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听着话筒
里嘟嘟嘟的忙音,一时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打开门走到树荫下,大伙都围过来问她:“打完啦,领导啥指示呀?”
“没,没啥指示。”花枝说,“就是要接我去他家吃个饭。”
她这边轻描淡写,几个大队干部都傻了。
书记家的私人电话火急火燎地找她,就是为了接她过去吃个饭,这,这……这题已经超纲了,他们不懂。
江渔也有点懵:“你去吃饭,那我咋办?”
“你陪我一起去。”花枝说。
“那家里的人咋办?”江渔说,“花强还等着跟我拼酒呢!”
“拼酒有的是机会。”花枝回过头去拜托张水根,“水根叔,你等会儿回家吃饭,顺便拐到俺家跟俺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自己吃,别等俺俩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张水根忙不迭地答应,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花枝家人听到这消息的反应。
江渔不再问,陪花枝在院里等人来接,其实他也没搞明白要去谁家吃饭,但花枝让他去他就去。
现在轮到大队干部给江渔让烟了,实在花枝是个姑娘,不然两边耳朵上都得别满了烟。
大约等了半小时左右,魏骋开着车来了,也没往院里进,停在大门口不要命地摁喇叭。
两人和大队干部告别,快步往大门口去,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魏骋那张傲娇官.二代的脸。
江渔心里咯噔一下,咋又是这个家伙?
有心想和花枝说自己不去了,又怕花枝单独跟魏骋在一起不安全,最后还是咬咬牙上了车,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小子有车又怎样,我还有鱼塘呢,我还上过报纸呢,我还有花枝呢,哼!
花枝上了车,问魏骋:“你咋来的这么快?”
魏骋从后视镜非常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发动车子:“不快能行吗,不接到你,爷爷不让开饭。”
“……”花枝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呀,耽误你们吃饭了。”
魏骋撇撇嘴,没接话,车子开得飞快。
江渔受不了自己媳妇儿被人这么无视,冲魏骋说:“你吊啥吊,是孙子就得听爷爷的话,有本事你别来接呀!”
“……”魏骋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你算老几呀,凭什么说我,找抽是不是?”
江渔说:“你把车停下,我告诉你我是老几!”
魏骋嘎吱一声把车靠边停下,踹开车门下去了:“来,我等你告诉我!”
江渔立马跟了出去。
这火.药点着得太快,花枝根本没时间反应,等她反应过来追下车,两人已经在路边干起来了。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花枝气得无语,这两人属斗牛的吗,随便一撩就斗上了?
“你们两个别打了,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花枝喊道。
两人谁也不理她,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花枝拉也拉不开,喊也喊不停,最后索性不管了,车门大开着坐在座位上观战。
两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家伙,让他们相互消耗去吧!
最终,长乐城牛逼哄哄的魏大少败给了花庙乡身经百战的活阎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服不服?”江渔骑在魏骋身上,看着他沾满灰尘的文化衫牛仔裤,心里很是畅快。
魏骋说:“老子不服,老子只是没吃饭!”
江渔笑了:“老子也没吃饭,但老子吃了八个荷包蛋!”
“……”魏骋说,“你有
病啊,吃那么鸡蛋?”
江渔得意道:“你懂啥,那是我丈母娘煮的。”
城里也有新女婿上门煮荷包蛋的规矩,魏骋愣了一下,偏头看看车里观战的花枝,声音弱下来:“你和她,你们……”
“我们今天订亲!”江渔说,“订亲饭都没吃,就被你爷爷一个电话叫走了,我说什么了吗?”
魏骋半天没吭声,末了推推江渔,“起开,老子饿了,要回家吃饭!”
江渔松开他,两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重新回到车上,开车上路。
“打过瘾啦?”花枝笑着问。
“过瘾了。”江渔说。
“我没过瘾!”魏骋说,“改天再打一场!”
“随时奉陪!”江渔一抱拳,满满的江湖气,差点没把花枝笑死,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男人都是神经病!
到了魏骋家,几个老先生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看到花枝,喜笑颜开地招呼她快入座。
花枝上前叫了几声爷爷,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是五一假期,黄玉梅和魏兰都在家,魏建国身为一把手,临近麦收,要操心的事情多,放假都在忙工作,早上走的,到现在还没回。
黄玉梅和魏兰看到花枝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角门处冷眼看着花枝和几个老先生说说笑笑,心里厌恶到了极点。
黄玉梅恨恨道:“一个乡巴佬,也不知道给老爷子们下了什么药,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
“就是就是。”魏兰说,“爷爷也真是,非让我哥亲自开车去接她,这不正好给她勾搭我哥的机会吗?”
“谁说不是呢,你爷爷就是个老糊涂。”黄玉梅气得咬牙,忽然瞥见魏骋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说,“那人是谁呀,跟你哥来的还是跟乡巴佬来的?”
魏兰顺着看过去,看到江渔的脸,突然就哑了声,心扑通扑通直跳。
“应该是跟你哥来的。”黄玉梅自行揣测,“可能你哥不想和那乡巴佬孤男寡女在一起,所以叫了哥们儿陪他。”
“我去问问我哥。”魏兰像小燕子一样轻快地跑过去,问魏骋,“哥,这是你哥们儿吗?”
魏骋看看江渔,因为打了一架,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想了想便点头道:“是,是我哥们儿!”
魏兰红着脸向江渔伸出手:“你好,我叫魏兰,你呢?”
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小手白白嫩嫩的,江渔看了看,没有握,反倒把自己的手揣进了裤兜。
花枝在那边看到,过来挽住了江渔的胳膊,笑盈盈对魏兰说:“他叫江渔,是我对象!”
第40章 她是一道光
魏兰因欢喜而快速流动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愕然望着花枝, 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怎么可能?
这男孩不是哥哥的哥们儿吗,怎么又成了她的对象?
她不是一直对哥哥虎视眈眈,挖空心思想嫁进来吗, 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处对象,并且还公然带到这里来?
当然,以上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便宜了她?
她一个乡巴佬, 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不可能!
魏兰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看着花枝的脸,感觉花枝脸上写满了得意以及对她的嘲讽。
尤其是她那双丹凤眼,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明明是个乡下丫头,却有种睥睨众生的傲慢,她傲什么傲,我还是县委书记的女儿了,我都没这么傲!
魏兰又失落又难堪又憎恶,在众人面前却一样都不能表达, 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想要转身回卧室去发泄一通, 却被江渔吸引着挪不动步子。
这种情绪折腾得她快疯了。
魏老先生听到花枝说江渔是她对象,心里猛一惊,几天没见, 小花枝咋就有对象了呢?
她有对象了,那他孙子咋办?
他可是一直都想花枝做孙媳妇儿呢!
但是,因为他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和花枝说过,现在再拿出来说,已经不合时宜,只得带着遗憾恭喜江渔:“你小子有福气,要好好珍惜。”
“对对对。”高老先生说,“花枝是我们的孙女,你要好好对她,听她的话,叫你干嘛你就干嘛,敢惹她生气,这五个爷爷可不是摆设!”
“那是。”陆老先生说,“老子当年可是打过鬼.子的人,打不听话的孙女婿,更不在话下。”
江渔终于知道花枝说的五个爷爷是咋回事了。
不过花枝既然说要奖励他五个爷爷,意思是不是说要让他和五个老人家搞好关系?
这五个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以花枝那种随时随地都要把握机会笼络人心的作风,他猜的应该没错。
“哟,爷爷,您老人家打过鬼.子呀?”江渔一脸钦佩地说,“我最喜欢听打鬼.子的故事了,要不你跟我讲讲?”
“……”魏骋在一边捅捅他,小声说,“你会后悔的。”
“嗯?”江渔还没领悟,陆老先生已经眉开眼笑地把他拉走了,“好小子,来来来,爷爷给你好好讲讲,想当年呀,爷爷我带着一队人马……”
魏骋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这故事他都听了八百遍了。
四百遍是在他家听的,另外四百遍是在陆涛家听的。
陆涛更惨,估计得听了八千遍了。
大家各怀心思,唯有黄玉梅是高兴的。
这下好了,既然乡巴佬已经有了对象,那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算她个丫头识相,主动放弃了魏骋,不然老娘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找对象嘛,就是要门当户对才皆大欢喜,不能随便妄想和自己身份不对等的人。
就是可惜了那小伙子,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是乡下来的。
要是城里人,她还能把他列在女婿人选的行列,但乡下人嘛,还是算了吧,别说她看不上,她家魏兰也不可能看上。
魏兰可是从小立志要嫁一个好人家,过丰衣足食的日子的。
虽然孩子爸曾多次讲过闺女这种思想叫胸无大志,但女孩子嘛,要什么大志,衣食无忧
,安安稳稳过一生就是福气。
听孩子爸说,那个花枝倒是能折腾,可她为什么折腾呀,还不是因为穷。
她家魏兰不需要折腾,就能顺风顺水过一生。
这样想着,黄玉梅又有点同情花枝,为了挣点钱,也挺不容易的,见谁都恬着笑脸装孙子。
唉!算了吧,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来,就好吃好喝招待一顿,她不来,不来更好,不来清净,省得她一来老爷子就把那几个老爷子都叫来,搞得屋里乱七八糟,每次都得收拾半天。
黄玉梅想来想去,想得心情舒畅,懒得再和花枝计较,笑着上前招呼:“说了半天,菜都凉了,大家快坐下吃吧,吃完饭再好好说话。”
花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魏夫人变得可真快呀,前脚听说她有对象,后脚就对她笑脸相迎,变色龙都没她快。
大家入了座,在黄玉梅假惺惺的热情主持下,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除了魏骋和他妹妹。
魏骋不欢是因为陆爷爷全程都在和江渔讲打鬼.子的故事,江渔头一次听,听得惊心动魄,可他早已倒背如流,听着像受刑。
魏兰不欢,则是因为江渔哪怕听得眼都不眨,也不忘了给花枝夹菜,倒水,擦嘴角。
花枝是个大人,又不是孩子,至于吗?
魏兰看得嘴里直泛酸,吃啥都没味儿,最后闷闷不乐地吃了半碗饭,提前回了房间。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对一个男的动心,可这心刚要动,就被花枝一箭穿了个透心凉。
魏兰都快郁闷死了。
这个花枝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咋这么讨厌呢!
啊啊啊啊,怎么办,那个江渔真的很好看啊!
魏兰在房里万箭穿心,客厅里已经撤去了饭菜,换成了香茶,所有人都围在茶桌前,听花枝讲她的养花计划。
花枝讲完之后,对几个老先生说:“等我大棚盖起来,就聘请你们几个做我的养花顾问,好不好?”
“顾问是干啥的?”夏老先生问。
“顾问就是顾得着就问,顾不着就不问。”花枝说。
大家哈哈大笑。
“我们天天都顾得着。”魏老先生说。
“那更好。”花枝说,“等到时候花开了,就让魏骋每天开车送你们过去,指导我的工作,顺便看看山,看看水,看看乡下绿油油的庄稼,看得心情舒畅,身体自然也好了,这叫一举两得。”
“好好好,说得我现在就想去看看。”魏老先生说,“你赶紧下手干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别的忙帮不上,只要养花上有不懂的,随时打电话问。”
花枝笑了:“爷爷你说的轻巧,村里哪有电话呀,连电灯都没有。”
“也是哈。”魏老先生想了想,对杨老先生说,“你家老大不是电业局一把手吗,不能想想办法,我听说上面正在计划农村供电的事,你问问他要不要先搞个试点?”
杨老先生说:“好像是听他说过,但这事工程浩大,不是一天两天能实行的。”
“所以先小范围搞个试点嘛!”魏老先生说。
“那还是得建国拍板。”杨老先生说。
“行,回头我跟建国说,他前天还说要扶持农村经济,黑灯瞎火的扶持个屁!”魏老先生说。
“……”江渔震惊地看着花枝,用眼神问她,你这都是啥爷爷呀,这么大的事说得跟过家家似的?
花枝对他微微一笑,又得意地眨了下眼睛。
魏骋在旁边看到,心里说不出来是啥感觉。
花枝讲述她的计划时那一脸的神采飞扬,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心房。
他虽然是县.委书记的儿子,但他从小到大都特别叛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书也读不进去,每天和大院里的孩子狼一群狗一队的到处撒野闯祸,晃荡到现在,大学没考上,他爸也不愿意给他走后门,就把他晾在家里,工作都不给他安排,说要让他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