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站在那里难受了半天,陆涛笑话他,说他才是没断奶的孩子。
一天一夜的行程,实在无聊,魏骋和花强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睡又睡不着,坐也坐不住,便从推小车的售货员那里买了扑克牌,叫花枝从上铺下来牌。
花枝只想安安静静睡觉,并不想打牌,魏骋不干,站在下面扯她的被子。
花枝说:“三缺一,你拉我也没用。”
结果对面铺上的一个东北大哥腾一下坐了起来:“我我我,我来凑个手。”
花枝被他逗笑了,便从上铺爬下来,四个人围在小茶桌上打升级。
东北大哥人长得彪悍,说话特逗,一边打牌,一边给他们讲东北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听得花强和魏骋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人心思单纯,几圈牌打下来,四个人就混熟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魏骋花枝都是大方人,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请东北大哥一起去餐厅吃饭,三个男的就着简陋的饭菜闷了两瓶二锅头,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东北大哥肚子里。
东北大哥喝得高兴,又开始给他们科普东北人的生活。
花枝前世去过东北
,对那边多少了解一些,所以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是有意识地询问了那边的花卉市场行情。
东北大哥晕晕乎乎地晃着脑袋说:“哥是个粗人,对花花草草不上心,没注意这方面的东西,不过我们那边的人倒是挺喜欢养君子兰的。”
君子兰?
花枝被他一提醒,蓦然想起了前世轰动全国的东北君子兰事件。
前世八十年代初,君子兰被命名为东北某市的市花,随后,该市提出发展“窗台经济”,号召家家都要养三到五盆君子兰,君子兰自至开始炒作成风,价格一路飙升,该市也由此成为君子兰最大的集散地。
后来,市面上流出一些传闻,说有人靠君子兰发了大财,被当地媒体推波助澜一宣传,使得原本几块钱一盆的花卉一夜之间涨到几十,几百,甚至上千,珍品君子兰的市价更是超过万元甚至十万元。
短短几十天,该市以君子兰为产业成立了数十家公司和几十家花木商店,向外省市拓展的分公司、子公司不计其数,最高峰时有几千人去各地搞君子兰花展,来回都坐飞机。
据当时的知情人士讲,那段时间的钱太好赚了,端一盆君子兰,不用走完整条街,价格就能翻几翻。
想赚钱,到市场东头买花苗,再到市场西头卖掉,就能赚上平常市民几个月的工资。
传闻当年有一位港商在该市看中了一盆名叫凤冠的君子兰,提出用一辆豪华皇冠轿车交换,被花卉公司总经理断然拒绝。
君子兰的疯狂程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花枝想到这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算了下时间,距前世那场疯狂花事也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如此,她还去啥广州呀,直接打道回府种君子兰吧!
只可惜这种事她没办法提前说出来,就算再激动,再迫不及待,也得耐着性子把广州之行走完再做打算。
不过倒正好可以在那边多买些君子兰种子。
晚上,花枝躺在上铺辗转难眠,本来就嫌绿皮火车跑得慢,如今更加慢得让她心头起火。
她不禁怀念起前世的高铁,那种飞一般的感觉,还要多年以后才能再体验到。
一路煎熬着到了广州,临下车前,三个人和东北大哥依依不舍地告别。
东北大哥和他们玩了一路,也挺舍不得,就把自己的姓名住址联系电话一股脑全都告诉了他们三个,让他们有空去东北找他玩,简直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
花枝打趣他:“你就不怕我们几个是骗子?”
“不可能。”这位叫黄金龙的大哥一摆手,“哥哥我一年有大半年在路上跑,就这双眼,早练成火眼金睛了,是不是骗子,我搭眼一瞅就能知道。”
“这么厉害!”花枝笑道,“那成,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东北找大哥,到时候可别把我们忘了。”
“这话说的,哥是那种人吗?”黄金龙拍着胸脯说,“吹牛皮的话哥不稀得说,到了东北,要是有人跟你过不去,就告诉他红旗路的黄金龙是你哥,保证你一路畅通无阻。”
花枝心说这还叫不稀得吹牛呢?不过看在人家黄大哥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她便也留了电话地址以示诚心。
出了站,四人在出站口分别,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花枝带着花强和魏骋,按照自家园艺师事先指点好的方向找到了广州市最大的花卉市场,在市场附近先找好宾馆登记入住,把行李放到房间,给江渔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随后便去逛了花卉市场。
做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此时的广州经济已经比较活跃,各
方面走在内地城市的前
头,以日新月异的发展引领着当时的时尚潮流。
在花卉市场逛了一圈后,魏骋大为震撼,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思想和眼界的局限性,原本他以为自己开了一个花鸟鱼市场,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事,看过了人家这边的花卉市场,才知道自己是在坐井观天。
因为震撼,最讨厌写字的他,特意买了一个笔记本,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一一记录下来,准备拿回去给夏纪越看。
他还打算回去之后一定要带夏纪越再来一趟。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那个小市场,他想要鼓动夏纪越和他一起干大的,更大的。
花强也很震撼,这满眼的繁荣景象看得他热血沸腾,他终于能体会花枝说的话,见识过外面的大世界后,谁还会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此刻的他,和魏骋一样被激起满腔斗志,他想赚钱,赚很多钱,想跟着花枝一起干大事,赚大钱!
相比他们两个的壮怀激烈,花枝外表平静,内心澎湃,她一口气买下了市场里所有的君子兰种子,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去,争分夺秒地把这些“绿色金条”全种下去。
实在是花苗没法带,不然她一定把花苗也一扫而空。
她也不是没想过包货车运回家,但她又怕自己做得太过张扬,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好对着那些已经长出四片六片叶子的花苗狂吞口水。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到了明年,每一片叶子的价值都堪比黄金,是名符其实的金叶子。
魏骋和花强看花枝疯了似的买君子兰种子,都大为不解,问花枝为啥要买这么多。
花枝神秘地笑:“现在先不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两人都撇嘴,知道她惯会弄玄虚,也就不再追问。
只是魏骋隐约能猜到,应该是和东北大哥讲的他老家人都爱养君子兰有关。
再结合花枝那么热情地和东北大哥拉关系,心说莫非花枝真打算把生意做到东北去?
啧!他暗自感叹,这妮子的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逛了两天市场,又逛了一天市区景点,第四天,三个人各自收获满满地打道回府。
临行前,花枝给江渔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在家等着,有大惊喜要送给他。
江渔在那边笑起来:“好巧,我也有大惊喜要送给你!”
(注:关于君子兰事件的资料来自于度娘,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作者稍加修改,特此声明)
第71章 能干的男人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到安平, 出了站,陆涛和江渔就等在出站口。
江渔一看到花枝出来,恨不得当场抱住她狂亲一顿, 奈何旁边还有三个大男人虎视眈眈,他只好压下心中排山倒海的思念,笑着接过花枝手里的包。
花枝也很想他, 趁他接包的时候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两下,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小心点,包里放的全是我的宝贝。”
江渔说:“你的宝贝不是我吗?”
“咦~”另外几个人酸得牙齿都倒了。
大家嬉闹着上了车。
去时是他们五个, 回来时还是他们五个。
花枝很喜欢这种感觉, 打心底里希望大家能一辈子这样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不管怎样,她会为了这一愿望而加倍努力。
车上,花强和魏骋激动地给江渔讲述他们在广州的见闻, 江渔本来就因为自己没去成而感到遗憾,听了他们的讲述更加遗憾了,和花枝说下回再去他一定要跟着。
花枝说:“等明年吧,等我明年挣了大钱,你别说去广州,你就是去美洲, 我也带你去。”
其他几个纷纷报名说自己也要去。
花枝大手一挥, 全部准了。
多大点儿事, 到时候她卖几盆花就够了。
花枝问陆涛茅台酒屯了多少了,陆涛说大概有五百多瓶。
花枝说:“还不够,还要接着再屯。”
陆涛说:“这玩意儿又不是金银珠宝, 也不是古董字画,我真想不明白,你让我屯那么多干啥,虽说一瓶几块钱,但太多了我也负担不起呀,我爷爷听说是你让我屯的,倒是没说啥,我爸妈都反对好几回了。”
“现在不能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花枝说,“你要没钱就找我拿,千万别受你爸妈的影响。”
陆涛说:“好吧,到时候你要是坑我,我把这些酒全都拿去浇你家的花。”
花枝大笑:“就怕你舍不得。”
魏骋还没过了兴奋劲儿,不想这么早回家,就和陆涛一起先送花枝他们回乡里。
江渔问花枝是先回家还是先去花棚,花枝毫不犹豫地选择去花棚,她得赶紧把带回来的一包金种子交给园艺师和李大叔,让他们抓紧时间种上。
现在唯一让她发愁的就是花棚不够用了。
几万棵君子种,就是把花棚现有的所有花都拔了也种不下,更何况她也不可能把其他花都拔了。
种君子兰就跟赌博一样,一是不敢保证能活多少,二是不敢保证前世的疯狂这一世能否重演,毕竟就她回来的这一年来看,已经有好几件事都和前世有了出入。
所以她也不能把身家性命一次全押在这上面。
走时还是冰天雪地,短短几天,柳梢头已经生出鹅黄的嫩芽,山坡上覆盖着一层新绿,走近看却又没了,正是古诗里描写的“最是一年春好处”。
车子下了土路,向着花棚的方向开过去,去年还只是花枝一家孤零零的十几个花棚,今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出现了一大片,远远望去,很是壮观。
快到自家花棚时,花枝突然有了新发现,花棚的挨着路边竖起了一道大大的拱形月亮门,上面用各色的塑料花藤缠绕着,煞是好看,等到了近前下了车,花枝再抬头看,发现拱门正中间挂了一块大牌子,上面几个鲜红的大字:花枝梢花木培育基地,字的旁边还有一个醒目的图案标志,正是江渔身上纹的那枝梅花。
“呀!”花枝惊喜地问江渔,“咱们的商标注册好啦,啥时候的事,咋没听你说呢?”
“好几天了,就等你回来给你惊喜呢!”江渔说,“怎么样,我做的招牌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干得不错。”花枝又盯着招牌看了好几眼,高兴的合不拢嘴,嘴上却说:“这就是你说的大惊喜呀,哪里大了?”
“就知道你胃口大,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江渔宠溺地笑,拉着她的手说,“跟我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把魏骋几个丢下不管了。
“什么人呐这是?”魏骋气道,“好心送他们回来,到家就把我们扔了,连口水都不让喝。”
花强在旁边来了句绝的:“我有口水,你喝不?”
魏骋抱住他脑袋一顿捶。
两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早已经成了好哥们儿,开起玩笑来啥都敢说。
花强打不过魏骋,只好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咱们还是去看看他俩搞什么鬼吧!”
魏骋这才放过他,叫上陆涛,三个人一起去了花枝的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江渔已经像饿狼一样把花枝啃了一回,直啃得花枝气喘吁吁才罢休,献宝似的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纸递到花枝面前,说:“看看这是啥?”
“啥?”花枝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喘着气把纸接过来,刚看了一张,就激动地尖叫了一声:“啊……”
魏骋几个正好要掀门帘,被她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确定能不能现在进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万一撞破人家两个的好事,那就尴尬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蹑脚往后退,就听花枝激动地说道:“江渔,我太爱你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咦!真酸!”三个人撇嘴摇头,接着往后退。
又听江渔在里面说:“那是,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整个花庙乡都找不来比我更能干的男人!”
“啧啧啧!”三个人都没耳朵听了。
可还是忍不住想听。
就听花枝又说:“有了这十亩地,我的君子兰就不愁没地方养了。”
“啊?”三个人对视一眼,都傻了。
闹了半天,人家不是在亲热,呃……
魏骋掀开帘子闯进去,问道:“你俩一惊一乍干啥呢?”
花枝笑颜如花地把手里的纸递给他。
魏骋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这江渔竟然包下了十亩地,四个鱼塘。
“天呐,渔哥!”花强也凑过去看,看完吓一跳,江渔也太大胆了吧,不吭不哈的就干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怕花枝回来打死他。
花枝一点都不想打死江渔,甚至还想不顾一切地亲他一口。
她正愁着那些君子兰种子没地方种,江渔就给了她一个惊喜,这惊喜可真算是大惊喜了,就像给瞌睡的人递了一个大抱枕,要多及时有多及时。
花枝甚至想,这简直就是天要助她发横财,不然怎么这么巧,她在火车上遇到了东北大哥,被大哥提醒想起了前世的君子兰事件,回来江渔把地都给她准备好了。
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她占完了,她不发财谁发财?
江渔事先当然不知道花枝要种君子兰,他只是觉得花棚现在的规模有点小了,因为花枝也曾经提到过两次,他便把这事记在心上,过完年就开始找花棚左右的邻居协商租地事宜。