,府里人都看在眼里,我自不可能与她有染。
“况且,你竟不觉得她的眼睛和你有些像吗?”
姜荺娘听了他这话哪里会关心杏花的眼睛和她像不像,她只嗔怒道:“所以您觉得她眼睛和我像,便心里生出厌烦,赶她走了是嘛?”
庄锦虞觉得她理解的重点偏得竟没边了。
“自然不是。”
他抬手轻轻抚去她唇角沾上的血,道:“我家阿芙这样雪嫩漂亮,旁人我不过问,只是我的身边却容不下其他与你有相似的姑娘。”
姜荺娘头一回听他叫自己“阿芙”,心里竟有种怪怪的感觉。
像是一种私密的东西,又一次被他触碰到了。
她原本还生着气,这会儿竟不知不觉就找不回刚才那气势汹涌的感觉了。
可她却又不想与他好声好气,只推着他胸口,与他拉开距离来,道:“您别随便碰我,没了这个杏花,您外头有多少花我又怎么知道……”
“感情你当下也知道心里不舒爽了,那你可清楚我一直叫你答应嫁我,你却不应,反而还叫我眼睁睁看着其他男子趁虚而入的心情,又知不知道我今日想与你亲近,你却想方设法与我疏远,撇清关系时,我的心情?”
“你半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难道你就觉得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还是说,我堂堂瑾王,竟要来玩弄你一个落魄世家姑娘的情意为乐趣?”他反过来问她道:“在你眼中,我可是如此不堪之人?”
姜荺娘被他说得没有还嘴之力,仔细想着,他竟每一句话竟都不是空穴来风。
她是个极容易生出惭愧心思的人,如今听得他这些话,难免觉得羞赧。
“我没有那些意思,我只是……只是难为情罢了,我与您到底没有过了明路,彼此身份都在暗地里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哪里做过这些羞人的事情。”她说着声音便愈发低了。
庄锦虞见她竟真的就乖乖把自己话听进去了,心里也软下几分来,凑到她脸侧吻了吻她头发,与她道:“只是你我的关系本就与寻常情况不同,你先前觉得你是头一回,必然伤心得昏天黑地,可我却也没你想的那样肮脏,也是头一回与人做出那些情、事。
我虽是个男子,却也知道自爱,第一次舍给了你,又见你是个优秀女孩,难免便生出了从一而终的想法来……”
姜荺娘再是单纯,只怕也是信他个鬼!
那时他那般冷漠,直接开出了条件,实则与给钱嫖、娼的嫖客并无二致。
这也是姜荺娘当初觉得难堪羞耻到极点的原因。
就他这种人还从一而终,洁身自爱?
“您莫要说这些羞人的话了……”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庄锦虞道:“你既然又觉得我们这样不名正言顺,不如就给我个机会叫我上门提亲去……”
“不行的。”姜荺娘下意识反驳了他的话,她抬头见他脸色又冷下了,生怕他又生气,忙抱住他手臂,低声道:“我如今知道您的心意,也知道您是个从一而终的好人,您就再纵容我这么一回可好……”
“若我不愿意呢,我偏要上门提亲去……你又待如何?”庄锦虞沉声道。
姜荺娘道:“我自然不能拿您如何,只是我家老太太对您实在没有个好印象,若您偏要去提亲,外祖母必然头一个反驳了您,而且我……我还没准备好……”
“哦。”庄锦虞勾起唇角,声音冷得似冰棱般,“所以那时不仅你家老太太会拒绝了我,你也不会同意是么?”
姜荺娘听他说得这样直白,心顿时揪起。
她当真很想空出一段时日来好好想想,可是薛老太太逼她不嫁,秦砚要娶她,薛桂珠要害死她,而庄锦虞却也与他们一样,逼着她松口嫁给他,她连喘口气都是奢侈的,哪里有时间去想通这些复杂的关系。
是以那日在云华庵里,她竟隐隐有了遁世出家逃避的想法,却被师太给回绝了。
如今庄锦虞又把问题拿到了台面上来,她一面念着老太太的教训,不敢应下,一面心里却不舍他,竟两头都觉得为难。
“您别总说这些极端的话,至少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嫁给其他男子……”姜荺娘涨红了脸,又压低了声音道:“您也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一般情况,我若是嫁人,必然就只嫁给您……”
“此话当真?”庄锦虞凝着她,眸里有着晦暗不明的光。
姜荺娘轻轻点了点头,心想她本来也没有嫁人的念头,若有一日还是不得不与他了断了,左不过就是静下心,求师太收她做个弟子。
“我只是需要仔细想想,待我想明白了,想通了,那时您若不改心意,我必然会帮着您说服外祖母的。”
庄锦虞见她竟又能羞答答地往自己这边靠拢一步,也算是有个进步,心里又欣慰许多,也不枉费他晚上故意气着她。
若是她能昏昏沉沉睡去,只怕他今夜就气得睡不着觉了。
好在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叫她也没能忍住,竟亲自过来捉奸。
然而庄锦虞却不知,若非是桃花与梅花两个丫鬟在那下人房里催着姜荺娘来,只怕姜荺娘就是再气,也不会爬起来去看他半眼的。
是以一个弄不好,姜荺娘惹毛了他,逼得他狠狠心强要了她,令他们之间的进展在拉了灯之后就突飞猛进一大截了。
只是姜荺娘那时就得伤心起来,未必就能再理会他的花言巧语了。
第39章
表面上看,二人关系似又和解了般,实则都陷入了各怀鬼胎的僵局之中。
当天夜里姜荺娘没回那下人房便已经叫旁人起疑了,岂料天一亮,伺候庄锦虞起来的丫鬟掀了帐子,见榻上还躺着个漂亮的女子,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待姜荺娘醒来,见着丫鬟惊愕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当下的身份。
她有些羞赧地拢了拢衣裳,也不知怎地,昨夜里就被庄锦虞哄着睡着了。
只是很显然旁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等姜荺娘爬起来想回去时,赵姑姑又冒出来,与她道:“你就莫要乱跑了,杏花家里人生了急病出府去了,主子点了名要你跟前伺候。”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就更落实了姜荺娘谄媚勾主的行为了。
姜荺娘别扭地留在上房里做事,旁的丫鬟却也没再像伺候膳食的那几个丫鬟多事儿,做出喜欢或是排挤的行径。
屋里的几人都沉默得很,话也不多,倒是符合庄锦虞的用人习惯。
白日里姜荺娘有心要打听府外的消息,想要知道薛家到底是如何处置了薛桂珠。
只是也不知是庄锦虞有意而为之,还是府中原本就严谨,竟都不准她出府去。
管家倒也直接,与她道:“若姑娘有旁的需求,直接与王爷提出就是了,届时王爷答应了,咱们才好行事。”
姜荺娘被他拒了,心下有几分不喜。
原先她觉得是她麻烦了庄锦虞,在他府上是给他添麻烦。
如今怎就觉得这竟似个圈套一般,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姜荺娘虽有些怀疑,但也不敢肯定到底,生怕自己又误会了对方,惹来没必要的嫌隙。
待到天黑,庄锦虞回来,姜荺娘便有些急迫迎上来,却见他神情冷淡,好似没看见她一般。
她这才想起自己下人身份,只走近几步,便规矩地立在边上了。
“热水都备好了,您现在要过去吗?”一个大丫鬟过去问道。
庄锦虞微微颔首,便起身往浴池走去。
姜荺娘随着其他伺候的丫鬟拿上些干净衣裳与物件便跟上去。
待东西放下后,丫鬟纷纷鱼贯而出。
姜荺娘走在末端,却被那大丫鬟留下。
“主子交代了留你,你就好生伺候着。”对方眼中一副了然意味,令姜荺娘险些就没能绷住脸。
姜荺娘回到浴池边,见庄锦虞仍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语气也多出几分怨怼来。
“您怎就偏要留我下来,叫旁人误会了,我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庄锦虞扫了她一眼,道:“你既在此,我又如何好叫其他人服侍于我,若是再被你逮到了错处,岂不又叫你能有借口发挥了。”
姜荺娘闻言,只当他还拿她为杏花吃醋之事而说事,抱怨的话也少了几分,只软了语气道:“旁的不说,我今日想要去打听薛府的事情,结果门房那里却不放人,您该不会是刻意困着我的吧?”
她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私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这点。
庄锦虞见她看穿,索性也不瞒她,只反问她道:“你猜我为何会刻意困住你?”
姜荺娘道:“即便先前是我不好,当下您也该释怀了……”
“不若您先放我出去,待我知道薛家的态度之后,便也能快点解决了繁琐之事……”她又低声求他。
庄锦虞道:“我凭什么信你?”
姜荺娘顿时哑然,被他这话堵得不上不下,愈发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也懒得再与他对话,揭了帘子便离开了浴池边上。
待她一人回到了寝室之后,想起庄锦虞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里也是后怕的。
她果真是胆肥了许多,方才竟敢当着他的面甩脸子了。
只是他待她总是不那么信任,叫她都忍不住气恼起来。
她虽优柔寡断,但到底没有否决了与他的关系,于她个人而言,这也是需付出极大的勇气,他却半点也不能理解。
姜荺娘理着床铺,又有些心虚地等他回来。
待他带着一身水汽回来,她见他连头发都是湿的。
“您头发怎么还在滴水?”姜荺娘忙扯了块干净的巾子去给他包住头发。
庄锦虞道:“伺候我的人甩了脸色给我看,而后就甩手不干了,我又岂敢再请她回来服侍我了。”
姜荺娘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只留了她一人,她却直接丢下他就跑了。
她替他擦干头发,又软下声音道:“我心里还有些事情惦记着,您先叫我去解决了行么?”
庄锦虞不吭声。
姜荺娘再说什么,他也都不应她了。
只待她擦干了他的头发,他便兀自上了榻躺了上去。
姜荺娘心里突突的,只走到脚踏旁替他将踢乱的鞋子摆正,又替他松了金钩,将帐子落下,转头却见他仰面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她。
“若是我心里一直存着那些事情,您留我在身边也不是回事儿,退一万步讲,您总要给我机会回去与老太太为您说项的,是不是?”她的语气不知不觉便带上了几分哄意。
庄锦虞挑了挑眉,“替我说项,这么说来,我还要感激你是不是?”
“您说话别总这样带刺一样,我是什么意思您是清楚的,为您说项……不就是为我自己说项么。”她有些羞地承认这一切了。
庄锦虞道:“我倒是不太想得明白,你一个闺阁女子,怎就那么多事情了?”
“倒不如你一项项的给我列出来,我替你去解决,倒也比你这乌龟跑步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您能替我做老太太的外孙女儿,还是能替我做新娘去嫁人?若是有用得着您的地方,我必然头一个来找。”姜荺娘仍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
庄锦虞却道:“你先把称呼改一改,总一口一个尊称,真以为你是我外甥女儿了不成?”
姜荺娘听他又说这样的话,气得捶他。
“我若是您外甥女儿,您还有脸来纠缠我不成?”
庄锦虞勾了勾唇,道:“不就是乱、伦的事情么,古往今来难不成少见了,也只有你真以为攀扯个亲戚关系就能与我了断了。”
姜荺娘见他语气里总贬低自己,自然也是不喜,只是见他口风不那么紧了,便又想磨上一磨。
她脑袋往他身上靠去,似被人发现了一般,压低了声音道:“您就信我一回行么,我保证,绝不嫁给其他男子……”
她说完见庄锦虞仍是不应声,便扯着他衣襟乱晃。
尽管娇软在怀,庄锦虞却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与她道:“叫一声檀郎听听。”
姜荺娘闻言顿时羞赧起来。
“怎好这样叫您,您也太难哄了……”
庄锦虞摸了摸她脑袋,道:“傻姑娘,实则男人还是很好哄的,只看你能不能拿出诚意来了。”
姜荺娘啐了他一口,想要出那帐子去,却被他压住了头发。
“既然你拿出这样足的诚意来,我便只好忍痛应了你,回头放你去了。”
姜荺娘涨红了脸,道:“您快适可而止吧……”
庄锦虞却道:“名与实是不是总该兑现一样,既然迟早是夫妻,你又慌什么?”
姜荺娘羞得挡住了脸,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了。
只是他到底是比她有耐心,刻意压着她的头发不让她走,而后又哄她许久,叫她最终也没能爬出帐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